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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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躍 更新:2020-07-08 05:02 字數:3001
“這同朕是不是皇上無關,你隻管將朕當成病人診治便好。”
陳淵說完,沒去看蘇老先生,將手腕遞給他,自個兒轉過身,很平靜地盯著棋盤上的棋子。
蘇老先生沒再說完,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個兒冷靜下來。
“應該還有大半年。”半刻蘇老先生鬆開了陳淵的手,周身如卸光了力氣,一句話都說的很是吃力。
“大半年已經足夠。”陳淵完全不顧蘇老先生的臉色,甩給了他一句,“朕等你。”
蘇老先生很久才從那椅子上起來,剛出門口,腿一軟,要不是高公公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恐怕當場就會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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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池初在正殿睡的香甜,可這會子被陳淵放出來,正要她睡了,她卻沒了半點睡意。
想起今兒還有一樁事沒了。
便想趁著當下不困的時候,去看完太後,也省得她午後再跑一趟。
太後病了,她是皇後,應當孝敬。
最近去的次數多,走的時候,白池初隻帶了倚瑤。
到了寧壽宮,浮萍見到她,有些意外,行完禮後說了聲,“娘娘今兒倒過來的早。”
邊說邊將她帶到了裏屋。
床上太後的神色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見到白池初來了,從床上坐了起來。
“聽說皇後最近忙的很,哀家這裏,就不用過來了。”太後多少也聽說了皇後幹政的事。
白池初說不忙。
誰不知道,來這裏是走個過場而已。
白池初剛坐下不久,宮女替太後端藥進來,那一股味兒鑽進白池初鼻子裏,白池初突然就泛起了惡心。
當下捂著嘴邊幹嘔了兩下,嚇得太後趕緊讓人將那藥拿了出去。
“這味兒重,皇後怕是聞不慣。”
太後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瞟向了白池初的肚子。
臉上卻不顯。
待白池初平靜下來後,太後突然就提了個話茬兒,要同白池初聊下去。
“哀家聽說那遼國公主還沒走?”
白池初好不容易才平複下來,沒開張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這都幾日了,也該死心,再說皇上除了皇後,原本就沒打算納妃。”太後說的不經意,白池初卻抬起了頭,有些不明白。
“皇後可還記得之前那批秀女?”太後笑著問她。
白池初答,“記得。”
人還是她攆走的呢。
“皇後難道還沒看出來?”太後抿著笑,“皇上原本就沒打算在這時候納妃,江山根基不穩,皇上哪有心思選秀,娘娘進來之前,宮裏的第一場選秀,皇上也沒到場,直接派了王嬤嬤和淩風去呢,哀家瞧著這不成體統,才讓選秀往後挪了挪,等到了娘娘進宮。”
太後見她意外,繼續說道,“都說是娘娘將那秀女趕出去的,哀家看,還不如說皇上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娘娘這一攆,正和了皇上的意,這回那公主八成也是一樣,皇上估計顧不過來,娘娘也別放在心上,還是早些替皇上誕下嫡子,穩固了江山之後,咱們這後宮啊,才能慢慢地建起來。”
太後後麵還說了什麽,白池初聽的不是很真切。
待太後話音一路,白池初就起身辭別。
從寧壽宮裏出來,白池初覺得頭頂上的日頭特別大,曬得額頭出了一層汗。
為了嫡子嗎?
非要讓她親自遣散秀女,對她說她不喜歡,他也不喜歡。
秀女被遣,臣子逼宮。
她親口立下誓言,為他生孩子。
他都提前謀劃好了,
他到底謀算到了哪一步?
