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作者:石頭與水      更新:2020-07-10 12:00      字數:6596
  裴如玉捧著熱奶茶碗,從袖子裏摸出個大紅封給章校尉,道,“這邊你多留心,兄弟們剛來,有什麽要添置的隻管與我說。營帳都收拾的幹淨些,還有這些兄弟們,該剃的胡子剃了,該洗的頭發洗洗,衣裳被褥都發新的,過了年再發洗衣票,每人每月可以免費去洗兩次衣裳,拆洗被褥是一季一次,都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別叫我看到那些頭發胡子油脂麻花的。”

  章校尉心說,真是地道小白臉!

  不過,摸著手裏剛收到的帶著縣尊大人袖筒溫度的紅封,章校尉拿人家手短,很恭順的應了一聲,而後道,“白大姐還好吧,我給白大姐帶了些新伊的東西。”

  裴如玉警惕性的看向章校尉,“早就看你小子不老實,我是你頂頭上官,你怎麽沒給我帶些禮?”

  章校尉掖揄,“下官聽說大人清廉如水,怕壞大人名聲,哪裏敢給大人送禮。”

  “嗯,我對旁人都清明,就對你不清明。旁人送不收,你送我收。”

  章校尉:小白臉還是這麽會噎人!

  總之裴縣尊章校尉倆人在肚子裏不知腹誹對方多久,而後,方彼此錯開視線,裴縣尊要來章校尉送他媳婦的禮,堅決不準章校尉自己去送!而且,他還要防著這青瓜尋理由在他媳婦跟前亂晃!陸侯也是,總派這姓章的小白臉過來做什麽?

  難道是知道他媳婦好美色,故意使出的美人記?

  裴縣尊遇到關於媳婦的事不大冷靜的七想八想一大堆,回衙門給縣衙的一幹人準備發年禮的事宜去了。

  ——

  白木香不管男人之間的事,章校尉發意給她帶了新伊的禮物,白木香特意置酒請章校尉來家裏吃酒。也不知倆人怎麽這樣對眼,三五杯酒下肚,白木香說,“我看小章你實在投緣兒,不如這樣,咱們結拜異姓姐弟吧。”

  章校尉也很喜歡白大姐,兩人當時就斬雞頭燒黃紙,認了姐弟。

  白姐夫裴縣尊表示:你們不用征求一下我的意見嗎?

  反正人家倆人是歡歡喜喜做姐弟了,裴縣尊檢查軍中內務時完全沒有新認的幹弟章校尉半點麵子,先從兵士的個人衛生開始,脖子圍在棉衣皮襖裏看不到,露出的臉得是幹淨的,還有手,八百年沒洗跟掏煤球的一般,裴縣尊要求立刻燒熱水燙洗,用草木灰去洗,洗上五遍,肯定幹淨。還有帳子裏的臭鞋臭襪子,全都清除出去,還想要就洗幹淨再放帳子裏。另外,天冷就不要求大家去洗澡了,明年開春都脫幹淨洗幹淨,絕不允許髒汙!

  另外,養著的豬牛羊也倒是不錯,冬天冷,屎糞直接就凍成冰坨了。章校尉見裴如玉視線所至,連忙說,“待天氣暖和我請縣裏的糞官過來清理,屎糞免費送給他,一定清理的幹幹淨淨!”

  “倒還罷了。”裴縣尊瞥章小舅子一眼,道,“這不獨是對你們,你們去驛館看看,他們也是從軍中出來的。每天洗臉潔麵是必需的,五天一洗頭,十天一洗澡。來的時候都是光棍,如今都尋到媳婦了。”

  章校尉聽的眼睛一亮,裴縣尊兜頭一盆冷水潑來,“就你們這豬窩樣,沒哪個姑娘願意跟你們!”

  “不不不不不,大人,不,姐夫,我一定催著他們勤打理著自己些,一定要他們幹幹淨淨的,這娶媳婦的事姐夫你跟我細說說,誒,姐夫――――”

  眼瞅裴如玉在雪中愈行愈遠,章校尉氣的一摔簾子,跺著腳上的雪回帳裏,“不就有個媳婦麽,看這目中無人勁兒!”

