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作者:石頭與水      更新:2020-07-10 12:00      字數:6635
  李紅梅也不繡小梅花兒肚兜了,跟閨女倆人坐炕頭兒吃零嘴說話,白木香原不大愛零嘴的人,自有身孕就開始吃零嘴,還愛吃甜的。她捏了幾粒密餞,聽她娘說話,“以前我雖說要改嫁,剛開始是咱家家境不大好,我想著尋個好人家帶你去過好日子,後來咱家日子起來,那些對我示好的土鱉,我一個都沒瞧上。咱娘兒倆過日子多好,家裏一日比一日有錢,我管著作坊的事,咱家裏還有倆丫環使,又威風又舒坦。後來你嫁了女婿,我就覺著一下子冷清了,屋裏就小福跟我做伴,小福還是個小丫頭,能跟她說什麽呀。”

  “可你說,想尋個合適的也不好找。等閑有權有勢的人家,就是死了婆娘,那也是找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做續弦。找我們這半老徐娘的,多是條件不那麽好的,可要委實上不得台麵兒的,我也瞧不上。”說話間,李紅梅的眼神由黯淡轉為明亮,比小炕桌上的忽忽燃燒的牛油大蠟都亮堂三分,“你七叔這人,就是性子有些磨唧,別的上頭都挺合適,他是讀書人,性子就文雅,雖說有些嬌氣臭講究,慣著他些就是了。而且,我都打聽了,這些年,他身邊兒幹幹淨淨的,沒有亂七八糟的人。家裏挺有產業,以後嫁給他吃穿也不愁。”

  “你連七叔家產業都打聽出來了?”白木香瞪圓眼睛。

  “我誠心要跟他過日子的,能不打聽一下他家家業?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當然得打聽明白。”李紅梅理所當然的說。

  “七叔都有啥產業?”

  “也沒啥。”李紅梅俊眼神飛,矜持的顯擺著,“就直隸府有兩三千畝肥田,帝都城有七八個鋪麵兒,郊外兩三處別業罷了。”

  “這麽有錢啊!”白木香說,“我還說娘你要嫁七叔,我就分你一成布坊紅利過做陪嫁哪。”

  “不用不用,我哪兒能要你的錢。”李紅梅擺手不要,忽然想到什麽,立刻又掩了嘴,笑眯眯的拍了拍閨女的小胖手,同閨女道,“這話先存著,以前算命的說我是兩女一兒的命格,我跟你七叔成了,少不得還要再生。要是你弟弟妹妹沒本事,以後少不得你做長姐的照應著些。要是有本事,就用不到你啦。”

  “娘你真是高瞻遠矚啊。”白木香很佩服她娘,跟七叔的事八字尚沒一撇,就連弟妹以後日子如何都想好了。

  母女倆說了不少貼心話,白木香跟裴如玉做了真正夫妻後,聽她娘說她嫁人後日子冷清,倒是更有體會。反正她也不反對她娘再嫁,她還給她娘出了好幾個主意,爭取讓她娘和七叔的事年前能定下來。

  ——

  第二天一大早,裴如玉在與媳婦的夢鏡中醒來,洗漱後略用些早飯,瞧著時辰就往布政司衙門去了。官場規矩講究多,那是指願意講究的那些官員,實際上官場製度簡單明白,各人職位清晰了然,裴如玉無欲則剛,安撫使便是想刁難他,也不過令他枯等罷了。

  裴如玉坐在布政司侯見小廳裏,不知是不是布政司有人著意交待,小廳不大,布置雅致,隻是炭火未升,寒意逼人。裴如玉眼觀鼻、鼻觀心,坐的端正,他出門時帶了手爐,身上狐皮裘,腳底熊皮靴,頭戴狐皮雙耳帽,頸間還圍著狐尾大圍脖,別說隻是屋裏沒升火,就是冰天雪地裏,他也不冷。

  倒是把幾個侯見的官員凍的不輕,有人不住的跺腳,有人坐不住,覺著屋裏還不如外頭有太陽暖和,幹脆出去蹲著曬太陽去了。

  一直待將將中午方輪到裴如玉拜見布政使大人,布政使姓江,江大人見到裴如玉倒也和善,待裴如玉行過禮,江大人指了指一畔的椅子,“坐吧。”

  裴如玉坐下,江大人道,“聽說你來了新伊城,我正有事想問你。”

  “大人請講。”裴如玉肅容端坐,靜聽江大人開口。

  裴如玉天生一幅引人注目的好相貌,隻是靜坐便有種端嚴矜貴氣,江大人輕咳一聲,問,“上次我令紀經曆去月灣縣提審案犯,你為何執意不遵本官手令?”

