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作者:石頭與水      更新:2020-07-10 12:00      字數:6886
  然後,縣衙裏的人就看到縣尊大人縣尊太太在自己房間內外貼滿喜字,被褥也換成大紅鴛鴦戲水的被褥,裴但如此,在某天,某縣尊還迷信兮兮的往褥子底下撒了好多花生栗子紅棗桂圓。連一向自認十裏八鄉習俗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縣尊丈母娘李紅梅太太都有些搞不明白了,拉著閨女問,“你們這是要成親啊還是怎地?”

  “過幾天是我和你女婿成親一年的日子,你女婿說要慶祝一下。”

  “慶祝――”李紅梅的指尖兒在一屋子紅喜字兒上顫抖的指了又指,“慶祝也不用這樣吧?”

  “他非要這樣不可。”白木香嬌柔矜持又暗爽的欠捶樣兒。

  李紅梅被強塞一嘴巴蜜糖的走了,臨走前不忘叮囑一句,“生孩子的事兒抓緊點兒。”

  “放心放心,你女婿沒問題的。”

  李紅梅險被門檻絆個狗吃屎,扶著門框說閨女,“你這個嘴啊,別什麽都說。”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白木香想,沒孩子肯定是男方不行啊!難道還是她的錯!她腰細屁股圓,村裏最會接生的嬸子當年就說過她一看就是好生養的體格。白木香為此很自豪,那天晚上,她還穿上特顯身段兒的紅紗裙的裏衣。土炕燒的熱彤彤,白木香覺著,裴如玉的唇舌手掌比當晚的炕還要熱,桌上的大龍鳳燭一直燒到了天明,白木香蜷在裴如玉的懷裏,黑發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精致的下巴與一點唇角,豔紅如花瓣綻放。兩人裹著一床鴛鴦大被,睡的香濃。

  第58章 甜蜜蜜

  一絲光從厚實的紅布窗簾的縫隙中透了進來, 落在炕上的鴛鴦大被上。桌上的龍鳳喜燭在繼續燃燒, 屋內有著牛油大蠟的異香、木香花香、沉水香混和起來的特別味道。

  木香睜開眼睛時,先是忍不住臉上一陣羞紅, 她整個人被裴如玉抱在懷裏, 兩人身無寸縷, 親密無間的緊緊相挨。裴如玉的呼息落在她的發頂頸間, 熱的很。白木香悄悄抬頭,看到裴如玉漂亮的下巴,堅毅的唇線, 昨天她穿著紅裙子坐在炕上翹著下巴問裴如玉, “裴如玉,你為什麽娶我啊?”

  裴如玉怎麽說的?裴如玉遞過匏瓜杯盛滿的合巹酒, 眼睛裏仿佛盛著星辰,望著她的眼睛說,“心悅君久矣,願與君結百世之緣, 千世之好。未知君意下如何?”

  白木香悄悄的向上蹭了蹭,股膚的摩擦令木香很不好意思,想到昨晚的事, 白木香真恨不能把頭埋到土裏去, 夫妻竟要做那樣羞人的事。她蹭到裴如玉上翹的唇際, 湊過去輕輕親了一下, 便心滿意足的俯趴在枕畔,盯著裴如玉的臉龐看。

  下一刻, 白木香就被濃烈的男子氣息覆在身上,繼而強熱的親吻自天而降,唇舌的交纏帶來強烈的酥麻。白木香懵懵懂懂的跟隨著裴如玉的動作,腰軟的不成樣子,兩個人的氣息都仿佛帶著點點火星,碰撞在一起便能頃時引起一場燎原天火。

  喉嚨裏逸出一聲細軟悠長的喘息,白木香渾身脫力的躺在裴如玉的臂彎,軟軟的打他一記,聲音透出濕潤無力的沙啞嬌媚,“我渾身酸的很,你不酸麽?”

  “哪裏酸,我給你揉揉。”

  一隻手掌滑上白木香的腰,輕重得宜在腰眼上按壓,白木香軟軟的握住裴如玉的手,小聲說,“怪不好意思的,也沒穿衣裳,咱們趕緊起來吧。”

  “傻丫頭,既做夫妻,理當如此。”

  白木香眨巴下眼睛,想到昨晚裴如玉在她耳邊說的,夫妻都要這樣,而且,隻有這樣才能生小娃娃。白木香疑惑,不是親嘴就能有小娃娃的麽?

