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958
  顧永季抱拳,看著她的宮裝猜測對方的身份,“正是在下,不知公主駕到有失遠迎。”

  佳慧公主手抬了抬,“免禮。”

  三人起身,佳慧公主看著小四道,“崔宛毓是你什麽人?”

  小四拱手,“回公主的話,是在下內子。”

  佳慧公主點頭,“她既是你娘子,那我便叮囑你幾句。自家的娘子要看好,別成天惦記別人的相公。”

  小四微怒,“請公主慎言,我娘子自嫁進我顧家,一直恪守本份,孝順婆母,友愛鄉鄰,不曾有任何越距行為。公主乃千歲,乃朝廷命婦,如何空口白牙汙蔑她人名聲?”

  佳慧公主挑了挑眉,也不與他爭辯,“你娘子在閨閣中便已青睞我的駙馬。我倆成親,她還與他書信往來,絲毫不知羞恥。”

  佳慧公主的駙馬不就是李明彥嗎?他在崔家讀書時,倒是聽人提過一耳朵,說他是夫人外甥。既是親戚,那他娘子心儀李明彥,倒也有可能。

  隻是他心有懷疑,卻不能讓別人作實這件事,當下便道,“我娘子與駙馬是表兄妹,偶爾有書信來往也很正常。《周易》有雲,‘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佳慧公主愛夫心切,切忌無端猜疑,就將人定罪。這樣駙馬也會覺得公主不信任他。”

  佳慧公主擰著眉。是這樣嗎?所以駙馬所說他待崔宛毓是妹妹,是真的了?

  她深深看著小四一眼,轉身離開。

  藍衣公子不明白公主怎麽就走了,瞪了屋內三人一眼,忙跟了上去。

  等人走了,張大郎瞧了小四一眼,動了動著嘴唇。

  小四見他欲言又止,主動尋問,“怎麽了?”

  張大郎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隻是瞧見他好像真的一點也不知道,訕笑道,“我之前參加過聚會,聽人提起過,佳慧公主的駙馬好像跟崔家姑娘有過婚約,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四抬起頭來看著他,“都是些流言蜚語,怎能當真?來,喝茶。”

  老大卻有些憤怒,“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居然憑白無故汙人清白。真是可惡。”

  張大郎在京城待了四年,受了無數回氣,心境已經變了,說了句肺腑之言,“京城人多事非也多。姑且聽聽,不能當真。”

  回到家,陳繼昌來找他,“你是怎麽打算的?想留在京城嗎?”

  以小四榜眼的身份,入翰林是輕而義舉的事情。可是見過張大郎,他反而不想留在京城了,“我想外放。京城水太深。我待在這裏不合適。”

  陳繼昌頗為認同,“你跟張寶珠的事情遲早是個隱患。外放也好。”

  小四深以為然。雖然聖上是個好人,但他倆怎麽說也是曾經的情敵,天天在你眼前晃蕩,瞧著也堵心。再加上京城局勢越來越複雜,他更不想待了。

  “隻是我到底是榜眼。堅持外放會不會適得其反?”

  明明可能在翰林院入職,為何要外放?如果有心人在皇上麵前挑撥,認為他此舉是做賊心虛,反而將自己與張寶珠置於危險之地。

  小四跟陳繼昌商定許久,由王崇哲來打壓他最好。

  王崇哲在會試之後就一直拋來橄欖枝,他不想加入太後黨,一直謝絕對方的邀請。

  將蘇惜惜治好後,他故意傳出話,說蘇惜惜隻是得了皮膚病,將老鴇得罪得死死地。那老鴇失了一位財神,添油加醋在王崇哲麵前說他壞話。

  果然王崇哲回去後就求父親將小四加入外放名單。

  巧的是,崔宗惟也幫了忙,推薦小四擔任鹽儉縣縣令之職。兩個臣子都推選他外放再加上皇上也確實不想見他,也就順勢批準了。

  小四心願達成,原想把自己的打算跟崔宗惟和盤托出,但是想到崔宛毓,他猶豫了,隻模擬兩可解釋了一句。

  成功授官,陳繼昌前來為他們送行。

  出門在外最重要不過安全二字,老大被母親千叮嚀萬囑咐,特地找了鏢隊,一路護送他們到西風縣。

  一路上,蘇惜惜都戴著麵幕,坐在馬車,始終不曾下來見人。

  七夕這天,一行人到了飯館,全家都跑出來迎接。

  林雲舒視線落到馬車上,小聲問小四,“是那姑娘嗎?”

