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作者:林敘然      更新:2020-07-10 09:40      字數:5161
  孟璟氣笑,徑直將人扔上床:“別忍著,我想聽聽聲兒。”

  他本隻是解開了袍子,可這呆子非要氣他,任他怎麽折騰,都死活咬緊牙關半點不肯吭聲,甚至連眼神都不肯施舍給他一個。他有些頹喪地停下動作,倒也並未退出來,隻是這般居高臨地看了會兒她,這股頹喪便自行消退,爾後直裰便被徑直扔出了帳。

  帳上瑞獸虎虎生威,帳外直裰之上,靈鶴卻孤零零地探首望月。

  他向來體諒她身子,在這事上不會無節製,也念她年紀的緣故,一般不會太過分,今夜卻一反常態地連要了她好幾次,楚懷嬋本存了今日不氣死他絕不罷休的心思,一開始還能死命忍住,等到後來卻是全無招架之力了,半點不受克製地嚶嚀出聲。

  孟璟這才痛快起來,愈發賣力。

  等楚懷嬋終於感受到一股熱意在體內彌散開來的時候,她腦子“嗡”地一聲炸開,許久沒能平複下來。

  孟璟饜足完,怒氣總算全數消退,傳了次熱巾,細心替她收拾了一遍,便又披上中衣,將直裰在她身上裹了一圈,徑直抱著她重回溫泉池子,自個兒利落地捯飭完畢後便上了岸,搬了把椅子過來坐下,直楞楞地看她。

  湯池散著氤氳水汽,孟璟便在這四散的熱氣中凝神看她。

  她露在外頭的半截香肩上不規整地紅了一片,披散的長發重新浸濕,在青絲掩映下,眉目倒也重新顯出了幾分溫順。

  她泡了一刻鍾,纖纖玉足踏上岸,雙腿仍舊輕微顫著,站不大穩。

  腕間籽玉鐲已被微微推高卡住,腕骨處則留著一道不算淺的勒痕,手腕內側印著的蟠螭紋尚未消散,同他革帶上的如出一轍。

  他不肯走,她拿這莽夫沒轍,羞赧也無益,自個兒在他跟前乖乖擦幹身子,再次犯了難。

  孟璟明知其意,卻故意看她笑話,紋絲不動。

  她隻好再度翻箱倒櫃,總算翻出來一把剪刀,等再回頭時,孟璟人已經不見了,她趕緊將寬大的褲子套上,爾後毫不客氣地霸占了他的椅子,忿忿地拿剪刀將他的衣袖褲腿剪短。

  她似是為了泄憤,並不一刀剪到尾,隻剪一道小口,爾後揚手大力一撕,驚起一聲裂帛聲。

  孟璟剛吩咐完丫鬟去替她取衣服回來,便恰好聽她撕下一截衣袖,“嘶拉”一聲,令他牙都有些泛酸。

  他也不知是氣還是樂,總歸是笑出了聲,她動作便一頓,身子僵硬地回頭看他,他卻隻是將她腦袋輕輕扳了回去,拿了張厚毛巾,替她擦起了重新滴水的發。

  他眼下動作輕柔,楚懷嬋方才隻想同他置氣,故意同他作對,眼下卻不知為何當真越想越氣,忿忿地再度撕下一截,虎口都被勒紅了一片也不罷手,邊撕邊問:“雞呢?”

  “……叫人宰了。”

  意料之中的結果,她沒出聲。

  “一會兒多吃點,腿顫得站都站不穩,也不知誰更該補補。”

  她於是氣得更加厲害。

  他卻還好意思怪她:“盛情難卻要留便留,哪怕是要留到我回來,下麵人也知道處置,你幹嘛非得扔我這兒來故意氣我,方才受的苦都是你自找的。”

  楚懷嬋抿唇,撕下一截褲腿,怏怏不樂地道:“誰叫你不像話的,”

  “???”

