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作者:石頭與水      更新:2020-07-10 12:00      字數:6728
  第64章 智慧

  初八衙門開工後, 裴如玉叫著餘主簿就開始商量修城牆的事。

  修城牆自是好事,餘主簿擔心的是縣裏銀糧不夠, “去歲有一筆縣尊太太那裏的商稅入賬, 填補了衙役班另外賞賜的月錢, 還有衙門裏夥食、衣物、平常等瑣碎開鎖, 孤獨園那裏的賬, 算下來衙門依舊是入不敷出, 修城牆征徭役便是,倘是縣裏出錢, 實難支撐啊,大人。何況, 咱們再供應夥食,每天糧食上千斤, 這一筆錢也無出處。”

  “我那裏還有一些錢, 可以頂一段時日。再有不足,我向太太借貸一些。先撐過一段時日,再有縣裏士紳, 不知他們可願捐一段城牆,我先請太太捐十丈。”

  餘主簿哭笑不得, “大人您這有用錢的事先叫太太出錢, 小心太太生氣。”

  “咱們這並不是修築城牆,說到底, 是修補。別的我還不擔心, 城南有一段是坍塌了的, 這一段勿必先補好。老餘,咱們縣一日較一日的熱鬧人多,大家夥兒日子好了,咱就要操心縣裏安危的事。北疆地廣人稀,沙漠裏悍匪出沒不是稀奇事,先把城牆修好,以後大家夥睡覺也踏實。”

  “不如征徭役。”

  “一則征徭役沒有開春正春忙的時候征,二則徭役征上來,百姓們磨洋工,咱們這裏管嚴了落個凶暴名聲,管鬆了誰認真幹活。倒不如募工,給些錢糧,按工入賬,咱們監管嚴些,有些刁民不願意幹就換老實的來看,也不缺他們那一兩個。”

  餘主簿看縣尊大人心意已定,他無甚背景,才會在月灣縣做官,思量自縣尊大人到任後,縣裏的確是越發熱鬧,何況,縣尊大人狀元出身,比自己有見識有才學是一定的。餘主簿便和裴縣尊具體前幾天起修城牆的事宜,先貼出告示。

  以往縣衙的告示無非就是征糧征丁,現在則是五花八門,縣衙的告示用大紅紙貼正中,每天早中晚有人念三遍,這是因時下大部分人不識字的緣故,倘不念出來,許多人便是見著告示也不知上頭寫的什麽。

  其他的告示有諸如縣裏收糧食,縣尊太太的織坊招女工,收棉花的事,也有裴大夫收藥材的事,再有縣裏哪家大戶要買什麽東西,也會貼到上麵,還有人想出售什麽,一樣會貼上去。紅紅綠綠、熱熱鬧鬧的告示們,擠了一堆。

  由此縣裏還衍生出了一個職業,念告示的人。

  縣衙的告示有衙役一天三頓出來念,旁的告示可沒人主動念,就有縣裏一戶落魄秀才,說是秀才,這人不是秀才,他死了的爹曾是月灣縣唯一的秀才。這人文不成武不就,平生隻會花錢不會掙錢,爹一死家就落敗了,現在家裏全靠媳婦撐著。

  如今倒是有個新差使,這人識字,就每天到衙門口告示牌那裏一蹲,有人過來打聽告示是什麽,他就給人挨齊挨板的念一遍,別人也不讓他白念,總要給點東西的。他這差使與衙門念告示的還不衝突,衙門念告示的就是餘主簿的一個兒子,現在他身邊做文書,每天念告示是兼職,這人是全天侯的都在。

  從以前的無所事事,到現在每天起碼能拎回二斤羊肉一把幹果回去,媳婦都不罵他是個沒用的男人了。

  最火爆的還是縣尊太太招織工的活兒,縣裏的女孩子都很踴躍報名,去歲頭一回招人,其實來的人不多,但也招夠了,那時大家想的是,冬天沒事,讓女孩子去幹活掙幾個錢也好,便是掙不來錢,一天三頓包夥食,也給家裏省飯。結果,沒想到,手巧學的快的女孩子,一月掙的委實比家裏壯勞力都多,織紡裏吃的也實誠,雖然肉多幹糧少,可聽說每頓都有濃茶吃,冬天給升火灶,屋裏暖和,不受一點兒罪。過年時除了當月工錢,還額外一人發了一丈二的細布,每人一塊茶磚,說是過年給的東西。

