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4194
  這拜師禮本來就是休沐日辦的,所以大家都有空過來喝杯喜酒,不過明兒個,該上朝的可就都得上朝了。

  李子成雖然是李家的當家人,也是李家目前官職最高的人,可他隻有正五品,隻有四品以上的京官才需要上朝。

  所以大朝會是跟他沒什麽關係,但作為朝廷官員,也還是要到衙門裏去上班的。

  之所以把半個李家都帶過來撐場子,一來是圖魏時這個人,前路一片光明,日後對李家來說,肯定是一大助力。

  二來,就是奔著這沈家來的,一個戶部尚書,一個工部右侍郎,都是頗有實權的位置,李家若是能有這麽一個官位,也就不至於這些年來一直往下走了。

  官員上朝的上朝,上班的上班,做學生的,明日也是要去國子監進學的。

  就像魏時跟劉鈺之前的關係一樣,三個同窗這兒,劉鈺跟另外兩個人是涇渭分明,哪邊都互不搭理。

  劉鈺還好說,仍舊是白胖的麵包子一個,臉上說是孩子氣也好,說是桀驁也好,雖然沒有個笑模樣,但是跟他往日沒什麽區別。

  另外兩個同窗可就不一樣了,臉色真的是不太好看,說青不青,說紅不紅,又或者是青紅交加,哪怕跟魏時告辭,臉上的笑容也都是僵硬的。

  魏時不招痕跡地瞧了瞧劉鈺,他敢打賭,肯定是這位惹的,雖然長了一副白包子的模樣,可這性子比刺蝟都紮手。

  他日後還是少招惹為妙,依舊保持之前的相處模式,誰也瞧不見誰,彼此才能相安無事。

  不過,劉鈺好似不是這麽想的。

  在國子監裏見麵打招呼不算最驚悚的,最驚悚的是對方居然還邀請他吃小灶。

  “都是住在一個院子的,總不能我們吃香的喝辣的,你在那邊光聞香味兒,那多不好意思,咱們一塊吧。”

  之前怎麽不見你不好意思,他們可是都已經做了大半年的舍友了,這飯菜的香味兒他也聞了大半年了。

  想想罐子裏麵那些幹巴巴的豬肉幹,這樣的便宜不占,那可真真是王八蛋了。

  不過這事兒,魏時還是很謹慎的,“曹兄知道嗎?”

  可千萬別等進去了,再被‘打臉’,為了口吃的,他還真有點犯不上。

  “知道知道,今兒我一大早就跟他說了。”劉鈺不太耐煩的道。

  別以為之前那大半年就魏時一個人別扭,一個大活人在院子裏杵著,想要一直裝看不見,也挺考驗意誌力的。

  更何況他這位舍友,每天早上都要讀書,他和曹安每次都是伴隨魏時的讀書聲,穿衣、起床、吃東西的,別提有多準時了,他這邊剛醒,那邊讀書聲就開始了。

  雖然沒打擾他們的睡眠,但也是……神煩,誰TMD想聽著讀書聲起床。

  不熟的時候不好說,熟了就好了,等吃了他們的飯,拿了他們準備的夜宵,再提要求。

  老話不是說了嘛,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

  不得不說,這倆人吃的是真好,按照時間算,這頓飯姑且稱之為下午茶吧。

  聞得到香味兒的是烤豬蹄、掛爐山雞、紅燒魚骨、燒羊肉,聞不著香味的是虎皮花生、蜜餞青梅、小豆糕、芝麻卷,再加上小半鍋的稀珍黑米粥。

  魏時知道兩個舍友私底下的夥食好,就是沒想到居然好到了這種程度。

  兩個人這麽多菜,關鍵這可不是正餐,而是午餐和晚餐之間的一頓加餐而已。

  這兩家得往國子監的食堂裏送多少銀子呐。

  魏時看這倆小白包子,就跟看倆敗家子一樣,再怎麽能吃,這一大桌子也太多了點吧。

  “我們平時也沒這麽豐盛,這不是想著第一次請你吃飯嘛,就讓他們多準備了點。”劉鈺趕緊道。

  他們是不差錢,可也沒有拋費到這種程度,魏時那是什麽眼神呀。

  “怪不得,我說你們兩個人也不可能吃這麽一大桌子菜呀,原來是為我準備的,不勝榮幸。”魏時笑道,今兒算是有口福了。

  甭管這兩個小白包子為什麽突然變了態度,可美食無罪,不吃白不吃。

  兩個人不光準備了飯菜,還準備了酒。

  “昨兒喝的實在是太多了,早上胃還不舒服呢,今兒是不能再喝了,這樣,我以茶代酒敬二位。”

