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作者:石頭與水      更新:2020-07-10 12:00      字數:7253
  裴七叔險沒把手裏的餃子摔成餃子泥,連忙小心的擱蓋簾子上放穩,眼睛裏露出欣喜,問木香,“有了?”

  李紅梅也早豎起耳光,乍叉著兩隻手激動的望著閨女女婿,決定隻要喜信兒確定,她立刻就要跑出去拉一掛一千響的小鞭慶祝!

  “差不多吧,還不能確定,我先前做五六個胎夢,這不就預示著麽。”白木香很肯定的說。裴如玉輕咳一聲,“明年肯定能有喜信。”

  白木香也很肯定的在一畔跟著附和點頭。

  雖然沒能確定,可看孩子們很知道努力,李紅梅龍心大悅,雙手合什,“明兒多跟你祖父燒兩柱香,讓你祖父保佑著些,明年生個大胖小子。裴秀,這名字取的也好,秀氣。”

  “是鍾靈毓秀的意思。”白木香解釋。

  “女婿多取幾個,以後又不隻生一個孩子。”

  “暫時先取了七個,不夠用再讓裴如玉取。”白木香低調謙虛狀作無意的臭顯擺著,裴七叔笑的手直打顫,再聽這倆活寶說下去,真要摔了餃子的。

  下午包了一下午餃子,傍晚大家晚飯就吃的煮餃子,有裴七叔愛吃的辣豆腐餃子,有裴如玉喜歡的素豆腐餃、木耳金針餃,還有李紅梅白木香喜歡的肉餃子。冬天黑的早,吃完餃子就到了掌燈的時間,白木香叫著裴如玉在她娘屋來折元寶,這是明天要燒給長輩用的。

  李紅梅喊上裴七叔一起,盤腿在小炕桌上裁著金銀箔紙,一邊說,“自己人折的,跟從鋪子裏買的現成的不一樣。”

  晚上小夫妻倆回自己屋休息,白木香泡著腳,打發走小財窈窈兩個,眯著眼睛和裴如玉說,“我娘有些反常啊。”

  “嶽母怎麽了?”挺好的呀。

  白木香的大杏眼忽閃兩下,眼睛裏的神采比桌上的牛油燭都要亮堂,悄悄問裴如玉,“你說,會不會我娘相中七叔了?”

  裴如玉險沒一頭栽洗腳盆去,他把腳放木香的腳盆裏去,踩一下木香的胖腳丫,“怎麽可能,別胡說,事關長輩聲譽。”

  白木香跟她娘做這些年的母女,對她娘了解遠比裴如玉深。她娘那裏有什麽風吹草動,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至於裴七叔是她夫家叔輩,會不會關係尷尬啥的,白木香根本沒想,她天生不理會旁人說話的那種人,根本不介意別人怎麽想。她爹去了六七年了,她娘年紀也不大,若是能有個伴兒不挺好的。白木香要考慮的就是,裴七叔能不能配得上她娘。別說,細一想,倒是她娘得踮著腳尖兒才能配上裴七叔。

  白木香自己跟裴如玉順風順水,先替她娘探些情報,“七叔也是正當年,怎麽就沒再娶一個?”

  裴如玉歎道,“七叔瞧著灑脫,卻是一生為流言所困。說來事情寸的很,七叔的父親二爺爺跟咱祖父是嫡親的兄弟,二奶奶懷上七叔的那一年,這邊兒剛診出喜信,曾祖父曾祖母就上了年紀,身子不大妥,太醫都說也就一兩個月的事情,聽到這喜信,繼續活了三個月才去的。偏趕二奶奶生他時難產,生下他就撒手去了。後來他早早中了舉人,與七嬸青梅竹馬做的夫妻,原本夫妻恩愛,舉案齊眉,偏生七嬸生產時難產,母子俱亡。嶽家心疼閨女早逝,也不知怎麽就遷怒起七叔,說七叔命硬克了七嬸,這不都沒影兒的事麽。二爺爺早年便身體不大好,經這事越發支撐不住,一病去後,七叔就淡了科考的心。他家中自有產業,其實並不愁生計,隻是閑來無事,就在族學做了先生。祖父一直勸他去科考,憑七叔的才學,春闈問題不大,他自己沒這個心。這些年,也有人給他說親,他也沒有續弦,想來舊事未能完全放下。”

