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作者:林阿律      更新:2020-07-11 03:46      字數:5799
  此時想來,的確如這位姑娘所說,或許其中真的有什麽別的貓膩。

  若是對方是別人,他們隻怕會因為不敢得罪王爺而不再提起這事,但死了的人是阮大夫的兒子,眼前又是阮大夫的女兒……

  二人互看一眼,歎了口氣說道:“當年的事情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們當天去看峰兒的時候,他的確沒有多嚴重,當時他還讓我們別擔心,他替王爺辦了件大事,王爺會賞賜他的……結果……結果第二天我們得到的就是他的死訊……”

  說著,老伯走到櫃子麵前,打開了櫃子從裏麵掏出一塊黃金,說道:“當時王爺還安慰了我們,說一定會替峰兒討回個公道,還給了我們一錠金子,我們一直還留著的。”

  宋河接過金子,看了看上麵的官印,果然是安親王府的。

  他說道:“其實真的要想查出賈成峰的死因並不難,隻要開棺驗屍就行了。”

  這話一出,老伯和大娘臉色皆是一變,死者講究的是入土為安,怎麽能去開棺驗屍呢?他們為人父母的……怎麽能答應這樣的事情?

  老伯立馬說道:“不,這不行!”

  可下一刻,便聽見大娘說道:“老頭子,就聽這位小公子的吧,當年的真相,我也想知道。”

  第65章

  賈成峰就埋在離賈家不遠的地方, 由賈老伯帶著他們幾人去的賈成峰墳地, 墳前幹幹淨淨, 絲毫不像別的墳那樣雜草叢生,看得出來他們夫妻兩個經常過來打理。

  墓碑上寫著賈成峰之墓。

  賈老伯看著墓碑,悲從中來,那雙渾濁的眼中流淌出眼淚。他閉眼轉身走出了幾步, 朝展蕭幾人擺了擺手說道:“你們看吧,我就不在這兒了。”

  親眼看著已經死去的兒子被開棺驗屍,未免太過殘忍,哪怕他們三人都未曾為人父母,但也都是能夠明白賈老伯的感受的,故而賈老伯走後,他們也沒說什麽。

  而阮瑜一個小姑娘, 實在是不適合看這種場麵,於是便去了一顆楊樹下等候二人。由宋河跟展蕭合力挖墓, 不過說是這麽說,可是開始挖墓的時候, 展蕭人已經跟著跑到楊樹下去了。

  “……”宋河看著跟阮瑜並排坐在石塊上的展蕭,氣的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咬牙啟齒的朝那邊說道,“展兄, 說好的我們兩個一起合力挖墓呢?”

  展蕭看他一眼,然後舒展了一下胳膊,理所當然地說道:“你挖墓, 我驗屍,我現在得多多保存體力才行。”

  宋河:“……”

  要不是看在這個展蕭是小魚兒一起長大的‘哥哥’的份上,他肯定饒不了這小子。宋河恨恨地想著,但到底想要早點把棺材挖出來驗一驗賈成峰的屍體,好還阮瑾的清白,隻能繼續努力挖墓了。

  不過,他時不時地還偷瞄坐在楊樹底下的阮瑜和展蕭二人,見兩人坐的近了,好看的眉頭便蹙了起來,嘴裏嘟囔:“坐的那麽近做什麽?”

  說著,手下的動作更加快了一些,他早些挖完墓,就能早點去找小魚兒了。

  另一邊,阮瑜的目光落在宋河的身上,展蕭笑道:“看你現在這樣,我也放心多了。你父母、兄長,也放心了。”

  阮瑜抿了抿唇,知道展蕭話裏的意思。就在這個時候,宋河已經將棺材挖好了,趕緊走過來,坐在了展蕭和阮瑜中間,朝展蕭說道:“墓挖好了,你趕緊去驗屍吧。”

  展蕭聞言笑了笑,倒也沒多說什麽,直接拿著工具去驗屍了。賈成峰已經死了一年多了,棺材裏早已剩下一具白骨,展蕭查驗之後,發現賈成峰身上並沒有當初官府所說的內傷,肋骨也是完好的,反而喉骨處有一坨黑點。

  展蕭的爺爺曾經是一名仵作,他在爺爺身後學會了驗屍,自然也明白這塊黑點是什麽意思,這代表賈成峰並不是被人打死的,而是被人下了毒才死的。心中的想法得到了驗證,展蕭看向阮瑜。

  阮瑜作為一名大夫,也知道這代表著什麽。果然,賈成峰並不是她哥哥打死的,而是有人故意陷害!

