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4268
  “學生拜見老師。”

  這利索勁兒,沈舟一邊笑著,一邊從匣子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玉佩,“見麵禮給過了,這是拜師禮。”

  魏時對玉佩沒有研究,不過長者所賜,象征意義遠大於它的價值。

  “應該是學生準備拜師禮才對。”話雖這麽說著,可這玉佩卻是毫不含糊的接過來了。

  這可是老師給的,怎麽瞧怎麽覺得好看,顏色大氣,造型古樸,一看就頗有深意。

  “你的拜師禮不著急,等下個月初六吧,那天是個好日子。”

  這話魏時哪還有不明白的,拜師從來都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如今他雖行了禮,師徒兩個人把這名義給定下來了,可是於世人而言,必須得挑個好日子,請上見證了賓客,鄭重而且隆重的舉行拜師禮。

  不過,對魏時來說,比較困難的是他沒有至親之人出席拜師禮,姨娘雖說是他的生身之母,可如今這世道,他連句‘娘親’都喚不了。

  姨娘可以出席拜師禮,可若魏家隻有姨娘出席,那就是對老師的不敬了。

  下個月初六,如今就算是寫信給柳州城的大伯,怕是也來不及了。

  魏時無法,隻能老老實實的把原因告知老師,“……為今之計,隻能是再往後拖上幾個月,等家中來人,才能行這拜師之禮。”

  不是他要在乎這些禮節,而是世人在乎,他總不能讓老師因著他這個學生,被人暗地裏嘲笑。

  “這事兒,你大伯早先給我寫過信,他跟你父親都不能過來,你大伯母跟母親也不方便來京城,但是不代表沒有旁人,你大伯有幾個老友就在京城任職,到時候由他們代表你大伯,代表魏家過來就是了。”

  “正好我也同他們相熟,我來告知他們就是,你隻要把位子準備好就成了。”

  哪兒來的這麽多好友呀,不過是當初的同年,平日裏很少有往來,不過也算是有當年的一份兒情誼在,魏時過去或許不受重視,不知道會不會吃閉門羹。

  還是他親自去,這份麵子,想來應該會給他和魏成的。

  事情解決了,魏時自然高興,不過大伯為何會跟老師說起這事兒,難道他拜師這事兒是大伯特意求了老師的?

  “想什麽呢,老夫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收徒,挑的不知道有多仔細,怎麽會為一份人情選徒弟呢。”

  不過,魏成確實跟他提過這事兒就是了,不然,他也不會存了考校的心思。

  第41章 一更

  拜師禮輕忽不得,魏時固然這半年來跟李家沒太多的交往,可這樣的場合也必須要請李家人過來才行。

  魏時可沒指望著大舅舅,也就是李家的當家人可以過來,畢竟交情不深,人家日理萬機的,他哪好意思強求。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李家不光是當家人要來,半個李家的人都要來。

  光是便宜舅舅來的就有四個,加上三個舅母,以及十幾個表兄,還有五六個外甥,加起來差不多二十個人。

  這場麵還真給撐住了。

  魏時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拜師禮人太多了不好,可太少了更不好看,魏家除了大伯那幾個好友之外,壓根就沒有旁人來,加上姨娘,人數也不超過五根手指頭。

