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街上的行人頓時就變的寥寥無幾，鶯鶯帶著小蓮拎著一個大食盒去了府衙大牢。

  也許是天黑的緣故，一靠近府衙大牢就顯得這裏陰森森的。小蓮雖然膽顫心驚，可她心裏還是最惦念著自家姑娘的安危。

  “姑娘，您慢些點兒，注意點兒腳下。”

  她雙手拎著食盒，沒法攙扶著姑娘，所以嘴裏就不停的提點著姑娘慢點兒走。

  “我沒事兒。”鶯鶯沒有逞強，她曉得自己的身子。

  府衙大牢門口兩盞燈籠忽明忽暗，守門的兩個衙差正百無聊賴的說著話。

  忽然見兩個年輕的女子走過來，就開口詢問：“你們是何人？黑燈瞎火的，不在家裏呆著，跑到這兒來幹啥？”

  聽見差官的詢問，小蓮雖然害怕，卻依舊仗著膽子回道：“差爺，咱們是來找曹家大少爺問些事兒，我家哥哥原來是曹家大少爺的朋友。年前哥哥因為瑣事與家裏人吵了起來，之後就離家出走了。後來，咱們聽說曹大少爺曉得哥哥的去處。咱們也是沒法子，就是過來問問曹家大少爺我家哥哥現在何處？請兩位差爺，給咱們行個方便。”

  守門的衙差聽小蓮說完，狀似思量起來卻沒有說話，小蓮見狀很有眼色的遞上兩個小銀錠子。

  瞧著手裏的銀錠子，守門的兩個衙差笑了，還好心的提醒道：“進去吧！不過快去快回。這個時辰了，你們兩個小姑娘還是早早的回家，千萬莫在外麵閑晃。”

  “是，謝謝差爺。”小蓮點頭謝過，這才帶頭進了牢門。

  陰暗的牢房內，幾個獄卒正心情不錯的圍坐在桌邊吃飯。

  其中一個，夾起來一塊把子肉送進嘴裏，不顧滿嘴的油光，含糊不清的說道：“還是咱們四公子仁義，就這點小事兒，也不忘照顧咱們。”

  另一個聽了同伴的話，也開口了。“四公子是個爽快的人，可不會讓咱們白受累，這不，不當班的去了酒樓，咱們當班的送過來一個席麵。”

  見他們都說話了，另一個也跟著絮叨一句：“其實，這些犯人在咱們這寄放一個晚上，這才多大的事兒，四公子還跟咱們客氣。”

  “可不是。”

  幾個人說著話，不防牢門從外麵打開了，等大家夥瞧見從外麵進來兩個年輕的姑娘，先是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小蓮見幾位獄卒不是很凶，就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並順手放下一錠銀子。

  幾個人瞧見足有二兩的銀錠子，互相看了一眼，立刻眉開眼笑道：

  “快去吧！曹景輝就在第一間牢室，你們快去快回。”

  “謝謝差爺。”

  ……

  這是鶯鶯和小蓮第二次進衙門大牢，營州府的大牢可比鬆嶺縣衙的牢房氣派多了，地方也大了不知道幾倍。

  饑腸轆轆的曹景輝，正靠坐在柵欄旁閉目養神。

  時不時傳過來的飯菜香，讓他更覺饑餓，肚腹也跟著“咕咕”的直叫喚。

  活了二十多年，他頭一次嚐到肚子餓竟然會如此難受。

  “輝兒，輝兒。”

  跟他一個牢室的曹大滿，也是饑餓難耐。他伸伸手，想問問兒子那裏還有沒有吃的。

  隻是喊過之後，他認命的躺了回去。今天早上，他們一人一塊雜麵饅頭，他吃的快了差點兒噎著，輝兒讓他慢點兒，還把自己手裏剩下的一口給了他。

  曹景輝覺得自己被餓糊塗了，他不僅聞到飯菜香離他越來越近，他好像還聞到了鶯鶯身上的香味兒。

  “還沒睡覺，我就又開始做夢了，這輩子我都再也見不到她了。”曹景輝閉著眼睛，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

  隻是，他好像真的聞到了鶯鶯身上的味道。他猛然間睜開眼睛，就見鶯鶯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深深的凝望著他。

  “鶯鶯，我以為再也瞧不見你了。”曹景輝激動的用力的抓住鶯鶯的手，想把她帶進自己的懷裏。

  可是這個動作，隻做了一半，就馬上停了下來。“鶯鶯，我差點兒忘了，你……和他都還好吧？”問這最後一句的時候，曹景輝很心虛。

  “早上剛瞧過郎中，我和…他都好。”

  “真的？真是太好了。”曹景輝親耳聽見這些話，從鶯鶯的嘴裏說出來，他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沒有白活。

  鶯鶯看著對麵隻有幾天不見，就變的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的曹景輝，也是難以置信。

  還是小蓮悄悄的捅咕鶯鶯一下，鶯鶯才想起來。

  “我給你帶來一些吃的。”說著就打開了食盒。

  曹景輝瞧見鶯鶯遞給他的整隻燒雞，手都顫抖了。“我沒有想到，我還能吃上這一口。”

  “輝兒。”曹大滿餓的老眼昏花，他早就聞到了香味兒，可是他也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他聽見兒子的和鶯鶯的對話，才曉得自己不是做夢。

  聽見爹叫他，曹景輝掰下來一個雞大腿和一塊雞胸肉，遞給鶯鶯。

  “鶯鶯，把這些喂給我娘，她在我們對麵。”

  鶯鶯順著曹景輝手指的方向，才瞧見王氏躺在發黴的稻草上，曹景輝三個年幼的庶弟庶妹，都眼巴巴的盯著她手裏的雞腿。

  “他們？”鶯鶯第一次瞧見他們這樣乖巧。

  “都被打怕了。”

  鶯鶯：“他們的身上並沒有傷痕。”

  “他們雖然沒有挨過揍，可是他們的娘都被鞭子抽打過。別看他們小，卻都會看眼色。”

  曹景輝歎了一口氣，“鶯鶯，把你帶的吃食，也分給他們一點兒。”

  他自問不是善良的人，可是他現在每次瞄見鶯鶯的肚子，一想到那裏正孕育著他的兒女，他的心就再也硬不起來。

  “嗯。”鶯鶯讓小蓮拿出來三個包子分給他們，三個孩子接過來包子，還曉得先給他們作揖，然後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鶯鶯有拿起來兩個包子，走了過去。“姑母，您過來一些，我喂您吃包子。”

  王氏艱難的動了一下身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姑母，您快點兒，要不然差爺該過來趕我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