  白木香咬著唇瞪著眼,認真的尋思了一回,然後很嚴肅的說,“我爹也死的早,要按那些傳閑話的碎嘴子們說的,我娘也是個命硬的,倒是不怕克。”

  裴如玉:……

  第60章 我的娘

  年三十衙門正式放假, 小夫妻倆依舊是日上三竿起床,李紅梅也不去喊他們, 早早的自己煮些餃子吃, 就叫了裴七叔過來一起繼續捏餃子。

  裴七叔沒見到裴如玉, 難免問一句。

  李紅梅神秘兮兮地, “年輕的孩子, 哪個不貪睡的。女婿自打來了這鳥不拉屎的地兒, 哪天都是自早忙到晚,我們木香也是成日間忙作坊的事, 讓他們歇歇吧。”

  李紅梅還特意先包了些素餃子,等一會兒女婿醒了好煮給女婿吃。裴七叔感慨, “你這做丈母娘的還真疼女婿。”

  “那是,沒聽過那句老話, 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歡喜。”李紅梅清脆的笑著,“我頭一眼見到如玉就喜歡,這孩子懂事, 有心胸。主要是他七叔你教的好。”

  “親家太太過獎了。”裴七叔當年妻子俱亡,心灰意冷下被堂伯叫去給小小的裴如玉啟蒙, 他心裏若說沒當裴如玉是親子, 也不可能這麽大老遠的跟著裴如玉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北疆。故,裴七叔嘴上謙虛, 心裏到底是頗為自得的。

  “如玉小時候是不是就這麽聰明?”

  “嗯, 什麽東西一教就會, 基本上不用教第二遍,也有些自己的小脾氣。大體上不錯,是個懂事的孩子。”裴七叔很克製的誇獎著自家孩子。

  “我家木香也是,我們十裏八鄉,就沒有一個比我家木香再好的了。打我家木香十二三歲起,就有許多人家打聽她。等她再長大些,還有州府的財主想跟我提親,這我再不能應的,畢竟當年咱們兩家親事早就定了的。我生我家木香時,半座城都異香異氣的,我們家那架木香花,整整開足了三個月才落。我家老太爺,一眼就瞧出我這丫頭不俗。”李紅梅誇起自家孩子也很不謙虛。

  倆人正互誇孩子,孩子們就手牽手過來了,李紅梅指著蓋簾上的餃子一聲吩咐,“窈窈,這就拿廚下煮吧,花邊兒的是素的,圓邊兒的是葷的。”

  窈窈應一聲,托著餃子去廚下忙了。

  ——

  早飯後繼續捏昨天沒捏完的餃子,去城煌廟是午飯後的時間,一家子提著金銀元寶搖錢樹一應供香過去,在城煌老爺跟前燒過香,供上瓜果還有餃子的供香,廟裏的唯一的老和尚送來炭盆,大家絮絮叨叨的把紙錢燒了,這祭祀也就結束了。

  李紅梅和白木香都嘟嘟囔囔的跟祖先說了很多需要保佑的事,心非常的虔誠。

  回家後叔侄倆繼續包餃子,母女倆開始到廚下準備晚上的年夜飯,雞魚肘肉是必備的,還要有北疆這裏的名菜,烤全羊什麽的也要提前烤幾隻出來,還有在驛站時裴如玉讓人給白木香做的烤雞,白木香依葫蘆畫瓢的讓縣衙的廚子劉牛也學著做,放到烤炕裏一起烤。