  這麽點兒人,雖不至於失了禮數,可還是挺不好看的。

  李家老老少少這麽多人過來,甭管是存了什麽心思,可這場子人家是給撐起來了,這一份情他得領。

  沈舟第一次收徒,而且依著他的標準,很有可能也是這輩子唯一一次收徒,當兄長的哪能不到。

  沈家這邊,不光是做戶部尚書的沈家家主來了,沈舟而特意請過來好幾位族老,兒子、侄子,還有族中的子弟也不少。

  他不缺兒子,大半輩子才收的這麽一個徒弟,反倒成了稀罕的,比兒子還稀罕,所以很多人都是主動過來的,壓根兒就不用請。

  白姨娘在這樣的場合是很難坐到主桌的,世情如此,主桌上坐的都是正五品往上的官家夫人。

  白姨娘縱然是今日這主角的生身之姨娘,可一個正七品知縣的姨娘,說是做到主桌,那便是打這些夫人們的臉了。

  白姨娘自個兒也清楚這一點,本來嘛,這拜師禮的裏裏外外基本上都是她安排的,縱然人不是她請來的,可哪個人是什麽身份,跟自己兒子又是什麽關係,她一清二楚。

  座位自然也就是依據這些來安排的,包括她自個兒的位置。

  既做了旁人家的姨娘,那就得有這個覺悟,別看白姨娘現在掌了權,可她自己心裏清楚,哪怕兒子官至正一品,也改變不了她姨娘的身份。

  不過兒子走的越遠,爬的越高,她們母子倆的日子才能越好過。

  所以得罪人的事兒,她是絕對不會幹的,不坐主桌便不坐主桌,又沒什麽妨礙,就是坐的靠後一點,也照樣可以見著兒子的拜師禮。

  總好過遠在燕縣的老爺,那份拜師的家信,都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送到,若是沒有,那連信兒都還沒得到呢,更別提親眼見證了。

  白姨娘是一點都不覺得心裏邊委屈,相反她希望這樣的場合越多越好,於兒子有利的事兒,就於她有利。

  比起父子,親生的母子才更像是利益共同體。

  這樣的場合,魏時也邀請了兩個國子監的同窗過來,都是跟他聊得來的,不過接觸並不是很多,一來是住的遠,二來嘛,則是他不喜參加文會的緣故。

  隻能算是普通朋友,不過比起兩個至今一句話都沒講過的舍友,這也算得上是親近了。

  拜師禮要比魏時想象中的場麵更為浩大,魏家過年祭祖都沒來過這麽多人,老師的故交好友著實是超乎想象的多。

  他原以為老師一直待在工部專心治水,交好的同僚也應該大都是工部的,萬萬沒想到,他小瞧了老師。

  朝廷的各個衙門幾乎都有人來,甚至還有兵部的劉唐將軍攜夫人和幼子前來。

  劉唐將軍的幼子也就是魏時如今的舍友之一,劉鈺。

  兩個人見麵才真正是大眼瞪小眼。

  “你們都是同齡人,可以趁這個機會多交流交流。”劉唐將軍不知道這是小兒子的舍友,也不知道魏時如今就在國子監進學。

  不過能讓沈舟收為徒弟的人,必然不容小覷。

  要知道這家夥這麽多年挑來撿去,他都以為這輩子不可能收徒了呢,沒想到今兒竟收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為徒。

  嘖嘖嘖,鈺哥兒要是能多從人家交往交往,耳濡目染,也能學學人家的長處。

  所以今兒鈺哥兒說要來,他立馬就同意了。

  做父母的,向來如此,做老師的,對學生的用心,有時候是不下於父母的。

  沈舟多年來才收了這麽一個弟子,自然是百般上心。

  劉鈺雖說是養得嬌慣了些,可本性不壞,魏時和劉鈺兩個人能多些來往的話,雙方都受益。

  他這個做老師的,自然是樂見其成。

  “沒想到我也會過來吧,行啊你,把這事兒捂的夠嚴實,一點兒口風都沒在國子監漏。”劉鈺得意洋洋的道。

  他要不是今天早上聽父親說,都不知道他這個舍友竟入了沈大人的眼。

  國子監裏頭,芝麻大小的事兒都能立馬給傳開了,他沒聽到風聲,想必是魏時沒往外露口風。

  原諒劉鈺,壓根就沒有認出來,在場的竟還有兩個國子監的同窗。

  國子監的大部分人對他來說都是生麵孔,如果魏時不是跟他分在了一個院子裏頭,如今也是個生麵孔。

  交友都是看圈子的,不是他看不起比他身份低的人,而是之前遇到過太多順杆往上爬的,諂媚的很,瞧的讓人眼睛疼。

  魏時既是拜了沈大人為師,也就算是半隻腳跨進這個圈子裏了,既是圈子裏的人,那當然可以大大方方的來往了,脾氣合的來,就做朋友,脾氣合不來,那就隻能是點頭之交了。

  總之,是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樣,互相裝作看不見對方。

  這態度轉變的夠快,光是從語氣裏,魏時也能察覺出一二來。

  實在想不明白劉鈺是什麽路數,難不成沈劉兩家關係深厚,所以作為老師的學生,他也在劉鈺這兒得到了優待?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了,他跟劉鈺之前也沒有什麽恩怨,人家不理他,他也沒理過人家。