  白木香終於回過悶兒,瞪圓眼睛跟裴如玉算賬,“那吃駝峰的時候你怎麽不告訴我,根本就沒有小娃娃,害我沒吃到駝峰。”

  裴如玉笑著將人抱的更緊,滾燙的肌膚細微的摩擦,白木香又有些害羞,聽裴如玉問,“你怎麽連這個都不曉得,我聽說女孩子出嫁,家裏都會給她放壓箱底的小瓷人兒,那就是教人事的,你沒有?”

  白木香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瞪大眼睛,“是那個不要臉的東西啊,我娘給我,我看一眼就扔地上去了。那個是――”想一想,他們昨晚做的好像是跟那瓷人兒有些像。白木香把臉埋在裴如玉懷裏,聽到裴如玉胸膛裏傳出的笑聲,鬱悶的問,“裴如玉,你是不是覺著我特別傻啊?”

  “這些事,知不知道都沒關係,我知道就好。”裴如玉笑著摸摸白木香的頭發,給她將長發捋順。胸前一疼,被白木香咬了一口,白木香抬起一張狐疑的臉,問裴如玉,“那你怎麽知道的?你以前是不是跟別人好過?”

  “天地良心,這樣的事略大些都會知道。”

  “你從哪兒知道的?”

  “你沒聽說世上有春宮這樣的東西?”

  “天哪,你是狀元誒,裴如玉,你竟然看這種不正經的東西!”白木香覺著自己看錯裴如玉了,原還以為他是個好人。裴如玉哈哈大笑,呼出的熱氣燙得白木香耳朵泛紅,悄聲同木香道,“不懂男女敦倫之事,如何行周公之禮。”

  白木香輕哼一聲,裴如玉笑問她,“你怎麽會認為男女親嘴就會懷孕的?”

  白木香的性子裏有非常實誠的一方麵,她老老實實的說,“我娘跟我說的啊。小時候我問我娘我是打哪兒來的。我娘說,是她跟我爹親嘴生的我。我就以為親嘴就會生小娃娃了。”

  裴如玉又是一陣笑,低聲說了許多羞人的甜蜜話,待兩人起床,已是日上三竿。丈母娘叫廚下給留了飯,還特意交待給女婿燉了補湯,當然,閨女的也有。

  白木香看兩碗湯味道不一樣,伸長脖子看裴如玉那碗雪白濃湯問,“啥味兒?”剛要說嚐一嚐,被李紅梅一巴掌拍回去,“吃你的去,那是給如玉燉的,你不能吃。”

  “什麽東西我就不能吃啊。”白木香不服的又瞥一眼,裴如玉給白木香摸摸被嶽母打到的腦門兒,想著嶽母什麽都好,就是愛動個手,這都拍紅了,裴如玉問,“疼不疼?”

  “沒事兒。”白木香一向皮實,她瞥裴如玉那湯一眼,再看看自己這湯,後知後覺的明白為什麽不一樣了。白木香嘻嘻一樂,掰個紅豆包,遞給裴如玉一半。

  裴如玉不讚成的看丈母娘一眼,想什麽時候得跟丈母娘談一談,木香現在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總動手,看把他家木香腦門兒拍的。李紅梅竟是給女婿看的有些心虛,看她埋頭吃飯的閨女一眼,哎,小兩口感情啥時候好成這樣了,我親閨女,我拍一下,閨女沒啥,倒是女婿先不樂意了。

  年前沒什麽事,吃過早飯,裴如玉去前衙遛達一圈,白木香同白文一起去算給作坊女工的年貨,忙好幾個月了。白木香這裏活兒忙,大家都要幹到臘月二十八。以往在老家過年,都是發雞魚肘肉,比較實惠,過年也應景。在月灣不一樣,這裏最不缺的就是肉食,不論牛羊肉都很便宜。白木香想,幹脆就發茶磚,在北疆,茶磚的作用與銀子是一樣的,有時比銀子都好使。

  再者,庫裏有織壞的次等布,這些原是要降等賣的,一人發一丈二,每人都能做身過年衣裳穿。

  白木香大方的發年貨,當然也有旁人送她的年貨,縣衙裏餘主簿、湯巡檢、趙巡檢也都送了縣尊太太兩條魚兩隻雞啥的,禮不重,貴在心意啦。白木香的還禮都是一家兩包新伊城買的飴糖,很受歡迎。孤獨園那裏不論老人還這孩子,也一人分了兩塊飴糖。

