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3990
  “那便去國子監。”魏成斬釘截鐵的道,“雖說路遠了些,但是白鹿書院離的也不近,京城好歹還有與我相熟的同僚,你過去了,他們也能照看一二。”

  “不過就你一個人過去也不行,借住在別人家裏不是長久之事,單獨置辦一處宅子的話,若是沒個管事兒的,那還不亂了套。”魏成思忖道。

  這要是侄子已經成了親,那就不用犯愁了,小兩口直接一起去京城,哪還用操心有沒有管事兒的。

  可侄子這不是還沒成親嗎,更何況他還想著讓侄子拜個師父,到時候也得有個能做主的長輩在場。

  按理來說,李家是大侄子正兒八經的外家,哪怕並非是李氏所生也一樣,去了京城,借住在李家,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可李家的家風實在是一言難盡,太讓人糟心了。

  他可不敢讓他魏家的麒麟兒借住在李家,那可真就是白玉入泥潭裏了。

  但是能跟著魏時過去的,也就白姨娘一個人,一個從來就沒管過家的姨娘,哪怕是生了魏時,身份也不太能夠上得了台麵,最起碼在拜師這種事情上,說不上話。

  他不覺得讓白姨娘跟過去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到底是魏家人丁單薄,想從自家挑個人過去不容易,想從族裏挑個人過去也不容易。

  “侄兒都聽大伯的。”魏時恭敬道。

  別看他已經十四歲了,可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讀書上,處理這些事情既沒有經驗,也沒人教過。

  不如一切聽大伯的,總歸是不會害他。

  魏成重重地歎了口氣,“也罷,就讓你姨娘跟你過去吧,遇到你不方便出麵的事情,就去找我的老朋友沈舟,他跟我,還有你這次鄉試的主考官——白石景,都是同一年進士。”

  “白石景是狀元,我這位老朋友是當時的榜眼,兩個人的文風大不相同,白石景偏華麗,沈舟則是偏務實,到時候你可以好好請教他。”

  最適合收魏時做徒弟的便是他這個老朋友了,不過交情再怎麽好,他也不可能強逼著人家的收徒弟,還得是人家樂意才行。

  未免侄子這一路上患得患失,這事兒便不必告訴他了。

  倘若這事兒成了,白姨娘的身份可以出麵,但是還不夠,必須得讓李家派個場麵上的人才可以。

  能讓姨娘跟著去,魏時喜不自勝,甚是鄭重的朝自家大伯一拜。

  還是個孩子呢,魏成免不了覺得有些好笑,但同時又有些感動。

  這世上多的是不知恩的人,他自個兒嫡親的弟弟,以前就沒少埋怨過他管的嚴,做了官之後,那是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每年寫過來的書信,就跟背書似的,他都懷疑是不是直接照著一份模板寫。

  他這個侄子雖然年紀小,但是知道感恩,哪怕他不圖這個,心裏也總是舒服的。

  人跟人之間的差距,不用等到什麽關鍵時刻,在這些微末的小事上便能夠看得出來。

  不過。

  “這事兒先別著急,京城那邊得先安排好,你過去要帶哪些下人,也得好好安排,最快也要過了這個冬天才行。”

  馬上就快要過年了,事情一大堆,今年跟往年不同,魏時中了舉,開祠堂祭祖自然少不了魏時,再者,白姨娘畢竟是他二弟的姨娘,要跟著侄子去京城,這事兒得先告知二弟才行。

  “都聽大伯的,侄兒還有一事兒,過了年我想先回燕縣看看。”

  “也成,你跟你父親也好幾年沒見過麵了,是該回去瞧瞧了。”魏成沒什麽意見。

  孩子想父親了,這也是人之常理嘛。

  魏時知道大伯誤會了,但也沒解釋什麽,他要回燕縣可不是因為父親,多年不見先生和他那一群小夥伴兒,他想的是這一群人。

  雖然一直有書信往來,但是自從他來到柳州城,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麵,日後見麵的機會就更少了。

  ——

  魏時中舉的消息,雖然要等到過年開祠堂祭祖的時候,一塊兒把這個消息告知祖宗。

  不過這麽大的喜事兒,哪怕是年節臨近,也要好好慶祝慶祝,得讓大夥知道魏家有麒麟兒,而且一代更比一代強。

  受邀的除了柳州城的官員,就是望族,很多人打破了頭都想過來參加呢。

  魏成畢竟是柳洲成的父母官,而且已經不是一兩年的事兒了,他在這裏的威望可想而知。

  魏時這個年僅十四歲的解元,不管是放到哪兒,那都是受人追捧和稱讚的,現如今雖然沒有‘潛力股’這個詞,但是這不代表大家沒有這個概念,聰明人多的是。

  家世一般的,隻想著巴上柳家這條大粗腿,家世好的,那想法可就不是一般的多了。

  魏解元年紀輕輕,要能力有能力,要家世有家世,雖然是庶出,但也無傷大雅,而且據說那長的也是玉樹臨風、儀表堂堂。

  嘖嘖嘖,金疙瘩就在地上,哪怕搶的人多,也都樂意試一試。

  魏大伯母這段時間接到的帖子,別提有多多了。

  光是手抄的佛經和繡品就沒少收,有親自帶著自家閨女上門的,也有明裏暗裏透露嫁妝數額的,一家女百家求,男子又何嚐不是。

  不過這事兒,她這個做大伯母的終究做不了主,老爺已經說了,時哥兒不著急定親,更不著急在這柳州城定親。

  “這事兒別怪我沒給你提過醒,我這邊可以不給時哥兒定親事兒,但是二房那邊呢,二弟跟二弟妹才是人家正兒八經的父母,若是他們要給時哥兒定親,你這個做大伯的,就是說破大天去,也不能把人家這婚約給攪和了。”

