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4586
  從三月份初,一直忙到五月份末。

  小家夥百日宴都已經辦過了,要說跟之前最大的不同,不隻是身長的問題,主要還是臉長開了。

  不像剛出生的時候那麽醜了,現在小臉蛋白白嫩嫩的甚是可愛,也能稱得上是好看。

  不過嶽母之前誇這孩子,專挑父母臉上的優點長,眉毛眼睛連同鼻子都隨了他。

  但是現在來看的話,這讚譽是有些過了,哪怕是帶著父親看兒子的濾鏡,魏時也沒覺得小家夥稱得起嶽母這樣的讚譽。

  好看也是分等級的,醜奴應該屬於普通的好看。

  不過孩子還小呢,臉跟剛出生的時候相比是張開了,可日後日子還長著呢,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說不定。

  在全年最熱的六月份,魏家就換了府邸,舉家從東城搬到了西城。

  原本是想著先把前院和主院改了,再把姨娘要住的院落改了,剩下的等搬進去之後再慢慢改造。

  不過一直拖到了六月份,不光是一水的家具都已經做完了,整個府邸也都改造的七七八八了,房屋大都是沒有變的,主要是各處院子裏的景致,還有帶著池塘的後花園兒,改動的地方比較多。

  唯一沒來得及改造的地方,就是挨著前院的兩處客院了,左右現在也沒有客人過來住,等搬進去之後再慢慢改就是了。

  魏時還是頭一次住這麽大的地方,當然了,柳州城的知州府麵積也不小,隻不過裏麵屬於他的就隻有一個小院子罷了。

  再怎麽親近,可到底也不是自個兒家,他去那裏的時候已經十一歲了,不可能一點當客人的自覺都沒有。

  已經四個月的醜奴,現在比剛出生那會兒乖多了,盡管醒過來的時間比之前更久,小胳膊小腿兒也比之前更有勁兒了,不過不像剛出生的時候,那麽愛哭愛鬧騰了。

  魏時早在孩子出生之前,就按下決心要做一個小推車出來,到時候可以推著孩子在院子裏轉悠。

  衙門裏邊的事情忙,新府邸要改造也忙,雜七雜八的事情也不能說沒有就沒有,因此一直到現在,魏時也是剛剛把圖紙畫好,什麽時候做出來,就得看工匠的本事了。

  改造新府邸的時候,魏時就跟工匠們打過交道,這裏邊兒有從外邊花銀子雇來的工匠,也有奴籍在自家夫人手底下的工匠。

  一日為奴,終身為奴。這話可不是說假的,這些工匠從祖上的時候就已經賣身進了劉家,後世子孫,世世代代,隻要不被放出奴籍,那就隻能是為奴為婢。

  這些匠人的工藝都是不錯的,要不然也不會做工匠這活兒,就算是被放出了奴籍,也照樣可以在京城生活。

  魏時也曾跟其中的一個工匠聊起過這事兒,在他看來,對方的手藝就算不是大師級,也能稱得上一聲師傅了,為奴,總歸是不好聽,也不好受的。

  真要是能出銀子贖身,應當是一件幸事。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這位手藝很好的匠人,並不想贖身。

  “在府裏頭,給夫人做活,算得上是輕巧了,每個月月銀拿的又足,真要是放了奴籍出去,看人的臉子生活,貓貓狗狗都能過來踩一腳,身體好的時候還能多掙一些,萬一出個什麽意外,養家糊口都不行了,而且不瞞您說,我這一大家子不是跟在夫人這邊,就是在劉家那邊,兄弟、堂兄弟、表兄弟、叔表兄弟、嶽家……有一個算一個,我這一個小家放了奴籍出去,又有什麽意思。”

  平民百姓有平民百姓的好處,可入了奴籍也並非全然都是壞處,最起碼趕上一個好的主家,這日子過得遠比平民百姓要有滋味的多。

  兩者在三觀上有著巨大的鴻溝,魏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會兒心裏的感受,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吾之蜜糖,彼之砒霜,誰也不必強求。

