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作者:李思危      更新:2020-07-11 01:00      字數:3556
  行吧,不要描述得他想要接吻一樣。

  空氣中飄來刺鼻的酒精味,謝翡盯著鬱離手裏的玻璃小瓶和棉簽,才明白對方是要幫他擦藥。

  棉簽抵上側臉被撓出的血痕,涼涼的,有些刺疼。

  謝翡目不轉睛地盯著鬱離,就連眨眼頻率都刻意控製,誰知對方還是挑刺了:“你直愣愣瞪著我想幹嘛?是不是對我不滿?”

  “……哥你真帥。”

  “休想肖想我!”

  “……”

  太難了.jpg

  等臉上被貼好創可貼,謝翡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上頭還有顆桃心,不禁疑惑:“哥你居然會用這麽可愛的東西。”

  “是一個女演員給我的。”鬱離皺了皺眉,狀似不經意地說:“但是我和她之間並沒有特別熟,也沒有講過幾句話,就是彼此認識而已。”

  “……哦。”

  鬱離冷眼睨他:“你去外麵等著,我要換衣服了。”

  謝翡乖乖聽話,他在對方臥室等了會兒,就見換了身背心和運動褲的鬱離出來了,對方麵無表情打量著他,片刻後說:“脫衣服。”

  “嗯??”

  見謝翡對他的指令提出質疑,鬱離揚著下巴,高高在上地問:“不想討好我了?”

  “這可是你讓我在這裏脫的哦。”謝翡今天穿了件羽絨服,他大大方方地拉開拉鏈:“可別又罵我。”

  鬱離神色不快,卻沒吱聲。

  屋裏沒有開空調,羽絨服剛剛離身謝翡就冷出了雞皮疙瘩,他忍著凍,雙臂交叉扯著T恤下擺,作勢要再脫,就聽鬱離氣急敗壞地吼道:“我隻是讓你脫外衣,你怎麽這麽——”

  “輕浮。”謝翡幫忙把話說全了。

  鬱離氣結,好半晌才抖手指著大床方向:“上去!”

  謝翡挑了挑眉,並不擔心鬱離會做什麽不和諧的事,對方可比他還要純情,於是很幹脆地往床沿一坐。

  “我、我讓你上跑步機!”鬱離懷疑謝翡根本沒有想討好他,就是想氣死他!

  謝翡默了默,轉頭便看見了與大床平行方向的跑步機,了悟的同時又生出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

  “我為你特別定製了一個科學的健身計劃。”鬱離原本繃直的嘴角微微翹起,顯然頗為得意。

  “……”

  “你的身體太虛了,否則也不會被一群凡人圍攻得毫無還手之力。”

  “……”

  謝翡隻是怕傷到那群老頭老太太罷了,而且他打架厲害不厲害鬱離還不知道嗎!對方就是為了折騰他,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過鬱離那口氣快憋了一個月了,再憋下去指不定還要怎樣,此刻願意發泄出來倒也挺好。

  他視死如歸地點點頭:“行,不就是管住嘴、邁開腿,沒問題!”

  謝翡本以為自己的身體素質足以應付鬱離的刁難,然而一個多小時後……

  “哥,我、我不行了,真的……”

  謝翡渾身是汗地癱坐著,就跟剛從水裏被打撈上來似的狼狽,他呼呼喘氣,撐在地板上的胳膊不停發抖。

  想他的體力在同齡人中也算佼佼者了,平時雖沒有健身的習慣,可重活、粗活並沒少幹,還時不時就得上山下山,每天鍛煉量絕對不小了。

  可他終究隻是個人類,如何能與千年老妖相提並論?

  “嘖,一個半小時都不到。”鬱離口吻譏誚,他雖同樣出了很多汗,卻一點兒不帶喘。

  謝翡宛如死魚般往地板上躺倒,有氣無力地說:“我盡力了哥,你有沒有高興一點,我有討好到你嗎?”

  鬱離本來想說“我是這麽好哄嗎”,可盯著謝翡濕漉漉的眼睛,還有掛在眼角欲落未落的汗珠,就感覺對方像哭了似的,頓時有些不自在,甚至想要妥協。但又實在不甘心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氣勢就此瓦解,輕易屈服在對方的撒嬌討好之下,於是幹巴巴地說:“至少、至少要堅持一個月。”

  “行,我絕對堅持。”反正鬱離經常都不在,隻要賄賂好了銀粟,誰知道他有沒有堅持。

  或許是謝翡回答得過於爽快,鬱離麵露懷疑,半眯著眼說:“手機給我。”

  謝翡不明所以,還是艱難地爬起來,從羽絨服衣兜裏摸出手機,上交給對方。

  鬱離早就在謝翡所有電子設備中錄入了指紋,此時拇指一摁,屏幕立刻解鎖,“我給你下一個監控APP,隻要——”

  尚未關閉的搜索頁麵上,仍展示著一整頁搜索結果,長短不一的標題有同樣的標紅——

  哪種動物幾幾最大。

  鬱離:“………………”

  作者有話要說:

  琉璃: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愁。

  第34章

  謝翡連人帶衣服被推出了門, 一眼就見到蹲守在走廊上的阿福。

  “嘭——”

  重重的關門聲,將原本就膽戰心驚的阿福嚇得跌坐在地,絕望啜泣:“我知道、我就知道, 他不會放過我的……”

