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作者:
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4066
白姨娘一想到那位嫡出的少爺,痛快的同時,也有些心虛,當年就是她使人半夜裏給窗戶開了條縫兒,讓那位少爺得了風寒,這才落下了體弱的病根兒。
她不後悔這麽做,夫人對她們母子做的事情可比這嚴重多了,就是想起這事兒的時候總覺得心虛,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怕這事兒被查出來。
——
魏時寄過來的試題,魏定早就做過了,得虧他沒過去,去了很大的可能也是白跑一趟,白白糟蹋身子骨。
這算學題目太難了,出乎他的意料,再加上他的風格又跟主考官相悖,能中舉的概率實在不大。
因著這位白主考官,他本來以為堂弟肯定是無緣榜首了呢,瞧見這寄過來的算學題才又多了一絲希望,題目越難,對於擅長這一科目的考生來說越好。
千盼萬盼,總算是把這成績給盼來了,鄉試解元,嘖嘖,便是再給他三年他都沒把握能拿下。
自從堂弟來了之後,一方麵激勵著他不斷進取,另一方麵也給他減了壓,這個壓力不是學習方麵的壓力,而是整個魏家給他的壓力。
作為長子嫡孫,尤其是在魏家兩房人丁都相當單薄的情況下,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擔起魏家來。
可就他這副身子骨,甭管是少時,還是長大後都有心無力。
但堂弟的出色,讓他可以把大半的家族擔子卸下來,雖然更加努力的去讀書,但不像以往那樣,一座沉甸甸的山壓在背上。
魏定瞧了瞧年幼的兒子,這孩子還沒開蒙呢,等到日後也要考科舉,也要進官場的時候,父親可能都已經致仕了。
二叔就算是沒有致仕,那也萬萬是指望不上的,他這個身子骨,日後如何且還不好說呢。
兒子到時候大抵是要靠著堂弟了。
第30章
趕考路上著急忙慌,回去的時候就沒那麽著急了,魏時甚至還有心情可能下來四處逛逛。
倒不是他一朝中舉,便得意忘形了,而是他現在這個年紀繼續往上考實在是有些尷尬。
明年就是會試,倘若他真的去應試,依著實力一甲肯定是沒有可能的,若是運氣好,中個二甲,朝廷又能怎麽安排的。
十五歲的人,在朝上也沒一個什麽靠山,隻能是被扔進清閑衙門裏熬著,三年、六年、九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不容易做出成績不說,被遺忘了的話,那大好年華可就在清閑當中被消磨掉了。
所以明年不管能不能中,去參加會試都不能算是太好的選擇。
還不如多等上三年,到十八歲的時候再去京城參加會試。
十八歲跟十五歲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而且多了三年的功夫,他也想往更高的方麵衝刺,既是做了讀書人,誰又不想著狀元及第。
這樣算起來時間便沒有那麽緊迫了,因著鄉試,他的作息一直都是高度緊張和稠密,如今也算是鬆快鬆快。
未免家裏人擔心,魏時在出發前就已經寫了信,說路上可能要耽誤些時間,沒有一兩個月是回不去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桂花盛開的時節開始啟程回家,但到家的時候梅花都已經開了。
得,開祠堂祭祖這事兒也不用單獨來一次了,馬上就要過年了,到時候一塊跟老祖宗說唄。
“你這一路走了可得有兩個多月,怕是玩高興了吧。”魏定滿眼的羨慕。
因著他的身子骨,哪次出行都得小心翼翼的,如果不是為了趕考的話,恐怕也不會出這柳州城。
所以別看他年長魏時九歲,可這般逍遙自在,在外邊兒遊玩上一兩個月的經曆,從來沒有。
尤其還是在堂弟已經中舉的情況下,心情輕鬆愉快,想想也能知道這一路上玩兒的有多痛快。
魏時這一路走走停停,住過客棧,也曾在鄉間富紳那裏借助過,住過簡樸的農家院,甚至在荒郊野外的破廟裏都留宿過。
見過的景致,尤其是接觸的人,也和往日大有不同。
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魏時還真覺得這話有些道理,當然現在讓他出去遊學肯定是不成的,且不說這路上沒有請教的人,功課會不會被耽擱,就是這一路上的安全問題,他自個兒心裏頭就沒底。
畢竟是住在大伯家裏頭,出去趕考多帶些護衛和家丁也就罷了,留學的話,哪能帶那麽多人,頂多也就是帶著元寶一塊兒。
可元寶瞧著雖然有些富態,真要是打起架來,怕是還不如他呢。
所以遊學是萬萬不成的,魏時可是相當愛惜他的小命。
但總在大伯府上,也不是回事兒,不是他跟大伯生分,而是總在這四四方方的宅子裏,能夠潛心向學不假,可也不能總是閉門造車。
還是應當走出去,不管是多交幾個良師益友,還是吃幾個虧,又或者是接觸一些跟平時迥乎不同的人,對魏時來說都是一份曆練。
前世今生他就沒走上過社會,上一輩子大學上了沒多久,這輩子又基本上都在讀書,在人情世故方麵的曆練還是太少了。
但不管是做官,還是做人,光有學問是遠遠不夠的。
遊學不可能,魏時是打算出去求學,本朝不是沒有知名的書院,在這樣的書院裏頭,往往更容易尋找到良師益友。
既不耽誤求學,也不耽擱曆練。
總比一直悶在這宅子裏強。
魏時隻是有這個想法,倒還沒有跟大伯說呢,不過想來大伯應該也不會反對,所以這一會兒也沒必要瞞著堂兄。
“出去求學?這倒是個好路子,不過要去哪家書院,你可得好好斟酌斟酌,這事兒還得是去問問父親,他老人家知道的多。”