  李紅梅說,“那烤雞醃的時候,放些辣椒進去,他七叔愛吃辣的。”

  白木香看她娘一眼,她娘咯咯咯的笑的歡快,“不辣的給女婿吃,女婿口味兒清淡。”

  白木香收拾著丫環們提前準備出的素菜,豆腐、豆芽、豆皮、藕片、冬筍、泡發的金針、菌菇、木耳、銀耳等物,試探的說,“那今年的涼菜也做兩樣口味兒,一樣辣的,一樣不辣的。”

  “對對,就是這樣。”

  白木香回頭跟她娘咬耳朵,“剛給我爹燒了過年錢,你就移情他人了。”

  “我這回特特給你爹燒了倆花紅柳綠的美人兒,他在地底下也不寂寞,你不早說不攔著我改嫁麽,不會反悔吧?”李紅梅猶疑的盯著閨女。

  “我要反悔還能幫你打聽七叔的底細。”白木香等鍋裏水開,就把該焯水的焯水,低聲把七叔的坎坷命運跟她娘說了。果然,她娘嘀咕道,“你那短命鬼的爹吃獨食遭了報應,村裏不還有人說的命硬麽。什麽我命硬,明明是老娘命好,有命享閨女的福。”

  鍋裏的水再滾了一回,她娘就拿著笊籬把裏頭焯水的菜撈到磚紅色的陶盆裏,繼續焯下一樣,“我不管什麽命硬不硬的,該老娘的福,那就是老娘的。”

  說著,李紅梅笑眯眯的問閨女,“你也覺著七叔不錯吧?真是娘的好閨女,還知道幫娘打聽底細。”說著摸摸閨女的小嫩臉兒,覺著這閨女沒白養。

  “我就擔心七叔不願意,這事兒光你一個願意也成不了啊。”

  “這你不用管,收拾個男人,有什麽難的。別看他七叔是個舉人老爺,這上頭他不一定成。”李紅梅咯咯笑著,一幅成竹在胸、十拿九穩的氣勢。

  “娘你要幫忙隻管說啊。”

  “這事兒你們幫不上忙,得我自己來。”李紅梅哼起家鄉的愛情小調兒,整個人神采飛揚年輕十歲。白木香心下既好笑也為她娘高興,悄悄在她娘耳邊唧咕,“先說好,要是不成,可不能翻臉啊。”

  “去!你娘這還沒開始哪,就給我念喪經!看這誌氣,一點你不像我!倒像那沒出息的短命鬼!”李紅梅豎著眉毛罵閨女,白木香繼續嘀咕,“你少說這話,我早聽我爹說了,當年我爹可是三鄉五裏出名的俊小夥,咱家條件最好的時候。那時外祖父家可沒什麽錢,你不高高興興的嫁給我爹了,現在又說這沒良心的話。”

  “我怎麽沒良心了,誰叫那短命鬼死的早哪,他要活著,現在打扮打扮也不比七叔差。”李紅梅哼著調子說,“你以為你爹在地下能老實啊,就算我不給他燒小美人兒,光我前些年給他燒的金山銀山搖錢樹,他在地底下肯定早就另娶了。”

  “你別總為他可惜。你爹這一輩子,委實沒受過半點委屈。你祖父生來會掙錢,他一出生就在福窩裏。你祖父去的早,要不咱家得是個大家主兒。可你祖父去了,家裏東西沒少留下,咱們分了家回了老家,也是有吃有喝有魚有肉的過,待東西典當完了,他咣當死了。你說說,尋常人誰有這運道,半點產業沒給咱倆剩下。”李紅梅拍拍手,“叫我怎麽懷念他,懷念他哪兒啊。”

  “產業是死的,隻要人有本事,多少產業掙不來。”