  “越階問案,不合本朝律法,卑職不敢陷大人於不義之地。”裴如玉冷的仿佛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江大人倒是未惱,隻是淡淡道,“此案既事涉新伊、西漠二州治下,由你審,西漠州的人難免不服,移送西漠州,你斷然不肯。既如此,移交安撫司,也未為不可。這在律例中亦有先例。”

  裴如玉不卑不亢,“官司也有就近處置的說法,在何地發生,便在何地審問。何況是楊氏刁民壞我月灣縣法紀,雖鬥毆事小,卻是驚擾百姓無數,今卑職判決已下,未打未殺,以銀贖罪,以工代罪都可。卑職認為並未有不妥。何況,杖罪之下,原就該現任官審理。”

  “行了行了,原就一樁小事,不至如此。”江大人笑了笑,端起茶呷一口,借著冷茶壓下心頭火氣,再開口時和軟如三月春風,帶著淡淡的關切,“當年我與你父還是同年,你大概不記得,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哪。”

  裴如玉微微欠身,淡淡道,“卑職已經出族,以往舊事,悉數不記得了。”

  江大人活了四十幾年,平生第一次見這樣腦子有病的。被出族這樣丟人現眼的事,別人瞞還瞞不過來,倒有人還有臉當麵與人說起。

  江大人想,這裴小子怕也知道此生仕途無望,索性破罐子破罐。江大人自認是隻上等玉瓶,以後前途廣闊,不能與破罐子硬碰,繼續春風化雨的說,“年輕人,哪裏有不犯錯的,以後改了便好。我聽說,你們縣織布的事就不錯。”

  裴如玉沒說話,江大人絲絲笑意浮現眼中,“你家娘子是個賢惠人,有這樣的好手藝竟不肯私藏,她既有傳與千家萬戶的大心胸,本官自當成全於她。本官已經上書為她請封誥命,助她傳播技藝,如今你既要回月灣縣,就把新伊城選出的學技術的一並帶上,待他們學成,本官令人在新伊城開設棉作坊,教授其他百姓學習織布,將這項技術授與更多人,亦是利國利民之舉啊。”

  裴如玉不可思議的望向江大人,待江大人說完,他方道,“這是家中內子之事,還請大人不必替她操心。她並沒有大人誇讚的大胸懷,會教給烏伊縣的人,是因為我與董縣令私交甚篤。與我關係不好的,與內子關係不好,還有那些亂七八糟不認識的,內子並沒有傳授技藝之意。”

  “倒是卑職聽聞大人祖上有一卷昔年神醫華陀傳下的醫書,大人不妨獻與朝廷,供禦醫研讀,以後濟世救人,此方是利國利民之舉!”裴如玉言辭如刀鋒,饒是江大人臉皮厚如城牆,都被裴如玉刺到痛處,江大人怒道,“胡說八道!沒有的事!”

  “大人莫惱,外頭都這樣傳,既不是真的,大人這樣說,卑職也這樣聽了。”

  “本來就沒有的事!我家哪裏有華陀的《青囊經》!”

  “哦,原來那書叫《青囊經》啊,大人不說,卑職都不曉得。”

  裴如玉當然曉得曆史傳聞華陀著《青囊經》之事,傳聞那書已是焚毀,未能流傳。他隻是氣一氣江大人,果然江大人臉紅脖子粗,姿態醜陋,不堪入目。裴如玉仍如玉雕的人兒一般,安靜的欣賞著江大人的醜態,直到江大人令他滾出去,他方斯斯文文的起身,風度翩翩的告辭而去。

  江大人算計未成,氣個半死!