  我的個老天爺,比衙門裏當差的衙役發的也不少。

  自此,大方豪氣的縣尊太太轟動了整個縣城,這回招工,外縣消息靈通的也有過來的。還有去歲縣尊太太雇的三個木匠,在家過完年就早早的過來上工了,縣尊太太還要繼續造紡車,他們帶著徒弟,其實多是子侄一起來的,因為今年的事情更多,新的紡車得開始造了。

  這又是一批不小的活計。

  故,十五尚未過,小小縣城便重新熱鬧起來。

  還有縣裏募工修城牆的事,非但發錢管飯,還能抵徭役,大家夥兒但凡知道沒有不打聽的。

  劉牛帶著家裏兩個兒子一個女婿早早的在衙門前支起大帳做吃食,這是白木香跟他說的,算是三家合夥,縣裏外來人漸多,劉牛這裏白木香跟他商量的,他要忙不過來,隻管顧縣衙的飯食就好。白木香另找人,劉牛哪裏能忙不過來,家裏有的是人。

  如此,白木香算一份,縣衙算一份,劉牛這裏算一份。劉牛和他的長子都是縣衙的衙役,本身拿著縣裏的月錢,如今對外經營,不用他出本錢,到時賺多少大家分紅利。

  白木香現在倒不拿這個食攤子當回事了,她今年收棉花擴大經營的事都忙不過來,用劉牛主要是另有考量,想賣菜譜方子。

  白木香說,“你自己的手藝,是你自己的,放心,沒人打這個主意。你們大人和我商量著,咱們縣開春就多有來往於關內的行商經過,往年總有些吃食住宿的生意,可咱們縣的百姓,我瞧著也就是會做些煮羊肉燒羊肉的飯菜,這樣怎麽能留得住人呢。”

  劉牛說,“可太太,要是咱們把手藝教給旁人,豈不是叫旁人搶了咱們的生意。”

  白木香端起手邊兒的半碗磚紅色奶茶,問劉牛,“這是多少?”

  劉牛不解,還是回答,“一碗奶茶。”

  白木香又指了指熱在爐火上的銅壺,問,“那個呢?”

  “一壺。”

  “若有一碗水,一個人解渴都不夠。有一壺,夠一人喝。一缸,夠一家子喝。以後會有月灣河那麽多的水,比那還要多,僅一家一戶是喝不完的,老劉。”白木香下巴點點桌上的碗,笑笑,“倘一縣就這一碗水,喝著也沒意思。”

  劉牛聽的雲裏霧裏不大明白,還是點頭應了。

  ——

  晚間兩人泡腳時,裴如玉問起賣菜譜的事,白木香說,“你現在不都在忙修城牆的事,怎麽還記掛著這點小事。”

  “這事可不小,打算賣幾個菜?”

  “一樣燉豬肉,一樣燜羊肉,一樣燒牛肉,烤雞、燉魚,也差不多了吧?”

  “主食沒有?”

  “這裏的主食都是烤餅烤包子。”

  “烤餅是因為幹,好存放,一般商賈路上帶了吃,頂時候。烤包子可沒路上帶著吃的,我看你打的燒餅不錯,還有饅頭蒸的也好。這兩樣也寫在食譜單子上。待夏天有了菜蔬,再教一兩樣拌菜也就差不離了。”裴如玉問,“食譜寫出來沒,我瞧瞧。”

  裴如玉在這上頭更有見識,告訴白木香,多少肉用多少調料,一樣樣標記清楚,哪怕來學做菜的學不大會,隻要背熟怎麽配料,一來二去也能做個差不離。

  裴如玉主要做的事情是給菜譜命名,燉豬肉取名月灣燉肉,燜羊肉也是月灣燜羊肉,燒牛肉自然是月灣燒牛肉,燒雞燉魚連燒餅也命名為月灣芝麻燒餅、月灣開花大饅頭。

  白木香不可思議的盯著裴如玉,裴如玉矜持淡定的表示,“這樣大家說起吃食,就能帶一帶咱們月灣的名聲。”順便問媳婦,“你那次一等的布,要不要叫月灣布?月灣,月色下的水灣,清雅美麗,著實是個好名字。”

  白木香慶幸:幸虧裴如玉這廝不是做生意的,不然真是平生大敵。

  ——

  第二天,李紅梅問裴七叔辣椒餡兒的元宵怎麽做,裴七叔很熱心的進行指點。李紅梅劃拉著袋裏的江米,不時抓出一小把瞅一瞅聞一聞,順嘴問一句,“他七叔,我看你要開始收藥材了,藥堂就設在縣衙麽?”

