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作者:石頭與水      更新:2020-07-10 12:00      字數:6766
  小九叔笑,“剛沒說這事兒,我還擔心說了你們心裏著急,親家太太還問木香你有沒有身孕哪,這要是知道,還不曉得如何高興。”

  李紅梅給閨女夾筷了脆藕,心說,要不是在帝都時刁鑽的親家母總出壞主意,我閨女早有孕了。李紅梅笑,“要不說北疆旺木香跟女婿麽,以前在帝都,他倆老拌嘴,這一來北疆,就什麽都好了!”

  小九叔目帶掖揄的打趣白木香一眼,白木香笑的眉眼彎彎,當初她是叫裴如玉寫了和離書,可那不是為做兩手準備麽,誰曉得裴如玉突然腦子開竅、雙眼複明,識得她這塊金鑲玉,她也就跟裴如玉一起過日子啦。畢竟,她也是很心儀裴如玉的嘛。

  裴如玉也沒事人一樣的照顧媳婦吃東西,仿佛完全不記得他和白木香有過“和離”的歲月,裴如玉想的是,和離書也要經官府方能生效,他倆又沒經官府,那就是一時拌嘴,氣頭上做的事,怎麽能算數?

  想到家裏,裴如玉笑,“這事可得寫信跟母親祖母說一聲,也讓長輩放心。”

  白木香很高興的說,“明年開春都能長輩份了。就是不知是男是女,我聽說高明的大夫一摸脈就知男女的,裴如玉,你能摸出來不?”

  “現在初初倆月,待過了四月讓七叔幫你診一診,七叔能診出來。”

  裴七叔笑問白木香,“想生兒子還是想要閨女?”

  “閨女兒子都成,反正我們要生七個的,以後都不愁。”白木香完全沒有尋常婦人第一次生產時對孩子性別的緊張,她輕鬆的很。

  小九叔好笑,“這七個有什麽講究不成?”

  白木香就說起她家孩子的名字來,小九叔問,“什麽時候取的,你倆真夠俐落的。”

  白木香無甚心眼兒的說,“去年冬就取出來了!”

  小九叔心說,看來我剛一走你倆就好上了。

  總之,小九叔也為夫妻二人高興,總算是這穩下來了,他也不用擔心合夥人的婚姻發生震蕩,也不用成天介聽白木香抱怨當初他極力主張白木香嫁裴如玉的事了。

  真是當初多說一句話,受了大半年的埋怨。

  天地良心,這樣好的姻緣,自小定親對象弱冠之年就高中狀元,正經顯赫豪門,關鍵人家半點不勢利,家裏老太爺親自帶著孫子過來履行當年定親承諾,這叫小九叔還能攔著自家族侄女說,你可別嫁,那是火坑!

  傻子才不嫁哪!

  白木香自己相中人家裴如玉,結果,一成親就幹仗,成功是把裴家女眷得罪了個遍。人家裴老爺子多仁義的人哪,就這樣,也沒把這丫頭給休出去。人家堂堂首輔,隻要見著他,都是溫和的長輩一般。這樣的婆家,在哪兒找去。

  白木香當然也有自己的道理,要命的是,這丫頭隻要見著他就要嘀咕他一回,把嫁錯人的事都推他頭上,啥都怪小九叔。小九叔心說,還不是你圖人家裴如玉長的俊,這都是報應!!

  當然,這話也就在心裏嘀咕兩句出出氣。

  原本小九叔以為白木香是真沒做狀元夫人的福氣了,不想這丫頭倒是峰回路轉,又跟裴如玉好了。

  望著白木香時不時與裴如玉眼神交匯,彼此照顧,眉眼間精采弈弈的模樣,小九叔也不禁一笑,也是怪,這年頭,有錢人家的小姐也有許多是低眉斂目、忍讓克製的性情,鄉下姑娘更不必說,自小洗衣做飯、幫襯家事,早早懂事,白木香不一樣,小時候村裏長輩就說這丫頭刁,好吃懶做跟她爹娘一個樣,簡直白家村的異數。整個白家村,大富大窮過的就是白家。

