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163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3873
  好在每日廚內都有人熬羊奶糕,謝虛也是習慣,每日揣一點在身上,等練完功便吃。可現在旁邊有個小朋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謝虛被館中姑娘們影響,也會給晚輩投食,索性便過來給他了。

  齊周靈的眼睛很慢地抬起,落到謝虛的臉上,隻是隔著一層麵具,他看不見謝虛的神情。

  燕繼政剛想給前輩解釋,齊周靈和一般的孩子……有些不同,並不會主動接納食物。可他剛湊過來,便見齊周靈緩緩伸出手,從那油紙包中捏了塊奶糕,放進嘴裏。

  很僵硬地咀嚼著。

  於是燕繼政又是愣怔許久。

  齊周靈會自己拿糕點了!

  那久蓄在心中,便是如何刻意也卸不掉的心中巨石,悄然鬆了些,好似一切都在往好處發展。

  七歲的團子慢吞吞吃掉奶糕,又抬起頭專心致誌地盯著謝虛,突然便勾了勾手指。

  是讓人靠近的意思。

  謝虛竟是奇怪的看懂了,依他所言,又更低的俯下身去,卻見那截雪白的小手用與先前遲緩動作完全不相符的速度,飛快按在謝虛烏發上,“哢

  嗒”一聲打開了開關。

  ——麵具的開關。

  那開關精巧地扣在謝虛側耳後,也不知一個七歲孩童,是如何能第一次接觸便精確找到的。

  但那一瞬間,麵具的確是掉了下來,謝虛伸手接住,微涼觸感從指尖渡來。

  他有些沒反應過來,齊周靈為什麽要這樣做。

  齊周靈慢吞吞地用目光望向他。半晌,唇瓣微動了動,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來。

  燕繼政還沒來得及驚喜齊周靈似乎會開口說話了,便被他的冒失舉動驚得皺眉。

  他知道很多江湖人是有難言之隱,才遮掩相貌;而他也十分敬重謝虛,所以從不好奇前輩的外表。但齊周靈這樣做,哪怕他隻是個孩子,卻也犯了大忌。

  這是燕繼政第一次斥責,嚴厲地訓他。

  “齊周靈,你在做什麽,向前輩認錯!”

  謝虛這時已捏著麵具站起身,並不算很生氣:“無妨,或許他隻是覺得我戴著麵具的樣子奇怪。”

  燕繼政也同樣滿懷歉疚,正要厚顏向前輩道歉,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謝虛麵具下的那張臉。

  長久的怔愣。

  他的師父……不、不對,前輩,是個相貌如此……攝人心魄的大美人。

  哪怕謝虛後來又將麵具戴上,燕繼政還是有點緩不過神來,渾渾噩噩地帶著齊周靈告辭。

  第209章 天下第一(二十六)

  從那日起,每日清晨來修習的便成了三人。

  謝虛,燕繼政,和那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似一推就倒的團子般的齊周靈。

  齊周靈十分安靜,隻睜著一雙墨色的瞳孔緊盯謝虛不放。

  謝虛習劍時,小孩也去竹林間折了枝幹過來,跟著謝虛比劃。他人短手短,還有些伸展不開,但光從那簡單的幾式看來,竟已頗有骨相了。

  ——這原本是件好事,齊周靈終於對外界刺激做出反應,還主動習武。但現下卻是嚇得燕繼政一身冷汗,連忙過去押著齊周靈,讓他不許再學。

  功法傳承極為重要,沒有任何一個武林中人會樂意見到武功被盜學。

  尤其是謝前輩這樣好的人……燕繼政也不想辜負他的信任。

  燕繼政又想起那日他無意中看見的謝虛樣貌,心中又是微微一跳,複雜的思緒幾乎要將其淹沒。

  謝虛見到被燕繼政纏成一團不能動的小孩,也不過眨了眨眼,沒出聲。

  他以為是燕繼政不願意讓這麽小的孩子練舞,畢竟男人中會跳舞的不多,連這觀賞用的劍舞看著清雅,也總歸沾了些風塵氣,不好讓齊周靈學。

  於是黑發黑眸的小孩被訓得動彈不得,抬眼麵無表情地看向謝虛——本應是麵無表情的,謝虛卻從中看出了楚楚可憐的討饒意味。卻仍是鐵石心腸的對著齊周靈微揚起唇,示意他乖乖聽兄長的話。