  第84章 評價一般

  在官場,並不是官階就能決定一切。

  如江大人, 早在辦出令紀經曆跑去月灣縣提楊家罪犯時, 裴如玉對這位安撫使的評價就不高了。楊家若是冤獄, 安撫司因兩州之事過問一二尚且說得過去,不過鬥毆小事, 裴如玉一未刑囚,二未重判, 堂堂三品高官,受指使於商賈之手, 當真是把官員的臉都丟盡了。

  親自在這位大人麵前對答一二,就知先時對他的評價還是高了的。

  跟織布作坊要技術,你怎麽不跟藥堂要秘方,跟皇帝要玉璽啊!

  這種人,多說半句話都是對生命的極大浪費。裴如玉平生最厭蠢貨, 離開布政司後片刻未停直接帶著隨從回月灣縣去了, 至於江大人暴怒跳腳, 連罵他三天, 並要上本參他一筆,給他年終官評一個“差”字的事, 裴如玉毫不關心, 三天後他已在家吃晚飯了。

  裴如玉是摸黑到的縣城, 彼時縣城都要關城門了,裴如玉騎馬跑的快,搶在關城門的最後一刻進的城, 他馭法甚嚴,晚上沒有他的命令,縣中不可隨意開城門。

  到家時,一家子都吃過飯,在丈母娘屋裏摸骨牌玩兒。就聽外間兒什麽東西咣當掉地,接著是小福一聲喜悅歡呼,“大爺回來了!”

  裴如玉已是一掀棉門簾,身上裹挾著夜風進屋,按住驚喜的要下炕的媳婦,冰涼的眉眼綻開一個笑容,“別動,我回來了。”

  白木香歡喜的反握住裴如玉幹燥溫暖的手掌,一迭聲的問,“怎麽這會兒回來的?我還算著得過兩日哪?這麽晚了,還沒吃飯吧!小雀小雀,廚下有凍著的三鮮餡兒的餃子,去煮些餃子來,用咱家的高湯煮,煮熱熱的水餃。小福你去外頭傳話,叫劉牛置兩席好菜,跟著大爺出門的剛回來辛苦了,叫他們吃暖和些。小圓,我的鞋我的鞋!”

  “急什麽,咱們先坐著說會兒話。”裴如玉坐在炕沿兒,接過小圓遞來的屋裏穿的軟底氈毛靴,握著白木香的腳踝給她穿好,白木香搭著裴如玉的胳膊略一使勁兒就從炕上也坐炕沿兒了,與裴如玉挨的緊緊的,挽著裴如玉的胳膊握著裴如玉的手,親親熱熱的說,“咱倆挨著坐。裴如玉我可想你了,你走這好幾天,我哪天都要想你三五遭,覺著做什麽都沒精神。咱們裴秀也想你。”

  裴如玉一顆心頓時軟成春水。

  小夫妻間那難舍難分的樣兒,李紅梅都沒眼看,心說,我閨女平時瞧著大大咧咧,倒是很會撒嬌,怪不得小夫妻情分好,閨女繼承了她一半兒的才能。李紅梅含笑道,“這就回你們屋兒去吧,別在我這裏聒噪著我了。如玉這麽快回來,想來州府的事一切順利,明天再說公事不遲,天不早了,早點兒歇著去。”說著瞅裴七叔一眼。

  裴七叔也說,“是啊,早些歇了吧,這麽大晚上的急趕路,換身家常衣袍,好生泡泡腳,解解乏,有話明兒再說。”

  “長輩這樣吩咐,我們就先回屋了。”裴如玉依舊謙謙君子禮數周全,隻是眉眼間的喜悅衝散平時的冷淡,整個人帶著熱熱乎乎的煙火氣,挽著媳婦的後,帶著媳婦回屋去了。

  裴如玉看被褥還是他走時的擺置模樣,摸摸炕是暖的,“我一走你就跟嶽母住去了?”