  讓小九叔說,天生的與眾不同。

  這一家人,天生就不是地裏刨食的那一派。眼瞅白木香她爹把她祖父當年置的家業當的當賣的賣,別人說起她家都愁的跟什麽似的,人家一點兒不愁。

  家業折騰幹淨,爹也沒了,村裏都以為她家下一步就是賣房或者紅梅嫂子出門改嫁了,沒想到,白木香這刁丫頭就支撐起了門戶。

  村裏那麽些老少爺們兒,族裏也有近支,小九叔為什麽跟白木香合夥啊,就是因白木香能幹。

  以往聽村裏長輩說起木香祖父,那位傳聞中極出眾極能幹的族伯的許多事跡,小九叔原是不信,後來卻是信了的。

  小九叔呷著白瓷酒盞裏的琥珀色的葡萄酒,心下想,我們木香是比族伯更能幹的好閨女,裴家也算是娶著了。

  第72章 能者勞,智者累

  白木香吐了一回,用實際行動宣告了她有身孕的喜訊, 中午飯一點兒沒少吃, 下午就帶著小九叔去參觀羊毛作坊去了。

  小九叔看白木香走路的姿勢就想笑, 肚子平坦的跟什麽似的, 她就一手扶腰一手捂肚子了。小九叔說,“要不你坐車吧?”

  “沒事兒,三五步遠的路,哪裏值當坐車?再說, 我是那樣嬌氣的人麽?”白木香邁著穩重的步子, 老氣橫秋的感慨著,“這個家哪裏沒我能行啊。你說說,上有老下有小,正是幹活的時候啊。哎,忘了忘了, 小九叔你還沒媳婦哪。你眼瞅就要爺爺輩兒了, 你也不找媳婦啊。”

  “操心你自己個兒吧,你還操心我哪。”小九叔走在道路外側,白木香跟小九叔打聽, “你到底想要個什麽樣兒的,我看咱們三鄉五裏的閨女, 你要中意早娶了。以前縣裏丁大戶想招你做女婿,你也沒應。州府綢緞莊的段老板也相中過你, 你也辭了, 你喜歡啥樣了, 跟我說說唄。”

  陽光灑落在小九叔的身上,映得小九叔原就俊俏的五官熠熠生輝,白木香側眸望著不說話的小九叔,悄悄打聽,“我幫你留意官宦家的小姐,找那漂亮能幹的。”

  “你這口氣大的,我一經商的,門第也不般配,娶個祖奶奶回來,日子不用過了。”

  “看你說的,總得事前打聽一二,要祖奶奶那種,就是皇帝的閨女也不能娶啊,當然得要通情達理的。”白木香認為小九叔向有才幹,也不是配不上。

  小九叔矜持的說,“也不一定官宦門第,你也知道,我家裏也就我一個,我爹那人,管個三五十畝地的事兒還成。我娘全聽我爹的,以前有人給我說親,我沒應倒不是嫌人家姑娘哪裏不好。我兄弟單薄,若是娶妻,我在外打理生意,她在家除了照顧爹娘,還要管著生意上的一攤事,更得教養兒女。倘不是個能幹的姑娘,哪裏料理得來。”

  “小九叔,你也別總是這樣想,北邊兒的路,你走熟了就交給手下人來走。如今我跟裴如玉都安定下來了,不用你每年都親自來,帝都的生意也很要緊。”白木香說,“老家那裏事,咱們族裏也有穩重人,提他們上來,不求大刀闊斧,安穩著些就是。技藝在咱們手裏,什麽時候咱們都有口飯吃的。你這想法就不對,什麽叫你在外頭跑生意,媳婦在家伺候老人、教養孩子、還要管著老家的生意,這三樣事,伺候老人跟管生意,你買三五個丫頭,雇一管事就能幹,還非得娶個媳婦才行啊。教養孩子也不隻是女人的事,就拿我們裴秀說,以後讀書什麽的,難道讓我管啊?那裴如玉做什麽啊,吃白飯哪。”

  “你想的真輕鬆,怪不得你娶不上媳婦,就你這想頭兒,也沒哪個好姑娘要嫁你的。”白木香翻騰著大白眼,瞪小九叔一路,也數落了一路,“夫妻哪裏有不在一處過日子的?你偶爾有事出門,短暫分開還罷了,要一年一年的你在外,留人家在家,還得賢良淑德的給你伺候老人、教養孩子、照管生意?是不是還得體諒你在外沒人服侍,給你納個小跟你身邊啊?你這想的忒美了!!”