  裴七叔還沒想這事,李紅梅說,“藥堂出出進進的,眼下收藥材無妨,待以後病人多了,在縣衙裏不大便宜吧。”

  “這倒是,我沒想這事。咱們縣也不大,能有幾個病人?”

  “你可別這樣說,我們老家,縣城也不大,一個縣城也就一家藥堂,村裏人小病自己用土方了治,倘自己治不了的,都是去縣裏藥堂。咱們縣以前都沒藥堂,你這開起來,不要說村裏的病人,怕是旁的縣的病人也要來的,人肯定少不了。”李紅梅舀出些江米,遞給小福拿到前頭磨粉。

  裴七叔於這些事不大上心,“那就在縣衙外的街上尋處房子,離縣衙近些就成。”

  “正好,木香要在縣裏開家布鋪,就挨著縣衙的,不如開到一處,以後有個照應,回來吃飯也便宜。”

  裴七叔沒多想便應了。

  待布鋪藥鋪一開張,裴七叔發現,自己和親家太太成了鄰居。不過,剛吃過辣椒餡兒元宵的裴七叔沒多想,還挺高興,因為親家太太著實是個心善的,繼特意包了辣椒餡兒湯圓後,還讓小福學著做了炸辣椒、冷香雞丁、辣牛肉丁、辣兔丁、辣小魚、辣麻花、辣撒子等一係列的巨辣味兒的辣菜或者辣零食,愛吃辣的裴七叔簡直覺著親家太太就是個體貼的大姐,心善的好人。

  孤獨多年的裴七叔都沒有多想,就愜意的享受在了體貼的大姐、心善的好人、仁愛的親家太太李紅梅的美食計謀裏。然後,春暖花開的時候,還收到李紅梅送她的石青長袍,用的是木香織坊裏新出的寬幅上等布料,可舒服可體麵了。

  裴七叔不愧擔任過裴如玉的教書先生,他還禮的方式與侄子有異曲同工之處,裴七叔找到縣裏唯一的老玉匠,買了一對白玉的梅花簪送給體貼的大姐、心善的好人、親家太太李紅梅回禮。

  李紅梅收到玉簪,輕輕一撣衣襟,將閨女叫到跟前,把玉簪給閨女一看,矜持的說,“天上無雲不下雨,地上無媒不成親,去叫女婿幫娘把跟你七叔的事辦了吧。”

  第65章 不成不成

  春風拂綠河岸, 悶了一冬的鳥獸蟲魚都撒歡兒的熱鬧起來,貓了一冬的人也都荷著鋤頭開始了一年的春忙, 在月灣, 忙的還不隻是農人。

  裴如玉開始募工修補城牆, 因是按勞計工錢, 多做多得且可按做工天數抵算徭役, 許多人家裏已經商量好, 開春播種也不必全家上陣,讓孩子出去掙倆活錢還能抵徭役, 一早便打聽著消息來著。這次要招募的做工的人,還不隻是男丁, 因要每日供應募工吃食,也要招募婦人燒飯, 一樣是按天算錢。

  再有過來賣糧的糧商, 賣茶的茶商,還有開春後往關內做生意的行商行經月灣,一時間, 小小月灣都顯得有些喧囂了。

  裴如玉帶著餘主簿到城牆看過修補城牆的工程進度,又往燒飯的大帳那邊瞧一瞧飯食準備, 肉食是最多的, 主食是粗糧,這個沒人去挑, 免費供吃, 誰還挑粗細。還有縣裏巡班的衙役, 過往的商賈,縣中的治安。

