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作者:淺黛薄妝      更新:2020-07-08 04:41      字數:6030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在花無心腦海中撕扯,靠近,將嬌小的她包裹在臂彎中,低聲道:“我的心很亂,不再如以往那樣開心,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麽?”

  棠兒笑了,眼中飽含淚水。錢財是把雙刃劍,滿足人們生存需要的同時也會令某些美好發黴變味。絕大多數人免不了受利益驅使,這種特殊而強大的力量能輕易剝落一個女子廉價的外衣,使她透明曝光在陽光下,並且公正地以妥協程度區分廉恥,將貪婪的人圈定在汙濁的圖版上。無論她是否具備智慧或者伶牙利齒,因自身底氣不足,所有的辯護皆是抱贓叫屈,蒼白無力!

  天空昏昏不明,街道兩旁彩綢搖曳,各紅樓間連綿的大紅燈籠不曾熄滅。

  花無心靠坐在馬車裏,內心積壓著多重矛盾,這感覺並不好,最初的美感早已消失殆盡。他想要那個答案,可無法忍受她在錢財麵前表現出的屈服,她滿臉淚水,緊張得瑟瑟發抖,不願意卻乖順地任由親吻。

  花無心感覺煩惱,甚至能想象她在別的男子麵前也是如此卑微,任憑索取。他替她贖身,可她似乎自樂於此,根本沒想過離開那個繁華粉飾下的藏汙納垢之地。

  各種對立的力量激烈衝突,花無心一向善於逃避,不愛煩心無法理順的事,更不知道如何與她繼續相處。有關於情,他很早以前便翻閱過這種書籍,書裏的女子皆有著絕佳的才貌,情真而慧,身淨心明。

  燭光昏黃的夜晚,驀然發現一本被人匿藏的書,比武功秘籍還令人感興趣。輾轉閱覽,專屬於年輕人的浮躁,華美的字眼一目十行,隻尋著不雅的片段細細品閱。

  看過了,乏味了,甚至厭惡了,直至翻閱戲本,帝王將相,才子佳人,俗套的故事,離奇的愛情。相遇、心動、深情、嫉妒、思念、折磨、愛而不得,一字一詞令他淪陷,沉溺在纏綿悱惻的字裏行間。

  花無心喜歡上了戲劇,感受著劇中大起大落的人生,起起伏伏的愛恨糾葛,這些刺激和痛苦中自然存在令人甘之如飴的快樂。當發現自己的領悟能力超越了台上的旦角,他以勇敢的姿態迎接了上天給予的恩賜。他成了台上的她們,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女子,默默承受背棄或者傷害,癡心不悔,情深不移。

  車速減緩,鬧哄哄的早市人聲嘈雜,小販費力吆喝:“下水,鹵下水,一斤多給嘞……”

  “豬頭肉,好吃的豬頭肉……”

  “豆花,豆腐腦嘍……”

  撩開窗簾,熹微的光印上花無心異常俊美的麵孔,那雙眸子清亮至極,如同半透的琥珀。

  下一秒,花無心聞到並不熟悉的異味,赫然發現人們竟是灰頭土麵,仿若行屍走肉,有甚者光腳赤膊,臉上的表情隻有木訥。仿若半醒,他心中泛起驚濤駭浪,慌忙令車夫改道而逃。

  室內逐漸明亮,光線越過書桌緩緩向櫃子蔓延,將暗處一寸一寸照亮。

  陽光刺痛了棠兒幹澀的眼睛,昨晚,她嬌小的身子被他覆蓋,緊張的同時完全止不住淚水,隻能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他付出了足夠多的錢財,理應得到回報。

  花無心衝動解開她的衣裳,可明顯並不滿意,臉上再次出現了那種看穿,苦笑勸慰:“別怕,讓我抱抱你。”