魏定也知道全國知名的書院是哪幾家,依著堂弟現在取得的功名,想要進去念書並不是難事兒,不過他對這些書院並不了解,自然也就不清楚到底哪一家書院更適合堂弟。
其實如果不是他身子骨不好,堂弟年齡又小,再加上附近確實沒有比較好的書院,其實早該去書院讀書了。
比起往家裏請一兩個先生,當然是書院裏的先生更專業,專門教算學的先生、專門教策問的先生、專門教四書的先生……
俗話說的好,術業有專攻,像父親,雖然是二甲進士,但是並不擅長上學,教學生的話,不能說有心無力,但肯定不像教策問和雜文一樣輕鬆。
不過越是知名的書院,管理就越是嚴格,要在書院裏頭住宿不說,一個月才就隻有一天的假期,有的書院甚至不讓學生帶書童。
不管是疊被鋪床,還是磨墨擦桌,除了不用自個做飯以外,什麽都得是自己動手。
這意誌力不強的人還真去不得。
“我這一路上倒是也有打聽,比較傾向於江南的白鹿書院,或者去京城的國子監也成。”
江南文風興盛,書院眾多,而白鹿書院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管理嚴格、文風好、門檻高,關鍵是裏麵的先生,那可都是有真才實學的,甚至還有一位大儒坐鎮。
不過白鹿書院距離柳州城並不近。
另一處就是京城的國子監了,這也是朝廷的機構,裏麵的配置就不用說了,但凡是官方要扶持的東西,配置就沒有不好的。
魏時已經中舉了,自然也就有入國子監進學的資格。
但國子監離柳州城就更遠了。
倘若他不能把姨娘帶過去的話,那姨娘就隻能回燕縣了,於情於理都不可能一直在大伯這邊兒呆著。
“這兩個地方都不錯,但是白鹿書院要求可嚴格著呢,不能帶書童,一個月也隻有一天能出來,關鍵那裏罰學生可是罰出了花樣,國子監的話,裏麵不光有舉子進學,還有靠著家族餘蔭進去的勳貴子弟,那可都不是好相與的。”
先生罰學生要麽是抄書,要麽是罰站,要麽是打手板,白鹿書院的花樣可就多了,跑步、紮馬步、打掃教室、打掃廁所……
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在那裏麵讀書,可真得時時刻刻都小心注意。
國子監是朝廷機構,裏麵的人五花八門,就像白鹿書院罰學生的手段一樣多。
關鍵是裏麵惹不起的人太多了,真要是碰上幾個紈絝子弟,吃了虧都沒地方說理去,更別提給人家還回去了。
所以這兩個地方好是好,但缺點也不容忽視。
“反正是進去讀書的,管得嚴一點兒,或者是人員複雜一點兒,都在其次,重要的還是教書的先生嘛。”
其實他更傾向於去國子監,一來,這樣就可以待在京城了,幾年不回來也是可以的,也免去了‘趕考’這事兒。
二來,國子監的人員再複雜,又哪能比得上朝廷的人員複雜,早晚都是要經曆這麽一遭的,早一些總要好過晚一些。
至於勳貴子弟,人家是不好惹,當然他也不是惹事兒的人,真要是遇上了紈絝子,不能正麵抗,難道還不能暗地裏用軟刀子嗎。
就算真遇上了怎麽都紮手的硬茬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白鹿書院最大的特點,不是配備的先生足夠好,而是管理的足夠嚴格。
不管是不允許帶書童和下人進書院,還是各種各樣的懲罰手段,歸根到底,都是讓學生意誌力更強,能把心思都放到學習上去。
他要是在學習上態度鬆散,或是一朝中舉之後,便得意忘形了。
那去白鹿書院,必是有所得的。
可他並非是這種情況呀,在學習方麵,他自問已經足夠自律了,沒怎麽鬆懈過,也是嚐過‘人間疾苦’的人,這鍛煉意誌力的法子,對他來說用處不大。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整理內務上,還不如多讀幾本書,或是多出去走一走呢。
但是對他來說,白鹿書院跟國子監比起來,有一樣不可比擬的優勢,那就是離柳州城沒那麽遠,每個月那一天的假期,肯定是不夠回去的。
但是過年總是可以回去一趟的,這樣一來,姨娘也就用不著去燕縣了。
他已經數年未曾見過母親了,每次遇到什麽大事兒也會寫封信過去,不過從未收到過回信。
但母親的性子,他也是了解一二的,尤其是他那位嫡出的弟弟,好似身體不太好,姨娘回去,肯定是出氣筒,日子且不好過著呢。
還是盡可能的留在大伯這邊,不管對誰都好。
兩邊雖然還沒分家,但在魏時心裏頭已然涇渭分明,能不牽扯就不牽扯。
第31章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姨娘同他一起去京城。
這事兒談何容易,再怎麽互不牽扯,畢竟是沒有分家,就算是分了家,父親在世的情況下,姨娘也不太可能跟著他分出去。
能為這事兒做主的,也就隻有大伯和祖母了。
但這兩位長輩為他做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他也不想過多的去麻煩兩個老人家。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就早做準備吧,不管白鹿書院,還是國子監,離柳州城都不算近,要過去讀書,怎麽著也得先置辦個宅子。”
總不可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去讀書,書童、小廝、婆子、丫鬟、護院,要帶的人多著呢。
魏定是沒法兒給堂弟出主意,不管是國子監,還是白鹿書院,優缺點都很明顯,他是不知道該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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