  真是應了白木香那句話,得先有人氣,方有財氣。

  街道兩畔,許多人家挑出食幌酒幌在暖風中飄搖吹動,麵向大街的門麵更是支起了各樣的食攤,還有推著小推車出來往城牆根去的,這是想做募工們生意的攤子。募工們的吃食比較簡單,大鍋飯本身也無甚可講究的,但他們做工是有錢拿的,這些賣吃食的把吃食做的略精致些過來販賣,有些手麵兒鬆快的,便會買上一些。

  最忙的要數劉牛了,他是傳授廚藝的大師傅,還要管著縣衙做飯這一攤,帶著兩兒一婿也對外經營。現在想學廚藝都要排隊,當然,也有幾家合資,出一份學費讓一個伶俐的過來學,然後大家再跟他學,這樣比較省錢。可要是明白果斷的家庭,斷不肯省這份錢,跟師傅學都不一定能學會,何況是跟學生學。再者,這樣周折,還耽擱功夫。

  你看人家那舍得銀子學的早的,一早把食鋪攤子支起來,那學費也早賺出來了。何況,學費不夠還能暫且欠著衙門的,隻管先學本事去。

  月灣縣有個特點,這縣裏的菜,都在前頭帶月灣倆字。

  除了治安,裴如玉最注重的就是衛生,他小有潔癖,最見不得髒亂差,每天雇人打掃街道,做買賣的多了,每個攤子自帶掃帚簸箕,自己攤子產生的垃圾自己帶走,你要是扔街上,縣尊大人直接罰錢,次數多了,取消一個月經營權。

  還有,這年頭因茅廁有限,多有成年男子在街角旮旯方便,縣尊大人在空地搭出簡易茅房,不準在街上方便,不然,瞅見了也罰錢。

  縣尊大人旁的不管,就管著治安,經營環境,凡縣裏的代表菜,都是統一定價,寫在縣衙門前的告示牌上,每天一換。故而,來往客商見到,知道價錢,便不會受到欺騙訛詐。就是有此類事也不怕,當天告到衙門,當天解決。

  裴縣尊四平八穩的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不少人很尊敬親熱的同縣尊大人打招呼說話,自縣尊大人來了月灣縣,大家的日子都好過許多,果然縣尊大人就是天上那個叫文曲的星宿下凡的啊。

  縣尊大人中午接待了來自烏伊縣林主簿帶隊的棉商和糧商一行,還有烏伊縣董大人的書信,董大人聽說了月灣縣在收棉花收糧食的消息,因他是一縣主官,不能擅離任地,就讓林主簿帶著商隊過來,一則讓裴縣尊看在同科同僚的麵子上得給個好價錢,還有就是打聽月灣布的事。

  林主簿恭敬的遞上書信,說,“我們烏伊離月灣遠一些,去歲年底才聽到月灣收棉花的事,我們大人說,定是太太的織坊開工了,年前年後縣衙組織著收了些棉花,我們大人說,太太既要織布,棉花是要常用的。我們烏伊出產的棉花很好,問太太今年還要不要收棉花,五月是種棉花的日子,大人可以組織百姓多種些棉花,介時就賣給太太。”

  “要收的。我們縣有許多農戶同內子簽定的棉花種植收購的契約,具體我不清楚,介時我叫內子來,你同內子談這些吧。棉花上的事,她是行家,什麽土地種什麽樣的品種,她比我清楚。”裴如玉問,“老董還好嗎?”

  “大人都好,讓下官捎了許多山貨給大人和太太嚐嚐,還說想問問太太織布的事兒。”

  裴如玉笑,“他這可真夠快,要不是去年冬天雪下得大,我看你去歲冬就得過來。”

  “大人跟我們大人真是心有靈犀,我們大人去年可是對著大雪歎氣歎到年下。”林主簿三十幾歲的模樣,天生一張溫和笑臉,與人透出三分親近。

  裴如玉帶著餘主簿招待他吃的午飯,先讓他在衙門客房歇下。待晚上回家原是要跟媳婦商量下烏伊縣的事,兩個縣結盟是好事,隻是技術輸出得有個章程,何況,織布不是簡單一台紡車的事,從種棉紡線開始,都是白木香自己的機子,眼下衙門的木匠都在給木香趕製新型織機,還有她那些機子,學會怎麽使也不容易,這事今年都不一定能辦得成。怪道老董要先跟我做一年的棉花生意了。

  裴如玉剛回屋就被媳婦唧唧咕咕派了任務,當下一個精神抖擻,把烏伊縣的事拋腦後頭去了,裴如玉不敢置信,眼睛都瞪大幾分,“真的成了?”