  他這酒量,在同齡人裏實在是個渣渣。

  “你這就不夠意思了,男子漢大丈夫,喝杯酒能怎麽樣?”

  “是不是不給麵子,這情全都在酒裏頭呢。”

  “就這麽一壺酒,咱們三個人喝,一個人能喝到多少,是男人就痛快點。”

  ……

  兩個小孩兒強裝大人勸酒,小詞一串一串的往外蹦,看著倒是挺可樂的,但魏時懷疑……這倆人分明就是使壞要灌他。

  昨天醉酒的經曆實在是太難受了,今天他是一滴酒都不想喝。

  “吃菜,吃菜。”

  “這羊肉燒的好啊,幾乎吃不到那種膳腥味。”

  “這虎皮花生很是酥脆,兩位仁兄嚐嚐,喝酒有什麽意思,還是菜好吃。”

  “這粥是養胃的,趕緊喝,別涼了。”

  ……

  不愧是住在一個院子裏的舍友,這自說自話的本事都很了得,兩個勸人吃酒的,一個勸人吃菜喝湯的。

  就跟之前默契的裝看不見對方一樣,現在兩夥人也挺默契的,裝聽不見對方說什麽。

  一來二去的,劉鈺和曹安也覺得沒意思了,這人看著是個端方君子,實際上,性子相當的……無賴,跟他們哥倆一模一樣,連耍賴的方式方法都相同。

  得,誰也別耍無賴了。

  “行了,把酒都撤下去吧,客人不喝,那我們也不喝了。”曹安很是無奈的道。

  多少人盼著能到他們這兒來喝杯酒呢,結果,他們主動了,這位倒是不領情,而且還跟他們一樣的耍賴。

  要麽說人都是賤骨頭呢,上趕著的不稀罕,來了個不領情的,倒是另眼相看了,連這耍賴的處事風格,都讓人覺得親切。

  如出一轍的處事風格,能不親切嘛。

  ——

  在吃了大半年的肉幹之後,眼瞅著夏天就快到了,天氣也會越來越熱,肉幹都放不了太久了,魏時出乎意料的抱上了兩個舍友的‘金大腿’。

  從此,一天三頓加餐,食堂的小灶別提有多豐盛,不誇張的說,比在家裏頭吃的都好,連燕窩都有,魏時一直都覺得這是女子吃的東西,所以之前從來就沒有嚐過,這次倒是嚐了個鮮。

  甭管曹劉兩家是往裏頭搭了關係,還是搭了銀子,或者說是這兩者都搭了,總之,這不是白白得來的東西。

  魏時也不想白白的在人家這裏蹭飯吃,拿銀子傷感情,拿別的……他還真不知道拿什麽好。

  既然吃了人家的小灶,不如他也給這兩人開個‘小灶’,好歹他現在也是個舉人,比起尚未取得任何功名的曹安和劉鈺來,書本上的東西要懂得稍微多點。

  第43章 一更

  學霸給學渣開小灶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大概對雙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魏時沒把他整理的四書五經的注釋拿出來,而是拿出了昔年的課堂筆記,從小到大的課堂筆記他都收著呢。

  這一份還是當初在何先生那裏聽講,記下來的呢,沒有特別晦澀難懂的內容,但是四書五經基本上都已經通講了一遍,隻要讀通了這一套書,去考個童生還是不在話下的。

  當然了,該下的基本功還是要下的,有些內容背不下來、寫不下來,對四書五經理解的再好,也是考不了童生的。

  “我們也沒想著通過科舉入仕,來國子監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曹安瞪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道。