  自家有工匠,的確是一件方便的事情。

  魏時連府門都不用出,就能直接拿著圖紙跟人商量,這小推車兒該如何打磨。

  後續的事情,自然就交給專業的人來做,魏時的動手能力就不指望了。

  在這炎炎夏日裏,曹安終於走完了六禮,完成了人生一大事——大婚。

  魏時也去參加婚禮了,不得不說跟他當年的婚禮比起來,肅王府世孫的婚禮要隆重的多,不光是太子來了,太子的那四個哥哥也親自過來了,包括身份最為貴重的皇三子。

  皇家的事情,甚少有人不關心的。

  魏時也悄悄打量了這五位皇子,顏值都在水平線以上,經過多代的基因改良,想要長的醜,怕也是一件難事。

  遠遠瞧著也就隻能是看看顏值了,更深的東西就看不出來了,不過光是太子那一身的明黃色,就已經足夠顯眼了,餘下的四位皇子,在一旁站著,真就好像是陪襯一樣。

  作為本朝的第一個大三元,初入仕途就是正六品,可在這麽多龍子鳳孫、達官顯貴裏頭,還真是不起眼。

  不得不說,投胎真的是一門極為重要的技術,有的人生來就顯貴,有的人生來卻是奴籍。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還真沒什麽好不甘心的。

  昔日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三個人,已經有兩個先後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劉鈺那邊也提上日程了。

  跟四個哥哥不一樣,劉鈺不想要找武將家的姑娘,也不求對方有多高的門第,他想求的是才女。

  “琴棋書畫,不求精通,怎麽著也得略懂吧,最主要的是性情,嫻雅,淡泊,空靈……總之就是那種特別有才情的女子,平日裏煮煮茶、寫寫詩、彈彈琴,說話柔聲細語,就跟那楊柳枝一樣。”劉鈺如是說道。

  這個孩子怕是話本子看多了。

  劉夫人這會兒的心情真的是……一言難盡,略懂琴棋書畫,性情嫻雅、淡泊、空靈,平日裏還得煮茶、寫詩、彈琴。

  這確實能稱得上是才女,可這般的女子又怎麽是小門小戶能養出來的。

  還不求門第高低,單是後邊的要求,就已經把門第圈死了。

  更為重要的是,人家都有如此才情了,嫁什麽人不好,堂堂大靖朝是青年才俊少了,還是達官顯貴少了,要嫁一個武將家的幼子,身上半點功名都沒有,就算這輩子衣食無憂,可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她這個小兒子就是前程未卜。

  嫁人就相當於是女子第二次投胎,慎之又慎,不是小孩子鬧著玩兒,想要娶什麽樣的姑娘,就有什麽樣的姑娘嫁給他。

  自家孩子,臉上還帶著稚氣呢,劉夫人到底是沒把‘癡心妄想’這四個字說出口。

  不過,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

  “你要是有一個這樣的女兒,你覺得你會給她找一個什麽樣的夫婿?”

  兒子,能不能別跟活在夢裏似的,現實又不是話本子,就算是能娶到那般的姑娘,這大婚之後,兩個人總是要過日子的,自家孩子是能整日煮茶寫詩,還是可以咬文嚼字,把日子過得跟詩兒一樣。

  女兒跟女婿,當初應該算是兩邊都撿了漏,可倆人的性情是相合的,時哥兒雖然是讀書人,可跟話本子裏的才子還是不一樣的,更務實,也更不重規矩,不是吃花喝露就能飽的人。

  女兒呢,天真到都不像是深宅大院裏能養出來的,在魏家能過得舒服又自在,夫婿又是個疼人的,真要是嫁進什麽大家族,骨頭都能被人嚼成渣給咽進肚子裏去。

  這倆人陰差陽錯,也算是一樁極好的姻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事兒,所以才讓劉鈺異想天開。

  娘親的話說得重,劉鈺不是沒聽出來,他要是有閨女的話,要嫁肯定是嫁姐夫那樣的,人長得好,又顧家,肚子裏有學問,性子還好。

  可姑娘再有才情,也不代表父兄就爭氣,他又不在乎門第,有那家道中落的姑娘,若是有才情,模樣長得又好,照樣也是一樁良緣。

  第89章 二更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可私底下劉夫人還是按照小兒子的標準相看人家。

  怕小兒子被人家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所以這所謂的才女標準,也就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連自家老爺都沒有說,省得多一個人煩心。