  “我就那麽一說。”

  “你這說的就不對。”白木香得理不饒人,“娶就娶個能說到一處的,你處處覺著她好,她處處覺著你好,以後一起過日子,一起孝敬老人,生養孩子。有什麽難,一起麵對。有什麽苦,一起吃。一起齊心協力把日子過的更好,這才叫夫妻哪。你說的那哪兒是夫妻啊,你是想找個大管事吧。”

  白木香一幅過來人的口吻,“你還沒遇著心儀的人,等你遇著你就知道了,別說這種常年在外,就是分開個三五天也不行的。”

  倆人話間就到了後街的羊毛作坊,跟織布坊挨著的一處院子,院中的核桃樹掛滿了小孩兒拳頭大小的青核桃,還沒到成熟的時節,卻也快了。

  白木香先帶著小九叔看織出的成品,眼下地毯已經織出幾塊來,是白木香和請來的老師傅商量著織的花紋,小九叔拿在手裏摸了摸,說,“這毯子倒是不錯。”

  “你沒見波斯地毯,差遠了。”

  “波斯地毯能有幾人買的起?這個毯子到時我帶些到帝都試試行情。”

  “那可好。去歲改的織機,找木匠做了幾次修改,已經定下來了。這次的布,看遍大江南北、關內關外,遠至波斯大食,咱們都是頭一份兒。”

  白木香問小九叔,“咱們貢品的事,朝廷給的價碼還公道吧?”

  “朝廷怎麽會讓百姓吃虧,平時對外什麽價,內務司原價結算。隻是木香布出產有限,每年也隻能進上五十匹。”小九叔說,“這事兒傳回縣裏,縣尊大人還給咱們的布題了名,如今牌匾都做出來了,就掛咱村兒祠堂裏。”

  白木香笑,“我這裏的料子也走的好,現在手裏不少定貨,一則織機急不來,二則也不必一下子把攤子鋪的太大,眼下又有羊毛的事,我想眼下窄幅布的量就固定在五十台織機,寬幅機先做二十台,看一下是哪種料子更好銷。”

  “成。”小九叔說,“你這有了身子,該休息就休息,也別太忙了。”

  “我剛從地毯上得了些啟發,有點兒明白織綿那些花紋是怎麽織上去的了,等我什麽時候再改一改織機,咱們的料子也織些花鳥紋在布上,更能賣出好價錢去。”

  “這上頭你是行家,就一樣,別累著就成。”

  “累不著,自從我做了胎夢,感覺在這上頭更靈光了,我家裴秀以後不知道有多聰明。”白木香眼尾上挑,得意的揚眉。

  “不是當初跟我抱怨如玉怎麽待你不好的時候了。當初咬牙切齒、賭咒發誓的是誰呀?”小九叔笑著打趣。

  “那是我們彼此不大了解,後來不都好了。”白木香說,“你不知道裴如玉這人,可正直可好了,他可不是那些肥頭肥腦的官兒,他可是要有一番作為的。小九叔,你來月灣縣就沒發現咱們縣的變化?”

  “哪裏能沒發現,城牆修的忒齊整,路也修平了,來往客商不斷,我看縣裏開了不少食宿鋪子,倒是熱鬧不少。”

  “不隻食宿鋪子,做小買賣的,有賣雜貨的、柴米油鹽的生意都有了,還有好些牧民搬到了縣城裏來。南來北往的商旅都願意在咱們縣經過歇腳,不僅是因為咱們縣的飯食好,主要是裴如玉管理的好,縣裏很少有欺詐的事,一旦被發現告到縣衙,店家就不能再經營店鋪了,嚴格吧?”

  “如玉這樣鐵麵?”

  “你可不知道他這個人,他還給我寫了塊兒匾哪。”白木香帶著小九叔去陳列室瞧,小九叔險沒笑噴,陳列室的白牆上赫然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書四個大字:商稅第一。

  小九叔哈哈大笑,白木香鬱悶的坐椅子裏,悄悄的跟小九叔說,“你說,咱們以前縣裏,縣太爺家的大侄子小舅子的,就是他家裏的阿貓阿狗也恨不能在縣太爺任期上多撈幾個,縣尊家的親戚張羅生意,誰還交稅啊?裴如玉可不一樣,你不知道,我的稅一分不能少!”