  賈成峰是安親王府的下人,也隻有安親王才有如此大的權力,一手遮天,一切都明了起來了。可是,安親王又與驪貴妃是什麽關係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展蕭說他會去調查清楚。經過調查之後得知,如今的驪貴妃,就是當初皇上去了安親王府上之後,帶進宮的,這樣一來,就什麽都明白了,可是阮瑜自始至終都不明白,驪貴妃為什麽要害她父親?

  父親不可能開錯藥導致驪貴妃滑胎,還是說……驪貴妃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想到有這個可能,阮瑜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哪怕如今已經知道哥哥的死是安親王一手造成的,可是如今他們在揚州沒權沒勢,根本就不是安親王的對手。當初縣太爺會因為安親王的勢力而故意昧著良心將罪安在她哥哥的身上,如今也會因為安親王的勢力,將他們抓起來。

  於是,他們決定去一趟京城,因為要想翻此案的話,就隻能去找皇上了。

  第三日,阮瑜和宋河便收拾好了行李,去碼頭坐船去京城了。展蕭將他們送到渡口,讓他們一路上多加小心。其實阮瑜還想跟蘇綺雲道別的,可是一想到如今自己再出現在蘇家,反而不好,故而就沒有道別了。

  一路上坐了半個月的船,才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之後,原本以為會是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可是到了之後才發覺,京城的街道還沒有蜀中和揚州熱鬧,這倒是奇了。他們找了個客棧住下,一向店小二打聽,才知道原來最近京城裏一連除了好幾次人命案,如今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哪裏還有人敢出門啊!

  “人命案?”宋河來了興趣。

  店小二原本就是個話多的,見宋河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再加上現在客棧的生意都不大好,他也不忙,於是便仔仔細細地都跟宋河說了一遍。

  期間宋河見他說的口幹舌燥,又請他坐下喝了杯茶,最後將事情全部都聽明白了,原來在半個月之前發生了第一幢人命案之後,過了七日之後,又死了一個,一個是員外的兒子,另一個則是武館館主的兒子,奇就奇在那兩人死的時候都沒有打鬥的痕跡,沒有明顯的掙紮。

  而且殺人的凶手明顯是一個人,殺人手法都是一樣的,先是一刀抹喉,再將死者的內髒全部都挖出來。

  說到這兒的時候,店小二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平白覺得白日裏背後竟然一股冷風吹過,冷的他汗毛直立。就在這個時候,樓下有人叫道:“小春,你上哪兒去了?趕緊替我去買幾個肉包子回來!”

  店小二聽了這話,趕緊朝下頭答應了一聲:“好嘞,掌櫃的!”

  又回頭朝宋河說道:“不好意思啊,客觀,我家掌櫃的讓我去買肉包子,那小的就先失陪了。您幾位要是需要什麽就直接招呼就是了。”

  宋河不解:“你們都是開客棧的,難道還沒有包子,還得專門出去買包子吃?”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說道:“以前是做包子的,隻不過半年前咱們這兒開了一家包子鋪,那家的包子可真是做得太好吃了,大家夥都會去那裏買包子,而且賣包子的姑娘,長得也……嘿嘿……”

  “總之咱們這兒的人都叫她包子西施,她啊,絕對是賣包子的人當中長得最好看的一個了。”形容起那包子西施,店小二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沒再多說,告退了,“對了,您幾位要不要吃包子?要不小的給你們也帶幾個?”

