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作者:顧三聲      更新:2020-07-11 07:01      字數:4205
  沈慕白搖搖頭。

  顧彧:“我看你也不緊張,不過說起來你天天冷這張臉,就算緊張也看不出來吧。”

  沈慕白麵無表情地回視他。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別瞪我了,趕快準備吧。”

  沈慕白收回目光。

  收琴的時候沈慕白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右手,卻倏然愣住。

  粉色的水晶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沈慕白莫名心裏一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手鏈猝然斷開,粉色的珠子散了一地。

  沈慕白倏然站起身來。

  後台大半的目光陸續地朝她看了過來。

  顧彧拉住了她:“喂,你怎麽了?”

  沈慕白穩了穩身形,半晌才平複下心情,搖搖頭:“沒什麽。”

  隻是手鏈斷了而已。

  可這是妖後送她的法寶,怎麽會輕而易舉地斷裂?

  她迫切地想找妖後問清楚,可無論她在腦海中怎麽喊妖後,妖後都並沒有回應。她想打開手機去企鵝群問,但是因為演出的關係。

  “到你了,你趕緊上去吧,你手鏈上的珠子我幫你撿起來。”顧彧低聲催她。

  沈慕白抱著琴,滿腹心事地上台去,還差點撞到對麵N國那個銀發灰瞳的學生身上。

  “對不起。”沈慕白道歉。

  那個學生搖搖頭表示無礙。

  沈慕白坐在台上,他們這組是對麵N國學生先演奏的,琴音如月光下的溪水潺潺而來。在這猶如天籟的琴音中,沈慕白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靜了下來。可當第一聲琴音響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心是亂的。

  “鐺——”

  古琴發出難聽的聲音,西澤側目擔憂地望向她,而台下的觀眾則麵麵相覷。

  “這就是你們花國的古樂?也不過如此。”N國的領隊笑眯眯地問花國音樂學院的領導。

  領導麵色變得難看,之所以選擇沈慕白是因為顧老的極力推薦,說她遠比學校所有在校生的音樂素養更好。可現在,這難聽的琴音,真的是最好嗎?

  台下的竊竊私語聲也不絕於耳。

  沈慕白手撫著琴弦沒有動。顧彧站在幕後不解地看著沈慕白。他曾聽過沈慕白同樣難聽的琴音,在第一次聽沈慕白演奏古琴的那天,可是那天之後,沈慕白手下的琴弦就再也沒有發過那麽難聽的聲音了。

  就在領導們議論著要不要換人表演的時候,琴音又忽然響起。

  顧彧愣住。身為顧老的孫子,他從小聽過的曲目不少,但是此時沈慕白演奏的這曲卻是他從未聽過的。

  不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首曲子的編曲實在是前所未聞,卻意外的和諧美好。隨著琴音,一副雲巔之上的畫麵似乎在所有人麵前展現,鳳凰長鳴,雲霧翻騰,青煙繚繞,穿行在水墨雲霧之間。清新的空氣仿佛就在鼻尖,淩冽的風聲在耳邊刮過,甚至衣擺似乎也飄了起來。

  沈慕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彈奏這曲。

  這是妖後曾經為她彈奏的洪荒那一曲。她那時跟著旋律彈了一段,沒想到卻記在了心上。

  彈著彈著,沈慕白的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一曲終了,她才發現琴上已落滿她的眼淚。她恍若明白自己是在為誰落淚,又覺得自己和妖後之間的情分,自己不應該這樣。

  她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看著台下五十餘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一片寂靜後,掌聲雷鳴。

  N國的領隊怔愣片刻,才道:“這就是你們花國的古典音樂?”

