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146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4121
  謝虛終於睜開了眼睛。

  融司藏的雙目已經適應黑暗,自然能看清謝虛那雙黑眸,還積蓄著朦朧水汽,像是剛給人欺負過一通,哪怕融司藏清楚他武功有多精深,都忍不住心顫了顫。

  “睡。”謝虛頗顯不解風情,“明天再說。”

  “我知曉你武功很好,可是那群人裏武功更好的,隻會多不會少。”融司藏解開衣帶,露出腹上猙獰傷疤,一時腦熱脫口而出,“化朽閣的凶名,你應當知曉。”

  被那迎麵的血氣熏了一熏,謝虛漠然:“……”

  融司藏一換掉滿是酒氣的衣物,他就聞見血味了,隻是覺得太麻煩不想管。但現在融司藏都掀開給他看了——且那傷口像是受了感染,頗為嚴重,自然不能再裝死。

  融司藏見謝虛起身,微微一驚,怕他是要告訴旁人,連忙攔著:“你要去做什麽。”

  謝虛微一抬頭,眼睛沉如子夜。

  “給你找藥。”

  第190章 天下第一(八)

  等那冰涼細膩的指尖帶著膏藥,塗抹在腹間薄薄的肌肉上時,融司藏才生出一縷真實感。他將衣擺上掀,幾乎要擋住自己的麵龐,在晃動的燭光下,麵頰尷尬的微熱起來。

  融司藏原本想說,融雪城出產的傷藥皆為上品,比這花樓中的藥膏要好上不少;而他傷口用了那上品傷藥尚且如此,謝虛給他拿來的藥,更是沒有用處了。

  但或許是剛剛“推心置腹”一番,融司藏也並未打斷他。甚至在謝虛給他上完藥後,那腰腹上傷口久不愈合的癢意,也好了不少。

  “睡了。”

  謝虛將一盒脂膏蓋上,困倦的道,蜷縮著滾進床榻裏。

  融司藏睜著眼睛躺地板上,隻覺得傷口又癢又熱,一夜無眠。

  ——

  那封意在求救的紅條在驛使日夜兼程下,送往了林鄔鎮。並且極其幸運的,落在了正在林家歇住的融司隱手中。

  融城主隻將信一展開,便認出那軟趴趴的字跡是何人所寫,也更清楚寫下這封信的融司藏,正處於一個怎樣危機的狀態中。

  當即便取了劍,神色冰冷地要出行,那雪亮的劍光微映照在役使的臉上,駭得跑腿的龜公嚇得差點軟在地板上——

  娘的,這大戶有錢是有錢,隻是也太嚇人了,不過是逛個青樓沒錢交銀子要往家中討,雖說的確不光彩,但這公子爺怎麽好似要殺人一般。

  融司隱道:“我隨你去,現在啟程。”

  來討紅條債的,的確常碰見這樣的主家。倒不是其他,估摸是擔心來的是騙銀兩的江湖術士,要跟著去確認一眼真人也實屬正常。但是此處到江左太遠了些,龜公也實在不想和這冰冷冷的煞神一塊同行,連忙勸道:“您不必和小人同去,這世道不算太安寧,怎好讓您冒險?我這取著秦水城的令牌,您大可放心檢驗,絕不是騙子。”

  融城主隻道:“不可。”

  龜公還沒見過這麽冷冰冰的主家,忍不住抬頭望他一眼——這一下卻是驚住了,眼前公子生得極是俊美好看,就和天上的謫仙似的,銀發銀眼,晃眼得很。

  他隻愣神一會,旁邊又冒出來一個極俊美的公子,烏發白膚,唇邊帶笑。狹長的桃花眼微彎,明明瞧著溫潤,但眼底一片生疏,似和人隔著一層冰般。

  那溫和的公子搖了搖扇子,頗為細聲的說:“他隻是普通人,恐怕跟不上融城主的行程,隻讓他領了銀兩去複命,我們先行一步。秦水城的花樓是極好找的,到時候白日用寶駒,夜間以輕功趕路,不過三兩日便到。”