  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就沒聽說過伯父之命的,就算是長房,那也不占理兒。

  “這事兒我早就跟二弟通過氣兒了,他不會管的。”魏成對這是一百個放心,二弟慣會偷懶,巴不得不管這事兒呢。

  “至於二弟妹,她哪有心思管這事兒。”

  不是他瞧不上李氏,而是李氏這個人腦子實在不好使,從來就沒使對過地方。

  要不然的話,魏時現在還是二房的嫡長子呢,又哪會鬧出這麽多事兒來。

  “二弟妹沒心思管這事兒,不代表李家就沒有這個心思,你不是打著讓時哥兒去京城的國子監進學嗎,既然去了京城,難道還能不去拜訪李家嗎,到時候,那不是羊入虎口是什麽。”

  別看李家現在江河日下,可肚子裏的那些歪歪繞和心眼兒一點兒都沒少,也不知道怎麽養出李氏這個沒心眼的來。

  “能有什麽事兒,時哥兒又不是借住在李家,隻要立身正,又哪會被算計了去。”魏成並不擔心這個,李家再怎麽後繼無人,也不是那種下三濫的人家,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

  人家李家不要麵子呀,比誰都要麵子好不好。

  得得得,夫妻倆這事壓根就沒想到一塊去,不過最終拿主意的還是魏成。

  ——

  魏蓉是跟著丈夫帶著孩子一塊兒來了,她成親三年多了,跟父母不一樣,子嗣上並不艱難。

  成親的第二年便懷了孕,如今兒子都半歲了,小家夥長得雖然瘦了些,可沒病沒災的,也算健壯。

  如果因著生這個孩子,魏蓉本人卻是發了福,而且一直都沒能減下來。

  自打魏蓉生了孩子之後,魏時還是頭一次見他這個嫡出的姐姐。

  有些富態。

  這是魏時的第一反應。

  可能是因為做了母親的緣故,魏蓉瞧著倒是比以前柔和多了,當然了,自打她嫁入孫家之後,環境改變人,魏蓉的性情,也跟當年未出閣的時候大不相同了。

  沒出嫁以前,魏蓉瞧見魏時,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像兩個人之間有多大的仇似的。

  成了親之後,態度卻是慢慢變得緩和了,從不搭理到給個麵子,如今竟也能親親熱熱的打招呼了。

  魏時胳膊上的汗毛都快立起來了。

  他這個素來就沒多少感情的嫡姐,不光親切熱情的問候他,還把半歲的小娃娃放在懷裏,讓他抱著。

  就不怕他一失手,把這孩子不小心摔下去。

  當然魏時跟這孩子沒仇沒怨的,犯不著出手,隻是他也確實沒有抱孩子的經驗呀。

  整個人僵硬的像一個石雕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大姐還是把這孩子給接過去吧,別摔著了。”魏時苦笑道。

  這都什麽事兒呀,他自問兩個人的感情真沒到這份上,同父異母的姐弟,實際上連個普通朋友都不如,也不知道嫡姐哪兒來這麽大的心,沒出嫁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魏蓉眉頭輕蹙,又很快舒展開來,揚了揚下巴,示意奶娘把孩子接過來。

  就跟她真稀罕似的。

  第32章 一更

  甭管魏蓉稀不稀罕,她丈夫孫行川是真的稀罕。

  原本這樁婚事是衝著魏知州才定下的,沒想過夫人的弟弟會如此有出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這喜還不是一般的小。

  說句不太好聽的話,魏知州雖是一方父母官,但什麽時候調走還不知道呢,如果調走了,那對他們孫家來說,助益將要小得多。

  但是橫空出世的魏時,不過短短的四年時間,就從一介白身成了鄉試解元。

  整個柳州城都還沒出過這般人物呢。

  若不出意外的話,魏時日後的前程遠比其大伯要遠大。

  作為姻親,孫家收到的助益也會更多。

  雖說夫人同魏時感情不怎麽樣,可關係在這兒擺著呢,能接觸的機會必定比旁人多。

  這幾年他也一直努力緩和夫人同魏時之間的關係,問題還是主要出在了夫人身上。

  魏時還真沒多少功夫跟他夫人計較。

  想要把一個性情執拗的人變得稍微溫和些,並非是一件易事,孫行川也是費了很大功夫的。

  當然了,效果也很明顯。

  最起碼在外人看來,魏蓉和魏時這姐弟倆的感情貌似還不錯。

  “都說外甥像舅,我們家順子這眉毛和下巴可是像極了大弟。”孫行川樂嗬嗬的道。

  孫行川和魏蓉兩個人的兒子單名一個‘順’字,小名就叫順子,不過這眉毛和下巴長得像魏時,純屬就是在硬拗了。

  孫行川的相貌算不得俊逸,魏蓉就更不用說了,兩個人的孩子也隨了父母,沒有好看到哪裏去。

  不過這孩子的舅舅,可跟他父母不一樣,也算是這柳州城裏出了名的美男子,若不是不常出門,也不常參加文會、詩會什麽的,這美男子的名聲必然更勝。

  小孩子還沒長開,但是五官已經清晰可辨了,不管是眼睛、鼻子,還是嘴巴,實在不能硬說長得像魏時,也就是這眉毛和下巴還能往那邊拗一下。

  要讓魏蓉說,她這孩子長得可不像大弟,更像她嫡親的弟弟魏達。

  花花轎子向來都是眾人抬,這個當口誰也不會說甥舅兩個人長得不像。

  除了魏蓉的兒子之外,在場的另一個小孩子便是魏定的兒子了。

  小家夥都已經五歲了,不管是祖父,還是父親,都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親自教導他,所以府裏邊是專門請了個先生給他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