  他那親衛很實在的說了一句,“要是能娶上媳婦,目中無人一點也沒啥。大人,要不咱們再備些禮好好巴結一下裴縣尊,看這娶媳婦到底有什麽要訣?”

  “給他備禮還不如給找白大姐打聽哪。看他那不食人間煙火樣兒,他是會給人說親的?”

  章校尉打算,為了兄弟們的終身大事,一定去尋白大姐打聽一下內情,這事兒白大姐一定知道!

  第105章 媳婦

  天地蒼茫, 大雪撕棉扯絮一般, 裴如玉戴著毛鬥笠都有些睜不開眼睛,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地裏。虧得今年把路修好了, 縱是雪地也平坦。

  街道兩畔的鋪子都門窗緊閉, 偶爾能聽到屋內傳來說話笑鬧聲, 也有人家冒雪出來清掃門前雪的, 見到縣尊大人都大聲打招呼,完全不怕嗆了雪。裴縣尊朝他們也搖搖手,最後到孤獨園去了一回, 就往家去了。

  紅梅姐在炕頭兒上做著給孩子的針線, 長長的針線似乎也帶上了些李紅梅眉飛色舞的風韻,就聽紅梅姐針線如飛的道, “以前我們縣財主家有個憨婆娘,懷著身子時有個媳婦說她肚子的懷相像個丫頭,她就做了好幾身粉色的小衣服準備著,結果, 生下來是個小子,小子怎麽能穿粉的喲。最後衣裳都送人了,你說這得多笨的哪, 做紅的不就行了, 不論閨女小子都能穿, 還喜慶!”

  裴七叔坐一畔, 笑眯眯的聽著,懷裏抱著個幹果匣子, 時不時剝個鬆仁榛果喂給紅梅姐。

  外頭門一響,傳來腳步聲,裴七叔問,“小紅,是誰?”自紅梅姐有孕,裴七叔也從孤獨園找了個老實麻俐的丫環,和小福一起服侍紅梅姐。

  “大爺來了。”小紅打起裏間兒的簾子,裴如玉探進顆頭,笑道,“我就不進來了,過來看看七叔和嶽母。”

  李紅梅放下針線,看女婿頭發上沾著雪花就忍不住心疼,“這會兒才回來?大雪天的還有啥公務,讓旁人去做就行了,你別總往外跑了,天兒這麽冷,進來烤烤火。”

  “木香那兒肯定備著哪,趕緊回你們院兒去吧,中午吃熱鍋子,下午別出門了,雪太大了。”裴七叔也叮囑兩句。

  裴如玉眼睛往七叔手邊兒的幹果匣子一瞥,再看向七叔膝上被壓出的匣子印,微微一笑,“那我先回了。”

  裴七叔被侄子打量的老臉一熱,掃掃腿上折痕,趕緊攆人,“回吧回吧,出門多穿衣裳,這會兒不知輕重,等上了年紀有罪受。”

  ——

  裴如玉回屋也不敢用熱水洗臉,先用稍涼些的溫水搓搓手臉,把手臉搓熱的,再上炕接過嗖嗖嗖爬過來的肥兒子。

  “咱們阿秀爬的真穩當。”在父母眼裏,兒女跟旁的孩子總是不一樣的。裴如玉脫鞋上炕,阿秀把他爹當樹爬。

  “都這麽說,餘主簿家的重孫女六個月還不會坐哪,咱們阿秀六個月就開始爬了。”白木香接過小圓遞上的溫水擰過的手巾,一把薅過肥兒子,手巾覆兒子臉上,阿秀嗷嗷兩聲,他娘動作麻俐,很快給他把小臉兒一擦,兩隻小肉爪也撈過來擦一擦,“這就要吃飯了,咱們要幹幹淨淨的吃飯喲。”

  阿秀嗖的把胖腳丫翹起一隻險杵他娘臉上,被他娘握住棉褲腿輕拍一記係著棉襪子的腳心,“臭腳丫晚上再擦。”阿秀也不知聽不聽得懂,一幅美的冒泡的模樣。

  “軍營那裏怎麽樣?”白木香問丈夫。

  “還是那副豬窩樣,亂哄哄的,一點兒不齊整。”裴如玉一手虛環著兒子的腰,護衛著兒子不要摔了,一麵道,“底層兵丁日子苦,就是發了新東西,舊的也舍不得扔。舍不得扔吧,應該漿洗幹淨放起來,這又不是戰時想講究也講究不起來。過慣了糙日子,怎麽湊合怎麽來。慢慢改吧。”