  由於陸家後院一直由陸太太把持,小四並沒有將信直接寄到陸家,而是寄到飯館,讓母親轉交陸兄。

  陸文放怕林雲舒誤會,就將他有一妹妹,年幼時走失之事和盤托出。

  陸文放尚在新婚期,自然不可能趕往京城,又恐妹妹繼續遭罪,隻好托小四將人贖回。

  小四點頭,“是她。”

  蘇惜惜下了馬車,就被林雲舒安置到客房。

  大家瞧著這一幕,都有些驚訝。

  老二碰了碰小四的胳膊,聲音有點冷,“這姑娘是誰?”

  小四不好明說,含糊不輕道,“是我請回來的客人。”

  淩淩和嚴春娘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小四。好像在說他怎麽能這樣。

  隻是四周那麽多人,到底不好責備。

  林雲舒去灶房給老大和小四親自準備吃食。其他人沿著抄手遊廊往裏走。

  進了二院,都是自家人,就沒那麽多顧忌了。

  小四被老三扯著領子進了堂屋,準備進行三堂會審,“你小子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弟妹有哪點對不起你,你居然這麽對她?”

  結婚才半年有餘,他就敢納妾,這是人幹的事嗎?

  小四被他扣得太緊,竟連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老二坐在椅子上,同樣不認同,“小四,你年紀小,受不住誘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這麽幹啊。你得了崔家那麽多恩惠,剛考上功名,你就打人家的臉。你這樣做不厚道啊?”

  嚴春娘從外麵進來,狠狠瞪著立在一旁的相公,“相公,你怎麽也不知道攔著點?眼見著四弟犯糊塗?”

  老大見他們一個個七嘴八舌,直接就給小四扣了帽子,對小四予以同情,上前扯開老三的手,卻不想對方手勁太大,根本扯不動。隻好先解釋,“不是。那姑娘跟小四沒關係。”

  老三丟開手,小四差點站不穩,手捂著脖子,臉龐紫漲,咳得撕心裂肺,老大忙上前幫他順背。

  老二用譴責的目光瞪著老三,“讓你手勁小點,這是你四弟,不是你仇人。”

  老三嘿嘿直笑,顛顛跑上前,朝小四一陣噓寒問暖,“小四啊,你怎麽樣?勒死了沒?”

  小四朝他翻了個白眼,“死不了。”

  老三衝著老二一樂,“二哥,你看我還是有分寸的。”

  不理會這個傻缺,老二急於知曉,“那姑娘到底是誰啊?你為什麽帶她來咱家。”

  小四解釋,“是陸兄的妹妹。我無意中遇到的。”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是誤會一場。

  老二猛拍額頭,“糟了,剛剛在外麵,那麽多瞧見了,一定是誤會了。不行,我得去解釋。”

  小四忙把人攔住,“也不知陸家是否願意認回她。你們先別往外說。”

  “不行啊。四弟妹要是誤會你,該怎麽辦?”老二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

  小二扯著唇,有些自嘲。她誤會?

  “沒事。她不會誤會的。”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就算真的誤會,也不會放在心上。

  老二卻以為他的潛台詞是說,崔宛毓為人心思靈巧,又深明大義,不會亂吃醋,登時拍手讚歎,“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大氣。”

  這話倒引得淩淩不高興,領著孩子進門,掐著腰瞪他,“顧二郎,你什麽意思,我哪小氣了?”

