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952
  小四附到他耳邊,將自己的請求說了。

  張川烏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娘到底是怎麽教你的?小小年紀不知道養身,居然學人家狎妓。你是不要命了?”

  小四不好跟他講自己是替陸兄贖人,隻可憐兮兮道,“師公,徒孫也是沒法子。我娘總說你醫術高強,什麽藥都有。這種藥,你應該也會配吧?”

  張川烏人老成精,自然看出他是使激將法,蒲扇拍到他腦袋上,“聰明不用到正地上。跟我耍這種心眼。實在該打!”

  小四乖乖認錯。

  老大瞧著不忍,替四弟說了句好話,“師公,我弟弟也是一番好意。他不是為自己贖的,他是為……”

  小四驟然打斷大哥的話,“大哥,不得胡說。”

  張川烏轉了轉眼珠子,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行了。給你便是。”

  說著,他開藥箱,裏麵瓶瓶罐罐許多種藥,他從中挑出一瓶扔到小四懷裏,“一粒管三天,想要恢複隻需用糯米粉洗一洗即可。”

  小四握緊藥瓶,喜不自勝,“多謝師公。”

  老大有些好奇,從中挑了一瓶,“師公,這是什麽藥?”

  張川烏衝他眨了眨眼,“這藥就是你娘上回寫信問我要的蒙汗藥,也不知你家開的飯館是不是黑店,居然問我要這個。”

  老大頭都大了,他家在師公眼裏居然成開黑店的了,當即解釋,“我娘前陣子跟二弟妹合寫了一本書,她沒試過蒙汗藥,所以想研究方子試試藥效。”

  張川烏撇嘴,“大老遠的就寄來一本給我瞧,通篇白話文,好歹也是榜眼的娘,居然半點文采都沒有。真是丟人。”

  老大和小四麵上訕訕地。

  張川烏旁邊的孩子隻有七歲大,天真無邪,“師公,你剛收到師叔的包裹,不是連夜將書看完了嗎?第二天起來,眼睛都腫了。”

  被徒孫拆台,張川烏老臉紅通通的,衝著那小孩做了個凶狠地鬼臉,“胡說!我眼睛腫分明是因為煉藥。”

  小徒孫一臉懵懂看著他,撓頭苦腦,好像在想為什麽他要撒謊。

  張川烏老臉一紅,衝著老大和小四揮手,“行啦。別打擾我們摘草藥了。”

  拿到藥,小四到怡紅院見了蘇惜惜一麵,將自己的法子說了。

  蘇惜惜原以為他就此放棄,卻不想他很快就想到法子。

  略加思索,終是受不住回家的誘惑,答應了會依計行事。

  張川烏給的這種藥吃上一顆,就像食物過敏一樣,渾身長滿紅點。有密集恐怖症的人瞧上一眼就頭皮發麻。

  怡紅院的老鴇原以為她是故意過敏,讓她閉門謝客,將她獨自關起來。每日隻送些米粥進去。

  一連七日,紅點還未消退,而且有越長越密的趨勢。

  小四登門要替她贖身,老鴇猜想他們是串通好的,立即讓龜公找郎中把脈。

  普通郎中的醫術自然不及張川烏這樣頂頂大名的禦醫,把脈結果意是得了天花。

  郎中嚇得屁滾尿流,連診金都沒要,連滾帶爬跑出怡紅院。

  本著不做虧本買賣的老鴇最終同意小四替蘇惜惜贖身,一千兩銀子,不二價。

  討價還價一番,依舊一文不讓,小四隻能掏了銀子。

  付完銀子,小四拱手道,“聽說張禦醫醫術高明,若我能請他為惜惜姑娘治好病,媽媽可別覺得自己虧了本。”