  小圓把小炕桌兒擺在炕上,小雀又拚了一張上去,兩個丫環就去廚下端飯菜了。裴如玉抱著阿秀,白木香給兒子穿上吃飯時的小兜褂,熱鍋子熱湯碗都擺在最外沿,阿秀有自己的寶寶餐,不過,小家夥明顯不滿足於總是吃蒸蛋蒸魚茸蒸果糊之類的食物,桌上擺這一大桌的吃食,阿秀也好奇,啊啊的伸著小手要夠。他娘撕下饅頭皮,用饅頭芯醮一點肉湯給阿秀,阿秀自己兩隻小肉手捉著擱嘴裏巴唧巴唧也吃的高興。

  白木香笑望著兒子吃饅頭芯,接過裴如玉給她盛的湯,“你這樣講究的人到底是少的。別說軍中,就是在我們村兒,要是家裏沒個女人,鮮少有光棍知道收拾自己的。可要說改,也能改過來,現在咱們縣的衙役就個頂個的光鮮小夥子,可好說媳婦了,一說一個準兒,許多人家打聽他們。”

  “今兒個小章聽到我說驛站的驛丞驛卒都娶上媳婦,當時兩眼亮的跟倆大火把似的,拉著我叫半日姐夫,說的那些好話就甭提了。”裴如玉略有吹牛的說,“這小子過兩天就得上門兒跟你打聽娶媳婦的事了。”

  “小章現在也是六品官身,他相貌堂堂,還能娶不著媳婦?他要想說親,我給他做個大媒。”白木香這交際本事,裴如玉也是有點小佩服的,他媳婦非但會做生意賺銀子,還很會給人扯媒拉纖。驛站那裏先時驛丞過去買些雜貨,白木香有收雜貨的鋪子,她認識的人也多,對驛丞也多有指點。一來二去的,就給驛丞說了個作坊裏挑棉桃的寡婦,這寡婦年歲不算大,三十幾歲跟紅梅姐相仿,丈夫死後把倆孩子拉扯大該娶的娶該嫁的嫁,她閑不住,縣裏作坊招人就來做工了。當然,跟兒子媳婦關係不大好,不然也不能不在家帶孩子倒出來做工。

  這樁親事,一說就成。

  寡婦想著驛丞起碼是個九品,每月有固定月俸,她每月也有工錢可拿,倆人在一起過日子,過下去就過,過不下去就散,反正家裏還有兒子兜底。

  北疆風氣較關內更為奔放,且關內也不禁婦人改嫁,更遑論關外了。如今都八九個月身孕了,作坊那裏的活兒也辭了,驛丞現在美滋滋的就等著當爹了。

  其他驛站的驛卒見著老大尋著媳婦了,他們年紀都差不離,隻是人人身上帶了些舊傷。可說句實誠話,這把年紀的漢子,光棍一個人,誰不想找個伴兒呢。時常驛館那裏收到什麽新鮮東西,就有人來給白木香送禮。驛丞也知道照顧自己手下這些兄弟,私下托付過白木香幾回。

  北疆這裏要說女人也不少,驛卒們要求不高,隻要是本分女子就成。白木香試著給做幾次媒,還都成了。

  如今聽裴如玉提驛站這幾樁親事,白木香笑,“你沒問問小章,他想要個什麽樣的媳婦?”

  “他自己不見得這麽急,定是急他手下弟兄,那可是五百個老光棍!”裴如玉給兒子喂一勺子澆了魚汁的蒸蛋羹,同妻子道,“倘小章過來打聽,你甭一口應下。就說現在那些個篷頭垢麵的,人家姑娘也瞧不上!”

