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作者:山間人      更新:2020-07-10 17:09      字數:4511
  都道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昨夜一番雨露,慕容檀頓時駕輕就熟,一翻身將人壓下,俯低腦袋便掠奪起來。

  宋之拂也不推拒,隻別扭的鼓起臉頰,心底嘲一聲:“他的護,果然是有代價的。男人的話,都信不得。”

  ……

  待慕容檀好容易鳴金收兵時,天已蒙蒙亮,正該打道回府。

  宋之拂卻是實在支撐不住,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沉沉睡去。

  慕容檀憐愛的替她穿上衣衫,當著眾人的麵將她打橫抱起,送至馬車中,一路小心翼翼護著。末了,還不忘囑咐人先回王府去熬一碗補藥來。

  如今可好,眾人皆知,夜裏王爺與王妃做了那檔子事兒,瞧王爺這急著想教王妃懷上的模樣,當是十分寵愛。

  杜海月昨夜已是恨了一宿,今早又見慕容檀這般寵愛鄭氏,心底越發嫉痛,眼眶一下便紅了,抽抽嗒嗒要哭。

  徐夫人狠狠瞪她,低聲咒罵:“沒出息的東西,隻知道哭哭啼啼。你若有那鄭氏半點的忍耐性子,如今何愁抓不住檀兒的心?”

  杜海月鑽進馬車中,滿目委屈的用力撕扯手中絹帕,恨恨道:“母親何必說女兒?您自己不也是拿那女人無可奈何嗎?”

  徐夫人一時氣煞,隻以手指使勁兒戳杜海月飽滿的麵頰,恨不能戳出個坑兒來。

  陳嬤嬤望著母女倆的別扭勁兒,不動聲色上前,低聲道:“夫人,我方才瞧見,幫王爺救了夫人的那男子,被安置在長春宮西側,隻一牆之隔。”

  杜海月聞言越發哭哭啼啼:“表兄當真被那鄭氏迷住了,這等外人也住進府中來!”

  徐夫人卻是眼神一閃,狠狠瞪一眼女兒,遂將陳嬤嬤招近些:“那人……昨夜怎會突然出現?還——恰巧要救人……”

  陳嬤嬤搖頭道:“婢不知,然昨夜瞧著那人身手非凡,還不要命似的要救王妃,實不簡單。”

  徐夫人微微一怔,頓時心領神會:“管他何人,年輕男子,總是血氣方剛的……”

  ……

  卻說宋之拂回府後,不過小憩一會兒,待慕容檀離開,便起身梳洗,照例前往西側院落向徐夫人問安。

  即便知曉徐夫人便是昨夜失火的主使者,她也得不動聲色忍下。

  屋門外,宋之拂婷婷立著,麵色如常,衝屋裏隔著紗簾的徐夫人行禮:“昨夜受驚,姨母與表妹可一切安好?”

  徐夫人仿佛此刻才知她的到來,慢條斯理整整衣衫,由陳嬤嬤打著簾子出來,滿麵關切道:“原是王妃來了,我雖老,卻不比你生在金陵這等富貴之地的嬌弱,未受大驚嚇,倒是你,聽說嚇得腿軟,如今可還好?”

  宋之拂知她是嘲今日慕容檀抱她出入之事,也不氣惱,隻作未覺道:“多謝姨母關心,如今已好多了,不礙事。”說著,她又做無意道,“我聞外頭傳著些風言風語,都道昨夜我屋中失火,是由姨母屋中之人所為。”

  徐夫人忽而一個激靈,渾身直冒冷汗,一雙眼瞪著宋之拂笑盈盈的臉,想尋出些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她幹笑一聲,迅速掩下一瞬的慌張,佯怒道:“荒謬!哪兒來的嚼舌根的,能說出這般沒道理的話!我豈會做出這等下作之事!”

  宋之拂垂下眼簾,溫文端和道:“正是此話,我也道,何人敢如此造謠生事,我必得稟報王爺,好好懲治才是。”

  徐夫人眼珠咕嚕一轉,滿是懷疑的盯著她,隨即斥道:“這等小事如何用得著告訴檀兒?你是燕王妃,該當好檀兒的賢內助,後宅之事,自當你做主。”

  宋之拂心下已了然,卻仍是恭順道:“姨母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此事也還請姨母多多留意下人、若知從誰口中傳出,定要好好處置。”

  徐夫人隻草草應付。

  待她離去,柳兒低聲不解道:“姑娘何時聽說道謠言?婢怎不知?”

