第80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5266
  睡前故事不行,魏時幹脆把詩經裏的不少內容,按照童謠的調調來哼唱,反正都是培養‘語感’,他就不信培養不出來一個在詩詞上有靈氣的兒子。

  作詩有沒有靈氣,對魏遠來說,那是以後的事兒了,不過眼下,收到夫君生辰禮物的劉楓卻是發現,夫君好似是跟詩經杠上了。

  昨晚上哄孩子睡覺,夫君哼唱的就是詩經裏的內容,今兒送她的生辰禮物,除了一本厚厚的畫像之外,便是手抄的詩經了。

  字是真好看,看起來賞心悅目,不過,送一本畫像,她是能理解的,這裏麵畫的全都是她,一顰一笑,皺眉抿唇,哪怕之前這些都翻看過,可裝訂到一起,重新來看,也照樣覺得美好和幸福。

  至於這一本手抄的詩經,夫君大概對詩經是‘真愛’了吧,她是不是也要好好研讀一番,萬一夫君哪一日跟她聊起詩經裏的內容,她若是一問三不知,豈不是不太好。

  好的感情總是能催人進步,劉家姐弟全都印證了這句話,一個讀書作詩,整日裏忙得不亦樂乎,一個也讀起了詩經,不懂的地方,還會過去請教夫君,甚至在夫君的指導下也做起了筆記。

  第113章 一更

  魏時重新回到兵部當差,已經是十月中旬的事情了,原本已經適應了的地方,如今又有些不習慣了。

  賑災的時候求快,越快越好,效率也是越高越好,關鍵是那會兒的確上下一心,看不到磨功夫扯皮的。

  但是兵部就不一樣了,別看這裏頭熱熱鬧鬧的,說起話來一個比一個的嗓音大,但是真到了辦差事上,魏時就能感受到這其中的死板,甚至是死氣沉沉,像一灘死水,裏麵沒有魚不說,連水都是不流動的。

  人若是想要在其中遊泳,不隻是要耐得住性子,還得要能夠堅守得住初心才行。

  魏時的初心,大抵就是做一些實事了,而不是白白的浪費時間,白白的拿朝廷的俸祿。

  離開京城四個月的時間裏,魏時跟太子可以說是從陌生到熟悉,如果拋開身份之別的話,已經能算得上是朋友了,但是跟大皇子,曾經是怎樣陌生,如今就還是怎樣陌生,四個多月的時間裏,並沒多少接觸。

  但好像隻有魏時自己是這麽想的,在兵部過了半天的‘老日子’,魏時手裏頭就突然被安排了好幾件差事,全都是大皇子給安排的,而且是當眾定下了交差時間的那種。

  如果是刻意為難的話,大皇子完全沒必要做的這麽明顯,更何況這幾件差事並不算難辦,隻是按照以往的習慣,上下一扯皮,拖延的時間就長了,最起碼在大皇子規定的交差時間裏是完不成的。

  魏時雖然不明白大皇子的意圖是什麽,但他確實沒感知到大皇子對他的敵意,更為重要的是,大皇子沒有要害他的動機。

  ‘拿著雞毛當令箭’這事兒對魏時來說,還是比較新鮮的,不過在兵部管用就行了,原本需要上下扯皮的事情,隻要把大皇子的旗號拿出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畢竟誰也不樂意在這樣的小事上開罪大皇子,這差事又是明確規定了交差時間的,就算有人要說魏時的小話,那也隻能是在背地裏說,麵上是不敢說什麽的。

  魏時可不在意同僚們背地裏說什麽,就算是跟兵部的大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作為可以狐假虎威的人,這點格格不入也算不上什麽。