  “平時都是兩個人,你一走,這麽大的炕,瞅著就覺著孤孤單單的。”白木香搓搓他冰涼的臉,“冷吧?大冷的天,遲上一兩日回家也無妨,晚上趕路看凍著。”

  裴如玉雙臂攬著妻子的腰,兩人緊密相貼,彼此穿的厚,裴如玉卻覺著能感覺到妻子鼓起來的小腹裏生命的躍動,那是他家裴秀。

  “趕快些能早些到家,省得在外受冷了。”裴如玉溫柔的在白木香唇角印下一個歡喜的輕吻,“我也想你,想孩子。”

  白木香唇角微微上翹,眼眸在燭光下仿佛盛著千言萬語,俱是滿滿的歡喜。聽到外頭腳步聲響,白木香飛速的在裴如玉嘴巴上親了一下,“我給你找件家常的棉袍換了,外頭這大裘有些沉吧。”

  小雀端來熱騰騰的湯餃,小圓收拾好小炕桌,放好湯碗、醮碟,另有兩樣爽口涼樣,一樣脆藕一樣是剛焯出來的小青菜用麻醬一拌,湯碗揭開蓋子,頓時屋內一陣鮮香撲鼻。

  裴如玉見湯餃上也飄著幾根碧綠青菜,不禁問,“這時節,哪兒來的這個?”

  白木香笑,“以前我也不知道,原來咱們縣天山腳下有溫泉,那裏的村民半牧半耕,因離縣城遠,來往不多。如今縣裏熱鬧了,他們也常會攢些山貨來賣,如今天兒冷,等閑地方早沒綠菜了,他們那裏在屋裏種,竟能活。送到縣衙來,一筐小青菜小水蔥,我全都要了,讓他們以後有鮮菜隻管送來。”

  翠嫩的青菜咬在嘴裏,菜汁清新回甜。餃子是香蕈、木耳、雞蛋餡兒的,入口鮮香,裴如玉忍不住舀了一勺餃子湯,微燙的餃子湯入喉,感覺整個人徹底的從北疆冬夜的嚴寒中暖了過來。白木香看他吃的香,唇角帶上笑意。

  裴如玉夾著涼拌的小青菜問,“冬天這樣的鮮菜很貴吧?”

  “賺錢不就為了吃麽,吃穿都是用自己個兒身上,咱們又不是奢侈浪費。”白木香拿公筷拿了些小青菜放嘴裏吃了,又往裴如玉的湯餃碗裏瞥。小圓有眼色的呈上另一隻小碗,裴如玉笑著分餃子給她,聽白木香說,“以前我聽說帝都有錢人家,吃魚隻吃魚眼睛下的一點肉,是不是真的?”

  “這倒不是訛傳。”

  “還有這樣的傻子啊。魚眼睛下就那麽一小塊肉,也沒覺著特別好吃吧。魚肉肚子多肥多好吃啊。”白木香說,“以往我隻當是謠傳,還真有這樣的事?”

  “你這嘴。”裴如玉無奈笑笑,“在家裏說說也無妨,這是宮裏的事,別往外傳去。”

  “宮裏人都這麽吃魚!”白木香眼珠子險掉小炕桌兒上。

  “是宮裏嘉祥公主愛吃魚眼睛肉。”

  “真的一條魚隻吃這麽一星點兒的魚眼睛肉?”白木香拇指捏著一點點小指尖比劃著問裴如玉。

  裴如玉微微頜首,白木香關注的地方另有不同,“那剩下的魚肉就不吃了,就扔了嗎?”

  “那也不會,賞給宮人吃便是。”

  白木香大開眼界的由衷感慨,“給這位公主做下人倒也不賴,每天有大魚吃。”

  裴如玉忍俊不禁,“趕緊吃餃子,別冷了。”

  白木香咬著餃子問,“裴如玉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沒胖,還是先時的模樣。我倒願意你多吃些肉。”

  “你說,別家孩子生下來都白白胖胖的,我總是想吃素,咱家裴秀生下來可別跟青菜一個色兒。”

  裴如玉連忙給她夾兩片脆藕,“多吃藕多吃藕。”

  白木香嘎吱嘎吱咬著藕片,問起裴如玉到州府順不順利的話,裴如玉道,“有什麽不順利的,我想在縣城建驛站的事,知府大人也應了。”

  “那個安撫使沒為難你吧?”

  裴如玉淡淡一擰眉,“就他那腦子,比你差遠了,我這輩子也就給你為難過。”

  白木香,“天哪天哪,你就這個模樣跟安撫使說話的?他沒給你氣死吧?”