  “劉兄這邊兒請,咱們國子監不止你一個人來了,還有兩個同窗在。”魏時是一邊說著,一邊引路。

  長輩們說話,小輩輕易是插不進去的,還不如跟同窗坐在一塊兒自在。

  不過,瞧著那兩張相當陌生的麵孔,同窗?還兩個?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劉鈺對旁人沒有印象,但是作為這一屆國子監背景深厚的學生之一,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劉兄也來了,早知道你過來,我們就約著你一塊了。”

  都是魏時的同窗,一起約著過來也是合情合理的,再說了,這可是金燦燦的大腿,就算不圖人家的家世背景,難道還不能想想國子監的那些美味佳肴嗎。

  劉鈺向來不怎麽喜歡交友,也就是要跟曹安玩的好,跟其他的人連說句話都少見。

  如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是不知道魏時跟劉鈺什麽時候交情這麽好了,整個國子監裏,被魏時邀請過來的,也就他們三個人而已。

  “哪兒來這麽多早知道,我是今天早上父親要過來,才知道這事兒的,你們要早約我,那肯定是約不到的。”劉鈺懶懶散散的道,魏時在他這兒,還沒這麽大的麵子。

  劉鈺的父親,滿朝皆知,劉唐將軍嘛。

  魏時的身份背景,早在來國子監的頭一天就被扒幹淨了,劉唐將軍跟魏家沒有關係,那就隻能跟沈家有關係了。

  嘖嘖嘖,這拜師還真就如同第二次投胎,拜個好老師,就什麽都有。

  兩個人沒法兒不羨慕,以前隻知道沈舟是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不知道這位連正二品的兵部尚書劉唐將軍都能請過來。

  此時兩個人再看這滿院子的賓客,隻覺得哪個都不簡單,搞不好劉唐將軍還不是最厲害的呢。

  第42章 二更

  魏時作為這場拜師禮的主角之一,壓根就沒有時間跟幾位同窗多聊幾句,在座的多數是他不認識的,需要老師為他一一介紹。

  把這一圈的人給認下來,就已經廢足了功夫,而拜師所需要的禮節,也相當的複雜。

  別看他當日利利索索把頭給磕了,相當於是把師徒名分給定下來了,但是這年頭,師徒關係親密程度堪比父子關係,馬虎不得,於禮節方麵更是相當的鄭重。

  等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才到了可以吃吃喝喝的時間,不過對魏時來說,今兒怕是沒有安穩時間能吃東西了。

  在座的大都是長輩,有他的老師,有他眾多舅舅們,有老師的兄長,有他當年鄉試時的主考官,還有他老師的同僚好友們。

  哪個都比他長了一輩,輩分低就意味著要被教導,也意味著倒酒、敬酒這樣的事情都得他來做。

  魏時長這麽大,很少喝酒,突然間喝這麽多,又沒吃多少飯菜,到最後,胃裏麵火焦火燎的,麵上還沒失態呢,身體就先接受不了。

  男女是分開坐的,隔著一道長長的屏風,所以白姨娘是瞧不見的。

  等沈舟發現學生狀態不太對勁的時候,這孩子頭發邊緣都已經被打濕了,要知道這可是三月天,大家也就是剛剛把夾襖換下來,天氣還冷得很呢。

  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喝酒喝的太快了,滿頭的汗,瞧著就讓人覺得心疼。

  “天色也晚了,今天差不多就到這兒吧,大家夥明天都還得去上朝呢,趕緊回家休息休息,別誤了正事兒。”

  也讓他這個學生好好休息休息,本來以為都十五歲了,酒量應該是練出一點來了,但是瞧今天這情況,平時應該沒怎麽喝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