  高效率的辦差,絲毫不拖遝的風格,這才是魏時熟悉並且喜歡的環境。

  大抵大皇子也是很喜歡吧,有了開頭,就有了後續。

  魏時一個小小的正六品主事,竟成了兵部最忙的人,差事不光是涉及本司的,還涉及到三個司。

  如果現在有秘書這個職位,那他更像是大皇子的秘書,負責大皇子跟兵部尚書和兩位侍郎,以及其餘四個司的交流與溝通,很多事情都要在他手裏頭過一遍。

  作為一個正六品的小主事,這差事辦的著實讓人惶恐,但惶恐之餘,也很充實就是了。

  充實到魏時壓根就沒工夫準備酒樓開張這事兒了,好在是地方還沒買,除了讓大廚琢磨著做了幾道他記憶中的好菜之外,也沒更多的投資了。

  發條玩具的製作也慢下來了,他現在每天也就隻能抽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跟幾個工匠聊一聊這其中具體的原理,這幾位工匠呢,則是需要不斷的實踐,不斷的打磨。

  相比他已經中途夭折的酒樓,還有正在艱難完成當中的玩具鋪子,夫人全權經營的首飾鋪子,勢頭是越來越好,尤其是臨近過年,十二月底,魏時當月收到的分紅高達五百兩。

  夫人能拿到的銀錢可比他整整多出來三倍,名副其實的小富婆,就快要富得流油了。

  富得流油的夫人,又把之前壓箱底的藥膳方子拿出來了,當初他們新婚後不久,夫人就照著這藥膳用,不到半年的時間,便懷上了遠哥兒。

  如今又把這方子拿出來用了,用腳趾頭想想,魏時也知道夫人打的是什麽主意。

  遠哥兒還差兩個月就要三歲了,要說這中間間隔的時間是夠了,可魏時一腔父愛已經是有主兒了,這會兒倒是不著急再有個小兒子或者乖乖巧巧的女兒。

  也不知夫人怎麽想起這茬來了,是銀子不夠芳香了,還是一覺睡到自然醒不夠舒服了,亦或者是詩經已經學出名堂來了?

  “遠哥兒一個人到底是太單了點兒,而且這事兒得早做準備,越早越好,趕早不趕晚嘛。”劉楓有些語無倫次的道。

  她總不能跟夫君說,自個兒是幡然悔悟,在聽了幾個小姐妹的話之後,才知道孩子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固然,夫君不會像大多數男子一般納妾,就算是納了妾,依著夫君的品性,也絕做不出寵妻滅妾這種事情來。

  但魏家三代的教訓都在這放著呢,子嗣單薄,甚至是艱難。

  就像這一輩,堂兄和堂嫂這麽多年來才隻得了魏鵬一個兒子,而且跟遠哥兒一樣,魏鵬也是在堂兄和堂嫂結婚沒多長時間就懷上的。

  兩者一開始這般相像,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前頭了,讓人不信都不行。

  ‘幡然悔悟’的劉楓這才意識到,這事兒不能按照規劃來,夫君再怎麽全能,也做不了送子娘娘的主。

  所以,這些以前用來調理身體求子的藥膳,便又安排上了,不隻是她的飲食起居需要注意,夫君亦然。

  得,需要飽受十月懷胎之苦的人都願意,魏時也不好再說什麽,他原本就打算再要一胎的,如今時間剛好也合適,又有太醫幫忙調理夫人的身體,應當是沒多大的危險。

  瞧著在一旁堆放積木的遠哥兒,魏時還挺難想象這孩子當哥哥該是什麽模樣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出長兄的範兒來。