  白木香與裴如玉吵過小半年的架,深知裴如玉的氣人之處,尤其那種看你如同看個蠢貨,本少爺高高在上不屑理你的模樣,就是這樣微微一擰眉,然後,渾身上下便能洋溢出“我不與蠢貨計較”的氣質來。每每此時,裴如玉一句話不說,都能把白木香氣個半死。

  白木香覺著,裴如玉這輩子大概也就是做個縣令的材料了,哪個上官見這幅嘴臉能不氣喲。

  不過,當白木香聽裴如玉說完,安撫使竟然要派人來學習她織布技藝的事,白木香惡狠狠的叼著筷子尖兒說,“你怎麽沒多給他兩句聽聽!”

  “說多了怕他也聽不明白。就這腦子,若非他是太後娘娘的外甥,陛下的兩姨表兄,他怎麽可能做到安撫使的位置。”裴如玉略一挑眉,言語中充斥著濃濃的不屑,“當年在三甲裏勉強沒做了孫山,還真好意思說跟父親是同年。”

  白木香倒是很公道,“三甲也是進士。”

  “同進士罷了,還不如做舉人哪。”

  裴如玉這種二十歲就金榜題名,自小天資過人,哪怕知道世間有“白發童生一老翁”的事,估計他也不會理解。

  白木香說,“這安撫使全憑關係才做這麽高官的?別是人家有什麽你不知道的本領吧?”

  “北疆大事有陸侯,小事有各州知府,就拿新伊來說,唐知府才是能臣。”唐知府一口應下驛站的事,完全不擔心安撫司攔阻此事,就是有十成十把握。

  裴如玉大搖其頭,“堂堂三品高官,竟為商賈利益驅使,我並非小覷商賈,隻是既是為官,心中當盛放一方百姓,縱不能精幹賢明,也當有一方大員的尊嚴。人一旦眼皮淺,做出的事不堪入目。”

  反正裴如玉也不想升官,白木香很快把安撫使的事丟腦後頭去了。裴如玉如此強硬,江安撫使也隻得甩開手不管,楊家並不能真瞧著一家子族人在月灣縣扛土修路做苦力,不知怎麽弄來的錢,把罰銀交了,裴如玉也令餘主簿給他們算清這些時日的工錢,總共三兩八錢,發給楊家人,便打發他們走了。

  楊家人來的時候氣勢洶洶,持槍帶棒,如今開釋回家,一個個麵容粗糙,如經霜打過的茄子一般,個個乖順的不得了,悄不聲的離開了月灣縣,尤其是在月灣縣做過苦力的這些人,此後餘生再未踏足月灣縣一步。

  中秋正遇大雪,重陽也隻屋中兩盆黃菊可賞,待冬至吃過餃子,年前朝廷批下了月灣縣籌建驛站的事,與此事一並撥下的,還有建驛站的銀兩、驛丞、驛卒、驛馬。

  不過,裴如玉今年吏部考評隻占了個中評,因為唐知府給裴如玉打的是優,江安撫使評的是下,最後吏部取平均值,裴如玉第一年的仕途,評價很是一般。

  第85章 敢騙紅梅姐!

  朝廷做事極其迅速, 起碼在驛站事情上如此。

  如月灣縣的驛站,隨聖旨一起來的驛丞驛卒驛馬, 以及修驛站的銀兩,一分不差都一並撥下。白木香說,“可真俐落。”又說一句,“咱們驛站得明年才能建了, 倒不必這麽早把人馬都派下來。”

  裴如玉笑笑,繼續畫南城建設圖。白木香挑了一塊地建作坊, 不出裴如玉所料,白木香挑的是緊挨西城的地段, 南城這裏其實原是月灣有錢人住的地方,當年離西蠻王庭近,月灣是一位西蠻的王族住所,那位王族的宮殿就修建在南城。後來,王庭被朝廷大軍所破,這位王族不知是戰死還是隨西蠻殘兵逃遁,王宮裏財物被收繳, 剩下這麽個空蕩蕩的地方,也沒人敢住。再加上戰事之後, 月灣縣人口減少, 城南也沒人再來起新屋, 就此漸漸荒涼破敗。

  白木香的作坊隻建了四分之一,天氣轉寒,水土上凍, 不得不停工,明年開春繼續建。裴如玉打算把驛站挨著城東來建,另外南城其他地方悉數有計劃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