  花國音樂學院的領導也是愣了許久,才喟然歎道:“是,這就是我們花國的古典音樂。”

  隻可惜,已經不被重視很多年,沉寂在歲月的長河裏。

  沒想到,一個高一的小女生竟然可以彈奏出來這般的氣勢。

  沈慕白抱著琴一步一步款款下台。後台的花國學生一下簇擁到她身邊,關心她讚美她,人群之外,顧彧擔憂地看著她。

  沈慕白衝著顧彧的方向搖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第016章

  她沉默地擠開人群,將琴放下。不知道為什麽,原本圍著她想和她搭話的人卻突然不敢上前。

  她此時的狀態真的很不對勁,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消沉黯然,仿佛剛才在舞台上大放光彩的那個人不是她。

  沈慕白從自己的包裏翻出手機,她本想打開企鵝看看情況的,想了想,這裏人多到底是不方便。她攥緊手機,對領隊說:“我有事,先走一步。”

  “好,好的。”領隊僵硬地點點頭。

  沈慕白背著自己的包離開。

  顧彧想跟上去,卻被領隊拉住:“她表演完了走也無所謂,你走了,等下誰幫N國學生他們翻譯?”

  顧彧無奈。

  N國那邊的學生也注意到花國這邊的情況。

  “那個和你同台競技的女生走了。”蘭迪說,“她不應該走的,我想待會,我們學校的老師應該很有興趣想了解她的,甚至會想方設法地讓她來我們學校交換學習。”

  “我出去一下,如果有人問,你幫我解釋一下。”西澤說完,就跟著沈慕白的腳步追了上去。

  “喂,喂,這裏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去哪?”蘭迪一手扶著豎琴,一手無能為力地想挽回西澤,然而西澤看都沒看他一眼,跟著沈慕白快步離去。

  沈慕白打開手機,想給妖後發信息。當目光落到空空如也的聊天欄上,她的心仿佛也瞬間空落落的。聯係人裏的妖後消失了,連著聊天框也消失了。沈慕白定定心神,準備去群裏問問,卻發現整個群都變成亂碼了。

  身為群主的妖後消失,重生聊天群變亂碼,是妖後那邊突發意外嗎?

  沈慕白,我希望你開心。

  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響起妖後的這句話,隨後,和妖後相識的一點一滴仿佛潮電影一般一幕幕地在自己眼前展現。

  剛開始她以為妖後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小姐姐,因為妖後是群主,所以她遇到不懂的事會去問妖後,妖後每次都會細心解釋;後來,因為謝堯的事,她鬱結於心,妖後帶著她俯瞰洪荒合虛山,還告訴她他希望她天天開心;再後來,她做了她覺得錯的事,妖後卻說沒關係……

  她所有的糾結、彷徨、害怕和恐懼,妖後都知道,妖後都選擇安慰。前世今生,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和妖後這樣在乎她這些微不足道細小的情緒。

  爸爸愛她,可是不理解她;許筱喜歡她,可是不理解她。這世界上理解她、在乎她、關心她的人,隻有妖後。

  沈慕白曾經以為自己不需要人理解,因為她前世就是這麽過來的,可是直到現在失去妖後的訊息,她才明白,不是那樣的。她也是人,她也需要人理解,需要人支持,需要人在她茫然的時候為她指明道路。

  她像是迷失在海域的船隻,而妖後則是遠處燭光搖曳的燈塔,雖然若有若無,但卻一直存在。

  如果不是因為曾經有過,可能現在就不會這般失魂落魄。

  天漸漸黑了,沈慕白攥緊手機,黯然銷魂失魂落魄地徘徊在國音的校園裏。

  “美女,你一個人啊?”身前方突然傳來流裏流氣的聲音。

  沈慕白抬頭,就看見兩個打扮的怪模怪樣的人朝自己這邊逼近。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愚蠢的事,她竟然在傍晚時分獨自一個人走到這麽偏僻的地方。

  那兩個人看到沈慕白抬頭先是一愣,隨後眼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驚豔。他們倆是國音旁邊小流氓,平時沒事溜進國音幹些偷雞摸狗的事,順便看看國音的美女心裏YY一下。他們倆也不是沒看過國音的大美女,甚至傳說中的校花也看過幾眼,可是像眼前這麽美的學生,他們真的沒看過啊!