  宋之拂隻笑:“方才未聽說,如今不是聽說了嗎?”她移步往長春宮去,“咱們去瞧瞧於嬤嬤,這王府裏頭的事,沒人比她更清楚。”

  哪裏有什麽謠言?分明是從她自己口中說出的。

  若徐夫人做賊心虛,必會絞盡腦汁的查,也定查不出什麽來,反倒是會露出破綻,教人摸清她的底細。

  ……

  數日後一早,天剛擦亮,慕容檀便起身踏著晨曦出府往城外軍營去。

  臨行前,他身披銀甲,一腳正要跨出門外,卻忽而頓住,堪堪收回,仿佛被什麽東西牽動似的,扭過頭去望著立在身後凝著他的小嬌妻。

  但見她一身藕荷色燕居服,如雲烏發僅一素玉簪鬆鬆挽起,露出半邊優美的脖頸與圓潤耳垂,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白皙光滑,上頭嵌著烏溜溜的眼睛,泛著盈盈水波,似嗔非嗔。

  他隻覺心口被狠狠撞了下,勉力克製著起伏的心緒,轉過視線望向漆黑的夜幕,沉聲道:“我三日後再回。你……勿等我,夜裏早些入眠。”說罷,便渾身僵硬,雙手不自覺攥緊,像個頭一次對姑娘表明心意的毛頭小子般,心如擂鼓的等著她的回應。

  宋之拂瞪大雙眸望著他僵直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他這是在向妻子交代行蹤嗎?他令她早睡,是否也代表他心底也真心的關懷她?

  她不敢再想,趕緊壓下心底的漣漪,克製著斂目,隻靜靜應個“是”。

  空氣靜默片刻,慕容檀依舊望著黑暗,聽到她如此冷淡平靜的回應,心底略過濃濃的失望,隨即便暗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可才踏入黑夜,卻忽聽背後輕軟的嗓音傳來:“夫君!”

  他停止,隻聽她柔聲道:“阿拂總是等著夫君歸來。”

  她到底沒忍住,這性命難保的險境裏,別人點點滴滴的好,都能戳進她的心窩裏。

  慕容檀嘴角禁不住高高揚起,怎麽也壓不下去,連天邊一抹淡淡的晨曦,都變得如冬日暖陽般令他身心舒暢。

  作者有話要說:

  跪下磕頭謝罪,出去旅遊了,好久沒更新

  以及……

  第24章 流言蜚語

  三十裏外燕軍大營,上萬燕王精銳個個身披鎧甲,手持□□,肅然而立,列隊整齊。一張張堅毅的麵龐上,皆透露著難以掩蓋的激昂之氣,滿是嗜血的眼眸齊刷刷望向不遠處策馬而來的高大身影。

  隻見那人身披玄色戰袍,金甲銀槍,身形魁梧,挺拔健碩,麵如刀削,眼如鷹隼,氣勢逼人,不怒自威,正是自王府趕來的燕王慕容檀。

  他於隊列前勒住韁繩,雙目微眯,駐足望向眼前烏壓壓的人群。

  此刻麵對跟隨自己多年的親兵精銳,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鋒芒,那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令眾人不由自主仰望著臣服。

  他滿意的收回目光,伸出一手衝身後跟隨的趙廣源一揮,後者心領神會,即刻命人將剛剛鍛造好的兵器自馬車上卸下,一一分發給將士們。

  那些嶄新的兵器泛著鋒利的寒光,映著將士們興奮的雙眸。

  慕容檀掃過人群,朗聲道:“我慕容檀經曆大小戰役不下百次,仰賴諸位弟兄,方能屹立不倒。今時今日,我燕地已至危急存亡之際,蒙古諸部南下之象日顯,是時候讓他們瞧一瞧,我燕軍征戰沙場,所向披靡的氣勢了!”

  話音高亢有力,叩擊人心,聽得眾將士心潮澎湃,隻覺手中握著的嶄新兵器越發火熱,紛紛高呼:“殺過去!殺過去!”

  頓時呼聲震天,氣勢恢宏。

  待與諸將商議部署完,回到營帳中,趙廣源方讚道:“趙某曾以為王爺隻給哈爾楚克五千人馬,並無必勝之把握,如今有這般新鑄的兵器,五千人實是夠了。”

  慕容檀坐於長案前,又親自替趙廣源斟茶一杯,方點頭道:“確然如此。不過,我隻給五千人,亦是想要他知,我燕軍戰力非凡,不是他鬆散如沙的蒙古諸部可比擬,日後他重回汗位,也定不敢對我燕地輕舉妄動。”

  趙廣源撫一把須髯,微微一笑:“王爺想得周到,的確,所謂盟約皆不可輕信,唯有實力方能說明一切。趙某以為,咱們與蒙古之間,還差這麽一招。”

  慕容檀挑眉,靜待下文。

  趙廣源道:“昔日漢帝與匈奴多番聯姻,方保一方平安,得以休養生息。聯姻可顯我方誠意,千軍萬馬,有時敵不過一名女子。蒙古人雖剽悍勇武,卻也講義氣,若與哈爾楚克結下姻親,至少能保數年安穩。”

  慕容檀沉吟,思忖片刻方道:“先生所言有理。然我燕地並無身份相當的適齡女子可許嫁,不知先生是否有所打算。”

  趙廣源走近半步,壓低聲道:“趙某聞新城侯尚有庶出姑娘,仍待字閨中,未曾許人。”

  原來他把主意打到杜氏女子身上去了!