  他從背後抱她入懷,她無法曲意逢迎,心似油煎水沸,爆發出強烈的自卑感……

  梳妝、早飯,練字,棠兒細細擦拭案上的墨硯,手無故一鬆,墨汁磕了滿地。

  小翠忙蹲身拿抹布收拾,棠兒退開幾步懨懨坐在椅子上,墨香逐漸散去,窗台一盆梔子,花瓣潔白,芬芳馥鬱。

  金釵飾物“窸窸”輕響,知憶,月娥和小蝶打珠簾進來。月娥見棠兒脖頸處的紅痕,一臉媚笑,表情半諷半玩笑道:“看來花無心有兩下子,將妹妹折騰壞了。”

  知憶膚色好,穿青色繡枝梅紋長裙顯得愈發俏麗,忙岔開話題:“好些了麽?”

  棠兒頷首,紅著臉招呼大家坐,“可能是著涼,頭還疼。”

  月娥媚眼橫波,表情明顯嫉妒,“你是不知道錦香居現在的生意多好,先前誰都以為花無心不近女色,這下有姿色的姑娘都去看戲,堵門,獻殷勤。花無心相貌英俊,十個錢貴也抵不過他有錢,被他捧著,妹妹做夢都該笑醒了。”

  小蝶妝容素雅,亦是帶著幾分眼紅,笑道:“別說倌人隻紅一陣,就算我們能做一輩子,還不如你做他一戶客人。”

  月娥拿甜橘來吃,媚眼含笑,吐核的動作風情萬種,斜睃棠兒一眼,“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天花無心留不住了,趕緊把我們都叫上,這種金主莫被別家姑娘搶去。”

  小蝶忍不住笑,纖手拿出帕子,指間的紅寶石戒指光束耀眼,“跳槽也瞧不上咱們,就花無心的長相,即使不花錢,願意倒貼的大有人在。應著金鳳姐的話,棠兒是祖墳冒青煙,撞了大運。”

  一片笑語中,棠兒的麵色死沉,至胸膛到喉嚨,翻滾著不可名狀的苦澀。

  月娥黛眉微豎,一臉嫉妒地說:“錢貴回福州了,不說花無心,就胡爵爺這種人叫我碰上,定叫他老人家使勁掏銀子。”

  小蝶“噗”地噴出一口茶,慌忙用帕子擦,“胡爵爺若捧了你,恐怕老命都得丟在榻上。”

  知憶有些沉不住氣,長歎一聲道:“我半年沒進賬,打幾個茶圍,再下去脂粉都買不起了。”

  小蝶笑得耳垂上一對金鑲珍珠耳環來回晃動,“真想嫁了換個活法,有錢是第一條,太老太醜又不行。小門小戶瞧不上,大戶規矩多,找人贖身真難。”

  月娥從瓷碟中抓了杏脯塞進嘴裏,高鼓著腮幫子,話語有些含糊,“我沒想過從良,不惹那麻煩。”

  棠兒露出僵硬的笑,輕聲道:“客人哪指望得上,自己贖身才是出路。”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都定在棠兒臉上。小蝶俊眼含嗔,酸溜溜地說:“妹妹這話硬氣,我們相貌不夠美,腦子也不好使,怎能跟你比。”

  棠兒瑉嘴,一顆心驟然沉到極處,再無半分掙紮的力氣。

  月娥無所謂道:“贖身有什麽好,我們哪個花銀子有數,受得了半分管束?柴米油鹽,做飯洗衣,我是受不得那種苦。掉進汙水裏的豆腐,撈出來洗一洗就幹淨,能下鍋了?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我們還不如就當這世間最豔的花兒,盡情享受榮華,到了枯萎凋謝之時將心放寬,一輩子也值了。”

  此言一出,小蝶不由嘲笑:“你還真不怕臊,樹高千丈,葉落歸根,憑你有薛濤才情,樊素韻調,人老色衰誰肯照顧生意?趁著妙齡不去從良,年華老去回過念頭有誰肯要?出了聽雨軒,慢慢落到珠市被人糟蹋,最後隻能去南市當個暗門子。臨了染上一身髒病,遭人唾棄病死街頭,那才叫淒涼。”