  “就是實話實說,也給他們變不出五百姑娘來。”白木香夾筷魚肚子上的肉,細心的擇去裏頭的細刺,喂給兒子,“主要他們不像驛丞他們,驛丞他們就是在咱們月灣縣定下來的,我給說門親事成個家這是好事,他們這種今兒個派過來,明兒就不知會不會派走的兵丁,怎麽給說親事哪?到時他們調走了,不是耽誤人家姑娘後半輩子。”

  裴如玉眼珠一轉,突然賊笑起來,“這給我提了醒。”

  白木香必要打聽她給裴如玉提了什麽醒,裴如玉笑眯眯的給媳婦夾塊燉肉,不急不徐道,“既然不是月灣人,讓他們在月灣落戶,也就是月灣人了。”

  “兵丁還能落戶?”

  “朝廷的兵是分好幾種的,他們都是募兵,原是在北疆服役,戶籍都在家鄉。但北疆地廣人稀,陸侯手下十萬人馬,再加上各州駐兵,光養這些人每年得多少銀錢,關外賦稅不見得夠,怕還要關內補貼。朝廷也吃力,後來朝廷想了個辦法,屯兵。”裴如玉喝口青菜豆腐湯,給媳婦講道,“屯兵是古來有之,閑時種田,戰時打仗,說的就是屯兵製。”

  “不過,屯兵自然比不得日日操練的精兵。所以,一般如邊疆駐軍也是分兩種,十六歲到三十歲裏挑選出的精兵要每天訓練,身上的兵務。一過三十歲便可入屯兵流了。”裴如玉仿佛撿到錢般的得意,“北疆各州縣,誰不想弄些屯兵,這是現成的功勞,一下子增加幾百戶人口,往常也輪不到咱們。”

  白木香明白了,笑,“這就是拿媳婦吊著章兄弟,是吧?”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像你說的,今兒往東明兒往西的,誰肯把閨女嫁他們。要是做了咱們縣的屯兵,我立刻就能撥田地給他們開荒,你想想,每人一百畝地,這起碼家有恒產,再打理一二,說門親事也不難的。”裴如玉恢複正人君子嘴臉。

  “你不是說撥過來的兵年紀都三四十了,按理,這也當是屯兵。”

  “是啊,你以為是給咱們撥來的精兵啊。他們以前是在北疆大營那裏耕種,咱們這裏要人,就把他們撥了過來。”

  “那你這是跟北疆大營搶人口哪?”

  “怎麽能叫搶?難道光占咱們縣的好處,一點兒實惠沒有,還想娶媳婦,這不做夢麽?我幹嘛要搓合縣裏閨女嫁給北疆大營的老兵啊。要是咱們縣的漢子,你情我願的,還能考慮考慮。”

  ——

  章校尉雖然時常肚子罵裴如玉小白臉,他心眼兒當真不是裴如玉的對手。何況裴如玉有白木香這麽個神助功,章校尉第二天就在手下兄弟們的催促下帶著禮過來了,知道白大姐愛吃燉肉,特意帶了半拉豬片給白大姐,還有洗幹淨的豬內髒,下廚直接能收拾菜的。

  白木香能和章校尉結拜,實在是倆人太投緣。倆人除了性子都豪爽外,吃食上也有諸多相似之處,譬如,白木香喜歡吃燉肉,章校尉也超愛。還有譬如豬心豬肝豬大腸,尤其豬大腸,爆辣椒一炒,臭香臭香的,那滋味兒真是絕了!

  白木香能就著辣炒肥腸喝一壺白酒,章校尉相貌俊朗,卻是有一手爆炒肥腸的好手藝,而且,跟木香姐一樣是個苦出身。章校尉家裏老爹是廚子,就靠這一手廚藝,章校尉投軍後分到軍中廚房幫忙,他年輕機伶,跟著老兵學了三五式戰場上保命的本事,後來竟陰差陽錯立下些功勞,升了小旗。還有一樣,章校尉是識字的,他家裏做小買賣,簡單的字都認得,撥算盤珠子也靈光,為人好學還知上進,一來二去這麽幾年就做了六品武官。雖說不是什麽肥差,可到底有了官階。

  不過,裴如玉在家,裴如玉堅決禁止白木香吃肥腸這種食物的。章校尉渾身的本事硬是沒處發揮,白木香眨眨眼,章校尉咬牙,為了手下兄弟們的終身大事,隻得又一口一個“姐夫”的路裴如玉客氣一回。