  魏時也是做人兄長的,隻不過他這個兄長顯然做的不合格,跟小弟的關係頗為尷尬,怕是終其一生,都沒辦法做一對毫無芥蒂的兄弟。

  不像夫人同家中兄弟的關係,那是真要好,劉鈺到現在還時常過來串門呢。

  要知道,這位可是發狠備戰府試和院試的人,大部分時間都悶在屋裏頭讀書,魏府算是劉鈺不多的落腳點之一吧。

  不過在他心裏頭,最有長兄範兒,最好的兄長還是堂兄,不知道遠哥兒能做到其中的幾分。

  “既然是已經決定了,即便太醫和大夫沒有診出來,平日裏也得多注意一些,先別抱遠哥兒了,反正孩子也大了,可以多走走。”魏時囑咐道。

  遠哥兒盡管聽話,但也有鬧脾氣的時候,萬一不小心打到或者是踹到夫人肚子上,真出了什麽事兒,對誰都不好。

  劉楓摸著肚子點了點頭,盡管有‘血淋淋’的例子擺在前頭,她內心裏也還是覺得在她跟夫君身上不會出現這事兒。

  魏家人丁單薄,劉家可旺盛的很,兩相中合,不至於出現難求子的情況。

  劉楓對此是有一些信心的,魏時的信心就更足了,大概是頭一胎來的太快太順利了,所以他對這事兒根本就沒犯愁過。

  如今夫人剛開始備孕,他就已經想著讓夫人小心注意了,顯然是認為夫人很快就會懷上。

  翻過了年,魏時在整個兵部的地位顯得更特殊了,不光是充當大皇子‘秘書’的角色,而且在他手裏經過的差事,這些大致的流程和所用的時間正在形成固定的模式,推廣開來。

  也就是說即便是比魏時官職更高的人,再辦同樣的差事時,也要依著魏時曾經的流程和時間來。

  這要不是大皇子強壓著,兵部這幫大老粗肯定不會聽話,魏時要不是劉唐將軍唯一的女婿,去衙門的路上就得被人套了麻袋揍一頓,在衙門裏頭肯定也會受到諸多的刁難。

  魏時作為將軍的女婿,特權就是這兒了,在兵部裏頭‘攪風攪雨’,哪怕不是其中的主導者,也夠遭人恨的,能夠全身而退,隻遭幾個白眼,真是得要感謝嶽父老人家,感謝夫人,感謝兵部的諸位將軍們如此守規矩。

  盡管已經是大皇子的‘秘書’了,但兩個人的關係還是不遠不近,私底下幾乎沒什麽接觸。

  還不如太子呢,百忙之中兩個人還會約著一塊喝喝茶、釣釣魚,二十歲的年紀,五六十歲的生活方式,同樣都好此道的兩個人能聚到一塊兒,也算是老天爺不薄了。

  更厚道的還在後頭呢,年初的時候,第一隻發條青蛙就已經做出來了,還沒投入量產呢,遠哥兒都已經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發條大黑。

  索性原理是一樣的,隻不過外殼不同而已,一點都難不過手藝精湛的幾位工匠,不光是做出了發條大黑,十二屬相除了龍和蛇都做出來了,畢竟蹦蹦跳跳的龍和蛇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大靖朝首間玩具鋪子,沒幾天就風靡整個京城了,不給孩子買個發條玩具,就跟兜裏差了銀錢似的,有那財大氣粗的,一口氣打包十幾套,而且想要的都還是最貴的那種。