  在京城盤桓多年,老鴇自然知曉張川烏的名頭,那可是隻給皇室診脈的太醫,尋常官員都請不動。她就不信顧永季一個新科進士能請得動。

  小四也沒跟她辯解,帶著惜惜姑娘直奔張禦醫別院。

  這別院是張川烏專門用來做藥物研究的地方,尋常人根本不給進。

  好在張川烏一早就跟裏麵的人打過招呼,在別院治了三天,確診不是天花,而是皮膚病,已經治好了。

  老鴇聽說,氣得差點將人揪過來打一頓。

  隻是她到底有幾分理智,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沒法跟新科進士叫板。

  待王崇哲來怡紅院尋歡作樂時,將小四所作所為添油加醋說了一通。

  王崇哲對小四更加不滿,回家後,極力勸說父親打壓顧永季。

  一身疲憊的崔宗惟回到後院,崔二夫人親自上前幫他換衣,“進士們的官職可是定下來了?”

  也不知她娘家兩個侄兒能否留在京城。

  崔宗惟搖頭,“幾大黨派的人都在扯皮呢。”

  “老爺打算怎麽安排顧永季?”崔二夫人饒有興致問道。

  崔宗惟也沒瞞著他,“大哥請我幫忙讓他留京,都是一個族裏的,我怎好推辭。好在他爭氣,考中榜眼,我準備保舉他入翰林院當編修。”

  崔二夫人神色變了一瞬,老爺隻能推薦兩個名額,顧永季若是留京,她娘家兩個侄兒豈不是沒了著落。她捏緊衣服,麵露遲疑,“我剛剛聽婆子說顧永季前幾日幫一位名妓贖了身。”

  崔宗惟為人正直且固執,最厭惡那些輕浮之輩,眼見大哥女婿如此作為,他眸光收緊,勃然大怒,“什麽?黃毛小子怎敢如此折辱我崔家女兒。”他麵皮崩緊,“你明兒將他找來,我要親自問問,他到底將我崔家臉麵擺於何地。”

  崔二夫人幫他順氣,柔聲細語勸慰,“老爺,咱們隻是族叔族嬸,就算你真的問出口了,他能跟你說實話嗎?而且你問他為什麽將那髒得臭得都拉到房裏,也不要崔家女兒,不覺得屈辱啊?”

  這話說得崔宗惟倒是有理有據,“依你所言,該當如何?”

  崔二夫人出了個兩全其美的主意,“老爺,照我說不如將他調到河間府當縣令,讓大哥壓著他,諒他也不敢再動歪心思。”

  崔宗惟摸著扳指,想了又想,才終於答應,“行。就依你所言。”

  沒過幾天,小四就接到自己將任河間府鹽儉縣縣令一職的文書。

  他親自到崔府拜謝,崔宗惟意有所指地道,“宛毓這孩子自小就頗有才名,為人清冷,性子傲,不愛與人計較,你要多多體諒她。”

  小四點頭,“晚輩必定真心待她。”想到自己贖名妓,對方畢竟是自家娘子的族叔,擔心對方誤會自己,含糊不輕道,“晚輩替那蘇惜惜贖身不是為自己,而是受朋友所托。”

  崔宗惟微怔,似是信了,“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大家被固有思維限製了。認為皇後一定是出身名門;認為皇帝一定就是勤勤懇懇,精於算計;認為官員就一定不能押妓。

  晉江大部分都是甜文,我這本不是;古穿大部分是清朝,我這本也不是。我寫東西不喜歡跟大家一樣。

  《水滸傳》大家看過吧?就是宋朝背景,皇帝都上青樓包名妓。上行下效,官員自然也行。

  小四押妓,隻會添風流名聲,不會對他仕途有影響。不要代入清朝,這裏的風氣以宋朝為原型。

  我希望我的書能開闊大家的視野。

  第53章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

  參加完朝選的進士們為了能謀個好缺,紛紛找門路。

  小四倒是沒找,他和大哥在京城各個街道閑逛,給家人買東西。

  買完東西,兩人到京城最有名的狀元樓吃飯。

  剛坐下來,還不等他們點菜,就見一個熟人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顧大郎,顧四郎,你們也在京城?”