  阮瑜因為剛下船,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緣故,已經先去床上躺著歇息了,阿襄在一旁照顧著,倒也沒事。宋河聽店小二說起這個包子鋪,來了幾分興趣,便說道:“我同你一起去吧,也去看看這包子西施。”

  店小二嗬嗬一笑,跟宋河一道出了客棧門。

  到了喬記包子鋪,宋河才知道店小二所言非虛,這包子鋪的生意果然是好的不得了啊。如今京城裏出了連壞殺人事件,大家都很少出門了,別的鋪子裏更是蕭條的很,能有一兩個客人去買東西就不錯了,哪裏像這個包子鋪,外麵竟然排了長長的一條隊伍。

  若是從前在蜀中的話,大家見到他宋河小霸王過來了,肯定老老實實的讓出一條道來,可是如今是在京城,他自從答應了阮瑜不再胡鬧之後,也成熟了許多,再不會做那種仗勢欺人的事情了。

  老老實實的排好了隊,終於輪到他們了。店小二張口就要了十個肉包子,宋河咋舌,問道:“你們掌櫃的是豬啊?一頓吃這麽多?”

  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說道:“掌櫃的要七個,我吃三個,客觀你是外來的不是知道,他們家包子鋪統共就隻開一個上午,等下午再來時就沒有了,所以得趁還開著的時候多買一些。”

  宋河點了點頭,便不說話了。

  倒是那賣包子的姑娘,果然是生的有幾分姿色的,眉目清秀,唇紅齒白,怪不得別人叫她‘包子西施’。宋河倒是沒注意這些,他在包子西施給店小二裝包子的時候,打量著她的這個小攤子,攤子上有幾個巨大的蒸籠,其中已經空了幾個了,隻剩下最後一個蒸籠裏還有包子了。

  包子西施給店小二拿了包子一看,發現蒸籠已經空了,剛好夠給店小二的十個包子,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後麵排隊的人說道:“不好意思,今天的包子已經賣光了,如果大家想要的話,明天早點過來哦。”

  聽了這話,後麵排了那麽久隊卻沒買到包子的人難免有些喪氣,說出抱怨的話來。店小二作為最後一個買到包子的人可開心了,拉著宋河說道:“客官,你瞧咱們的運氣可真好,最後的幾個包子都被咱們買到了。”

  宋河胡亂點了點頭,瞥到大蒸籠旁邊還有一個小蒸籠,他隨手打開了蒸籠蓋子,見裏麵還蒸了滿滿一籠包子,問道:“這兒不是還有一籠包子嗎?”

  誰知那包子西施卻驚得臉色一變,趕緊將蓋子蓋了上去,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說道:“這包子我不賣。”

  宋河將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有了數,但隻是嘟囔了一聲:“打開門做生意,還有不賣的?”說完之後也沒再說什麽,跟著店小二重新回到了客棧。

  那些排隊買包子的人也漸漸散去了。

  回到了客棧,店小二大方的要跟宋河分享包子,他有三個包子,表示可以給宋河兩個,自己吃一個就好。畢竟他在客棧做夥計,大家都對他呼來喝去的,唯有宋河一看就是公子哥,可是一點架子也沒有,還特別的好說話。

  宋河瞅著他手裏拿著的那三哥包子,說道:“給我兩個包子,你吃一個啊?你沒瞧見我們有三個人嗎?兩個包子怎麽吃?不如你把這三個都給我們吧?”

  一聽這話,店小二的臉立馬就哭喪起來,看著白嫩嫩的包子一臉的不舍,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把宋河給逗笑了,他說道:“得了,把你這副喪氣樣收起來,我不愛吃包子,你自己吃吧。等會兒屋裏頭那位姑娘醒了之後,你去給她們準備一桌飯菜,記得裏麵不要放辣,她喜歡吃清淡一些的。”

  交代完這些之後,宋河想起阮瑜坐久了船,便會有些暈船,待會兒吃飯還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又吩咐了一句:“再做一碗開胃羹吧。”

  “誒誒,好嘞好嘞,客官,你對那位小姐可真好,你們二人……”店小二眨眨眼睛,一臉的想要聽八卦的樣子。

  若是平時宋河肯定懶得理會,可是今日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嘴角勾了勾,指了指自己說道:“她,我未過門的媳婦兒。”

  “怪不得呢!看起來就像是要做夫妻的!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店小二迎來送往的見得人多,也生了一張嘴,會說話的很。

  這話宋河聽了之後,心裏熨帖的很,眼前似是閃過阮瑜那溫溫婉婉的模樣兒,嘴角勾起一抹笑,從錢袋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店小二;“多出來的算是爺賞你的了。”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出手這麽大方的客人可不多見,店小二拿著銀錠,眼睛都亮了。

