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作者:林敘然      更新:2020-07-10 09:40      字數:6035
  她說完這話,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去年萬壽前,父親書房裏那本被她翻到邊角都有些磨損的《江浦水利》,到如今,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卻好像世事境遇都全然不同了,她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上元是她生辰啊。

  孟璟凝神細看了她一眼,見她確實比此前曬黑了些許,忽覺心底不是滋味,遲疑了下,在她身旁蹲下身來,不大痛快地道:“這些事合該那倆大男人來忙活,你來湊什麽熱鬧。再說了,你不知道帶點下人出門麽?”

  “上山下田帶下人像什麽話,人官兵都累著呢。再說了,田都給人要了過來,總不好腆著臉再叫人千戶所幫我們幹活吧,今年事多,長城塞陵園春耕操練,一項都落下不得,各衛所都忙到腳不沾地。反正就這麽一小塊田,我們幾個雖然都沒下過地,但湊活湊活多少總能種活幾株秧苗的吧。”她麵色苦惱得很,似乎自個兒都不相信這話。

  “再說了,我都不敢下田的,田中間都是薛大人親自下田栽種的。你不知道吧,薛大人其實也算望族之後,來了宣府以後,長城塞外天寒地凍風吹雨淋,一待就是好幾月不說,好不容易回城,又來忙活起這些事,反倒是監軍的正經事都不大操心了,總不能讓人一個人忙前忙後的……”

  她話沒說完,孟璟斜斜盯她一眼,他哪是光在說這塊破田的事,她這從京師到宣府坐幾天轎都腰酸背痛到不行的身板兒,如今墾荒炸山這等事,少不得要親自挨個走上幾遍,但車轎無法上山,她竟然還親自操持起了這事。

  她以為是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看在多月不見的份上,嚐試同他撒個嬌,溫聲道:“別氣了,我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就是怕天下雨,打算把這點忙完再去見你,直接接你回家。晚上我下廚,給你做些好吃的行麽?塞外那麽苦,我也心疼的。”

  孟璟在心裏罵了句髒話,理了理袖子,乖乖去接她手裏的秧苗,打算幫她早點弄完。

  這呆子卻死活不肯讓他碰,趕緊往邊上一躲:“髒,你別碰了。”

  他再度伸過手去,楚懷嬋衝他把頭搖成撥浪鼓:“等我一會兒就行,真別碰了。”

  他懶得再和這呆子廢話,探手過去奪,眼見著他手要碰上髒泥了,她猛地往邊上一躲,猝不及防之下,踩空了一腳,整個人徑直往外邊的水田裏跌去,孟璟趕緊起身把人撈了回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手裏的秧苗奪了過來,自個兒蹲身去插種。

  他動作比她明顯要快上很多,她此番差點闖禍,乖乖噤聲站在他身後候著,隻是沒站一會兒,她便沒忍住拿髒手捂了捂額角,聲音也弱了下去:“孟璟……我怎麽覺得蹲久了頭有點暈啊……”

  她話音剛落,整個人再度往外跌去,孟璟正蹲身朝內忙活著手裏的活計,反應過來想拉她一把的時候,這呆子為免下水田泡個透之苦,徑直伸手拽住了他的袍子。他起身剛起到一半,身形正不穩,被一股大力一拽,結果毫無疑問……兩人齊齊摔進了外頭的水田,順帶壓壞了外頭千戶所剛種下的一田新苗。

  孟璟先一步站起身來,看了眼滿身的濕泥,整張臉黑成一塊炭。

  楚懷嬋縮在他腳邊,身子微微發顫,半點不敢看他,委屈巴巴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拽我下來的?”

  她徹底不敢說話了。

  孟璟氣得七竅生煙,直接把人給拎了起來,托著她腰將她送上了田壟,反正也不能更髒了,徑直扔她在田壟上坐了下來,他則憋著滿身火氣強行征用了她的秧苗,也顧不得她的小半塊破田了,先把人家千戶所的秧苗給補齊了再說。

  楚懷嬋先是被他臉色嚇得半點不敢動彈,後又被自個兒的滿身狼狽折騰到無顏見人,到後來,她為掩尷尬,隻好百無聊賴地四下探看,這才覺得穿著皂靴長袍下田這事有多麽滑稽,沒忍住笑出聲來。

  孟璟慍怒地回頭盯她一眼,她趕緊噤了聲,邊衝他握了下拳,邊晃動垂在田壟外的雙腿替他鼓勁。

  等孟璟重新回到田壟之上的時候,她知真正的厄運時刻降臨了,畢竟來的時候有令儀在,他們也沒避嫌,乘一輛馬車過來的,眼下薛敬儀把人和馬車一並誑走了。孟璟這人這麽要麵子,他倆要這麽騎馬招搖過市,她大概會被直接捏死……她遲疑了下,試探問:“等我先回去給你叫輛車過來?”