  白木香不似裴如玉會吊人,她跟章校尉挺透脾氣,把自己個兒的顧慮都跟章校尉講了,“要是給你說親,那怎麽都容易,你正經官身,就是以後不在月灣了,也能把媳婦兒女帶到任上。可他們行嗎?家無恒產,老家又那麽遠,每月銀子也有限,年紀也大了。”

  “姐,我那些兄弟也不是家無恒產,這些年總有些積蓄。再說,年紀雖大也不是離了格兒,年紀大更會穩重,也知道心疼人。”章校尉端著自己帶來的桔餅讓木香姐吃。

  “少說這些花言巧語,你得這樣想,你要有姐妹願不願意她們嫁給這樣不知根底年紀一大把老家在兩千裏地開外的男人?”

  章校尉也說不出太違心的話,白木香看裴如玉一眼,同章校尉道,“昨兒你姐夫就跟我說這事,我一說這難處,你姐夫就幫著想了主意,你聽聽行不行?”把那屯兵落戶的主意同章校尉講了。

  這倒不是不行,隻是章校尉的官職不高,他也不能一口就應下來。不過,章校尉想,明年還是到新伊打聽一二,倘這事能辦下來,一則弟兄們有個安穩地界兒,二則倘真能討上一房媳婦,日子也能過起來。

  有討媳婦的事當前,都不用章校尉催著,這些老兵們個頂個的梳妝打扮起來。

  第106章 □□

  過年一起包過餃子, 裴敬還嚇一跳, 七叔會包餃子不稀奇,他這一向高高在上、睥睨凡塵的狀元族兄竟然也會包餃子?!

  好吧, 唯一不會的就是裴敬了。

  裴敬現學, 結果被狀元族兄批評為笨手笨腳,還建議他, 要不你去燒火, 要不你自己包的自己放一柳簾, 界時自己包的自己吃。裴敬兩個建議都不答應, 他就跟大家夥湊一起包,歪歪扭扭也放一起。李紅梅笑眯眯的同裴敬說, “如玉也是前年學的, 這個簡單, 一學就會。”

  李紅梅對裴敬很好, 這是丈夫的族侄,也就是她的族侄啦。孩子不容易,千裏迢迢的過來, 李紅梅可照顧裴敬了,讓裴敬跟他們住一個院,裴敬沒答應,他自己慣了的。

  裴如玉問裴敬, “我聽說年下發的月俸過年錢你都買了東西給孩子們分了。”

  裴敬第一次做先生,縣學的小學生及小學生的家長對他特別尊敬,裴敬自己不是個差錢的, 年底發了過年雙俸,他全買成糖果,分給學裏的小學生。裴敬偏著頭,“過年嘛。”

  “過年應該考試,按考試先後……”

  裴如玉還沒說完,裴敬已經頭皮發麻,堅挺著叫道,“就跟咱們族學似的,每月一考,三月一考,半年再考,年底繼續考!哥,我真是求你了,你就放過孩子們吧!”

  裴如玉抬眸瞥七叔,“族學這月月考的規矩,好像是七叔定的。”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裴七叔不鹹不淡的問裴敬,裴敬陡然覺著皮子一緊。

  白木香捏個餃子排排放,不解,“為什麽總是要考啊?”

  裴七叔渾身氣場攸然一變,溫言細語的跟白木香解釋,“每個月要教多少功課,我都是有計劃的,介時功課教完了,考一考就能知道他們有沒有學會我教的課程。”

  “這法子很好啊。”白木香說。

  裴七叔舒心一笑,越發慈眉善目,“我也這樣說。我們每次考完,排名前三都有學裏獎勵,正經給銀子的。倘有家境不好學習刻苦的孩子,拿著學裏獎勵都能補貼家用,也不必為讀書受苦。”

  “還有這樣的好事?”白木香都不能信。

  “這也是為了讓孩子們好好念書,以後有出息。”裴七叔自豪的說,“我執教族學十年,族中出秀才二十三人,舉人十人,進士三人。”

  “狀元還有一個哪。”白木香笑著朝裴如玉示意。

  “如玉不算,隻是他小時候在廟裏我教過他幾年,後來他都是在宮裏陪三殿下讀書,我就沒再教他了。”裴七叔道。

  白木香登時來了精神,跟裴七叔打聽,“七叔,相公在宮裏念了許多年書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