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162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3460
  謝虛來此處倒不是意外——他的琴藝書法學了個骨相,別的卻是一竅不通,於是又習了“舞藝”,每日來這練舞來了。

  今日卻被人搶先占了位置。

  謝虛倒不在意,隻是見著燕繼政的把式,先入為主了一下。

  ——他以為燕繼政也是在習舞。

  他們都是男子,天生不如女子腰肢柔軟漂亮,於是對舞曲的挑選也要精之又精。譬如謝虛要練習的,便是劍舞;他以為燕繼政挑選的也是偏陽剛的舞曲,因此也不覺得奇怪。

  空地很大,便是燕繼政占據最中心,剩下的地方也夠謝虛修習了。

  於是謝虛微微熱身,便挽了個劍花,開始修習。

  燕繼政從一開始,便未分給謝虛半點餘光。

  雖說內功心法是各門派秘辛,平時掩藏還來不及,但燕繼政很清楚,要是身旁人隻看他修習便偷學招式,隻會落得一個走火入魔的下場。何況身旁的人,應當隻是個普通人罷了。

  直到那人開始練劍。

  燕繼政的目光幾乎是不受控製地黏上去。

  那人的劍法,非常的……漂亮。

  對,就是漂亮。

  不僅出劍利落無比,招招宛若天成,光從動作上來看,身軀的伸展也十分好看;若是使這樣一套劍招英雄救美,隻怕會引得許多佳人傾心相許。更何況,光是以燕繼政的江湖經驗來看,這套劍招絕不是花架子,威力十分可觀。

  也不知是哪門派相傳的劍法。

  雖如此引人矚目,燕繼政也沒有偷學的意思,隻收回心神專心習武。

  隻最後那人收劍,劍鋒劈開一道竹葉,連著攪動微風,拂於燕繼政麵上;燕繼政從餘光瞧見那人衣袂袖擺,姿態宛如天人,恍惚間,便分了一縷心神。

  也不過是這刹那間的事!

  內勁走了個岔道,“絕殤”本便是極為自損的功法,更是容不得分毫差錯;燕繼政雖極快收斂心神,卻還是沒抵住逆亂的內勁,頓時內力衝撞,亂擰成一團,讓燕繼政刹那間神色蒼白,幾乎要嘔出腥血來。

  他的吐息好似被堵塞,隻要張口便隻能泄出痛呼呻吟。

  而謝虛在此時,近乎敏銳地意識到了不對。

  他將劍隨意佩至腰間,黑發的少年偏頭望向疼得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的燕繼政,微微蹙眉。

  都是南竹館中人,謝虛不是多熱忱的好心人,卻也不至於袖手旁觀。

  他走了過去,在那一瞬間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燕繼政,聲音平靜:“你怎麽了?”

  燕繼政對謝虛的劍術雖說驚豔,防備心卻很重,正準備冷顏推開來人,盤坐調息;卻在來人抵住他手腕的瞬間,體內狂暴的內勁都平息下來。

  燕繼政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好、好強的內力……

  明明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看上去十分年輕。

  或是功法所致。

  燕繼政心中想著,因為

  對方深不可測的實力,倒是略微收斂神色,有些提防卻足夠尊敬地道:“多謝前輩。”

  謝虛聽到“前輩”這個稱呼,還微微一怔。

  怪不得他不記得對方的相貌,原來是南竹館中新晉的新人。

  “無妨。”

  燕繼政壓下內勁,忽地心中一動,垂眸道:“前輩明日還來練武嗎?”

  謝虛:“我每日都在此處練舞。”

  少年皇子的心思更是隱秘難測,他遮住眼中的複雜思緒,低垂著頭展現出了示弱姿態,溫順無比,看不出半點算計。

  “我明日……還可以來嗎?”

  一個性情並不算暴戾的絕頂高手,絕對是難求的際遇。

  燕繼政開始覺得神算所說的“利在東方”,有些意思了。

  第208章 天下第一(二十五)

  南竹館又不是謝虛的,更何況謝虛的性格也並不霸道,隻共用塊練舞的地方,沒有攔著別人的道理。

  燕繼政隻覺連日來的陰翳都在這時被驅散不少,緊皺的眉心也泄出點鬆快意味來。這是他這些天,經曆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少年儲君以對待先生的禮數彎腰行禮告辭,極是鄭重。狹長的鳳眸裏,透露出野心來。

  ·

  一連幾日相會,燕繼政已將要趕緊離開的念頭忘了精光。

  他這些天見謝虛演練過數種劍法,每一套劍術都精妙絕倫,便是沒存著偷學的意思,也總是忍不住越界窺探幾眼。

  但這位前輩的脾氣幾乎是出乎預料的好,並未因他的行徑動怒。

  於是燕繼政又更進一步,在某日突然便請謝虛指導他的武功——不是“絕殤”,而是燕繼政從秘籍上看來的外家功法,雖然不是什麽精深武學,但燕繼政隻憑回憶,招式難免有些錯漏之處。

  而謝虛垂眸看他,也出手幫他調整了幾個姿勢。

  隻是幾個微妙的變動,燕繼政便察覺一套功法下來行雲流水,比先前進益許多;一時心中更為敬畏,激動下脫口道:“前輩可願收我為徒?”

