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148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4062
  少年的劍不過是比他們快一些罷了,隻差那麽一瞬間,他們本是可以不必死的——

  然而他們卻沒有注意到,比身體轟然倒下得更快的,是那摔落在地麵的幾柄碎劍。

  方才謝虛是先斬斷了幾柄魚腸劍,才又輕飄飄取了他們的性命。

  這也是謝虛第一次取人性命。

  劍鋒割破皮肉時會有一分凝滯感覺,那種觸感鮮明的有些奇怪,他好像做過億萬次般,連一分遲鈍也無。

  謝虛的確不會劍法,但他剛剛那下,簡直是信手拈來,好似本能一般。

  秋池水:“……”他早該知道,怎麽能信謝虛的鬼話。

  而這柄劍自開鋒見血之後,也變得大不一樣。

  異瞳殺手近乎是有些怔愣地看著謝虛。

  在拿劍之後,眼前的黑發少年簡直危險得……讓他都有些心生畏懼,與方才堪稱人畜無害的柔軟模樣全然不一樣。

  那柄細長的劍上,甚至因殺人的動作太快,不見一點血花。

  異瞳殺手這下沒有一點僥幸的想法了——他方才居然想要放走少年,簡直慈悲、愚蠢得有些可笑。

  殺手那雙紅瞳,似被染進汪汪的血水中般,也豔得愈加詭異可怕起來,他拿自己的血醒過刀,又用舌隨意地舔過傷口,一言不發,便向謝虛發起進攻。

  兩人又纏鬥在一處。

  這下的爭鋒相對,可比方才要動真格多了;秋池水在皺著眉發現自己難以參與進去後,便也隻能幫謝虛防備著暗處的其他殺手——雖然他十分懷疑,在如今地麵上還橫陳著幾具屍體的情況下,那些人暫時不會生出插手偷襲的想法了。

  露台上施展不開,謝虛和異瞳殺手拚著利器便打到了院落中。

  長時間的集中精力和高爆發,令眼前的殺手露出些疲態來,呼吸也愈加急促。但謝虛的神色,卻沒有分毫放鬆。

  他早發現了眼前人的不同。以往相鬥的人——包括剛才那些殺手們,都是隻想讓他死,但異瞳殺手不同,他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去拚殺,未給自己留下一分活路。

  不論輸贏,隻有生死。

  可謝虛的劍法堪稱完美無缺,直到最後,異瞳殺手的右手幾乎被砍廢,支撐著身子半跪在地上,那冰涼的劍鋒抵在他的喉間……異瞳殺手也沒有找到對方的分毫破綻。

  心態簡直平穩到可怕,哪怕輸贏傾斜,勝券在握,都沒有半點大意。

  夜色漸深。因著燈籠都被拆下來,一點微弱燭光不剩,院落中靜悄悄一片,唯獨借著淡白月光才能辨認清人影。

  謝虛的麵頰在月光下,顯得尤其的雪白柔軟。而便是這樣的少年,卻手持利劍,將一個手上曾沾染無數人命的殺手逼至絕境。

  一時,他們誰都沒有再開口。

  謝虛身上的殺意愈重。

  然而便在這時,二層露台上卻傳來秋池水難以忍耐的悶哼聲,還有利器刺破皮肉的聲響。謝虛幾乎是下一瞬間便踩著矮簷一躍而上——眼見秋池水命懸一線,謝虛幾乎沒有過多思考,便衝過去一劍抵住眼前的長刀。

  一聲讓人牙酸的聲響。

  謝虛這下也察覺了身後的利刃破空之聲,但此時所有的時機都被壓縮成一線,他現在抽劍抵抗,秋池水必死無疑——於是在謝虛將內力灌輸於劍鋒之上,一劍挑飛那向著秋池水的長刀時,他的胸膛,也被彎刀刺穿。

  異瞳殺手啞聲道:“你分心了。”

  謝虛閉了閉眼,強烈的暈眩感傳來:“……”

  那被挑飛了長刀的殺手,也不蒙麵,相貌怪異至極,似男似女,又柔又剛。此時他正十分震驚地看著自己被挑飛的長刀,手腕上也浮起酥麻觸感,讓他久久不得靈活動彈。

  不過更讓男人震驚的卻是異瞳殺手狼狽的模樣。

  “你怎麽傷成這樣?是融雪城那位幹的?”