  月娥不屑地吐了吐舌尖,“病死街頭怎麽了,屍首總有人埋,早死投個好人家落個幹淨,指不定和那埋我的人有一世好姻緣呢。”

  小蝶仔細打量她,笑一笑道:“你倒是想得開,我現在真後悔,好撈錢的時候沒多存些。倌人贖身,為了麵子多少自己也掏幾個,說來說去還是棠兒運氣好。”

  棠兒心中不是滋味,思想貧瘠似乎能限製人的眼界,如同乞丐永遠看不見富人,隻會嫉妒比自己討飯多的乞丐。

  知憶猶豫片刻,忍不住問:“照說你早就是他的人,為何沒有離開這裏?”

  月娥見棠兒蹙眉不語,音調高了些,“棠兒是我們聽雨軒的第一個花魁,怎麽也能紅個三五年,萬一遇到比花無心更大的金主也尚未可知。”

  棠兒見這股酸風醋氣始終不減,緩緩揚唇,話中帶著自嘲:“月娥這話好,做人一定要眼光長遠,誰能保證下個客人不會更有錢。”

  第51章 醉花間 (26)

  紅彤彤的落日下沉, 若血一樣斑斕,濃色絕豔的晚霞如水中漣漪,層層漾漾鋪在天際, 好似一副唯美的織錦畫卷。

  出了麗園街向右有座紅柱烏瓦的重簷八角亭,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獨坐在那裏, 斜陽照進岑寂的亭子內, 將她消瘦的身影投得老長。

  馬車行得很慢,棠兒看見那個孤伶伶的人, 不免好奇:“那老婆婆是誰?”

  知憶看了窗外,微笑道:“她是秦淮河最老的妓,這裏的人叫她落盈姑娘。生作萬者妻,死為無夫鬼,她還在等那個負心的人。”

  聞言, 棠兒心潮起伏,幽幽地問:“她一直在這裏嗎?”

  知憶心中一酸, 點頭道:“起先很多人對她表示同情,她隻說那人會回來,就這樣癡癡的等,一等就是四十多年。”

  黃昏籠罩下來, 暮色逐漸被黑暗吞噬, 天空仿若浸透於驟然化開的濃墨中,傷感也跟著紛湧而至。

  四十多年,生命中的一萬五千多個日夜,這份執著需要一顆怎樣堅定的心?

  華燈初上, 男歡女愛, 這是一場身心的雙重狂歡。墮入樂籍的姑娘終是財富擁有者的足下之泥,掌中玩物, 本是錢貨兩訖的買賣,這份交易又怎能以心相贈?

  自詡風流者不惜千金,雪膚玉肌者樂此不疲。巧布機關,情網暗結,究竟是誰應了誰的劫,而誰又入了誰的網?

  地麵印著道道簾影,采蓮站在椅子上用濕抹布擦洗湘洲門簾,棠兒拿檀香扇擋在頭頂進了知憶的房。

  知憶眉鎖春山,正與人並坐家常。她身邊的姑娘年約十四五歲,穿一件湖色上衣,襯蜜色春紗褲,低頭斂手,悶在那裏絞弄衣角兒。

  知憶起身招呼棠兒,長長一聲歎氣,溫聲道:“這是我妹妹知夏,知夏,見過棠兒姐姐。”

  知夏顯得膽怯,抬起膚色極白的臉,姿容算不上絕佳卻靜美如一現難見的曇花,行個萬福,低聲道:“棠兒姐姐好。”

  棠兒心中生出陣陣悲涼,拉知憶去裏屋,語氣黯然地說:“是我忽略了你,聽雨軒再好也是火坑,你怎能將妹妹帶來?”