  融司隱看他一眼,點了點頭。隻是目光中有一絲防備與探究。

  在融城主身旁的,自然是重活第三次的沈譚了。

  這次他的命格極好,是慎南王府的小王爺,受盡寵愛,平日最癡迷武功,對江湖中人極感興趣。而沈譚一重生回來,便找了機會去融雪城“拜師”——自然是沒拜成的,隻是他卻尋了理由留在了融雪城,融司隱的身邊。

  上輩子他是深陷在魔窟中的官妓,被融司隱所救,融城主對他雖麵上冷淡,卻在細節上細心照料。如今的沈譚卻是朝廷鷹爪中的一員,又主動接近融雪城,被融司隱防備倒也正常。

  沈譚知道有關融司隱的一切,自然也可以幫他消災破厄,日後相處時間久了,想必融司隱也會明白他的真心。

  他上輩子與融司隱相遇時,融城主的弟弟融司藏已經死了。

  而這博取信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救下融司隱的弟弟了。

  沈譚過去還在融雪城中時,知道那已死的融司藏是被偽君子所騙,出了融雪城又被化朽閣追殺,最後躲在花樓中,借著討債的紅條送出了求救信——隻是這融雪城的二城主實在愚鈍,沉不住氣,竟又逃出了那花樓,於是待融司隱前去救他時,被耽擱一步,便是天人永訣。

  融司隱隻來得及看血脈相連的至親最後一麵。

  這次沈譚在融司隱身邊,自然是提前暗示他去林鄔鎮,希望融司隱快馬先行,能救下這個弟弟。

  若是命運不能改變……救不下來的話,沈譚其實也沒多大觸動。畢竟他心慕之人唯有融司隱,他對融司藏沒有分毫好感,甚至頗厭惡他目光短淺,輕信小人,多次辜負了兄長的好意。若不是因為他是融司隱的弟弟,沈譚絕不會多看他一眼。

  倘若融司藏難逃一死,融城主在失去至親時也會悲悸不已……融司隱也曾說過,那是他最難挨的一段日子。他可以接著這個時機,陪伴在融司隱身旁。

  沈譚算計得極清楚,麵對融司隱的目光,隻露出一個分外溫柔的神色。

  ——

  融司藏沒有離開。

  原先的幾天,他還頗為提心吊膽,但現在安然無事,自然也想開了——那衛兵若是已經說出他在何處,化朽閣早該動手了。

  他現在所處的南竹館,仍是安全的。近日唯一讓融司藏煩心的事,便是……

  融司藏抬頭望去,二層閣間綴著鮫紗,隱約能看見紅衣男子在張揚的豪飲,而束著黑發的謝虛站在一旁倒酒。有清風吹拂時,便能從掀起的鮫紗下,窺見少年微斂的眉眼,神色平靜。

  那紅衣男人,武功很好,為人卻輕狂傲慢。

  謝虛原先和他一塊輪休,卻被欽點去倒酒,於是融司藏好生激動,氣得差點將南竹館給掀開了。又將謝虛護在身後,怒氣蓬勃地質問傳訊的龜公:“他是護衛,又不是賣身小倌,哪裏有讓他陪客人喝酒的道理?”

  倒是謝虛頗為詫異,低聲道:“可我原本就是賣身到南竹館做小倌的。”

  “隻是資質還不夠,暫且先當護衛熬著。”

  融司藏恍如遭了雷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連著後麵幾天都繞著謝虛走。

  他自己都覺得實在太奇怪了。

  ——

  血鹿堂的左護法因得了堂主的令,倒不敢在南竹館放肆,已經連著十幾天沒來。可偏偏堂主像吃了迷魂藥一樣,整日地往南竹館逛。還不是來找小倌快活的,而是尋著那個古怪的倒酒侍童去的。

  說起來,那侍童好像的確是生的相貌頗好。

  血鹿堂主沒手下想的那麽齷齪,他每日來,倒也不是為美色所迷,而是試探著謝虛的深淺。這回剛讓謝虛給他挾菜,兩人拿著筷子試探一番手上功夫,便感覺到一股灼灼視線向他看來。