  孟璟已經是完全不想搭理她了,一個字都不想說,徑直把人打橫抱起來,往大新門走去。

  靴子進水,每走一步都在嘎吱嘎吱地響,況且新田的水還不大幹淨,他邊咬牙往前走,邊悶悶地想,他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才能走哪都能遇上話嘮不說,還偏生遇上了這麽一個一打照麵就要找他不痛快讓他難堪出糗的呆子。

  好在走到大道上時,扶舟已經候著了,瞧見他倆,遠遠說是薛敬儀回去之後叫他過來接人的,此前大戰過後,軍醫不大夠用,孟璟將他一並扔去幫忙,他便幾個月沒能見著孟璟,眼下見著他,原本還挺樂嗬,結果等兩人走近,見到兩人這副尊容,笑意緩緩凝滯,好半晌才問:“主子,您這是騎著耕牛過來的?”

  孟璟側腳踢了他一臉黃土。

  楚懷嬋這會兒尷尬勁兒倒已經緩過去了,半死不活地道:“你主子下田插秧去了。”

  扶舟“嘁”了聲,邊抹臉邊嫌棄道:“怎麽可能?主子他哪會插秧?”

  已經上了馬車的孟璟:“沒做過還沒見過嗎?”

  “……還真插秧去了?”

  扶舟頂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將馬車駕得飛快,畢竟春日水寒,他們這位少夫人的身子又不見得有多好,但畢竟城外是泥路,雖未下雨不算泥濘,但畢竟不算特別平整,楚懷嬋便在這馬車裏偏來倒去,孟璟實在是不想理她,一直冷眼瞧著,直到見著她快要被撞得頭上起包,這才氣鼓鼓地將人撈進了懷裏。

  等馬車都已經進城好一陣子了,他怒氣才稍微退了點,忍著餘怒問:“你怎麽知道的?”

  “啊?”楚懷嬋懵了下,後又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今日犯錯在先,她乖順得出奇,老實道,“你讓我哥照發原本軍戶的口糧,布告出來之日,有人跑到國公府門前……”

  他眼角又抽了下,直覺沒好事。

  “一對婆媳,說前不久去長城塞前祭奠親人時還說小孟將軍冷血無情,哪知錯怪了人,必要來表一下歉意心裏才過得去,你那日那個反應……我猜你是聽進去了啊,又去了這麽久,能猜到也不稀奇吧。”

  後花園離大新門近,孟璟得知答案後便懶得再同她繼續糾纏,叫扶舟就停在東北角門,二話不說地徑直將人抱下馬車往閱微堂去,扶舟知他好麵子怕出糗,趕緊先一步去叫人傳水,順帶再把人都清走,隻是他剛進垂花門,步子便定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動了。

  孟璟帶著人都回來了,見他還立在門口,不悅地斥道:“斷氣兒了?”

  “沒呢。”扶舟欲哭無淚,“主子,我也幾個月沒回來過了……這事,您可無論如何都不能算在我頭上啊。”

  孟璟看向這神經兮兮的廢物,問:“什麽事?”

  他話音剛落,一隻無比壯碩的母雞猛地從門內飛了出來,靈活地從扶舟頭頂躍過,緊跟著貓爺便躥了出來,繼續將這隻肥雞往死裏攆。

  一時之間,雞飛貓跳,雞毛亂舞。

  楚懷嬋聲音弱到像在喉嚨裏打轉:“那對婆媳送來的,說是家裏最後一隻雞了,腿腳靈活四處惹事的本事大得很,又說吃哪補哪……盛情難卻,我又尋思著好像確實是這個理,就讓斂秋打賞了點銀子收下了。你不在,這邊也怪冷清的,我就把雞養你這兒來給貓爺作伴了。”

  她話音剛落,一片雞毛晃晃悠悠地飛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孟璟頭頂……

  第78章

  春日正好, 院中碧桐已經抽了新芽。

  涼風拂過, 嫩芽在風中吐綠, 這座上了些年頭的院落裏的一切都寧和靜謐得不像話。

  如果忽略一旁邊撲騰邊“咯咯”個不停的壯碩母雞的話。

  貓爺已將這個快半年沒怎麽見過的主人忘了個一幹二淨, 這會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隻是縮在他腳邊, 脊背弓出一道可怕的弧度,瞪大眼睛向前邊突然橫插一腳進來霸占它寶地的死敵施壓。

  扶舟先是看了眼這貓毛倒豎的小崽子, 後又微微覷了眼孟璟頭上那根雞毛, 遲疑了下, 先溜為上:“我去叫人傳水。”

  唯一的救命稻草消失不見, 楚懷嬋躊躇了下才敢拿手去將那根雞毛取了下來,她還沒出聲討饒,便聽那人咬牙切齒地喚她:“楚懷嬋!”