  謝翡還處於被抓現行的羞恥中,縱然他臉皮再厚, 被逮到搜索J、咳實在是……太過有辱斯文!但見阿福都哭出了鼻涕泡, 他還是好聲好氣地勸道:“阿福哥你放心好了,他沒和你生氣, 今晚絕對不會來找你麻煩。”

  要找也是找我……

  “真的?”阿福將信將疑。

  “千真萬確。”謝翡拉他起來, “等明天他氣消了, 你再去認錯吧。”

  阿福吸著鼻子點了點頭,可內心仍舊惶惶不安,在謝翡回房間後, 他兀自站了很久,終究不能拯救自己無處安放的心慌,索性搖身一變, 化成巴掌大小的蝙蝠飛離了小樓。

  此時已近十點,前院、庭院和花園裏到處都有散步聊天、談情說愛的客人, 唯有後院靜謐一片。

  一隻蝙蝠融入夜色, 悄然繞至小樓後方。

  它潛伏在一棵樹上,深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某扇窗戶, 在做了數次心理建設後,它鋪展雙翼,滑翔落在窗台上,毛臉貼著玻璃向室內窺探。

  明明是寒冬臘月天, 鬱離卻隻穿了件背心,正背對著它坐在床沿。

  蝙蝠無法觀察對方的表情, 不禁有點失望。

  它耐心等了會兒,遲遲等不到鬱離回頭,未知帶來的忐忑催生著心裏的恐懼。

  突然,蝙蝠看見鬱離一蹦而起,對方呆站了會兒後又轉身飛撲回大床,以一種它從未見過、也不敢想象的表情……卷著被子蕩漾地滾來滾去,宛如海帶成了精。

  “……”

  好可怕。

  我瞎了。

  蝙蝠全身都毛都立起來了,隔著玻璃仿佛都能聞到春日的花粉味,它一個扭頭,幾乎是落荒而逃。

  比起這樣的鬱離,它寧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而隔壁房中,謝翡是真懷疑自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身體每塊肌肉、每根骨骼都在叫囂,都在向身為主人的他抗議。

  他耗盡最後的餘力洗了個澡,爬上床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卻沒想到這麽疲憊了都還能做夢。

  夢裏不再是雪原,而是一座蒼翠青山。

  山頂上,黑衣男子並未撐那把紅傘,眉目間也不見凜冽殺意,反而含笑望著對麵的少年。

  “大膽!居然還敢入我的夢!”

  少年和鬱離生得一模一樣,隻是要再小幾歲,頭發也長過腰間,發頂用根細竹管隨意挽了個髻。他身著暗紫長袍,上繡銀紋百蝶,寬大的衣袖被山風帶起時,蝴蝶仿佛活了過來,翩翩穿行於紫雲之中。

  男子笑盈盈道:“阿離修為漸長,都能察覺我入夢了。”

  “呸!”少年神色不快,不假辭色道:“莫說好聽的話,你一走十數年,我又非蠢才,豈能還學不會這等粗淺的法術!”

  男子沉默不語,幽深的瞳眸靜靜凝視著少年,後者被盯得心虛,色厲內荏道:“看什麽看?”

  “阿離這是想我了。”男子恍然大悟。

  “休要胡言亂語!”少年麵紅耳赤,梗著脖子嗬斥:“分明是你——”

  “是我想念阿離了。”男子從善如流地改口,麵帶歉意:“隻是忽生感應,這才不告而別,讓你擔心了。”

  “誰擔心你。”少年冷哼一聲,不滿地踢了腳地上的石子,狀似滿不在乎道:“嘁,如果你真惦念我,哪會總不說一聲就消失,我看你就是個騙子。”

  “別賭氣了。”男子手心一展,變出個散發著珠光的小巧木盒,“我有一份禮物相贈,可能討好你?”

  “什麽?”少年狐疑地接過盒子,啟開一瞧,竟是一片銀白色、呈月牙狀的鱗片,頓時驚道:“這是……你的逆鱗?!”

  “有它在,不論天上地下,阿離總能找到我。”男子倏然一笑,語調隱含蠱惑人心的韻味:“如今我將逆鱗交於你,夠不夠惦念你?”

  謝翡蘇醒時,耳畔仍殘留著男子的餘音,即便隔著一層夢境,他依然感覺耳根子發熱。

  ——又夢見那個人了,這次還有鬱離。

  沒想到少年時的鬱離還挺可愛的,脾氣和現在有些相似,又更為天真一些。

  夢境裏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轉過腦海,謝翡不禁猜測鬱離和黑衣男子是什麽關係,不像情侶,又似乎有一點曖昧……

  他忽然嚐到了一點點檸檬的滋味,轉念一想,洞府主人沒準兒就是自己的前生呢?

  謝翡不是個呆子,從蛛絲馬跡中多少探尋到了點兒什麽,隻是鬱離不肯說,他便不問。

  反正洞府主人已經死掉幾千年了,而他還好生生地活著,有空糾結這些沒意義的事,還不如擔心一下靈陣是不是又異動了,畢竟如今客棧裏住了很多客人。

  謝翡披上外衣匆匆下樓,站在小樓門前拿手機一照,一切都很正常。

  他凝神細聽,也沒有貓狗的叫聲,便放下了心。

  忽然,悅耳的叫醒鈴聲響起。

  謝翡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六點半了。

  他今天還得去鎮上趕早市,忙回房收拾了一番,推著小三輪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