  白木香和裴如玉一起去看了回孤獨園的老人孩子,過年都要吃頓好的,這裏麵幹活照顧的婦女,自然也有一份年貨,她們過年輪班,不能完全放假,所以得的年貨還要多一些。

  從孤獨園回來,已經快中午了,天空像一塊巨大的藍色透明琉璃瓦,一絲風都沒有,無數煙囪裏滾出熱騰騰的青煙灰霧,街上的空氣裏交織著各家傳出的飯食肉香,連天上的太陽都有些熱烈了。街上大人很少,都在家忙著過年的事,有些小孩子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劈劈啪啪的放著爆竹,透出年節的熱鬧。

  裴如玉挽著木香的手,到城門那裏看了看,正趕上城門換班,裴如玉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想了想,對過年還要看城門的幾人道,“莫要因這幾日出入的人少便懈怠,凡過年時間都在當差的,衙役班這個月都領雙俸。”

  幾人突然被天上掉個大餡餅砸頭上,紛紛高興不已,齊齊謝過縣尊大人。裴如玉道,“好好當差,虧不了你們!”

  白木香也很財大氣粗的從袖子裏拿出好幾張布票來,親自派發,“今兒個見著,就是緣分。大過年的,一人一張布票,憑票去領布,一張票是一丈二,能挑顏色。這個是單給你們的,過年是這麽個意思。”

  原本年下當差的辛苦都給接連而來的好處衝散,幾人都很歡喜。裴如玉帶著白木香回家,家裏的午飯也準備好了。一大鍋的雞腿菇燉雞,放了大把的辣椒,湯汁鮮豔油亮,白木香聞一聞就要流口水了,四下掃一眼說,“沒有和尚吃的素菜麽,我家如玉喜歡吃素。”

  “沒你吃的也有女婿吃的。”李紅梅端來一碟子素藕,裴如玉連忙接了,“怎麽嶽母您親自下廚。”

  “這不過年麽。原我說這藕片子素炒涼拌有什麽好吃的,裏頭夾豬肉餡炸藕盒或者燉排骨才好,你七叔說你愛吃素的,就做的素藕。嚐嚐我這手藝,鍋裏放素油爆個辣椒,一滑就出鍋。你七叔嚐了嚐,說又脆又嫩。”李紅梅笑著說。

  裴如玉看七叔一眼,菜裏放辣椒什麽的,是他七叔喜歡。七叔無辣不歡,他根本不喜歡吃辣好不好。裴七叔麵不改色的說,“北疆天氣嚴寒,辣能出汗去濕,咱們自關內而來,多吃辣對身體好。”

  難為他七叔還能拗出這麽一套歪理邪說,當地飲食的確有當地飲食的道理,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裴如玉剛要反駁,就聽他那傻媳婦很認真的點頭,“七叔果然不愧是懂醫術的,就是知道的多。裴如玉,你以後可得多吃肉多吃辣才好。”

  “各人的習慣不同,乍然全改了,也不全然是好事。”裴如玉見一桌子紅豔豔的菜,沒一個不帶辣椒的,想我七叔把丈母娘給收買了還是怎地。

  木香很心疼的裴如玉的,哪裏會不知道裴如玉吃飯的習慣,見狀吩咐窈窈,“到廚下熗個豆芽菜,再做個冬筍燒臘肉。”

  “不用不用,就吃這個吧。”裴如玉假假的攔著木香,心說,還是媳婦疼我。

  窈窈早就覺著中午都是辣菜,大爺怕是吃不慣,可親家太太還有七老爺都說多吃辣的好,弄這麽一大桌子辣菜,都是七老爺自己喜歡吃的。窈窈一聽這吩咐,哪裏容得裴如玉再攔,立刻嗖嗖跑廚房去了。

  “什麽不用,吃飯可不能馬虎。”

  小財兌好洗手的溫水,白木香給裴如玉挽上袖子,讓他先去洗手。裴如玉拉過媳婦的小肉手,也給媳婦挽上袖子說,“水容易涼,不用再分兩遭,咱倆一起洗。”

  於是,倆人一個盆洗手,還你給我搓搓,我給你揉揉,那種旁若無人的親密喲,北疆這裏民風開放,再說,他們年輕小夫妻,這也是無妨的。手洗幹淨後,倆人扯著一條手巾,你一頭我一頭的擦掉手上的水珠,就到桌邊兒準備吃飯了。