  兩兄弟側頭,看到一身錦衣的張大郎站在旁邊。

  照理說,張家背信棄義,他們應該生氣的。但是林雲舒跟家人分析利弊,讓大家體諒張家難處。

  所以老大和小四倒也沒有給張大郎臉色瞧,反而像見到普通朋友那樣,點頭,“對。我弟弟來京考試。”

  張大郎自然知道小四來京考試的事情。事實上,小四跨馬遊街,他們家也去湊熱鬧呢。

  張大郎看了眼大堂人來人往,主動相邀,“這麽久沒見,不如進雅間相談吧?”

  小四和老大也沒推辭。事實上,小四也想知道,自己中榜眼是不是張寶珠推波助瀾。

  兩人跟著他往雅間走,剛巧碰到一位身著藍衣的男子往外走,與張大郎打了個照麵。

  藍衣男子揮了揮折扇,故作風流,“喲,這不是國舅爺嗎?這麽寒磣的酒樓怎麽配得上你高貴的身份呀?”

  張大郎抿抿嘴,臉色漲紅,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似乎下一秒就要揮到那人臉上,卻不想他扭著鼻子一聲不吭,進了屋。

  小四到京城也不過幾個月,自然認不得對方是誰。

  進了雅間,張大郎給兩人倒茶。

  他動作笨拙,臉上還殘留著剛剛羞憤的神色,“讓你們笑話了。”

  老大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茶杯,好奇問道,“那人是誰啊?”

  張大郎聲音悶悶地,“佳慧公主的表弟。娘娘自打進宮就一直與信王不睦。佳慧公主常常在皇上麵前說娘娘壞話。去年上元節,這人在燈會上羞辱二弟,二弟氣不過打了對方一拳,對方去皇宮告狀,皇上將娘娘斥責一通。我嘴笨,說不過他們。所以隻能忍著。”

  老大沒想到他一個國舅爺也會受人氣。

  張大郎看了小四,囁嚅著嘴唇,壓低聲音道,“若是……”

  小四心一跳,給他倒了杯茶,“凡是向前看。讓娘娘別再執著報仇。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張大郎笑了,“前幾天,娘娘召見我就是這麽跟我說的。她說欠你的已經還了。以後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這是間接承認自己的榜眼之位是她運作的了。小四拿著茶杯跟張大郎碰了一杯,“娘娘從未欠過我什麽,讓她自己保重。”

  張大郎見他笑容淺淡,心中大鬆一口氣,將信王威逼娘娘的事情說與他聽。

  小四敲了敲桌麵,原來她是利用時間差,才讓自己中了榜眼。

  張大郎給兩人斟酒,“到了京城才知道,這兒真是什麽富貴人家都有。雖然我們張家出了位皇後,卻沒有根基。誰都能踩一腳。所以說多大碗就吃多少飯。步子邁太大,隻會摔著自己。好在娘娘已經懷了皇子。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些了。”

  大郎下意識看向小四。

  小四麵上毫無異樣,“既有了皇子,以後會有許多官員依附過來,你們可以好好利用。”

  張大郎沒想到自己隻是起了個頭,他就能猜出來七七八八,滿臉佩服朝小四豎了拇指,“你果然是能耐人。”

  以後除了信王黨,太後黨和衛黨,又多了個皇後黨,這京城的水越發渾了。

  接下來三人聊了些京城習俗,吃著狀元樓裏最拿手的飯菜。

  待他們吃到一半時,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眾人齊齊看去,就見一位頭戴金玉環佩,穿著錦繡宮裝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氣勢逼人,眼角上挑,頗有一種看不起人的架勢。

  她身後站著剛剛那名藍衣男子,正一臉看好戲地望著張大郎。

  讓人意外的是,她目光沒有落到張大郎身上,反而看向小四,眯著眼睛打量著他,“你就是顧永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