白池初心口越來越悶,心尖上突然一陣一陣地跳著疼,任憑她使了勁兒地呼吸,卻覺得那氣兒沒進鼻腔,讓人窒息的厲害。
“娘娘?”倚瑤瞧出了不對勁。
“去禦花園走走。”白池初想去吹吹風,緩緩胸口的那股悶氣。
倚瑤扶著她,總覺得她臉色不對。
“娘娘可是累著了?咱們還是回後殿吧。”倚瑤勸說了一句,白池初沒聽。
人到了禦花園,白池初雙眼已經漸漸地開始模糊。
倚瑤陪著她坐在涼亭的長椅上,剛坐下不久,就見對麵來了一人,墨綠錦衣,模模糊糊的一道身影,白池初瞧不清他臉。
不過聽到了一聲,“皇後娘娘。”
像是遼國三皇子。
後來是倚瑤拉著她往外走,似乎在躲避三皇子。
再後來,她似乎還看到了表哥沈暉成。
白池初的腳步木訥的跟著倚瑤出了涼亭,再次立在太陽底下,突覺頭頂上的日頭特別的刺眼。
“倚瑤。”
兩眼發黑之前,白池初輕輕叫了一聲身旁的倚瑤,身子才慢慢地倒下去。
倚瑤扶住她,嚇得魂都飛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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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殿內,太醫走後,陳淵就一直坐在白池初的床邊。
屋裏很安靜,
陳淵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消息傳進晨曦殿時,大正午的,猶如一道晴天霹靂。
那上前來稟報的侍衛,滿頭大汗,親眼看著陳淵衝出了正殿,到了晨曦宮的門前,從倚瑤手裏接過白池初,直接抱回了後殿。
太醫院的人來的也快。
一屋子的人屏住呼吸,就等著太醫發話。
瀅姑捏著帕子,幾次問倚瑤情況,倚瑤就跟沒聽見似的,守在外屋,仍舊是驚魂未定。
直到太醫診斷完,跪在陳淵跟前,道了一聲恭喜,“皇上,娘娘已有了身孕。”
太醫說的激動,聲音難免大了些。
外屋一堆人都聽的清楚。
瀅姑當場就掐了一把倚瑤,一激動,捂住嘴就開始落起了淚。
倚瑤也任由瀅姑掐,似乎感覺不到疼似的,緊繃了這半日的心,終於才落了下來,漸漸恢複了神智。
過了很久,裏頭才傳來陳淵的聲音,“是何原因暈厥。”
“娘娘這症狀,倒像是急火攻心,皇上也不必擔心,娘娘如今的脈象很穩,往後多注意歇息便是。”
太醫之後又開了幾貼安胎藥,才出了晨曦宮。
裏屋內就陳淵一人守著,身子靠在床頭,手裏拿著汗巾,一根一根地擦著她額頭上被汗沾濕的發絲。
擦完,又將她頸項上的發絲撥開,替她擦起了脖子。
一雙深眸再無平時裏的銳利,眼瞼下斂,臉上無半點血色,難得露出了憔悴。
白池初睜開了眼睛。
回過神後,也沒說話,隻是盯著陳淵。
陳淵唇角揚起,溫和一笑,“醒了?”
手伸出去還沒有碰到她的頭,白池初突然輕輕一側頭,生生躲避了他的觸碰。
陳淵的手僵住,過了半晌,又耐心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哪裏不舒服,同朕講便是。”陳淵輕聲地哄著。
白池初吞咽了一下,喉嚨口的疼痛依舊。
不過是暈了一場,暈之前發生了什麽,她都記得。
半晌才聽白池初輕聲開了口,“臣妾想問皇上一件事。”
陳淵眉宇微擰,心口莫名地一緊,“何事?”
白池初緩緩回過頭,看著陳淵,眼圈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地變成殷紅,“臣妾想問問,臣妾如今是不是還在皇上的謀算之中。”
白池初嘴角輕顫了一瞬,唇瓣繃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
陳淵的擱在她枕頭上的手指微顫,生平頭一回不知該如何反應。
“沒有。”
聲音失了真,“皇後是聽說了什麽?”
白池初眼皮子落下,再睜開,淚珠子溢出眼角,滑落到她的臉龐,略帶哽塞地說道,“皇上的謀算,臣妾終究不及你半分。”
“皇上實則和前太子沒什麽不同,目的一樣手段也一樣,可惜前太子比不過皇上聰明,皇上懂得從何處下手,懂得用何種方法才能讓臣妾誠服,才能讓臣妾毫無反抗之力,乖乖地跟著你走,皇上先是算計臣妾去安王府,再算計臣妾進宮,不外乎就是想要白府的歸順,”
白池初問,“臣妾說對了嗎?”
陳淵沒答,
懸著的心,反而鬆了鬆。
倘若是為了這事,他知道遲早都會有這一日,“先養好身子,朕慢慢給你解釋。”
白池初等不到他慢慢解釋,“倘若皇上在此收了手,你我也能毫無瓜葛地過此一生,我不會怨皇上半分,可皇上不該再誆我,誆我替你遣散了秀女,誆我當著臣子立下誓言,要我為你誕下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