  吃飯時更是你給我盛湯我給你布菜,不論饅頭還是燒餅,都不能吃整個的,都是你分我一半我分你一半,兩人之間的那種種膠在一起化不開的甜蜜喲,讓守寡多年的丈母娘都有些春心萌動了。

  而且,眼下貌似就有個不錯的人選。

  第59章 命運坎坷的七叔

  白家的新年與旁人家是不一樣的, 白家有白家過新年的規矩。

  剛吃過午飯,裴如玉就想拉著自家木香的小肉手回屋說說夫妻私房話, 裴七叔也放下茶杯準備回屋看書去了, 結果,李紅梅白木香母女倆已經商量開了, 李紅梅說,“今年的餃子調了四樣餡兒, 一樣豬肉大蔥, 一樣羊肉大蔥, 一樣牛肉大蔥, 還有一樣魚羊肉一起的肉團兒餃子。怎麽樣?”

  白木香點頭,“嗯, 過年就得吃肉餃子, 一年都有福氣。如玉,七叔,你倆覺著餃子餡兒還成吧?”

  裴七叔摸著頜下短須, “以前, 我在家裏包過豆腐餡兒的餃子, 親家太太, 你吃過沒?”

  “沒。”李紅梅眉梢一顫, 我剛覺著親家七叔不錯,他就要請我吃豆腐餡兒的餃子, 這莫不是想吃老娘的豆腐了?李紅梅微微挺了挺依舊挺拔的胸脯, 風韻猶存的眼珠在裴七叔麵頰上一溜, “豆腐裏水多,包餃子還不得漏了啊。”

  “那倒不會,豆腐先用開水焯過去了豆腥味兒,再炒幾個雞蛋,發幾個海米,切一些蔥末生薑末兒,最後合在一起在辣油裏一炒,這個餃子不能久放,現包現煮,新鮮的很,味兒也好。”裴七叔念叨一遍豆腐餃子的做法,顯然深諳此道。

  李紅梅越發覺著裴七叔人不錯,雖則自到北疆後就留起了短須,略顯得人年紀大了些,但把胡子去掉再看,這人生得五官清晰,還是那種瘦削斯文的相貌,以前聽閨女說過還是個舉人老爺。若不是她如今的身份是縣尊大人的丈母娘,她都覺著有些配不上裴七叔了。

  “其實不必放辣油,素素的也很好。”裴如玉絕對不能接受辣餃子這種東西,他以前在七叔家吃過,咬一口險沒辣個半死。後來裴如玉讓人按著方子做不辣的,味道很不錯。

  “如玉,你該多吃些辣。”裴七叔語重心長,“吃辣對身體好。”

  “還容易上火。聽說女孩子吃辣會滿臉長疙瘩,特別可怕。”裴如玉一句話,立刻李紅梅白木香都倒向他了,白木香說,“那咱們還是別做辣的了,七叔你要特想吃辣,到時給你炸一碟子巨辣巨辣的辣椒油給你醮。”

  裴七叔隻好答應,想著婦道人家還真是臭美。裴如玉同丈母娘說,“家裏有我和木香前些天從新伊買回的木耳金針香菇幹,木耳金針一起包素餃子也好吃,香菇泡發後剁小塊兒同豬肉調餡兒最好,我讓窈窈調餡兒,到時請嶽母嚐嚐。”

  “這個加點辣也別有一番風味。”裴七叔不死心的說。

  李紅梅咯咯咯一笑,一甩手裏的彩帕,“這也不用爭,辣與不辣的,調兩樣餡兒就成。到時,辣的捏個花邊兒,不辣的捏平常的餃子邊兒也就成了。”

  裴七叔立刻道,“親家太太果真足智多謀。”

  李紅梅意味深長的瞧裴七叔一眼,笑嘻嘻的提起爐子上的大銅壺給裴七叔的碗裏添了些熱騰騰的磚紅色奶茶,“親家七叔過獎了,我是伺候我家丫頭和我家那短命鬼伺候習慣了,小時候家裏炸油餅兒就這樣,一個要吃甜的,一個要吃鹹的。做個包子吧,一個要吃豬肉的,一個要吃羊肉的,幹脆兩樣都做唄,也不費什麽事。”

  裴如玉忽然想到一事,說,“過年要不要去廟裏給嶽父上幾柱香?”