  老二收起折扇,狗腿似地上前,舔著臉賣乖,“沒有沒有,我娘子一代女俠,怎麽可能會小氣呢。”

  淩淩哼了哼。

  顧家飯館有不少幫工都是本家人,瞧見小四那欲言又止的樣子,眼裏立即閃著八卦,這兩人一瞧就有問題呀。下工回去說與家人聽。

  沒多久,崔宛毓也知曉了。

  她緊緊抿著唇,死死盯著銅鏡中嬌美的麵容,自嘲一笑,側頭看向旁邊的許嬤嬤,責備中帶著幾分嘲諷,“嬤嬤,你還勸我好生跟他過日子。他就是這麽待我的。竟如此迫不及待。”

  許嬤嬤默默歎氣,“自古男兒多薄情,奶奶也該寬心才是。有個孩子,將來也能有個依靠。外麵那些女人隻能是妾。越不過你去的。”

  崔宛毓眼底閃著淚花,雙手拍打桌麵,“為何我的命這麽苦?”

  室內一片沉默。

  許嬤嬤再勸,“奶奶,聽嬤嬤的。待姑爺回來祭祖,你好生待他。也不求情誼相通,相敬如賓總能做到吧。姑爺高中榜眼,多少女人眼饞呢,你就別再強著了。”

  崔宛毓將梳妝台上的梳子狠狠往地上一擲,“嬤嬤,任誰在婚禮上被人鬧一場,都要生氣。”

  許嬤嬤默默歎氣,奶奶性子傲,最受不得被人折辱,偏偏成親當天鬧出那種事,後來又得知姑爺曾與皇後娘娘定過親,還被人評頭論足,說她長得不如張寶珠好看。

  過年時,兩人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已經過去好幾個月。奶奶的氣也該消了,要不然再溫厚的人家也受不住她這壞脾氣,極力勸說,“奶奶,姑爺之前一直在苦讀,也不是故意冷落你。既然已經成親,就要好好過日子。他給了梯子,你下來就是。何必揪住以前的事不放呢?”

  崔宛毓望著窗外那綠綠蔥蔥的老榆樹。陽光透過縫隙灑入屋內。空氣中卻並不是花草香,反而帶著家禽的糞便味兒。

  崔宛毓一度覺得惡心。

  這顧家村幾乎家家都養家禽,每到夏天,風一吹,到處都是這個味兒。

  崔宛毓哪裏聞過這個,幾乎不怎麽出屋。

  隻是比起待在鄉下,她更不願去飯館,整日迎來送往,簡直有失身份。

  許嬤嬤見她打著噴嚏,立即勸道,“若是跟著去上任,再也不用聞這些臭味了。”

  崔宛毓拿帕子的手一頓。

  第二日,小四自己騎著驢車回了村。

  崔宛毓被許嬤嬤一通勸,也不再跟他強著,請他進來,問了他授了什麽官職,得知是鹽儉縣,她臉上閃過一絲嫌惡。

  鹽儉縣地處河間府東北角,北麵與金國接壤,東麵靠海。哪比得上江南鳥語花香。

  崔宛毓有些不喜,並不想跟著去上任。許嬤嬤背著小四一個勁兒衝她使眼色,崔宛毓這才怏怏地問了,“你可願帶我一起去?”

  她語氣敷衍,小四卻還是有些驚奇,“你願意跟去?”

  鹽儉縣可是河間府最窮的縣,比東風縣還不如。

  崔宛毓皺了皺鼻子,輕聲哼了哼,“我更不想臭氣熏天。”

  小四原以為她回心轉意,卻不想又是一番嫌棄之語。原本想跟她解釋蘇惜惜之事也沒了興致,淡淡地道,“兩個月後出發,你想好帶哪些人和仆從吧。”

  鹽儉縣前任縣令年老致仕,還有兩個月任滿。他早去對前任有所不敬,倒像是要趕人家走,倒不如晚點再去。

  正巧族裏還要祭祖,擺流水席,事務繁雜,辦完再去也不遲。

  正想著,外頭有人叫他。小四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