  謝虛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為了舞劍刻意換上了寬鬆的絲質長袍,此時正扶著燕繼政的手腕調整招式,隔著揚起的一層半透明袖擺,可看見燕繼政緊繃的身軀,似是十分緊張。可謝虛自己還是在和館中公子學藝的水準,舞劍也不過練習了一月不到,又怎麽好意思為人師,便拒絕了。

  燕繼政的目光微黯淡了些。

  他本也不抱希望——從最開始,他便心思不純,如何配做前輩這樣好性情的絕頂高手的徒弟。

  好在接下來幾日,前輩並未疏遠他。

  ·

  燕繼政每日在天將亮時出發,與謝虛共修習一個時辰,便回來照看齊周靈,閑暇時打坐練功。

  有時來得早了,他的衣擺都被林間深重霧氣浸濕,眼睫也落了霜,卻總能在謝虛來前整理儀容,裝作剛到不久的模樣。

  可燕繼政卻不知道,七歲的齊小少爺,每天在他起身後,都睜著一雙黑霧霧的眼,平靜地盯著長廊外他離開時,燈燭打出的影子。

  直到消失。

  燕繼政是現在齊周靈唯一熟悉的人。

  小孩盯了他數十天。

  直到某日,一直安靜看著燕繼政離開,麵無表情的齊周靈,突然間也從床褥中翻身起來,自己套上件小棉衫,踮腳推開門跟了上去。

  齊周靈的腳步很輕,哪怕燕繼政此時不設防,但一個七歲孩童能不被習武之人發現,簡直是詭異得緊了。

  小孩生來便有一幅好根骨。

  來到竹林間,燕繼政如往常一般比謝虛先至,便也隻盤腿坐下修習。等聽見靴底落在竹葉上的聲響,抬頭,見到前輩修長身影顯現在竹林那端。

  謝虛穿著月白色長衫,依舊麵帶銀飾遮掩,佩著劍。

  他們相處半月已生出默契,燕繼政起身略施一禮,便開始練功。

  一人是“劍法”、一人是掌法,隻這次謝虛不過練過一式,劍勢便緩緩停下來,順勢收束在腰間。

  燕繼政略有些疑惑。

  謝虛的細密漆黑的眼睫微垂,向著那竹林間的一處,平靜道:“何人?”

  他聲音雖是不喜不怒,但燕繼政目光卻刹那間淩厲起來,頗為不善地看向前輩所示之處。

  “給我出來!”燕繼政冷聲嗬道,

  藏頭露尾地窺看,

  是有什麽目的?

  穿著厚重外衫,而顯得像個圓滾滾團子的齊周靈,便在這時慢吞吞挪了出來。兩截雪白藕臂聳搭著,看上去竟還有些可愛,隻麵無表情地看向燕繼政。

  燕繼政:“……”

  齊周靈:“……”

  燕繼政:“!!”少年儲君的神色一時變得十分精彩,走過去一把牽住了他家的小朋友,聲音既有些惱怒又滿是懊悔:“你醒了……怎麽跟過來的?”

  齊周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好似在控訴他每日的失蹤,燕繼政突然間便有些心虛。

  可這其實算是件好事。

  這是齊周靈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對外界有反應。

  燕繼政想到這裏,便有些舍不得將小孩遣返回去了。於是遮遮掩掩地看向謝虛,麵上有些羞愧:“前輩,能不能讓他待在這裏?他很乖,年紀小也記不那些……”燕繼政自己都有些心虛,一時無顏說下去。畢竟前輩不知道齊周靈的特異之處,而七歲其實到了能記事的年齡,放任他在這裏看前輩練劍,簡直與偷師差不多了。

  但謝虛出乎預料地應下,語氣平緩:“自然,他很安靜。”

  隨即便如常練劍。

  燕繼政心中微微一動,有些酸澀。

  他好似總是碰到些極好的人。

  燕繼政心裏已是將謝虛當做大隱隱於市的師父來尊重了。

  齊周靈的確很乖,也沒有纏著燕繼政不放。他坐在空地邊緣,乖巧的像化成了塊石子,悄無聲息。隻一雙黑眸目不轉睛地盯著……謝虛。

  謝虛挽過一招劍勢,天際曦光正落在劍身上,光滑的劍身微微一側便粼光閃爍,可齊周靈被晃了眼睛,也不知道避開。謝虛微側過頭,也注意到了那孩子的反應,調了方向練完一套劍法,突然便收了劍走向他。

  燕繼政也隨著謝虛的停劍緩緩收了掌,正擔心齊周靈肆意的目光,是否讓前輩動怒時;便見前輩微拂下擺,半蹲在小孩前,從袖中拿出一塊十分精巧,方塊形狀、包裹壓實的油紙包來。

  那油紙包又被謝虛單手解開,露出裏麵奶白色、十分細膩的糕點來。

  謝虛問道:“要不要吃?”

  燕繼政:=口=

  他覺得眼前的景象超過了他的理解範圍。

  謝虛自從治傷醒來後,館中的公子、姑娘便對他有些閃躲。極少有人和他親近,自然也少了捏他臉蛋塞糕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