  謝虛的神情被麵具擋著,但那黑沉的眼睫輕顫,眼睛微彎的弧度,輕易便能瞧出笑意。

  小孩子似乎變得低沉起來,肉眼可見的放輕了掙紮的力度。

  ·

  謝虛每日耗費在劍舞上的精力,也不過一個時辰。等修習完便回去用早膳,就又到了要練字的時候。隻不過繼上次的白公子後,謝虛還沒有客人,這才一天騰得出許多閑暇。

  他收劍時,身上仍是一片幹爽,因長衫鬆垮,偶爾露出的白皙頸間可見鎖骨形狀,清瘦得漂亮,好似玉雕而成般透著冷意。

  而燕繼政與謝虛正相反,他所修習的功法屬金屬火,此時麵上也是覆了層細汗。若是此時觸一觸他的皮膚,便會發覺少年的身體如火爐一般燙。

  燕繼政估算著時辰到了,也平緩吐息。又按著齊周靈微俯下身道別,十分恭敬鄭重。

  謝虛一直以為是燕繼政性情家教如此,才每每這樣鄭重,也點頭示意回禮。

  竹葉颯颯,成年男人沉重的腳步聲從外傳來。被前日雨水浸泡得稀爛的泥土發出黏稠渾濁的聲響,配著那時響時歇的酒嗝聲,頓時擾了此方的清淨。

  此處其實頗為偏僻,與前院客人密集的地方相隔數裏,燕繼政能找到,也不過是因為他本就刻意挑了最清淨的院落。而眼前這好似是無意闖進來的嫖客,簡直怎麽看怎麽違和。

  男人全身酒氣,衣衫胡亂敞開著,露出蒼白的胸膛,竟還有層薄薄的肌肉。他大概是真的喝得爛醉,踉蹌地往謝虛這邊走過來,立定眯了眯眼。

  被烈酒洗過的嗓音又幹又啞,他陰陽怪氣的詭笑了聲,身子便不客氣地前傾著靠過來。

  “美人啊,讓爺香香……”

  燕繼政已先一步擋著謝虛和齊周靈,用看死人的目光輕蔑望著眼前的爛醉酒鬼,斂起的鳳眸中滿是殺意。

  其實燕繼政也算是極俊朗的少年人,而現在的謝虛又是戴著麵具、不折不扣的怪人,那酒鬼的話該是衝著燕繼政去的才對。卻見那客人似是真的醉得傻了,竟虛晃一招,僥幸躲過了燕繼政的攔截,衝著他身後身形修長,著晃眼月白長衫的黑發少年便撲了過去——

  那架

  勢好似要像熊一般,緊緊掛上去才算完。

  輕薄的錦緞被帶得微拂起,謝虛聞見那濃鬱酒味,竟也未閃躲,隻是在思考的一刹那間,微微偏過頭,下意識喊出浮現在回憶中最深刻的第一印象。

  “庸醫。”

  他輕聲道。

  借酒裝瘋的“客人”刹那間僵住,連著麵色都有些微扭曲。

  謝虛頓時意識到自己方才脫口而出了什麽,有些抱歉地望向對方,改口道:“不對,慕容兄。”

  ……

  已經沒用了!