  依著這樣的標準,高門大戶是不用看了,門當戶對也不太可能,隻能從三種人家裏找。

  一種就像小兒子說的,家道中落,父兄不爭氣。

  另一種是商戶女子,才情一方麵是環境的熏陶,另一方麵也是天生的,有的人生來便多愁善感,商戶的日子一般都不會太難過,有足夠的金錢堆養出不善俗物的才女。

  還有一種,就是剛剛發跡的人家,祖上沒多少底蘊,書墨傳家,日子過得就算不那麽寬裕,可這樣也能養出才女來。

  劉夫人更傾向於最後一種,剛剛發跡的人家,就算是日後也沒能爬到什麽高位,可一個蒸蒸日上的家族,總好過江河日下的。

  而且這種人家養育出來的女子,就算是琴棋書畫皆有涉獵的才女,也不會一點兒俗物都不懂。

  日後分了家,她們留給小兒子的家產,也足夠富裕一生了,可也不能光抱著讓小兒子富裕一生的打算,不說看到子子孫孫那麽遠,總得給孫子那輩留下點東西吧。

  在已經有明顯傾向的情況下,這合適的人選仍然不是那麽好找的。

  劉夫人倒是也不著急,左右男孩跟女孩是不一樣的,沒什麽花期可言,不怕被耽擱。

  正好小兒子不是想娶才女嗎,自個兒先加把勁兒把童生的功名考取了,她這個做母親的,就算是相看親事也能多一分底氣。

  劉鈺向來都是三分鍾的熱度,這也就意味著他並不是沒有用功的時候,隻是不長久罷了。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秉性,所以再次看到劉鈺奮進,除了稍許的欣慰之外,大多數人都覺得堅持不了幾天。

  魏時也是這麽想的,嶽母為了讓小舅子上進,蘿卜加大棒什麽都用了,一鬆一緊的,到底是沒能把讀書人寒窗苦讀的勁兒給逼出來。

  希望這次劉鈺能堅持的久一些。

  不就是一個童生功名嗎,又不是去考舉人,咬咬牙使使勁兒,考下來不就完了。

  他作為旁觀者,都覺得心急。

  不過就算是心急,也使不上勁兒,這種東西,總不能把人的腦子撬開了,把要學的東西灌進去。

  不管是魏時,還是劉楓都不知道,劉鈺這次奮進是為了相看親事。

  明明去年的時候,還因為不想相看親事,奮進了一陣子呢。

  ——

  在大靖朝做官,也算是件幸福的差事了,最起碼跟讀書比起來是這樣。

  這麽熱的天氣,衙門裏邊不光備了綠豆湯和涼茶,辦公的地方還放了冰塊。

  跟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比起來,現在這小日子過得再舒服不過了。

  魏時現在主要做的還是本職工作,羊豐府雖然財政排在全國排在尾巴上,可是一府之地,戶口、錢糧、所屬文武官員的俸祿,還有當地的鹽課、鈔關、分民、度支……

  要管的事情多著呢,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不是羊豐府清吏司獨管的,還需要跟其他的部門協同合作,也就是說差事交叉的部分有很多。

  這就不僅僅是個人能力可以解決的問題了,旁人不買賬,這才是一拖再拖,照樣會砸在手裏。

  魏時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一方麵,師伯是戶部的頂頭上司,另一方麵,他是皇上親自下旨放在這個位置上的,並非是隨著舊例來的。

  應該是基於這兩點原因,所以上上下下都沒有刻意為難他的人。

  他自覺自個兒也是挺低調,就像老師給他取的表字一樣,子和,裏麵就暗合了儒家推崇的中庸之道。

  過了炎熱的夏日,迎來金秋,戶部也來了兩位極不低調的主兒。

  一位是大婚了沒幾個月的曹安,這位本來說是大婚之後就要入仕途的,可是因為炎熱的天氣,硬是推遲到了現在。

  不過,朝廷這麽多衙門裏頭,他還真就選了戶部。

  肅王府世孫,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一入仕途,就跟魏時是一個階品——正六品主事。

  魏時是寒窗苦讀多年,本朝第一個三元及第讀書人,所以年僅十七歲,就已經是戶部的正六品主事了。

  曹安呢,比魏時還要小兩歲,讀書的功名身上是沒有的,不過肅王府的世孫,日後繼承爵位,不管是國公,還是侯爺,都是超品。

  十五歲的正六品主事。

  這根本就沒處說理去,父輩們留下來的榮光,子孫後代自然是有享受的資本。

  另一位的來頭比曹安還要大,三皇子,當今所有皇子當中出身最為貴重的皇子,母妃是貴妃,剛滿弱冠之年。

  二十歲的三皇子,比太子整整大了三歲,可太子已經入朝堂快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