  “我的傻丫頭,那說的是你跟你祖父這樣有本事的人,我跟你爹哪個像這種人?”李紅梅頗有自知知明,把焯水的菜一樣樣擺在案上,切出蔥薑末兒放到陶盆裏,抱在懷中轉過身,靠著案板同閨女說話,“虧得我還不算沒運道,我有個有本事的閨女,才有現在的日子。要是生養個跟我一個沒本事的,那還不得要了飯。”

  “娘,你怎麽這樣說,你也挺好的呀。”

  “那是。你以為是個人都能把閨女養的這麽好的。”李紅梅美滋滋的把醬料倒進涼菜裏,攪拌均勻,夾一筷子給閨女嚐鹹菜,問,“怎麽樣?”

  “成了。”白木香點頭表示好吃。

  李紅梅又調了一份辣涼菜,這個是給裴七叔吃的。老女人要追求第二春,李紅梅整個人都仿佛煥發出萬道神光,充滿青春的幹勁兒。

  白木香忍不住唇角上彎,她是真覺著她娘挺好,盡管她娘以前在村裏的碎嘴婆娘的嘴裏是“懶惰、貪吃、不過日子、就好打扮”的那類很容易受到批判的婦人,可她娘在她爹死後以為天要塌時,也是摟著她說,“大不了娘再找個下家,找個有錢的,帶你過去吃香喝辣。”

  哎,鄉下的男人,也沒一個傻的,她娘有意改嫁,偏生帶著她這麽個“拖油瓶”,一時間也尋不到好的。倒是她娘跟著她,慢慢的把日子過起來了。

  她改織機請木匠,把先時賣燉肉寫書信的錢都快花幹淨了,她娘也沒說過一個“不”字。

  懶惰、貪嘴、好打扮,難道是有什麽不是嗎?

  農活家務勞累,都會想歇著。粗茶淡飯吃久了,誰不會想雞鴨肘肉。身為女子,哪個又真的不好脂粉打扮?這應該是每個人都向往的日子才是。

  白木香望著她哼著歡快小調的娘,情不自禁的彎起眼眸,過去從身後抱住她娘的腰,聽她娘大驚小怪的叫喚,“唉喲唉喲,別抱著你娘。”

  “娘,一會兒魚你燉,我想吃你燉的魚。”

  “那是,不是我吹牛,我燉的那魚,三鄉五裏沒這份兒手藝!”

  第61章 補一補

  下午母女倆在廚房施展絕技, 裴如玉和七叔在丈母娘暖烘烘的屋子裏包餃子,叔侄倆說些縣衙的事, 然後再聊些琴棋書畫, 倒不是沒有共同話題, 是一向穩重、沉著、淡定, 泰山崩於前都不改色的侄子裴如玉, 這回卻是跟屁股底下長釘子一般, 一會兒出去一趟,一會兒出去一趟。

  回來時嘴巴還是略帶油光的那種, 淡淡的油香氣衝散叔侄二人慣用的沉水香,第一次是花椒油醬汁的香, 吃的應該是涼拌菜,多半是素的。第二次是濃鬱的魚香, 定是吃燉魚了。

  裴七叔笑掀眼皮, 看向這個侄子,調侃說,“咱倆包餃子無趣, 不如去廚下,既暖和, 人也多。”

  裴如玉暗道, 難不成我七叔也對嶽母大人有意。他立刻從善如流,“都聽七叔的。”哎, 我七叔這死腦筋終於想開了。就是以後我是叫他七叔還是叫他嶽父啊?此等瑣事暫且不論, 裴如玉是真的心疼七叔不婚不嗣孤獨一人過這些年, 七叔與嶽母又不是直接姻親,便是事成,也不妨礙什麽。

