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什麽意思”夏源此時還在吃著炸雞腿，像是聽著說書的一般津津有味。

  蘇鑫一直在觀察著柯宇涵的表情，很明顯這個故事剛開始給他帶去了不少壓力，但是此時的他仿佛能夠把故事說得很流暢，轉變的開始，就是徐萱玥拍他肩膀上的那一下。

  柯宇涵舔舔嘴唇，問夏源：“如果你和荀苒吵架輸了，但是她無理取鬧而你是對的”說道這，荀苒皺起眉頭，柯宇涵連忙擺手：“假設，隻是假設。假設是這樣，並且家長還讓你和荀苒道歉，你會有什麽感覺”

  夏源想了想，把自己帶入那個情景，後來發現不用，畢竟他本來也就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那應該不爽啊。”夏源想起了一段時光，隨後語氣變得十分堅定：“嗯，很不爽。”荀苒的眼神開始逐漸變得不友好。

  柯宇涵點點頭。

  “可是不對啊。”蘇鑫反駁道：“很明顯這個結論不成立的，畢竟這件事，那些找茬的人根本不占理，是不是代入錯誤啦。”

  柯宇涵看著蘇鑫，然後嘴角翹起，感受到了，她真的又在很認真地聽自己說故事，但是還是搖搖頭：“是的，理論上沒錯。”

  “那怎麽回事啊你怎麽舉得例子。”徐萱玥說道。

  這話帶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和現在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蘇鑫也開始奇怪為什麽徐萱玥現在要這樣說，這故事似乎她沒有被帶入進去，顯得很不夠尊重人，有些惹人厭。

  “但是”柯宇涵摩擦著杯口，盯著出神，沉默了幾秒，然後說：“但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錯了。”

  柯宇涵將姿態放正，接著說故事：“過了一段時間，期間他們安分了些，但是很快，他們開始繼續有意無意地試探我的底線，比如偷我幾杆筆，在我的書本上亂畫，在背後貼紙條，於是我繼續報告老師，可是一來二去，這些瑣碎的小事，就連老師都揉揉眼窩表示了不耐煩，他說；這一個巴掌拍不響，會不會是你也惹到他們了你去找他們聊聊吧。接著他就開始忙他的了。”

  “這老師什麽人啊”荀苒第一個拍桌子：“我往他臉上甩一巴掌讓他聽聽響不響，真是氣死人了。”她環抱手臂喘著粗氣，隨後一把把夏源嘴上含著的雞骨頭抽出來：“還吃，餓死鬼投胎啊。”

  夏源一臉委屈地慢慢放下筷子，用紙巾擦擦油膩的嘴巴。

  周君蘭聽到這，發現自己此時恐怕已經開始認識了柯宇涵，她帶著強烈的願望聆聽，希望從中能夠找到自己存在的蛛絲馬跡。

  “那你找他們聊了嗎”蘇鑫問道。

  “找了。”柯宇涵說。“我真的聽了老師的話，他們習慣在學校的後巷聚著吃著自己買來的午飯，就好像食堂的飯菜有多難以下咽一般。在那個地方，我認識了他們的領頭大哥。”

  說道這，柯宇涵的喉嚨中像是卡著一塊堅硬的骨頭，抵得自己喘不過來氣，這個名字，既上不來也下不去，它就卡在那裏，那個能令自己窒息的地方。他呼吸急促，把襯衫的第一個扣子解開來，用手在胸膛上順了順，自己也沒有想到，再次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會需要那麽大的勇氣。

  “他、他叫”柯宇涵有些結巴，蠕動的喉結仿佛想要將下一句話語硬生生從嗓子裏擠出來。

  “魏生。”這個名字從柯宇涵和周君蘭的嘴裏同時冒出來，隻是周君蘭的聲音足夠小，但是還是被一旁的蘇鑫聽到了。

  蘇鑫驚訝地望向周君蘭，看到她把嘴給捂上了，躲閃自己的目光。

  “居然有名字了。”徐萱玥說。“看樣子是個重要的人物了”

  “是的。”柯宇涵摸摸下巴，發現居然有些許胡渣，此前他並沒有注意到。“我到了那裏，所有人突然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全都不懷好意的看著我，似乎我就是個十足的異類。”說到這，他打了個寒顫，仿佛再度處身於他描述的場景。

  “我低著頭走到魏生麵前，把來因說了一遍，抬起頭才注意到他原來也是我們班的同學，隻是一直待在後麵，沒有親自來找我，而找茬的那些人，站在他身後盯著我，眼神凶狠，仿佛要將我千刀萬剮。”

  “你說了什麽”夏源問。

  “我說：我可以不追究因為你的朋友損壞我書本的賠償，但是我希望他們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

  “太直白了。”徐萱玥說。

  柯宇涵環抱起胸，感到被空調吹得有些冷：“隨後，魏生慢慢走到我麵前，他比我高了一個頭，大約有一米八五。他摟住我的脖頸，語速緩慢且壓抑，似乎還抑揚頓挫的。他指著前麵的人：你說，他們欺負你啊那好辦，你去和他們打一架，任你挑選，隻要你能把其中任何一個人打倒，我不會再讓他們煩你。”

  周君蘭越聽，呼吸就越發變得灼熱，拳頭也攥起。

  “他的身上有著一股異味，就好似在衣櫃裏放久了的衣服的黴味，但是他整個人都是那個味道，我也說不清。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說：我不想惹任何麻煩，我隻是這樣說一下。說完，我就想回頭走。然後”

  柯宇涵的手發抖，嘴唇也是，聲音也顫抖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魏生把我拽回來，摔我到地1上，開始拳1腳向我身上招呼，剛開始我隻是抵擋，後來我沒遏止住自己的情緒，還了一下手，他的臉上頓時多了一道印子，於是周圍的人都向我撲1來。我當天，在那個巷子裏躺了一節課，全身都在1疼，站不起來，仿佛身體不是自己的，但是卻能確切得感受到痛楚。”

  “天呐”蘇鑫捂住嘴，既對柯宇涵感到同情，又對當年的自己感到恐懼，難道以前的自己，是這樣的嗎如果是這樣，自己真的還有資格和柯宇涵做朋友，坐在這裏聽他講述故事嗎

  徐萱玥也沉默著低頭，攥著衣角。

  周君蘭聽到這裏，確定了自己已經認識了柯宇涵。

  “就算是這樣，就算是聽到了這裏。”柯宇涵說。“你們確定還要聽下去嗎”他心中有著一種莫名的自豪感，這些事情，似乎能讓自己變為這個聚餐的中心，這種病態的感覺讓自己獲得了微妙的滿足。

  他看向周圍人難看的臉色，確信了沒人願意繼續，想鬆下勁來。

  “請，請繼續。”

  柯宇涵的身邊傳來倔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