  “他這人,收大放小,縣裏那些雞鴨鵝菜之類的,他隨大家養去,從不收稅,就是縣裏這些開食宿客棧的,他們也就每月交上一二百錢的清潔治安錢,有些鋪子小的,就更少些。其實,他們賺的不少。裴如玉主要收大宗買賣的稅,糧食交易、大宗的牲畜交易、還有咱們賣布、大宗收棉花、收羊毛,他都這些稅,大部分都是收咱們的稅。”白木香現在想起來忍不住噘下嘴,說,“可他收了稅,也不是自己要。去年咱們剛來的時候,月灣縣多窮啊,走大街上都沒幾個人,連餘主簿身上的細布衣裳都帶著補丁,更別提衙役們了,一個個的寒衣破衫的。裴如玉都是拿自己的錢給衙役們貼工錢,過年發些年貨,我看他實在不容易,就把稅交了。去年他那賬剛平,今年又修城牆修街道,自己銀子都快花完了,看他這樣,都不好意思不交稅了。”

  “我看裴如玉做官賺不到銀子的,以後我們家還得指望著我,連裴如玉都得靠我養哪。小九叔,你說我以後肩上的擔子多重啊。”白木香煞有介事的跟小九叔說,“我以前看《莊子》,上麵有一句知,我覺著說的特別對。”

  “莊聖人什麽話讓你這樣心有戚戚啊?”怎麽看,白木香都不像能與聖人有共同語言的。

  白木香裝似無奈,實則一臉認真的的翹著二郎腿得瑟著,“就是那句話啊,能者勞,智者累。你看我,既能幹又聰明,所以這輩子就是操心受累的命,有什麽辦法呢。”

  小九叔:……

  第73章 竟有這樣不要臉的

  小九叔這顆遲遲未成家的老光棍之心,硬是給白木香裴如玉這對夫妻生生撩撥出了一絲寂寞。白木香是明顯擺, 張嘴裴如玉, 閉口她家小裴秀。裴如玉是低調不露聲色的那一種, 中午還陪著吃了兩杯葡萄酒, 晚上滴酒不沾,也不讓白木香喝,怕把裴秀喝醉。

  李紅梅還跟著發愁,“以前大魚大肉沒夠, 如今這正要補身子的時候就蘿卜青菜了, 這怎麽成,豈不虧著孩子?你說是不是,他七叔?”

  他七叔也不懂婦人生產的事啊,好在,他七叔醫術精深, “一般害口就是前三個月, 這個時候就什麽愛吃吃什麽。木香不想吃油膩的,就給她燉些清淡湯水。”

  “什麽湯水清淡又養身子?蘿卜豆腐成天吃,這個忒素, 虧著孩子。”

  他七叔就做湯水的事指點了親家太太如何用老母雞、雞骨、鴿子、豬骨、瑤柱、飴糖、白胡椒粒、桂圓肉、生薑等等一係列好食材吊出一鍋清澄澄的湯水,然後, 用這湯水給閨女煮個小青菜、燉鍋豆腐啥的。果然閨女吃的很香,李紅梅直念佛, 跟七叔道, “世上還有這樣的吃食, 我的娘誒,以前我都覺著,雞魚肘肉就是好東西了。如今倒是隻用這些好吃食吊湯。”當然,裏頭的肉也不會浪費,略放些上好秋油、鹽巴一燉,就是一道實誠肉菜。李紅梅偶爾都要撈一碗吃。

  裴七叔說,“這是吊鮮的法子,也是因菜蔬多滋味淺淡,用此提鮮提味兒。”

  “以前我到我們親家家裏去,我看他家老太太桌上總有好幾樣青菜豆腐的,心裏還說,這有錢人家也忒個儉樸,好歹我也是親家上門,竟拿出這些便宜東西招待,原來他家的青菜豆腐是這樣燒的啊!哎喲,人家這都是硬菜啊!也不是怠慢我。”李紅梅說著,一麵給裴七叔做鞋。

  “大伯娘心地寬厚良善,你是貴親,如何能怠慢你。”

  “哼。那估計看我跟我閨女愛吃燉肉,肯定也心裏偷偷笑過我們娘兒倆。我們親家老太太還成,總講個大麵兒,主要是親家太太刁鑽,以前盡挑我們木香的不是,還欺負過我們木香哪。”李紅梅悄悄和裴七叔說,“不是個好婆婆。”

  裴七叔瞧一眼自己的鞋,很中肯的說,“木香可不好欺負。”

  “那是!”