  “是啊。七叔送了我娘一對梅花簪,可好看了。你說,七叔要沒這個意思,他送我娘梅花簪做什麽,還是一對?”白木香杏眸明亮中含著笑,“別看他們年紀大,辦事兒還真是俐落,我都沒大瞧出來,他倆就彼此有情義了。現在早上一起吃飯一起出門,一個去布鋪一個去藥堂,唉喲,你不知道有多甜蜜。”

  裴如玉都沒在屋裏站,當時就說,“那我先去七叔那裏說這要緊事。”

  “去吧去吧,把七叔一起叫過來吃晚飯。”

  裴如玉也很關心七叔的終身大事,七叔一直是一個人,能有個人一起過日子,裴如玉從心底為七叔高興。

  ——

  裴七叔半仰著頭站院中那株春天萌發綠枝新葉的大棗樹下,夕陽酒紅色的霞光灑落,為這一樹一人都鍍上了一層紅粉微光。見裴如玉進來,七叔從棗樹上收回視線,笑,“你怎麽來了,我正說要吃飯去,今兒晚上蒸辣包子。”

  裴如玉拉住七叔往屋裏去,“七叔,咱們先把要緊事定下來再說吃飯的事,以後還怕沒辣包子麽。”

  “什麽事?”裴七叔幫裴如玉管一些銀糧賬目,想著近期也沒什麽要緊事。

  裴七叔被侄子拉進屋,裴如玉一個眼色,小廝退下,裴如玉長長一揖,眼中含笑,“侄兒給七叔道喜了。”

  裴七叔愈發摸不著頭腦,“什麽喜?我要做叔爺了?”不禁一笑,“那可真是大喜。”

  “是另一件喜事。”

  裴七叔從侄媳婦白木香有孕一直猜到侄子回家時被個辣餡餅砸腦門兒上,裴如玉不跟這不正經的七叔繞圈子,單刀直入,直指重點,“七叔和嶽母的事,我來幫七叔張羅,如何?”

  “我跟你嶽母?”裴七叔迷霧幢幢的望向侄子。

  哎喲,真難為七叔裝出這麽一幅一無所知的模樣來。裴如玉心下偷笑,輕咳一聲,同七叔道,“七叔你和嶽母兩情相悅,這是好事。依我和木香的意思,喜事也不要拖,先定下來,擇個吉日就把喜事辦了,如何?”

  裴七叔聽到自己下巴掉地上的聲音,然後,他隨手就抄起個什麽就朝裴如玉招呼了過去,一邊揍人一邊說,“我看你真是皮子癢,什麽沒邊兒的話都敢說!”

  屋裏一陣鬧騰,裴如玉揉著肩,才看到他七叔手裏拿的是根裏頭不知嵌了什麽皮子的深色腰帶,裴如玉指著那腰帶問,“我嶽母給你新做的吧?你還不承認。七叔,你可不能這樣不地道,那可是我嶽母。”

  裴七叔手心癢的厲害,恨不能再抽這個不穩重的侄子一頓,手卻仿佛被腰帶燙到了,連忙放到一畔,沉臉肅容,低聲斥道,“不許胡說,這事倘傳出去,對你嶽母名聲不利!你知不知道?!”

  “就是嶽母叫我過來說的,你說沒這事?”

  裴七叔當即傻眼。

  裴如玉掰著手指跟他七叔數,“你要吃辣椒餡兒的元宵,這種喪心病狂的東西,我嶽母硬是單獨給你調餡兒,單獨給你做。還有什麽炸辣椒、辣雞丁子、辣牛肉、辣兔丁子、辣兔頭、辣饊子、辣油旋兒,哪樣不是單做給你吃的。還有,我嶽母給你做的狐毛手籠、新衣袍、新腰帶,對了,你這鞋也是新的吧。”指了指七叔腳上白底黑幫的新鞋,質問,“你對我嶽母沒這意思,你吃人家這些東西,收人家這些禮,你還回送人家一對梅花小玉簪,你說你對人家沒意思?這說出去誰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