  異瞳殺手未答,他隻見少年重傷,失了全身氣力搖搖欲墜時,忽地上前接住了對方。

  濃鬱的血腥氣傳來。

  方才那劍穿透心脈,已是絕盡生機。

  他心中非但不快意,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秋池水看到這幕,卻近乎是瘋了一般——以他的武功雖然看不清方才的全部細節,但也似乎意識到,謝虛竟是因為救他才重傷的。一時憤恨怒火湧上心頭,還有不敢細思的愧疚,眼中猩紅成一片,冰冷冷的長劍刺斬而下。

  “放開謝虛!”

  這一句話,正好落進在整個南竹館中搜尋謝虛的融司藏耳中。

  他心中一跳,像是突然間被扼住呼吸。隻竭力冷靜下來,以輕功趕向聲音來源處。

  融司藏心中或許還是有一些僥幸的,卻隻看見黑發的少年緊閉著眼,昏死過去,麵色蒼白的模樣;他穿得分明是黑衣,但胸前被鮮血浸濕的那一片,卻深暗得觸目驚心。

  腦中一聲轟鳴。

  第193章 天下第一(十一)

  [宿主情緒值波動過大,成就‘憤怒值爆表’升為二級。]

  [宿主瀕臨死亡邊緣,成就‘憤怒值爆表’升為三級。]

  那仿佛在腦海中炸開的聲響讓謝虛清醒了些許,又覺意識迷糊,緩緩沉入黑暗中。

  再清醒時,原本胸腔處的疼痛已褪去不少,隻是還有些發癢。倒是睫羽處似蒙上一層厚重的蛛絲般,半晌睜不開,隻能聽著身旁的動靜。

  他似乎泡在水中,鼻尖是草藥的清苦味道。

  ——

  那日眼見著謝虛昏死,胸前是被大片血汙染透的模樣,融司藏近乎發狂。化朽閣派出暗殺的三個首領一死一傷,還有一個也被消耗盡大部分內力,力有不逮,竟也被發狂的融司藏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原本的狩獵者,現下成了被人狩獵的獵物,何其諷刺。

  隻是最後,還是叫他們逃了。

  融司藏也無心再去追殺,他全部的心神,都匯聚在眼前麵容蒼白的少年身上。

  那般大的傷口,謝虛定然疼得厲害,可他為什麽連一絲微弱呻吟也無?融司藏顫抖著將身上帶著的傷藥都塗抹在謝虛的傷口上,可那細白的粉末很快被鮮血消融,卻半點作用也無。融司藏隻覺得懷中的人冷得像冰塊般,連著他的心也墜落至穀底。

  他害怕了,也後悔了。

  他不該留在南竹館,不該將危險引到謝虛的身邊。

  融司藏悲寥的神情似乎也影響到了秋池水。秋先生的腿腳有些癱軟,他一摸臉上,都是冰涼的淚水,糊了滿臉。

  他總是這樣。

  先前是害死了摯友,現在又害死了謝虛……若不是因為他太弱,也不至於此。

  秋池水的手微微攥緊了,他竭力冷靜下來,一邊差人將南竹館的那些屍身都掩埋好,一邊差人去將大夫請來。

  “沒事的,江湖兒女,哪個沒受過這樣的傷?隻教大夫看一看便能治好了。”

  秋池水似乎是想沒心沒肺地笑一下,可最後扯出的表情卻猙獰至極。

  秦水城中的名醫雖大多隻擅長治花柳病,可這世間的醫理總是相通,對於外傷症科,大夫們倒也看得通,卻隻都搖頭歎氣。

  “這傷貫穿心肺,傷者能到現在還堅持,已經是意誌頑強了。”

  “莫說老夫治不好,”見到融司藏可怕的神色,大夫連忙辯解道,“便是城外那千裏名醫也治不好。”

  “這般重的傷,恐怕唯有鬼醫慕容齋能起死回生了。”

  “鬼醫慕容齋……”

