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作者:淺黛薄妝      更新:2020-07-08 04:41      字數:6239
  看著那兩張相似度極高的臉,棠兒隻是漠然,“起來吧,我不會放你們回家。”

  話音猶落,兩人哭得愈發淒厲,慘白的臉滿是淚痕,帶著無盡悲痛惶恐,重重將頭磕下去。

  這一刻,棠兒想起了自己,及笄妙齡,分不清到底算不算被迫,就那樣走上一條不能回頭的路。盡管那條路注定孤獨,但自己無需像天下千萬女子一樣以嫁為命,終身禁錮在一座宅院中。

  棠兒等她們不哭了,清脆地啟齒道:“金鳳姐說了你們的事,家中困難還不至於餓肚子,若是回去,誰能保證不會被再賣一次?一百兩就將你們賣了,這種父母以後不要來往。我買了你們做丫鬟,你們好好幹活,將來手裏有銀子,托人送幾個回去就算報答養育之恩了。”

  離開江寧前,常敬霆的內心如有狂風在肆虐呼嘯。他的情如泉湧,瘋狂想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蠻橫,她的毫無道理,甚至生氣時的拳頭……

  他又後悔了,甚至可以冰釋前嫌,無條件原宥她。五萬兩而已,到底隻是個愛錢的女人,既然這麽喜歡又何必計較呢?

  他想去見她,隻求那個勢力的女人能看在錢的份上與自己重歸於好。

  多可笑,情的代價竟要摒棄自尊,而她不過是個有錢就能相好的賣身之人而已。他笑了,頹然坐回椅子上,真該死,這個可怕的念頭真該死!

  多數人眼中她隻是玩物,而她是否存有自知,還是繼續沉溺在玩弄感情,用小聰明套取錢財的遊戲中?

  終於,因念生癡,因愛生恨,嫉妒向他體內灌入源源不斷的憤怒。他惡毒地希望她盡快老去,如豔紅的牡丹花,在盛放過後速速凋零。她因貪婪而醜態百出,會見識到這時間最輕蔑冷漠的目光,往後,她是死是活,快樂痛苦,再也無幹!

  百般躊躇過後,常敬霆還是來到聽雨軒。

  和風微醺,帶入滿室花香。棠兒的手臂倚在窗沿上,淚水無聲迸出,情果然是這世間最能傷人的東西,看不見血,卻能令人痛不欲生。

  隻要邁入這道門檻就能見到她,常敬霆眼眶一熱,很多事在腦海中逐一清晰,“你總是不講道理,就像是我辜負了你。”

  舉目而望,梨花落盡,雪白的花瓣鋪得一地無隙,年年複複,如此這般倒也不應感到歎息。她的淚水潸潸落下,聲音荏弱而沙啞:“是我沒有遵守規則,身在煙花柳巷,公子付出一分錢財,我當償還兩分情意。”

  常敬霆心中生痛,臉上浮出悲切悵然,“何必惺惺作態,你的客人都是家財巨萬,我和他們同屬一類,死心塌地,爭先報效。我不算花叢老手,你也不見得精算老辣,過去如何待你是我自願,何談償還一說。”

  與其大度,棠兒情願他如上次那般發泄情緒,至少自己的心不會被歉疚折磨。

  得不到她的求軟回應,常敬霆沉默許久,將複合的念頭徹底打消,真誠地說:“那日的話太重,你別放在心上,感情也是一種博弈,先愛的人早就輸了。我是害怕寂寞,眼神和行動時刻都想追隨你的狗,而你享受獨處,正是那隻優雅的貓。”

  仿若有數不清的芒刺蜇在身上,棠兒萬分難受,感覺每一寸皮膚都在灼痛。

  唯美不過初見,相思不過昨日……

  常敬霆的心劇烈絞痛著,終於將那幾個字說出口:“我走了,此生,不見。”

  他竟用了“此生”二字,棠兒抑製不住悲傷,淚目望向珠簾,盼望又拒絕他能出現在麵前,心緒複雜至極。

  那道影子消失,腳步聲也跟著聽不見了,棠兒定定坐著,可靈魂已經衝出門外,卑微地企圖抱住那個離去的人。她想象著自己抱住了他,而他也心軟地原諒,他們的心會在這一瞬間靠攏,瘋狂擁吻,誓言永不相棄。

  可是,浮生夢短,一時甜蜜過後她該如何麵對未來?

  棠兒想起錢塘才女蘇小小,微顫著手指拈起墨錠,顫顫下筆: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鬆柏下。

  千家養女先教曲,十裏栽花勝種田。不眠的秦淮河燈影靡麗,畫舫輕搖而來,歌女們彈琴唱曲,朝岸上公子回眸勾笑,一張張驚豔或嬌俏的麵孔閃過,順著水流芳蹤難覓。

  玄昱知道常敬霆來過,隻坐了片刻,見她喝完藥便離開。他絕非不想多待,相反,他喜歡這樣靜靜陪在她身邊,哪怕不發一言,隻要距離較近就會滿足。

  這種迫切入迷並未影響玄昱的理智,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的她很難過,任何一句應付,勉強露出的笑容,這些都在耗費精神心力。他必須擁有絕對的耐心,一寸一寸,一點一點靠近。