  廊下,是那身形精壯,功夫頗好的男人如狼般緊盯著的眼神。

  他的目光通常都牢牢鎖在謝虛身上,轉見到自己時,卻滿是敵意。讓血鹿堂主冷哼一聲,眉目微挑,輕聲說了一句“有趣”。

  若是平時,血鹿堂主是很願意和這人較量的,但他現在得了謝虛這樣的寶貝,也沒那麽濃的好戰興致了。

  謝虛將菜布好,隻覺得手腕都酸了,偏偏還不加薪俸。

  生活不易。

  血鹿堂主舉杯飲盡,自覺今日又十分充實。

  他先前過來,還隻是為了試探。但現在來得勤,卻是為了練功。

  他武功路數慣來狠辣,卻偏偏強勢有餘,防守不足。先前與義父幾次切磋,都被提點著破綻太大,弱點明顯,若是與當世有名的高手交戰,很可能抱憾中命喪黃泉。

  他雖有心磨煉,但義父卻不是時刻有空相陪。

  正是焦頭爛額,卻沒想到能碰見謝虛這樣的高手,與他交手,向來磨煉應對防守,而每次隻需……一兩銀子。

  那一兩還隻是茶錢,謝虛隻是護衛,就沒算著銀兩。

  血鹿堂主神清氣爽地練好了功,打算明天再來,將出南竹館時,卻是頓了一頓,神色有些意味深長:“看來,你還是被找到了。”

  這小小南竹館外,竟是危機四伏。

  血鹿堂主對謝虛的身份早有猜測,因為謝虛似乎對各種武器都頗能上手的緣故,還設想過他該不會是哪個隱秘殺手門派培養出的秘密武器——而謝虛因某個理由叛逃,為了隱姓埋名,甚至甘願流落到花樓裏做下九流的行當。

  反正在諸多猜測中,謝虛的身份沒一個是簡單的。

  而眼前的情景似乎也印證了血鹿堂主的猜測。

  謝虛縱是再怎麽努力,也還是被找到了。

  紅衣男人望了謝虛一眼,似笑非笑道:“可要勉力,從他們手中活下來啊。”

  還是思考這些人目的為何的謝虛:“……”

  ?

  原來他們是來殺我的?

  第191章 天下第一(九)

  血鹿堂主對謝虛的確很有興趣,不過這種興趣卻也不足以讓他在這個時機留下來,出手護住謝虛。

  一是敵我不明,血鹿堂不能因為他一己私情陷落危險之中,二是男人心存著要試試謝虛的武功虛實的心思,而此時正是好時機。

  他又深深看了謝虛一眼,唇邊笑意有些意味不明,眼底情緒遠不如他所想象中那般輕鬆不在意。巷間那些曖昧燭光落在他身上,愈加襯得那張臉好似精魅般惑人。

  “謝虛……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謝虛根本沒注意到男人在那瞬間,心中已進行過無數情緒上的角鬥。

  他隻估算著南竹館外隱藏的人……那些人輕功很好,氣息卻渾濁,因此一下便讓謝虛瞧了出來。其實這些天,也的確有類似的探子徘徊在南竹館外,隻是因為沒有殺意,謝虛便也不怎麽在意。

  但如今,那淩厲殺意好似要編織成一張網般,將謝虛緊縛在其中。

  他將隱伏的人粗略辨認過,便回了花樓之中,將外麵情況如實告知了秋先生。

  秋池水正盤著算盤,神色有些慵懶疲憊。突然聽到謝虛的話,手微微一抖,那用檀木車成的珠子在手中碎成齏粉。

  恍惚間的遲疑在他眼中匯成一分畏懼,隻略略猶豫,秋池水起身走向了二層的露台。

  夜色將黑,如今是各個花樓生意正好的時候,有麵貌清朗的書生、也有肥頭大耳的商人,左擁右抱著妓子走近花樓中。然而便是這般喧嚷成一片,秋池水也能注意到潛伏在夜色下的憧憧黑影。

  他一下子便心涼成一片。

  秋池水所想的,和謝虛完全不同。

  這般大的陣仗,秋池水不信他們是為了某個人而來的,而是覺得這些暗中隱藏的人,是識破了南竹館作為天鳳派分舵,才這般聚集起來。

  想到那些人的手段,秋池水也忌憚無比。

  他讓人提前打烊,將客人送離,連那些普通的小倌妓子也一並送著離開。

  山雨欲來。

  謝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