  “你這些年習慣自己扛事,不願同人商量交代便罷了,我能接受,也能理解。”

  她轉頭瞪他一眼,滿臉慍怒,眼眶卻不自覺地泛了紅:“但你出塞幾個月,連封書信都不知道往回送,誰知道你死了還是活著,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沒心沒肝半點不擔心嗎?我不氣你氣誰去?”

  第79章

  她話還沒說完, 眼淚珠子便成串往下落。

  孟璟執帕的手頓住, 無意間扯疼了她, 惹得她輕輕“嘶”了聲, 隻好趕緊鬆手。

  青絲脫離桎梏, 楚懷嬋也終於撕掉了最後一截褲腿, 起身往外走去,半路恰好撞上前來送衣服的丫鬟, 她正在氣頭上, 沒多看一眼這能讓她複歸體麵的華衣適履, 徑直往外走, 重新回了北屋。

  孟璟這兒規矩慣常多且嚴,方才盡歡所留下的淩亂痕跡已被迅速清理幹淨,新鋪好的床單被子散著淡淡的香薰味,她重新窩回床上, 把自個兒縮進角落,將被子提高繞周身裹了一圈, 這才微微舒緩了些, 拿手背抹了抹最後一點沒能忍住的眼淚。

  她這一走,孟璟拿著帕子在湯池旁站了好一陣子, 這才將毛巾一扔, 重新取了幹淨毛巾, 拿上她的衣物跟了過去。

  見他掀簾進來,她將頭埋得愈發低,並不出聲。

  孟璟默默看了她好一陣, 最終什麽也沒有說,輕輕將她衣物放在床角,又轉身出了門。

  他這一走,膳桌便被徑直呈進了暖閣,時夏親自進來伺候,勸她起來進些食。她今日在外頭奔波一整日,原本累得饑腸轆轆,但後來被孟璟折騰久了,不僅沒了食欲,眼下一見滿桌佳肴,甚至還有些隱隱的反胃,如何勸也不肯動。

  時夏遲疑了下,勸道:“小姐還是給姑爺點麵子吧,方才扶舟親自去叫奴婢過來的,來時聽外頭大丫頭說,姑爺這人講究,自能下地,膳食決不允許進北屋,這一年多了,還是頭一次破例。”

  楚懷嬋雖早已沒了淚意,但仍舊沒動。

  “姑爺發了話的,說您不開口,他就不進來惹您生氣了,讓您放心用膳,隻當他沒回來就是了。”

  時夏說這話時的神情頗似見了鬼,說完還咋咋呼呼地問:“姑爺這是怎麽惹您生氣了?人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床頭吵架床尾和,小姐若當真有什麽不滿,不妨好生同姑爺談談,您若拉不下麵子的話,奴婢去幫您傳個話?”

  楚懷嬋搖頭,反應無比平靜。

  她這才放下心來,畢竟楚懷嬋的性子在那兒,若當真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是從前在家裏,不說非要逼得老爺夫人讓步扭轉乾坤,但無論如何也必是要爭個理的,眼下這般安靜受著,想來也不是這位姑爺當真幹了什麽天理不容對不起自家小姐的事,隻是自個兒心裏覺得委屈罷了。

  她繼續勸道:“若非當真不滿,您也別同姑爺置氣了。姑爺這人吧……再怎麽說,肯這般低聲下氣……”

  “時夏你怎麽也同我哥一樣,胳膊肘往外拐得這麽厲害呢?”

  楚懷嬋擺手示意她閉嘴,但總算是起了身,坐到桌前胡亂扒了幾口飯,興許是為著泄憤,還真多吃了幾塊略肥的母雞肉,這才命人將膳桌撤了下去。

  時夏蹲身告退,但被她叫住,叫將窗欞支開一點。夜風吹過,南北貫通,那股飯菜的香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時間短,便也沒讓屋內物什沾染上一點。

  屋內重新歸於安靜,腕骨隱隱作疼,她低頭看下去,手腕內側的勒痕泛紅,方才她總算忍不住疼出了聲後,非要和他鬥氣的計劃失敗,報複似的故意將他肩背抓得滿是傷口,他為圖省事徑直束了她手。方才他還在氣頭上,下手沒留情,今日又連要了好幾回,耽誤的時間長,血脈凝滯,留下的痕跡自然很深,怕是要好些時日才能消退。