  阿襄坐船也累了半個月,等到阮瑜睡下之後,也去隔壁睡下了,此時房中隻剩下阮瑜一個人睡在床上。

  宋河輕輕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見阮瑜雙目緊閉,眉間卻緊鎖著,似有千般愁緒在心頭。宋河知道,自從那日給賈成峰驗屍之後,阮瑜每日便鎖著眉頭,他明白,阮瑜是害怕,怕自己沒辦法給哥哥翻案。

  畢竟他們一家的案子,遠遠沒有眼前看著的那麽簡單。

  宋河俯下身子,伸手撫平了她眉間的褶皺,小聲呢喃著:“擔心什麽,不是還有我嗎?”

  說完這話之後,宋河這才轉身離去了,走之前他還交代了店小二,要是阮瑜醒過來問起他去哪兒了,就讓店小二說他出去隨便逛逛了。

  而‘出去隨便逛逛’的宋河,在從客棧出來之後,就直接去了包子鋪。

  第66章

  宋河總覺得包子鋪的女人並不簡單。當時他打開小蒸籠的時候, 她的眼睛裏盛滿了驚慌, 他決不會看錯。像宋河這樣, 從他手上經過的案子多如牛毛的人,已經養成了捕捉對不尋常事情的敏銳。

  那籠包子是為誰準備的?為什麽她那麽慌張?

  宋河都想要搞清楚。

  宋河到了包子鋪的時候,正巧那包子西施也準備出門,她的手裏拿著的, 正是之前蒸籠裏的包子。包子西施朝前走去,而宋河跟在身後,最終,包子西施停在了周氏武館門外,敲了敲門之後,很快有人來開門了。

  那人接過包子,忙笑著說道:“你可把包子送來了, 我們館主都快等不及了。”

  包子西施笑了笑,:“今天鋪子裏比較忙, 所以來的晚了些。”

  “那倒也是,白姑娘做的包子那可是咱們京城的一絕, 誰吃了都說好吃的。”那人笑說道,沒幾句,包子西施,也就是白姑娘接過了他給的錢之後就準備走了。

  走的那一刹那的轉身, 宋河站在轉角處,分明見到了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光。

  宋河走到門前,見那人正準備關門, 宋河趕緊走了過去。館主的兒子才死了三天,此時武館裏還在辦著喪事,而方才宋河卻聽這人說‘館主’在等著白姑娘來送肉包子,這包子果真好吃到了這種地步?

  哪怕兒子都死了,這周館主還惦記著包子?

  未免其中有誤會,宋河還特地問了那人,結果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地讓宋河別宣揚出去,畢竟在喪事期間都是要食素的,兒子的喪事期間當老子的還吃肉包子,說出去未免太荒唐了一些。

  宋河也覺得荒唐,所以回到客棧之後,立馬便問了店小二吃包子,是否真的那麽好吃?結果店小二卻說,其實一開始吃也覺得就那樣,可是後來就跟上癮了似的,一天不吃就受不了。

  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宋河斷定這白姑娘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於是到了晚上的時候,又去了一趟包子鋪。

  這次他發現包子鋪裏種了一些看起來有些奇怪的東西,他不認識,但是想著阮瑜是大夫,對這些東西應該有所了解,便摘了一朵拿回去給阮瑜看。

  阮瑜休息了一整天,此時精神頭已經好了許多了。宋河跟她們一起用過了晚飯,又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此時阮瑜正在房中等候著她。

  阮瑜見到宋河進來,臉上這才露出一絲喜色,提起來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之前宋河就跟她說了,他們這樣是沒辦法直接去見皇上的,除非他把最近京城裏鬧得人心惶惶的案子破了,才能順理成章的去見皇上。

  可是阮瑜很擔心,她怕宋河會有危險。她雖然替父親翻案心切,卻更害怕宋河會因此而受到傷害。

  好在宋河好好的回來了。

  “累了吧,快坐下來喝杯茶。”阮瑜趕緊給宋河倒了一杯溫茶,見到宋河的第一句不是問案子,而是關心他。

  宋河大喇喇地坐下來,接過阮瑜遞給他的茶水,搖搖頭道:“不累,對了,你看這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