  慕容齋悲憤的想,我已經聽見了。他堂堂鬼醫栽一次跟頭便罷,還以為上次和謝虛密談成友,已經將對方心中的汙點形象洗去了,哪知謝虛還記得他那次失手。

  燕繼政還未弄清楚眼前狀況,便見那爛醉如泥的酒鬼突然挺直佝僂的背脊,整個人的氣質神態都發生了變化,好似青天白日下,眼前的皮囊硬生生換了個人。

  慕容齋有些心煩意亂地揉了揉雜亂如野草叢生的發,敞開衣襟,眼中滿是驚奇與打量:“這次你怎麽認出我的易容的?上次是我留有破綻,身上藥香可辨別的出,這次我全身上下隻差在酒缸泡一宿,如何也不該被你聞才對。”

  謝虛後知後覺,略微訝異:“你易容了?”

  慕容齋:“……”

  慕容齋神色鐵青:“難道在你眼裏我就這幅破落模樣?!”

  謝虛倒真沒意識到,有什麽難以辨別的。卻還是先安撫性地輕咳一聲,給燕繼政介紹:“這位便是江湖中的明醫聖手,慕容齋。”

  慕容齋咬牙:“如果你一開始就這麽介紹我的話,鄙人十分榮幸。”

  鬼醫的名氣不可謂不大,不論是美名惡名,燕繼政都聽過傳聞,刹時目光微動。不過他又打量了慕容齋如今的形象,實在很難與傳言中放浪不羈的狂士聯係起來……他還是比較相信謝虛前輩介紹詞的第一版。

  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慕容齋也不在意他什麽態度。隻有些暴躁地道:“早知如此,那時候我便不離開了。跟著舟車勞頓這麽久,最後卻是繞了個大圈,又回到了南竹館。”

  其實慕容齋也不過是隨意推測,沒想到真有如此巧合的事,讓他押中寶了。

  燕繼政聽他的語氣,覺得這位不像是追著謝前輩來的。

  對方此時半眯著眼,目光極為鋒利,好似要化成鋼刀般,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等燕繼政主動出口開戰,慕容齋便先道:“把他交給我。”

  那指尖所指的人,是齊大俠的唯一子嗣,托付給燕繼政的獨子。

  怒火驟然跌起,兩人間的氛圍頓時劍拔弩張起來。若不是前輩在場,燕繼政此時早已出劍相向;便是強自按捺下來,眼中也盛滿殺意。

  “你有什麽目的?”

  慕容齋神色冷淡,極不屑地瞥他一眼。卻因著謝虛在場,還是出聲解釋:“我與齊大俠,是故識。我曾答應過他,要治好他長子的病。”

  “你應當很清楚齊周靈的身體,”慕容齋微頓,露出些許矜傲神色來,“這世間除我之外,還有誰能治好他?”

  燕繼政忍氣。

  事關齊周靈,他先預設相信鬼醫的說辭,反擊道:“你也可以待在我們身邊,隨行治症。”

  慕容齋頓時露出微妙神色,他想到那冷冰冰城主的話,還是如實道:“……我是要帶他去融雪城,齊周靈會成為融雪城的第三位主人。”

  “那又如何,”燕繼政也開始逐漸喪失理智,若說要拚背景,他能帶給齊周靈的利益也並不差,“我

  是大裕朝唯一的儲君,

  立誓今生決不娶妻生子,百年之後,就將江山傳給他!”

  燕繼政拚完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世……實在有些教人吃驚。於是下意識望向謝虛,目光略微躲閃。

  皇族身份在百姓中說來尊貴,但因為朝廷式微,其實武林中很大一部分俠客,都瞧不起用民脂民膏供奉起來的皇族。

  燕繼政害怕謝前輩,也是那類鄙夷皇族的人。

  但好在謝虛並不像如何厭惡,隻是目光微沉,低頭沉思起來。

  ……為什麽皇子也要來賣身,現在競爭上崗的就業壓力這麽大麽?

  第210章 天下第一(二十七)

  沒等謝虛反應過來自己想法的偏差處,慕容齋已是被燕繼政的拚爹行為氣的臉色微沉——尤其可惱的是,現在的確是燕繼政氣勢上壓過了他一頭。

  慕容齋咬牙,劈頭蓋臉地訓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出身?我早就知道齊羽收了你這樣的大麻煩要出事——”

  謝虛淡淡道:“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