  知憶滿臉羞愧,兩行淚珠撲籟籟而下,一字一句含著無限酸楚,迸著心底血淚:“知夏被許鵬程買去,早已失了清白。溫泉山莊壓榨得厲害,我拿錢替她贖身,索性跟著金鳳姐,好歹能存些銀子。”

  棠兒不能追問端底,隻感心酸難禁:貧困清寒下,親情顯得如此脆弱,女兒受不到家庭嗬護,甚至成了換生存和湯粥的籌碼。

  知憶鼻子一痛,抽泣道:“我們的鎮子被許鵬程和秦老爺所買,知夏身子髒了嫁不出去,除了這裏無處容身。她並不識字,沒有才情客人做不長久,金鳳姐讓我瞞著,找好客人作假賣個清倌。”

  言至於此,棠兒不好幹預她的家事,一股寒意直浸全身。

  娘姨來喚,說胡爵爺來了。棠兒嘴角一沉,擰起裙角就往樓下走,她受夠了,不想再當提線木偶,一天也待不下去。

  金鳳姐原本希望胡爵爺做小水仙的生意,可老人家偏偏要向棠兒賣好,慌忙追出去,恰好在樓梯口遇到,一把抓了胡爵爺的袖子,笑臉道:“不許走。”

  胡爵爺空等了三刻時辰,氣呼呼將袖子一甩,“我還有事,沒功夫耽擱。”

  金鳳姐忙揮動起手中的紗扇,盼著能把這財神爺的火氣滅一滅,“再忙也得吃飯不是,小廚房有菜,您吃了再去。”

  胡爵爺板著臉,態度明顯沒有方才堅決。金鳳姐滿臉堆笑,連笑帶哄將他拉進小水仙的繡房,娘姨一個提示,小水仙忙上前敬瓜子。

  金鳳姐讓丫鬟娘姨出去,好言對胡爵爺道:“我知道您瞧上棠兒那丫頭,倌人不能隻巴結一戶客人,客人也不見得隻捧一個倌人,花家小爺隻住過兩回局,但在她身上已經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您想住丫頭的局,不舍十萬以上恐怕不成。”

  胡爵爺當然相信花家次子有這個財力,礙於麵子,不快道:“怎麽,你看我胡某人拿不起這錢?”

  金鳳姐絞個溫手巾拿給小水仙,叫她給胡爵爺擦麵,笑臉盈盈地說:“誰都知道您錢多,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捧誰我不拿錢?我這麽真心實意,無非不敢在您麵前玩心思,拿手段而已。”

  這一席說話得宛轉圓融,有情有理,又給足了胡爵爺麵子台階,胡爵爺頓時氣消大半。

  丫鬟打起簾子,片刻便上了滿桌菜,金鳳姐坐到一旁伺候布菜,小水仙亦是伶俐地斟酒。

  眼看胡爵爺不肯拿箸,金鳳姐一個眼色示意,小水仙很快會意,端酒杯含著一口酒,雙手捧了胡爵爺的老臉。胡爵爺見她羞怯,憨態可掬,不客氣朝那櫻桃小嘴啜去。

  棠兒出局而歸,方上樓卻見占紹輝匆匆打簾子出來,進屋看著臉色發紅的知憶,已然猜出大致。

  古色古香的梨花木案亮光潤澤,薄紗窗簾隨風輕舞,帶入滿室清新水氣。

  “棠兒,我……”知憶一臉內疚,有丫鬟們在場知道瞞不下去,隻說半句即又咽住。

  棠兒小心照顧她的情緒,委婉地說:“沒關係,他肯為你花銀子就好。”

  知憶欲語又止,一陣猶豫過後,蹙眉道:“他說娶我,我不想等了。”

  棠兒略一回想,幾次茶圍都有知憶相陪,並未發現兩人暗中傳情,認真道:“占紹輝是脂粉叢中的老手,他之所以這麽快轉心於你,一定是打聽到我不留住局的事,正在及時止損。你想,他遊戲風月場,家中為何隻有一妻?不添妾氏的可能隻有兩種,一是嶽丈家底硬,他暫且不敢,二是過於精明。”