  “這不勞你記掛,明兒個年三十,我跟縣裏城煌廟的和尚說好了,過去燒個香就成。他七叔,你要不要一起去?”李紅梅問。

  “嗯,一起。”裴七叔家中父母妻兒俱已不在,說來真是個命硬的男子啊。

  李紅梅留意觀察,見裴七叔麵兒上並沒有什麽傷感放不開的樣子,心下越發有了幾分把握。白木香捏根撒子嘎嘣嘎崩的咬著說,“明天煮幾個羊肉餃子給我爹帶去供上,他特愛吃羊肉。”

  “帶什麽羊肉餃子啊,每年我都給他燒好幾棵搖錢樹,好幾筐金元寶,你爹有的是錢,地下大屋大宅的都置辦起來了,啥都買的起。”李紅梅將手一擺,新人在眼前,舊人啥的眼瞅就拋腦袋後頭去了。

  白家的習慣是過年的餃子必得自己家人一起捏的才好吃,李紅梅早就讓人調好了餡兒,下午就一起包餃子。北疆天氣冷,包好的肉餃子往外一放,不消個把時辰,就凍的當當的,且放著吃呐,一正月都不會壞。

  李紅梅還特別講究傳統,一枚外圓內方的銅板洗的錚明瓦亮,紅柳枝編的蓋簾子上灑上一層粗玉米麵放餃子,大年初一吃的那簾餃子裏會有一枚包銅錢的餃子,等吃的時候看誰能吃到,吃到的那個就象征一年的好運氣。

  大家洗洗手一起包,李紅梅說起古來,“我們家吃十好幾年餃子,從木香長出牙能吃餃子時開始算,哪年的銅錢餃子都是叫她吃到。多玄哪,我們家數她運道旺。”

  “我這是天生運道旺。”白木香洗過手挽起袖子,對裴如玉眨眨眼,“還尤其旺夫。”

  “是挺旺夫的。”要不是來北疆,他與木香估計做不成夫妻。世間大家閨秀常見,木香這樣的女子,萬中無一。裴如玉忍俊不禁,“我八字也尤其旺妻。”他有了妻子,木香有了丈夫,可見他們是互相旺的。

  裴七叔聽這話甜膩的牙疼,懶洋洋的拿個餃子皮撣了撣說,“要不說你倆天生一對哪。”

  “七叔說的是。”裴如玉深以為然,他與木香就是天作之合啊。

  叔侄倆餃子包的熟練,還能一邊包餃子一邊鬥嘴,李紅梅母女目瞪口呆,盯著這叔侄兩個靈活包餃子的手,李紅梅先結結巴巴的說,“女,女,女婿,你讀書人還會包餃子啊?”

  裴女婿謙遜的稍一欠身,“秋闈三天,春闈九天,都是在考間裏吃住,得自己燒飯,這也沒什麽難的,簡單飯菜我還成。”

  裴七叔說,“如玉燒的一道茉莉竹蓀湯,比大廚做的都好。他隻是不常做。”

  白木香笑望裴如玉,那目光仿佛是在說,我竟然不知道,也沒喝過~裴如玉低語,“這會兒沒竹蓀,也沒茉莉,等明年夏天我做來你喝。”

  白木香抿嘴一笑,也羞羞的小小聲的說,“我燉肉也燉得好,過年沒事的時候我燉給你吃。”

  李紅梅唏噓,“像我女婿和他七叔這樣有學問的人,反是這樣的謙遜,也不以會廚事為恥。我家裏二小叔子,就是木香她二叔,我的天哪,不過是個秀才,就成天介開口就是子啊曰啊的,說的那些個話,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聽不懂,比那十年的老陳醋都酸,家裏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還說君子遠皰廚。我就覺著奇了怪的,要是遠皰廚,不吃才叫遠,也沒見哪個君子就餓死了。”

  “那是讀書讀腐了的。沒聽說過讀幾本書就要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書中雖有學問,生活裏也處處是學問,就拿燒飯之事來說,每年考間裏都有考生因著料理不好飯食影響文章的,豈不因小失大。再者,讀書入仕為官,說到底是要治理一方施政一方,倘不份穀麥、不通世俗,以後如何治理地方,這樣的迂腐,做官也不能有甚作為。”裴七叔不客氣的說。

  “他七叔這話透徹。”李紅梅雖然聽的半懂不懂,可大致意思是明白的,覺著就是裴七叔說的這個道理。

  “七叔,等以後讓我家裴秀也跟著七叔讀書。”白木香插一句。

  “裴秀是誰?”這名兒聽著生。裴七叔托著個圓滾滾的餃子問。

  “我跟相公的第一個孩子,叫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