  自從他不知從何時喜歡上喚她呆子開始,從此便再沒喚過她一次名字, 楚懷嬋身子不受克製地顫了顫。

  “這會兒知道怕了?”他連氣音裏都燒著火。

  “嗯。”楚懷嬋強裝鎮定,輕聲哄他, “別氣了成麽?”

  他一個字都不肯再同她說, 徑直抱她進浴房,好在路上沒踩到什麽肮髒玩意兒, 但方才累積下來的怒火已足夠灼得他五髒六腑都疼了。他半點沒憐香惜玉, 野蠻地將她身上這身礙眼的粗布麻衣扒下來扔開老遠, 半點不容抗拒地將她身上的泥簡單衝洗了下,便將她粗暴地扔進浴桶泡著,甚至還非常貼心地自個兒提桶再往裏灌了些熱水。

  幾乎被燙掉一層細嫩皮肉的楚懷嬋瞬間彈起來, 被他毫不客氣地在臀上一掐,又被他掐著脖子塞了回去。

  頭次反抗失敗,她隻好蔫蔫服軟。

  孟璟一氣嗬成地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一腳將她那身破爛衣裳踹到了屏風後,楚懷嬋隔著遠遠聽到無比冷漠的“扔了”二字,隨後便聽到他摔簾而去的聲音,門緊跟著被闔上,她探出頭去看這小氣鬼,連個背影都沒能見著。

  他這人要麵子到了極致,哪怕被下人看到的不是他的狼狽樣,而是是她這副尊容,也毫無疑問會覺得顏麵無存,是以扶舟一早便將伺候的人全數清退,眼下室內空空蕩蕩,地屏前後俱無人在側。

  她一時之間無計可施,隻好把探出去的腦袋縮了回來,自個兒縮著脖子泡了好一陣,等想起身出去時濯發時,這才想起來,她哪有衣裳在這破地兒啊,她頓生絕望,四下環顧了一遍,隻有一件為孟璟備的中衣。

  她眼巴巴地看了眼外頭全黯的天光,又縮回桶裏泡了一陣,爾後總算聽到了似乎有救星的腳步聲,哪知一回頭,還是孟璟這個暴脾氣。

  他剛洗淨一身髒汙,著湖色江綢直裰,其上暗繡靈鶴望月紋,因發尚且濕著,隻以發帶將兩鬢易垂散的頭發鬆鬆垮垮地束在腦後。

  明明瞧著滿臉怒意,但興許因為剛從湯泉池子裏出來,身上還散發著些許尚未褪盡的暖意,竟無端地透出股慵懶的意味來。

  他這人大部分時候都嚴肅得緊,說起來,她還是頭一回見這樣的他。

  她眼睫輕輕地顫了下。

  孟璟卻隻是居高臨下地垂眸瞧著她,嘴角甚至還扯出了一絲不大友善的弧度。

  她悶悶地轉回頭,不敢再去看他,就怕又惹惱他,他也確實還是不肯理她,一個字都沒說,徑直將剛拎過來的湯池滾水往下一澆,楚懷嬋身子瞬間又被燙紅了一片,默默抿唇不言,就等著看他還能不能翻出點折磨人好泄憤的新花樣來。

  她聽到背後傳來幾聲窸窣聲響,隨即傳來一陣椅子腿刮地的刺耳聲音,爾後那人的氣息便停在了她脖頸後方,她身子頓時一僵,他卻隻是探手過來替她拆滿是泥汙的發髻,她遲疑了下,側頭去看他,被他毫不猶豫地一掌拍在脖子上,受疼之下隻好乖乖屈服,重新轉回頭去,一點動作也不敢再做了。

  “你是死人嗎?”

  他帶著怒意的嗓音響起時,楚懷嬋發蒙了一瞬,也沒敢再鬧出什麽動靜來惹怒他,隻好問:“怎麽了?”