  這真的是學生,不是大明星嗎?

  小流氓甲咽了咽口水。小流氓乙也眼睛發直地死盯著沈慕白看。

  沈慕白遲疑片刻,拿出自己的錢包,打開,露出裏麵厚厚的一遝紙幣,扔到離自己幾米外的地上,然後腳步匆匆地準備離開。她知道眼前的人隻是看起來不像好人,她沒必要如此,但是她不敢冒險。她心中暗暗祈禱妖後保佑她,眼前的兩個人看在錢的份上不會再上來糾纏她。

  但是事與願違,她還沒走幾步,就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哎,美女,你別走啊,我們隻是想跟你認識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沈慕白受驚一般地回首想抽回手,抓著她手的流氓卻紋絲不動,甚至輕佻地吹了個口哨。

  沈慕白寒毛直豎,麵色卻不顯,謹慎而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眼前的兩個人的意圖顯然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簡單,可是她不是他們的對手,現在還被抓住跑不了。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如果……

  如果妖後在的話,應該會有辦法幫她吧?

  沈慕白不由想到,隨後是發覺自己竟然生出這種念頭的無盡苦澀。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從這裏安全離開,她不可能這樣一直和他們在這裏僵持。正思考著,突然由遠及近地傳來幾個男生的說話聲,聽聲音是N國的學生,正朝這邊走來。

  “Hello.IsthatAubreyover there?”

  雖然不知道Aubrey是誰,但是沈慕白還是應了一聲。

  兩個小流氓麵麵相覷,沒想到這麽偏的地方還有人過來,而且還是外國人。他們雖然讀書不太行,但是智商還是有一點的,知道外國人在花國所受的優待。

  “你說這個女的一直不說話,不會也是外國人吧?”流氓甲小聲地問流氓乙。

  “看長相不好說,不過我聽說今天的確有外國人來國音拜訪,帝都台的人都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流氓甲恨恨地放下沈慕白的手,啐一口痰:“媽的,走吧。”

  流氓乙依依不舍地瞥了沈慕白一眼:“算你運氣好。”

  “你沒事吧?”

  月光下,西澤走了出來,用N國語關心地問。

  沈慕白搖搖頭,沒有好奇為什麽聽起來好幾個人的聲音卻隻有西澤一個人出現。

  西澤上前,遲疑片刻對沈慕白伸出手:“我們走吧。”

  沈慕白抬起眸認真地審視著眼前的那人,他有一頭漂亮的銀發,瞳孔是近似霧靄的灰色。她認識他。雖然臉盲,但是他這特別的發色和瞳色還是讓她記住了他是誰——那個和她同台對壘、表演豎琴、來自N國的學生。

  “謝謝。”沈慕白低低地道謝,目光瞥到地上自己的錢包——不知道為什麽,那兩個小流氓走的時候居然沒有帶走它,於是沈慕白走過去將自己的錢包撿起來了。

  西澤手僵在半空中,他盯著地上一直在移動的沈慕白的影子,聲音低的仿佛是在跟自己說:“不客氣。”

  兩人一起並肩往下午比賽的會館走去。

  漸漸走到國音的主幹道上,天越來越黑了,兩邊的路燈悄悄地亮起來。

  西澤看著地上的倒影,他們倆並肩走著,可是在不同路燈的照耀下,有時候他們倆的影子離得極近,有時候又極遠。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西澤問。他毫不懷疑眼前的少女能聽得懂自己的話,因為中午的時候,他看見N國一名工作人員跟沈慕白問路的時候,沈慕白用流利的N國語回答他了。

  “沈慕白。”

  “沈、慕、白……”西澤一字一字地念了好幾遍,才把讀音念準,他正開口準備說些別的,卻被一個男生的聲音打斷——

  “慕白!”顧彧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兩手扶著膝蓋,“你到哪裏去了?活動都結束半小時了,我到處找你找不到你,電話也打不通。”

  沈慕白瞥了一眼手機,真心實意地道歉:“抱歉,手機沒電了,我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