  裴七叔完全是看侄子總是奔出去看媳婦,擔心侄子跑斷腿,原是掖揄一句,不想侄子就答應了。也罷,反正母女兩個也是在這院裏的小廚房燒飯,離的並不遠。縣衙的廚房在前頭,離內宅有些遠。若是按白木香的意思,就跟縣衙一起吃唄,裴如玉也沒意見。但北疆天氣冷,總是飯菜端來也就涼了,先是設了個簡單爐灶。白木香又挺心疼裴如玉千裏迢迢到北疆吃苦,就時常吩咐小財窈窈做些小灶,一來二去的,他們就獨自開火了。

  叔侄倆過來時,母女二人正嘻嘻哈哈的燉肉,三口大鍋,一鍋裏是豬肉,一鍋裏是羊肉,一鍋裏是牛肉。一盆燉好的香噴噴大魚剛撈出來未久,熱已是不熱了,白木香見裴如玉過來,連忙招呼他,“如玉,過來吃口魚凍。”

  這是白木香冬天在家吃魚的做法,先燉出魚來,待魚晾涼,裏頭的魚汁凝結成凍,也很好吃。白木香用勺子妥一塊魚凍,又夾塊肥嫩的魚肉挑了刺放上去,一直送到裴如玉嘴邊,裴如玉張嘴吃了,慢慢咀嚼後咽下肚,點頭,“別有風味。”稱讚,“嶽母這燉魚的手藝,果真極好。

  李紅梅用小碗盛了大半碗魚凍,上麵放一塊更大的雪白魚肉放到裴七叔手邊兒,說,“他七叔,你也嚐嚐。你們大戶人家,以前怕是不這樣吃的。”

  “大戶人家一樣吃五穀雜糧,我每年冬必也這樣吃好幾遭。”視線目及碗裏深色魚凍中凝結的仿佛紅寶石一樣可愛的辣椒段時,裴七叔的笑意更深,“這燉魚還就得放些辣椒才有滋味。多謝親家太太。”

  “別這麽客氣,都是一家人麽。”李紅梅把筷子遞給他七叔,他七叔也就先不急包餃子,斯文俊秀的品嚐起親家太太做的魚凍來。

  鍋裏咕嘟嘟燉著肉,小小廚房香氣四溢,母女倆坐下一起包餃子,大家說起彼此新年都是如何過的。李紅梅道,“女婿,你們大戶人家,肯定特講究吧?”

  “其實都差不多,年三十這一天,男丁們都是擦祭器,女眷在廚下煮供品吃食,待中午祭祖,一應供給祖先的東西都是自家人準備的,不能假於他人之手。”裴如玉說。

  白木香想到什麽哼一聲,“氣死個人,去年我才剛嫁到他家,娘你不知道他家給我尋的好差使,叫我在廚房燒火,不叫我燒菜!誰不知道燒火又髒又累,我立刻就問出來了,以前他家煮供品都是丫頭燒火的,你說,這不是把我當丫頭使麽,可是把我氣壞了!”至今提到此事,白木香都要氣鼓鼓的瞪裴如玉好幾眼。

  裴如玉連忙尷尬的說,“後來那最最重要的煮祭肉的事不是叫你幹了麽。”

  “廢話!我可是你家孫輩第一個媳婦,這麽重要的事,當然要給我做,難不成還給別人做?”白木香得意的說,“誰要是敢看不起我,敢欺負我,那是沒門兒的!你們去打聽打聽,從小到大,誰欺負得了我!”

  “不敢不敢。”裴如玉好笑,想木香剛嫁入他家,他那會兒也不知疼媳婦,的確是讓木香受不少委屈。

  李紅梅不知道這事,先時聽著也有些生氣,後來繼續聽下去,見閨女沒吃虧,也還罷了。李紅梅捏個炸丸子給閨女吃,像是在安撫閨女曾受過的委屈,然後,她得意非常,眉飛色舞的說,“過日子就得這樣,我常說,那些風一吹就倒的美人兒都是中看不中用,還是得像我家木香這樣又潑辣又美的才能過得起日子來。”