  她發了好一陣子怔,猛地回過神來後,轉頭看向案上的漏壺,驚覺幾次三番的折騰下來,眼下竟然已過亥時三刻了。

  春夜發寒,況夜已深,畢竟舊傷嚴重,他如今若受寒,膝蓋還是會疼上好些時日。

  她不大放心,到床邊換了他方才喚人送來的布履,又取了件風衣穿好,這才起身去尋他。

  書房尚且掌著燈,她悄悄走過去,立在門口看了一眼。

  萬全畢竟是個爛攤子,又處在京師背部,正可為有力屏翰,反則可為致命威脅,身在此位,又有雙印同時在手的破格任命,自然隨時隨地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眼下他才剛從塞外回來,便又開始挑燈夜戰,清點這幾月他不在時三大衙門懸而未決的爛攤子。

  楚懷嬋微微閉了眼,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孟璟應聲從書卷裏抬頭,往外盯了一眼,得知來人是她,又重新埋首書卷,裝作未曾發覺。

  楚懷嬋重回北屋,卻也不肯再上床了,隻是尋了把黃花梨木躺椅拉到南窗下,隨意往上一躺,將濕發撥到椅背後垂著,任窗戶縫隙裏吹進來的涼風將它徐徐吹幹。

  她微微側頭望著南邊,看著書房明亮的燈光,微微失了神。

  書房燈盞終究沒能熄滅,孟璟是亮著燈推開門的,緣由不過是因為暖閣裏的燈一直未滅,他便想著過來轉一趟,看看這呆子是不是被氣出毛病來了,竟然整夜難眠。

  畢竟白日夜裏都受了好一通折騰,體力不支,他過來時,楚懷嬋已經淺淺眠過去了。他繞過地屏,微微覷了眼屋內情況,春夜仍舊算得上冷,這呆子卻在涼風習習的窗下眠過去了,他走過去打算將人抱回床上,手卻無意中觸及到了她的尚未幹盡的發。

  他遲疑了下,暮春時節,仍舊喚人燒了盆炭進來,遠遠放在一側,室內溫度立刻高了許多,他自個兒則取了毛巾過來,立在她身後輕輕替她擦拭。

  他下手極輕,楚懷嬋好一陣才醒了過來,手撐著額角轉頭看他,迷糊間發問:“生氣了?”

  “我生什麽氣?”

  “沒人敢同你這麽發脾氣吧?還敢故意要你難堪。”

  他不大自在地“嗯”了聲,也不接話了。

  楚懷嬋低低笑起來:“不是說我不發話便不敢進來?”

  孟璟手頓住,道:“那我出去。”

  “別折騰了。”楚懷嬋攔住他,“這是你的地兒,況且我也沒生氣。”

  他疑惑地看向她,她卻接道:“我若真生氣了,方才便直接回去了,哪會留下。”

  “怕你誤會,不敢走啊。”她頰邊梨渦淺淺浮現。

  孟璟怔了一小會兒,手中的動作又繼續起來,一點點為她擦幹長發,解釋道:“我同你說讓你安生等我回來,那我自然會回來,不必擔心的。”

  “真是個沒心肝的。”楚懷嬋盯他一眼,“塞外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敵軍那個主將前幾年不也威風得很,一旦到了咱們這邊,不還是毫無招架之力任你宰割,萬一你出點什麽事,你叫我怎麽辦?”

  “不會的。”他也不知回什麽好,到底隻說了這三字。

  算了,這傻子雖然仍不肯拉下臉道歉,但能耐著性子哄上她幾分已夠給她麵子了,她見好就收,將要說的話全數咽了回去。

  屋內靜默,楚懷嬋摸了摸頭發,見已幹得差不多了,衝他伸開雙臂,他會意將她抱起來,重新帶回床上。

  她乖乖往角落裏一縮,孟璟再自覺不過地去替她關窗熄燈,爾後便往外走。

  楚懷嬋氣笑,喚住他:“上來。”

  室內一片黑暗,他看不清她說這話時的神情,但還是從善如流地回了榻上。

  她身上還裹著風衣,他探手去解她胸前的玉花扣,她今夜確實被折騰得厲害了,眼下杯弓蛇影,一見他這動作,立刻往後彈開,他把人拉回來,不大靈活地解開那枚繁複的玉花扣,又徑直將人翻了個轉兒,強行迫她將風衣脫了下來。

  “穿這麽厚睡覺,不難受麽?”