  慕容檀麵色頓時冷淡莫測起來,他與杜氏的血親關係,全隻源於徐夫人與他母親乃嫡親姊妹,若說杜氏庶女,實與他並無幹係。要委以杜氏庶女聯姻之任,趙廣源這是在暗示他,先納了杜海月。

  待納了杜海月,杜氏庶女便是他的妻妹。

  若說之前,他尚且猶豫此事,此刻卻是一絲可能也無。

  在他查出杜家母女是否府中奸細之前,絕不會同意此事。

  “此事暫擱,日後再議。”

  說罷,他起身出帳,不再多言。

  趙廣源望著他的背影,麵上閃過一絲陰霾。明明有捷徑在眼前,燕王偏不走。他越發覺得燕王如此行事,定與那鄭氏脫不了幹係。

  他終是堅信,鄭氏身份並不簡單。

  ……

  亥時二刻,燕王府邸,長春宮南側。

  長廊中燈火戚戚,靜謐詭譎,隻二個小婢女打著燈籠自緊閉的院門口經過。

  其中一個打著哈欠百無聊賴道:“這般深更半夜的,你何以非拉著我來此?”她張目四顧,“黑漆漆的,怪瘮人的。”

  另一個隻顧低頭望著地上,似尋找著什麽,緊張道:“白日裏我替王妃遞送漿洗好的衣物,丟了一件貼身小衣,那不是尋常巾帕等物,我沒敢告訴柳兒姐姐與孫嬤嬤,隻等著夜深了再來尋,下一次放進衣物裏再帶回去便好了。”她語氣裏越發焦急起來,“奇怪,明明應當在這裏的,怎麽找不到呢?”

  方才打哈欠的那個也清醒了,扯著同伴的袖子道:“王妃的貼身衣物丟了,那可不是小事!”說罷,也跟著尋起來,“你確定在此處嗎?會不會丟在漿洗房那裏了?”

  這一處雖靠近長春宮,卻是因隔著一道牆,不與其他院落聯通,人煙稀少,應當不會是被人撿了去。

  那小婢女原本八分確信,此刻越發猶疑起來,皺著眉苦思冥想,最後拉著同伴道:“我實是不記得了,罷了,咱們再去漿洗房瞧瞧吧,興許是我落在那兒了。”

  說罷,二人提著燈籠,又是一陣疾行。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兩個身影消失在長廊邊,那道緊閉的院門忽然吱呀一聲,開出一條縫隙。

  縫隙中,露出一雙年輕卻堅毅的狹長雙眸。那漆黑的眼珠子劃過黑暗,最後落在院門處,台階邊的一角。

  被陰影籠罩的一角,露出一片極不起眼的茜色絲綢。

  那雙眼裏忽而閃過一瞬的流光溢彩,仿佛古潭中被投入巨石,重新掀起波瀾。

  他四顧無人,方悄無聲息的踏出院門,彎腰小心翼翼的拾起那片絲綢。

  那不是旁人,乃是寄居在燕王府的哈爾楚克。

  手中的布料輕薄而柔軟,除去兩根細細的係帶,正中還繡著一株粉白的荷花,正是方才那婢女口中丟失的王妃小衣。

  他腦中想起那日在翠微山的那抹倩影,時至今日,仍是鐫刻在心間,難以忘懷。她那樣柔美如水,比草原上最耀眼的女人,都惹人憐愛。尤其如今,思及自己與她隻一牆之隔,他不由神魂激蕩,隻礙於二人身份,又有下人耳目,他方克製了自己血液中率真直接的天性,不敢見她。

  手中布料湊近鼻尖輕嗅,淡淡的馨香縈繞,他雙眉緊鎖,默念著自己重回汗王寶座,光複黃金血脈的誌向。片刻後再抬眸,終是暫複平靜。

  他捏著布料,小心翼翼疊起,收入懷中,才悄然回到院中,重又關上院門。

  ……

  西側院中,各屋皆已熄燈,隻徐夫人所在正房,仍有一燈搖曳。

  徐夫人一身褻衣,單手支著腦袋,雙眸微閉,細細聽著陳嬤嬤的低聲耳語。

  “……那男子,果真將小衣撿了去。”

  徐夫人聞言,雙眸忽然睜開,閃過難掩的精光,喃喃道:“我果然沒猜錯,他對鄭氏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