  他們來國子監不過是為了應付事兒而已,不是真來學習的,也沒想過去參加什麽科舉,甚至於都沒想過入仕。

  曹安是肅王府的世孫,日後也是有爵位繼承的人,就算承襲爵位的時候降個一兩級,那也是個國公或者侯爺,在大靖朝,照樣是不好惹的存在。

  劉鈺是沒有爵位繼承的,可是作為幼子,身上也沒有什麽責任,現在靠爹,長大以後靠哥哥們,這輩子就算是不入仕途,也不會被外人欺負。

  總之,這倆人根本就沒想過入仕,就算是要入仕,那也絕對不會走科舉這麽艱辛的路子,到了年齡,真的想入仕,家裏頭可以直接給安排個官位,不比科舉入仕的那些人差。

  別看當今注重科舉,可朝廷的官員並非全都是通過科舉上來的,隻能說科舉隻是入仕途的一條路子而已,爭著往這條路上奔的,絕大多數都是寒門學子,不是沒有官員子弟參加,隻是官員跟官員也是有區別的。

  官位的大小,家族的底蘊,有沒有爵位這個還得另算著。

  總之,這跟魏時一直以來的認知有些不同。

  在他看來,科舉固然是做官的一條路子,達官顯貴家的子弟不缺這麽一條路子,可就像上輩子一樣,家裏的權再大,孩子也得上大學了不是。

  這屬於必經之路,就跟往身上鍍成金一樣,別人都有,不能自個兒沒有。

  所以達官顯貴家的子弟可以不考舉人,不中進士,但是最起碼也要去考個童生或者秀才吧,這就跟有個學曆是一樣的,而且這可是官方發的學曆。

  怎麽聽曹安和劉鈺的意思,這玩意可有可無呢。

  “實話跟你說了吧,有個童生或者秀才的功名,當然是比沒有好,但是我們哥倆壓根兒就沒想著入仕,自然也就用不到這東西。”劉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做官有什麽好的,整日殫精竭慮,朝九晚五,家裏又不需要他出那份力。

  得,魏時瞧著自己的課堂筆記,就跟悶頭喝了一口醋一樣,雖然這是他自個兒選的路,可還是瞧著羨慕,羨慕人家一點壓力都沒有。

  “那行吧,你們要是有需要隨時跟我說。”魏時有些戀戀不舍的抱起書本。

  無功不受祿,他這邊什麽都給不了人家,自然也就不能厚著臉皮蹭吃蹭喝了。

  魏時真的是舍不得那些美味佳肴,養叼了的舌頭和胃,現在又得吃那些幹巴巴的肉幹了。

  好在夏季水果多,大多數也都能放得住,用來加餐還是可以的。

  曹安和劉鈺也都是愛麵子的人,邀請了魏時好幾次都被拒絕,自然也就不會再上趕著了。

  大概那人是覺得,他們不愛讀書,更不走仕途,將來也不會是一路人吧。

  嘖嘖嘖,突然覺得自個兒是被嫌棄了。

  從來沒被人嫌棄過的兩個小祖宗,有種被‘渣’了的感覺,用過就扔,更為準確的應該是:還沒用的就被扔了。

  雖然他們不愛讀書,也不準備走仕途,可一個有爵位繼承,一個有父母和哥哥們護著,更不要提家族的那些人脈了。

  是個人就知道他們的價值有多大,哪像魏時,就跟瞎了眼睛、迷了心智一樣,素日裏隻知道埋頭苦讀,連頓飯如今都不肯陪他們再吃了。

  太蠢了,蠢得讓人覺得抓心撓肝,不甘心呐。

  “你上次拿回來的那些書呢?拿出來讓我們瞧瞧,看上麵寫了什麽好東西。”劉鈺有些別扭的道,明明是兩個人的意思,曹安那家夥不肯來,讓他自個兒打前站。

  魏時這一段時間忙的都快脫發了,一方麵是國子監的功課比較多,他也算是下一屆會元的有力競爭者。

  國子監和白鹿書院相互競爭多年,勉強勢均力敵,每一次的會試都會暗地裏做比較,進士的數量重要,會元的歸屬更是重要。

  所以先生們給他布置了相當多的功課,當然也給予了他足夠大的關注,這等厚愛,讓他需要拿出更多的時間來,放在國子監的功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