  仿若一盆兜頭雪水傾倒而下,知憶渾身發涼,又羞愧又難受,語氣悲辛地說:“棠兒,這些我能想到,可我真的沒有辦法,弟弟剛成親,聘禮買屋欠下大堆債。你正當紅,無法理解別人的難處,我做清倌人一年,渾倌人三年有餘,此時此刻,翻箱倒櫃也找不出五百兩銀子。知夏整日埋頭和采蓮一起做事,完全沒有巴結客人的心思,照這樣下去,我能贖身的可能微乎其微。我想讓占紹輝替我還清欠債,跟了他多少要幾個銀子,若他家正室欺得厲害,慢慢尋機會跟他鬧,煩他打發我回來。”

  棠兒明白這叫“淴浴”,是一種變相洗清債款的方式,語氣放緩,真誠地說:“此法絕不可行,先不提占紹輝有多精明,聽雨軒的客大多是闖南走北的富商,哪有幾個真草包?妾通買賣,即便不想要是可贈可賣的,與其趕你回來,占紹輝還不如將你送人來得簡單。直隸路遠,若有事連個幫襯都沒有,這樣,我先拿一萬給你應急。”

  這番話令知憶冰霜罩麵,她心中一涼,拒絕道:“我不要你的錢。”

  銀幕般的雨絲在微風中飄蕩,知憶裙裾帶風,經過小蝶的房門,隻聽小蝶嗚嗚咽咽哭起來:“娶我的事,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

  被煙嗆過,咳嗽後的男聲:“還能不能讓我安生一天了?飯得一口一口吃,我不想坍你的台,可你老是逼問,我的耳朵都起了繭。”

  “沒良心。”

  “小心肝,你先聽我說。這麽多年我見的倌人太多,個個與我山盟海誓,甜蜜蜜的話一串連著一串,動不動要死要活。先前我還當真,銀子使下大筆愣是一個沒娶到,臨了,這個說媽媽不肯,那個說銀子沒到位。冤枉花下無數瘟錢才曉得,她們說要嫁並無半分真心。你若一心要嫁我,那我們約好,你安安心心再伺候我兩年,到時候我保證風風光光迎你進門。”

  屋內,小蝶與單鬆友經過一番口舌之爭,努力把眼睛擠一擠,覺得又能流下幾滴淚來,撒嬌地膩入他懷裏。

  脂粉香熏得單鬆友心癢難耐,溫聲道:“我把你當自己人,話說得太直,好了,你別哭,明日給你買金怎麽樣?”

  小蝶心中略感好受,橫眸一撩,眉眼間風情流蕩,紅唇卻是冷冰冰向下一撇,“你們男子鐵心腸,不要說兩心相得,就是石頭放被窩裏也捂熱了。客人雖多,我唯對你情有獨鍾,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這話單鬆友早聽過多少遍了,將水煙筒一擱,耐著性子道:“好了,明日還要去金店,眼睛哭腫了多難看。”

  這家夥比猴還精,小蝶隻得下了這台階,細想明日如何宰他一筆,抬手放下銀鉤上的帷幔。

  良宵一度,昏燈自滅,郎情妾意,一時溫存無限。

  香夢沉酣,榻亂幔斜。丫鬟進來伺候梳洗,單鬆友和小蝶如膠似漆,溫存浹洽,吃著早飯,有一搭沒一搭調情說笑。

  大廳內坐著幾撥打茶圍的客,小蝶眉彎秋月,對月娥打一個眼神暗號,照麵而過。月娥一身羅綺,金搖玉響,快步走進園子,乘馬車出側門直奔福好金店。

  雨過天晴,碧空如洗。馬車出了麗園街,小蝶偎在單鬆友懷中,撒嬌道:“去南大街福好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