  分明知道對方提的是不可能做到的要求,但融司藏卻仿佛魔怔了般,低念著。

  依現在謝虛的傷勢,根本不能動彈,何況是去尋那行蹤不定的鬼醫了。

  化朽閣一擊不成,也定會再來第二次。但如今融司藏卻似生了死誌,也無心躲藏,隻日夜守在謝虛身邊,將內力灌輸至他的體內,護住心脈,險險吊著一口氣。

  好在最後等到的,終於不再是接踵而來的絕望,而是他在逃命途中,無比期盼他到來的兄長。

  融司隱來了。

  他身邊還跟著個俊秀公子,兩人騎著寶駒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龜公口中的南竹館——並且相當幸運,融司藏還全須全尾的站在此處。

  沈譚心中驚異,心道難不成他們來的這般及時,竟在化朽閣的殺手到來前救下了融司藏;但後來卻是知曉,原來化朽閣已下殺招,隻是融司藏竟讓化朽閣也無功而返了。

  這其中自然有很多疑問,便是融司隱也清楚,自己的弟弟雖根骨絕佳,也稱得上江湖上一流高手;但他到底年輕,劍法也多為自保,絕應對不來化朽閣那樣兩敗俱傷的狠辣招式。換句話說,若是融司藏應付得來,也不會被追殺的連去融雪城的車馬路徑都不敢走了。

  隻是這疑惑很快便釋然。

  融司藏道:“是有人救了我。”

  融司隱頷首:“是哪位俠客?我融雪城以後定以上賓待之。”

  融司藏突然之間,便跪了下來。

  融司隱心中一驚。

  他比誰都了解這個弟弟,融司藏隻跪過父母靈牌,便是上祭神明,下祀閻羅時,他也是能插科打諢溜出去的那位。融司藏雖看著率性不知事,卻有劍膽琴心,即便他是兄長,也從未讓融司隱行過大禮,如今卻是生生受了一跪。

  融司隱皺眉:“你……”

  “哥。”融司藏已是許多年,都沒有這樣親密地稱呼過融司隱。他有時恭敬稱為兄長,有時更是頗顯生疏地喊融城主,但現下,卻似想開了一般,有些哽咽地喊了一聲哥哥。

  “你救救他吧,他快死了。”連日的恐懼和擔憂,在說出這句話時,像衝破了牢籠的猛獸,一時融司藏的眼中全是死寂。

  融司隱到底與他是兄弟,立即察覺出了融司藏的情緒不對勁,這幅模樣,簡直如同……心愛之人危在旦夕般。

  但此時,他也隻將疑惑暫且按下,俯身將融司藏扯了起來,訓斥道:“你當我是什麽人。他既然是為救你所傷,便是傾盡融雪城的財力,也定會救下他的性命。”

  融司藏隻低垂著頭,胸腔中滿是似要裂開的痛楚。

  他也不算說謊,是那日謝虛留住了他。而他終於逃脫了追殺,謝虛卻受此牽連……

  融司隱隻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又想到融司藏並沒有練那功法,應當不會出事才對。

  他率先一步,走入了廂房中。而沈譚也不過是多看了融司藏兩眼,便也跟著融司隱進去了。

  閣間內,是濃鬱的草藥味。沈譚皺著眉,有些受不住這個味道,正要說他在門外等時,融司隱已經將床簾掀開,一張蒼白的少年麵容出現在眼前。

  那是一幅異常……讓人挪不開眼的容貌。

  沈譚見過許多俊美的男子,不提融城主便是世間罕有的美男子,哪怕是他自己的容貌,也出類拔萃得很,不知是多少京中閨秀的意中人。可是沈譚哪怕是看著融司隱,都沒這麽失態過,目光還放肆地落在人家的唇瓣和鎖骨間。

  沈譚原本想出去的,這時也忘了,連動作都小心翼翼不少,好似他的腳步聲會吵醒了少年般。

  融司藏也在這時進來了,他輕著腳步走到謝虛身邊,將被褥和衣袍一並揭開,露出雪白的膚上,那纏繞的嚴實的白色繃帶。

  “刀……”融司藏的唇瓣微抿,那觸在謝虛繃帶上的手指都有些發抖,“就是從這裏,穿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