  裴七叔笑,“做婆婆的,無非就是有些吃媳婦的醋。眼下木香有了身孕,明年生個大胖小子,我那嫂子還不知如何高興。就是去歲,木香要跟著如玉來北疆,她心裏就很喜歡木香,覺著這個媳婦娶的好。”

  “不是我說狂話,以前就有算命先生給我閨女算過,說天生的旺命,嫁誰旺誰。你看女婿這一來北疆,咱們這窮地方也立刻就熱鬧起來了,我們木香有幫夫命。”李紅梅很自信的吹噓著閨女。

  一隻鞋上好鞋幫,李紅梅遞給裴七叔,“試試大小如何。”

  “不用試,一準兒合適。”見李紅梅眯著眼睛瞥過來,裴七叔立刻脫了腳上的舊鞋,換上新鞋,在地上踩了踩,點頭,“挺好。”

  李紅梅上另一隻鞋幫,拿個放布料的簍子推給裴七叔,“這是我昨兒挑出來的,你再幫我挑挑,孩子算著是明上三月的日子,那會兒天還有些冷,得做些夾衣給孩子穿,還得有小包被小枕頭的,也得提前準備出來。”

  裴七叔幫著挑料子,李紅梅絮絮的說起自家閨女,什麽都好,人也聰明,就是坐不住,也沒把她這一手好針線學去,她這都沒傳人了。李紅梅說,“木香不像我,更像他們白家人。我要再有個小閨女,一準兒像我,我非把我這一身的絕技傳給小閨女不可。你說我要再有個小閨女多好?”銅手鉗的尖頭鉗住鋼針,繼而拉出細長堅韌的棉線,李紅梅這個問題,裴七叔不知如何作答了。

  裴七叔挑了塊大紅的棉布說,“木香一個閨女,頂別家八個。”

  “不是這麽說。你不曉得,當初給我們木香算命特靈的老瞎子也給我算過命,讓我兩女一兒,兒女雙全的命呢。那老瞎子算命可準了,從沒算錯過!”

  裴七叔又挑了塊兒亮藍的料子,隨口道,“這算命一說,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你是不是還認過幹親,幹兒幹女也都算的。”

  “沒有,我從不認那個,就一個名頭兒,一點不實惠。”李紅梅看向裴七叔,悄悄的問,“你說,我是不是再嫁後還會再生個一兒一女?”

  裴七叔輕咳一聲,“這我可就不曉得了。”

  “我覺著是,我們那兒的老瞎子從沒給人算錯過。”李紅梅篤定的收回目光,手上俐落的把另一隻鞋上好,讓裴七叔穿新鞋,舊鞋就別穿了。

  藥堂那裏有病人過來求診,小廝過來找七叔,七叔就放下手裏的茶碗,穿著新鞋溜溜達達的過去給人瞧病去了。

  小九叔過來,隻望見裴七叔從布鋪出來去藥堂的背景,到布鋪時,正趕上紅梅嫂子打發小福把裴七叔的舊鞋扔遠些,以後都不穿這舊的了。聽著紅梅嫂子中氣十足的清脆嗓音,小九叔眼皮一跳,心下暗想紅梅嫂子和裴七叔倒是挺近乎。

  小九叔多精的人,到鋪子裏看了看,隨口跟紅梅嫂子聊了兩句就知道紅梅嫂子春心萌動了。小九叔沒說什麽,回頭悄悄問白木香知不知道。

  白木香把點心盤子遞給小九叔,自己拿了塊黃米涼糕吃,“是啊,七叔人不錯,就是他不大樂意,我娘這事兒就膠著上了,也不知他倆能不能成?”

  “八九不離十。紅梅嫂子給裴七爺做鞋哪,要是裴七爺對紅梅嫂子無意,哪裏會收她的鞋。”小九叔唏噓感慨,“紅梅嫂子真是人老心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