  裴七叔一聽這事就覺理虧,連忙幫著侄子安撫白家母女說,“我家大伯平時最疼的就是木香,比疼如玉還要多疼她幾分。我聽說,木香你跟我大伯就如同親祖孫一樣的。”

  “我跟祖父能說得來,不是我說話難聽,您家就祖父眼光最好,為人也仗義,我跟祖父就是不做祖孫也是個忘年交啊。我跟祖父告狀,從來都是一告一個準。”白木香吐槽裴家女人,“祖母隻會說,木香啊,大局為重。為重個捶子喲,就是讓我忍氣吞聲。祖父就說,不用怕,這事我給你做主。要是我祖父活著,估計就跟祖父一樣。”

  “那肯定的,你祖父活著時真是疼你啊,你小時候奶水不夠吃,你祖父買了兩頭正下奶的母羊回來,每天擠了新鮮的羊奶煮熟後放溫了喂,四鄰都說,得了孫女都這麽高興,待得了孫子,咱家估計得唱大戲。你二嬸生了小旺,你祖父也沒請戲班子來唱戲,還是最喜歡你,外頭見著鮮亮的小綢子小緞子的就買回來,讓以後你大了給你裁衣裳使。”李紅梅說起來很高興,“老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哪個孩子招人疼。”

  裴七叔說,“我以前聽大伯說起家府上太爺,說是個極聰明瀟灑人物。”

  “嗯,我家木香就跟他祖父當年一個樣。”李紅梅誇孩子從來不手軟,李紅梅捏個炸丸子自己吃了,說,“我們老太爺當年就特聰明,聽說也沒讀多少書,先是在縣裏尋了個賬房差使,後來就到縣衙管賬去了,我們木香這一點跟他祖父最像,不管什麽賬,翻上一遍,到底用了多少錢,心裏就知道了。要擱我,打算盤我得打好久。他們白家人都算術快,木香他爹,一輩子叫人坑,就這算賬上沒叫人坑過。可他爹也遠不及我家太爺跟木香啦,在府城的時候,知府老爺修橋修路疏通河道這些個事,都得問我家太爺,我家太爺懂地脈的學問。就是學問太大,人太聰明,老天爺見了都喜歡,就召了他去天上做神仙。”

  “我們木香是天生的手巧,人也聰明機伶,十個月就會走路了,一周歲說話就很清楚啦。有那嘴笨的孩子,兩三歲還結結巴巴的呐。我們村兒但凡見了我們木香沒有不誇的,村兒裏有哪家賣糧,先前都是叫我們當家的去幫著算錢,後來就是我們木香去幫他們算。鄉下的路可不像城裏那樣寬敞講究,橫平豎直,多有沒出慣門一出門就走差了的,我們木香從沒走差過路,我們去縣城做生意,漫天大霧照樣去。連我們村趕車的族侄都擔心霧大走錯路,隻管走,我們木香會做司南針,瞅著那上頭走路,再沒差的。”李紅梅得意的說,“他七叔,女婿,你們知道啥叫司南針吧?”

  叔侄倆還真知道,裴七叔詫異的是,“木香那會兒年紀還小吧,就會做司南針了?”

  “簡單的很,有塊兒磁石就能做。”白木香笑嘻嘻地,“我祖父留下好些書,都是特別有用的書,我跟書上學的。我還會看些簡單的水脈,就是不一定靈,有時能看中,有時中不了。反正我又不收錢,也有旁的村請我去看。”

  “這也不是人人都會的,你爹就不會。”

  “我爹閑雲野鶴一般的,他主要是不愛看書,要不然也不一定就不會。”白木香聞著肉香過去掀鍋蓋盛出小半碗燉肉,放裴如玉手邊兒,說,“你嚐嚐軟了沒?”

  裴如玉挑塊兒肥瘦相間的給白木香遞到嘴邊兒,白木香張嘴含住,習慣性的吮下筷子尖兒,含糊不清的說,“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