  發條玩具的原理雖然都是一樣的,但也分貴賤,一是看木料,二是看工藝。

  便宜的四五兩銀子就能買到,最貴的要上百兩。

  一夜暴富,莫過於如此了。

  跟首飾鋪子比起來,那簡直是大巫見小巫。

  隻可惜手底下的工匠還是不夠多,哪怕隻需要做最核心的部分,外殼部分全都外包出去,也照樣是供不應求,玩具鋪子基本上一天隻開張半天,後半天就直接關門了。

  畢竟這裏邊隻有發條玩具能賣得出去,一塊上架的小推車,無人問津,推銷都推銷不出去。

  可就算是這樣,銀子也摟了不少。

  第114章 二更

  發條玩具的利潤已經如此大了,鍾表能夠帶來的利潤簡直讓人沒有辦法想象。

  也是基於這個原因,魏時並沒有急著研製鍾表,就算是能夠把這東西做出來,這其中的利潤也絕對不隻是他一家可以吃得下的,甚至單單隻是其中的技術便足夠惹人覬覦了。

  魏時有心把太子拉進來,‘扯著虎皮做大旗’簡直再好用不過了,可也怕日後這利潤分不清楚,不是他信不過太子,是他對鍾表所帶來的利潤太信得過了。

  太子本身並非重利之人,到時候未免不會起將其充入國庫的心思,倘若太子這麽做了,他這個做臣子的難道還能在一邊當沒這回事兒。

  魏時並非聖人,且跟聖人的距離還遠著呢,所以是真辦不出來辛辛苦苦忙一場卻半點都撈不著的事情。

  因此,在不確定自個兒能守住的情況下,魏時並不想早早的把鍾表研製出來,左右今時不同往日了,他已經不再是三年多前那個急需銀錢養家的人了。

  太子可不知魏大人心裏頭的這些小九九,相處的時間越久,便越是敬重魏大人的人品,魏大人屬於極少數活得坦蕩蕩那種人,說話做事都光明磊落,就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能夠被曬在太陽底下。

  在太子心裏頭,魏大人便是這般的君子。

  與這樣的君子交往,不僅是受益匪淺,還讓人身心都能感受到愉悅,說話的時候不用反複咂摸,彼此之間的關係不需要被特別的維係,哪怕多日不聯係,再見麵也無甚生疏感。

  這種獨特的人格魅力,他還從未在旁人身上見到過。

  坦蕩蕩的君子魏時,如今在兵部是越發的如魚得水了,有大皇子在前頭頂著,頂頭上司又是自個兒的嶽父,哪怕他把自個兒忙成陀螺,又讓同僚們跟著一塊兒忙,也不會被群起而毆之。

  頂多就是在一塊聚餐的時候,被大家灌酒。

  嶽父在這方麵可從來都不護犢子,有時候還會跟著起哄,向來不愛酒的魏時,酒量也開始慢慢練出來了,雖然他並不覺得這酒量大了有什麽用。

  國人都喜歡在酒桌上談事情,但是於他而言,就沒什麽必要了,該應下來的事情,不喝酒也會應下,不該應下的事情,即便是喝的酩酊大醉了,也絕對會守住底線。

  如果是與友人交際,那感情深不深,也不在酒裏,反正他的友情全都不是通過喝酒得來的。

  除了必要的應酬之外,魏時基本上不太出門做客,京城各大酒樓裏更是基本上見不到他的身影,除了休沐日之外,大體上就是衙門和家裏兩頭跑,兩點一線,跟在國子監讀書那會兒沒什麽差別。

  儼然是一副遠離‘江湖’的樣子。

  人雖不在‘江湖’飄著,可‘江湖’處處都有其傳說。

  魏時能知道這些,大部分來源還是曹安,在他為數不多的友人當中,曹安應當是最為清閑自在的了,是以,才有那麽多的功夫聽八卦。

  “你是不知道,他們好多人都覺得你運氣十足的好,能夠拜沈大人為師不說,出去賑災,還能夠跟太子和大皇子搭上關係,還說今年的秋獵肯定有你的份兒,行啊你兄弟,在兵部混的可是風生水起,我之前還擔心你適應不了那個環境呢。”

  曹安頗有些沒心沒肺的笑道。

  運氣嘛,也是實力的一種,更何況他兄弟作為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實力那也是足的。

  魏時手裏撥弄著棋子,等著遠哥兒把下一枚棋子放下,當然不可能是圍棋,而是最簡單的五子棋,五星連珠就算贏了。

  對於曹安的話,魏時是真沒什麽想法,說他運氣好是一部分人,還有一部分人肯定私底下嘀咕他會拍馬屁、會鑽營,以前就是如此,今年又加上了太子和大皇子,在那些人眼裏可不就又是鐵證。

  無所謂了,不過是一些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人。

  “你要是有時間也別聽他們說這些有的沒的,陪陪孩子不好嗎?”魏時真心真意的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