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用盡所有的力氣，終於挪到鶯鶯手能遞過來的地方。她也是顧不了那麽多，就貪婪的咬了一大口雞腿。

  “唔，唔。”這雞腿原來都不算什麽稀奇的東西，家裏的大小廚房每天都會預備著。可是如今，卻成了她異常奢侈的吃食。

  三個孩子手裏的包子轉眼就吃光了，雖然現在噎的難受，他們還是眼巴巴的看著鶯鶯喂大娘吃雞腿。

  稍大一些的十姑娘，手腳並用的爬到鶯鶯近前。奶聲奶氣的討好道：“大嫂。”

  看著小丫頭黑漆漆的大眼睛，鶯鶯的心也跟著揪緊了。就撕下來一塊雞胸肉，塞到十姑娘嘴裏。

  後麵的兩個小的，見十姐姐有香香吃，也緊趕慢趕的爬過來。

  “大～”

  “大大。”

  瞧見兩個孩子討好的笑容，還會對她作揖，鶯鶯又撕下來兩小塊雞胸肉，分別喂到他們嘴裏，還叮囑他們：“慢點兒吃，別噎著。”

  “嗯嗯。”

  三個孩子嘴裏含著雞肉，舍不得張嘴，就都乖巧的點點頭。

  瞧見三個孩子吃的津津有味兒，鶯鶯的心撕扯一樣的疼。

  都是大人做的孽，卻要這麽小的孩子承擔後果，他們又懂得什麽？

  一直關注著鶯鶯的曹景輝，見鶯鶯的動作變的遲緩，就曉得她肯定是怎麽了？

  三個孩子終於被鶯鶯喂飽了，就都往前湊了湊，年紀最小的那個更是揉揉眼睛，伸出髒兮兮的小手，隔著柵欄讓鶯鶯抱。

  剛剛鶯鶯喂他吃了一頓飽飯，在他小小的心靈裏鶯鶯就是那個最可親的人。他現在困了，當然也想讓鶯鶯抱著他睡。

  這畫麵，鶯鶯真的看不下去。她回身，讓小蓮把食盒裏還剩的吃食都遞給曹景輝。

  她忽然又想起來什麽？就拿起來兩個饅頭，一掰兩半，每一個孩子的兜兜裏，她都給塞了半個饅頭。

  結果三個孩子的下一個動作，看的鶯鶯和小蓮都是滿腹的心酸想哭。

  曹景輝也沒有想到，那三個豆大的屁孩兒，居然曉得用自己的小髒手捂住小兜兜。那架勢，很怕旁人搶他們的吃食。

  “作孽呀！”鶯鶯再一次恨恨的瞪了曹大滿一眼，氣呼呼的站起身來要走。

  “鶯鶯～”

  曹景輝見鶯鶯要走心裏是萬分不舍，他太明白了，他這次進京城的唯一結局，就是和他爹一起被砍頭。

  所以今天別過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看見鶯鶯了。

  三個孩子，似乎也感覺到了鶯鶯要走，都伸出小手想抓住鶯鶯。

  “大嫂，別走。”十姑娘眼睛裏噙著淚水，那小模樣兒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那兩個更小的，也都伸出小手可憐兮兮的撇著小嘴兒，嚷道：“大大，抱抱。”

  “姑娘～”這場麵別說是姑娘，就是小蓮也看不下去。

  還是王氏的積威仍在，一聲斷喝，大家雖然沒有聽出來她嚷的是什麽？可是三個孩子都嚇的再也不敢出聲。

  兩個小的，更是嚇的一股腦兒的往十姐姐懷裏鑽。

  隻有三歲多的十姑娘，一隻小手摟著一個弟弟，就坐在那兒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一一，哩回，不用理太們。”

  王氏現在說話雖然口齒不清，可是她的耳朵和腦子都是好的，兒子和鶯鶯對話，她都聽的清清楚楚。

  想到孫子保住了，她是比啥都高興。

  再加上鶯鶯今晚來看他們，還給他們帶來那麽多的吃食，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鶯鶯最好。

  在她心裏，鶯鶯還懷著她的寶貝孫子不能受累，怎麽能分出來精力去管那三個小崽子。

  就是鶯鶯想管，她也不能答應。

  “鶯鶯～”

  曹景輝緊緊的抓住鶯鶯的手，他很怕這輩子再也看不見鶯鶯了。

  “鶯鶯。”他很想說，他不想被砍頭。可是他不能說，他怕把鶯鶯嚇著了。

  鶯鶯：“……”

  “鶯鶯。”他真的很想留在鶯鶯的身邊，看著他們的孩子出生。他甚至幻想著，他的兒女哪怕也像對麵那三個孩子那樣弄的髒兮兮的，他也喜歡。

  大不了，他親自給孩子們洗澡。

  曹景輝就這樣握著鶯鶯的手不鬆開，直到門口的幾個獄卒說話了。

  “兩位姑娘，時辰不早了，早點兒回去吧！不然，家裏人該惦記了。”

  小蓮見那幾位差爺都說話了，忙開口央求曹景輝。“大少爺，咱們該回去了。”

  曹景輝真的不想鬆手。

  “大少爺，府衙大牢外的路很難走的，咱們出去的時候，我要攙扶著姑娘慢點兒走。不然，很容易摔倒。”

  曹景輝聽到外麵的路不好走，很容易摔倒，才像燙了手一樣，鬆開了鶯鶯的手。

  “鶯鶯，出去的時候要注意腳下。小蓮，要照顧好你們姑娘。”

  “大少爺，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我們姑娘的。”

  小蓮說完，拽著姑娘的手就走。她怕走慢了大少爺變卦。

  望著鶯鶯的背影，終於消失在牢門之後，曹景輝再也堅持不住了，就抱著頭默默的流淚。

  ……

  鶯鶯帶著小蓮回到家的時候，可把蔣伯和蔣媽媽擔心壞了。

  “少奶奶，您這是去哪兒了？這麽晚才回來，可嚇死老奴了。您現在的身子，可不適合這麽晚在外麵溜達。這一不留神從路邊竄出來一隻貓啊狗的，嚇著您可怎麽辦？”

  鶯鶯曉得蔣媽媽是關心她的，就有些羞怯的說道：“謝謝蔣媽媽，以後我會注意的。”

  “少奶奶記得老奴的話就好。”蔣媽媽說完，就給小蓮使眼色。“我把水都燒好了，你伺候少奶奶洗澡吧！”

  今夜，主仆兩個誰都沒有睡意，就躺在被窩裏說話。

  “小蓮，那三個孩子真可憐。”

  “是的。以前在那邊家裏的時候，咱們隻是偶爾會在園子裏遇見，彼此點頭就過去了，對他們根本就不了解。”

  “可是今兒瞧見他們的樣子，真的很可憐。”

  “姑娘，就是咱們曉得他們可憐，咱們也沒有法子。”

  “小蓮，我忽然有個不太好的想法。”

  “姑娘，啥想法？”

  “我就是想跟著他們去京城。”

  “去京城？姑娘…您說的是真的嗎？”其實小蓮想說：姑娘，您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