  “頭往後仰點。”

  他這話依舊說得冷淡,但說話時卻一直用手托著她的髒發,半點沒讓她雖曬黑了些但仍舊算得上瑩白如玉的脖子沾上半點髒汙。

  楚懷嬋悶悶地應了聲“哦”,將身子往下縮了縮,爾後將頭往後微仰,頭皮便觸到了銅盆的邊緣,她微微怔了怔,下意識地阻道:“不用,我自己來。”

  “閉嘴。”

  依舊是冷冰冰的嗬斥,她不敢再阻,乖乖仰頭受死。

  不多時,她便感受到頭發被湯池泉水浸潤,泥土塵沙盡數往下褪。

  她聽著耳邊水聲,知他已換了三四次水,興許總算是將她發上的泥沙洗淨了,微微停了一小會兒,放鬆了下一直曲著的脖子,又理了下垂落下來的廣袖,潤手搓好胰子,替她淨發。

  湯泉裏泡出來的熱意未褪,他指間的溫度隔著頭皮傳了過來,令她頭皮微微發麻。

  他方才一連串動作都粗魯至極,頭皮脆弱,她已做好被撕扯掉一半秀發的準備,哪知他觸在她頭皮上的手指卻忽地收斂了力道,輕柔地按了一陣子,後又換水替她濯了幾遍,等總算大功告成,他剛換上的直裰又被染濕了些許,他氣得直搖頭,將銅盆器具一並往旁一擱,怒火中燒地往外去了。

  楚懷嬋呆呆等了好一陣子,這才確定這小氣鬼是真將她擱在這兒不會去而複返了,這才出了浴桶。

  等離開溫水,她才發覺已經曆了這麽長的一段時間,水仍舊溫著,半點不顯涼。

  她微怔了一小會兒,還沒來得及辨清心中是何滋味,便突然想起來,這混賬還是沒喚人給她取衣服啊!

  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故意的。

  她從沒在閱微堂住過一日,這裏自然無她的用品,這問題太過棘手,她一時之間也顧不得什麽遐思了,急得在房裏轉了幾圈。

  直到水汽凝結,身子發寒,肌膚上都起了一層細密疙瘩,她這才心如死灰地換上了一旁木施上掛著的孟璟的中衣,可她的身軀和孟璟那身量一比,簡直自取其辱,她甚至覺得她隻用穿褲子便可將自個兒都罩進去了,她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見這小氣鬼來救她,隻好氣鼓鼓地在房內一通搜羅妄圖拯救自個兒,可偏偏什麽都沒找到。

  她泄氣地將窗欞斜支起一角,發覺被扶舟攆出去的人到目前為止仍未被放進來,隻好瞎鼓搗了好一陣,將寬大的褲腿打了個結,總算不至於拖在地上了,這才去尋了一雙孟璟的翹頭履趿拉著往外走。

  這副尊容簡直比方才還見不得人,她將門翕開一條縫,探出腦袋去四下探看了陣,見中庭裏果然因孟璟的怒火而仍舊無人在側,這才放心地踏出了門,但她下一瞬,又生生止住了腳步,就這樣回去麽……

  她糾結了半晌,最終隻得乖乖踱進了明間。

  孟璟正坐在上首等著訓斥她,哪知卻一眼看見她這副狼狽樣,瞬間破功,沒忍住嗤笑出聲,繃了一兩個時辰的臉總算鬆了些。哪知這呆子不知把握機會,惱羞成怒之下看也不看,徑直抓過一旁的物什衝他兜頭砸過來,他下意識地接住之後,忽地發覺手上已染了一層香灰,再借著燈光看清手中之物是香薰爐後,好不容易才見著的那點笑意一點點地凝滯下去。

  幾次三番被人挑戰耐性,他現在的麵色比之前剛從水田裏爬起來時還要難看上幾分。

  他將銅鎏金獅子香爐往案上一擱,起身用一旁常備著的清水淨手,水聲起落,楚懷嬋心不自覺地猛跳起來,便聽他道:“讓你半刻鍾,逃命去吧。”

  他漫不經心地側頭盯她一眼,眼神裏卻滿是警告與怒意。

  楚懷嬋轉身就往外走,邊走邊罵這莽夫:“會武功有什麽了不起的,你怎麽不在外頭再多待幾個月呢,一回來就逞威風。”

  她也不知為何自個兒突然怒氣衝頂,邊走邊拿話激他:“你這破德性就不能改改?學學人家薛大人不行麽,禮數周全,待人客氣……”

  她話音未落,已被人掐住了腰。

  孟璟下手半點沒留情,徑直掐住她腰將她拎回了屋,連她腳上的鞋掉了也全然不管。她沒有褻褲可穿,倒給他省事,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剝了個幹淨。

  楚懷嬋突然被他剝光,又不是在床笫之事上,手足無措地低頭看向踩在精致地毯上的赤腳,兩相對比,越覺羞赧,登時噤聲不言,隻鼓著腮幫子以示不滿。

  她就這麽光溜溜地站在他跟前,孟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低頭不敢看他,更別說爭嘴上輸贏了,沒忍住笑出聲:“不是嘴上功夫挺能的?怎麽不說了?”

  畢竟夫妻間,更過分的事早領教過了,眼下楚懷嬋對他這行徑其實也不生氣,但就是今日怎麽看他都不大順眼,便還真和他頂上了,聞他問話也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