  “難受啊。”她輕輕笑起來,“但怕幾月未見,某人饑渴難耐,夜裏又不安分。”

  孟璟哽了下,沒出言奚落她,反倒是老老實實答:“不會,好生睡吧。”

  見她不出聲,他又補道:“放心。”

  看來這傻子還是以為她真生氣了,今夜半點不敢再惹她,她越想越樂,決定好生利用這大好時機報仇,於是伸出手指虛虛在他肩上點了點:“你轉過去,朝外邊。”

  他慣常喜歡平躺,現下卻老實照做,她便伸手在床角一陣摸索,取下裙上的綬帶,這才縮回被窩,道:“衣服脫掉。”

  這聽起來倒像是她自個兒嚐過神仙滋味便回味無窮似的,孟璟發懵,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將上衣褪下,她接過往床尾一扔,繼續發號施令:“雙手背過來。”

  孟璟仍舊沒意識到她要做什麽,隻想著這呆子其實脾氣不錯,除了喜歡故意捉弄他要他難堪的時刻,其餘大部分時候都算得上溫柔,上次這麽生氣大抵還是因為斂秋那事想潑他一臉茶的時候。

  她難得這麽生氣一次,讓她一次也行。

  他這般想著,便也老實照做,爾後便感到這呆子拿綬帶縛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識地躲開,手都快拿至身前了,聽她在背後悠悠地歎了口氣:“就你方才那架勢,我哪能放心?都不敢睡了。”

  這話還刻意帶了點嗲意,叫人沒法子反駁。

  他在心裏罵了句渾話,乖乖將手放回身後,她果真以牙還牙,將他兩手手腕交疊,拿綬帶束縛住,為報方才的仇,半點沒留情,將綬帶死死勒進他皮肉,竟像當真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現下要不將他碎屍萬段就渾身難受一樣。

  她拿食指戳了戳他脊骨:“轉過來。”

  他乖乖翻身,將寬闊的胸膛露給她,她自個兒湊上來,食指在上邊轉起了圈兒,力道輕柔,帶起一陣又一陣的酥癢,令他再度心癢難耐。

  除非當日陳景元那種捆法,在他毫不抵抗的境況下將他徹底鎖死,別的法子都難困住他,這綬帶更是根本綁不住他,眼下這呆子在他身前做著撩撥之事,他幾乎生出了徒手將綬帶撕碎的衝動,他生生忍了好一陣子,才將這以暴製暴的想法棄之腦後,試圖強行同這還在氣頭上的人講點道理,可惜還沒來得及出聲,她便將食指放在了他唇上。

  見他噤聲,她才滿意了,又往下縮了縮,湊近拿發梢在他腹部掃過。

  如萬千觸手同時束住了他,畢竟年輕氣盛,他身下立刻有了反應。

  楚懷嬋笑起來:“還讓我放心,就你這樣,可真夠大言不慚的啊。”

  事實擺在眼前,他不好再狡辯,畢竟此前她生生被他從睡夢裏弄醒的事也不是沒有過。

  她將整個人又往下縮了點,被子也被她這動作往下帶了帶,他上半截身子便露了一大半在外頭。炭火已盡,室內重新冷下去,上半截身子凍著,下半身卻燥熱得厲害,冷熱相交,這滋味實在是不大好受。

  她卻對他的難堪境地渾然不覺,隻是將腦袋縮到他胸前,三千青絲輕輕拂過,他幾乎瞬間便想投降,等好不容易忍住,這呆子卻得寸進尺地道:“老實答話啊,不然你今晚就這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