  前腳離開,白川立刻有消息報過來,玄昱心中一緊,立時回到聽雨軒。果然,那個尚在病中,一臉萎敗之色的女人,此刻正靠在一個相貌猥瑣的男子懷中。

  玄昱一時熱血奔湧,一時又如墜冰窟,眸光朝前凝望,大步而去。

  待他再次離開,棠兒發瘋似的將身旁的男子趕走,情緒激動過後,無力地將臉貼在桌上,心中空蕩蕩的無所依托。綿綿情意,幢幢畫麵一幀一幀湧上腦海,她滿腔眷念,一下感覺心向往之,一下又心如死灰。

  不到一刻,玄昱回來了,帶著探究的眸子深視棠兒,她靜靜趴在那裏,仿若失去了身體內的盡數力量,嬌小而柔弱。

  棠兒撐起身子坐好,淚目仰視著他,鑒辨他的憤怒並不深,勉強一笑道:“我乃帶病枯容不便伺候,四爺哪天若再想起,想來便來,不送。”

  未關嚴的兩葉蟬翼紗窗發出規律的窸窣聲,仿若風中的麥田,整片過往,青澀韶華,一浪一浪漾動翻伏。

  綿長的思想脫逃後,玄昱的語氣暗啞低沉:“你對常敬霆也是如此?”

  他高高佇立在眼前,仿若一尊無悲無喜的神邸,棠兒情緒畢露,臉上悲傷分明,“我喜歡他。”

  色授魂與,心愉於側,這份短暫的感情能有多深?玄昱深邃的眸子裏微蘊著苦澀,語氣自然:“你喜歡他,我喜歡你,這很公平。”

  棠兒目光漠漠,心中經過萬重掙紮,唇角浮出一絲惘然的笑,“三年前,你送我回聽雨軒的那個晚上,我受了打痛得快要死去,玄灃毫不憐惜地覆在我身上,任我如何哭求也無動於衷。窮人必須忍受饑餓,白眼,輕薄,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羞辱,我試過一頭撞上柱子,可決心不夠堅定。後來我想開了,破罐子破摔,心甘情願,盡力讓自己對身上的每個男子都存著滿腔感激。”

  她的話錐心刺骨,玄昱麵上平靜,心卻再次遭受淩遲。如果說,過去的她像是被颶風刮倒的麥苗,而他會用愛和雙手去嗬護她,將她受傷的心安置在蓮台之上,朝朝暮暮,虔誠供養。

  棠兒悲涼地笑了,雙目一下子變得血紅,“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我不算這天底下最精明的妓,但絕對是領悟能力最快的。我用最短的時間學會如何癡聲嬌氣去哄人,用這身好皮囊,從內到外的柔軟來騙取金銀。高矮胖瘦,樵夫流民,隻要給銀子,我都會盡了好本事,這些毫無半分勉強。你剛才的話,我能判定為,你也想要我的身子對麽?”

  玄昱看著字字泣淚的她,一下明白了很多事,心緒在攪動,嘴角卻是無由平靜,“若說不想要你的身子,很明顯是假話,你做生意精明,老九也沒把你當做搖錢樹。你說這些無非引我難受,可惜打錯了算盤,你當我是誰,覺得我應該為當年的事內疚麽?”

  應該麽?苦澀的笑意自棠兒嘴角緩緩揚起。她突然激動,笑得發髻都鬆散開,一頭青絲搖搖欲墜,“要我是簡單一句話的事,太子何必弄得這麽麻煩?”

  她驟然止笑,微顫著指尖去解盤扣,艱辛酸澀地發言:“得到你想要的,如果可以,請放我一馬。”

  作者有話要說:

  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鬆柏下:錢堂歌妓蘇小小乘車出遊,巧遇才子阮鬱的青驄馬失驚,兩人因此結緣一見鍾情。蘇小小以此絕銘誌,後迫於時勢身份不能與阮鬱廝守,積憂成疾,病歿後葬於西泠橋畔。

  第15章 意不盡 (15)

  “收起你這套不情不願,自以為是的犧牲精神。”玄昱強壓下心頭痛楚,臉上依舊看不出有任何情緒,“自出生,財富美人於我觸手可及。我有正妃一人,側妃三人,庶妃兩人,妾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你覺得,令我追求的會是一個紅樓女子廉價的身體麽?”

  倔強一擊而潰,僅存的些許尊嚴被徹底摧毀,棠兒仿若失去神魂,隻剩不斷流淚的雙眼略顯出活氣。

  她茫然地仰著臉,清澈的瞳仁中流露出汩汩不絕的憂傷,不論容貌,僅憑這副柔弱足以令任何人心軟。玄昱俯身攏好她肩頭的衣裳,將她合身擁入懷中,話音出奇溫柔:“這世道本身就是個大泥潭,文官的朝服繡的是禽,武官的朝服是獸,我的朝服上是蟒,披上權利欲望的外殼,誰人不是魑魅魍魎。”

  燈燭熾目,印在玄昱臉上分外明朗,他麵容安穩,語氣帶著憐惜堅定:“人必須向前看,我能想象這三年你經曆過什麽,甚至在心裏見過更不堪的畫麵。如果你心中難受想要傾訴,我會聽,若你不想提及,我永遠不會追問,從始至終都是我在請求你的感情。棠兒,你值得這天底下最驕傲的我,愛你。”

  蕪雜的意念驀然翻轉,龜裂的心仿若重獲新生,棠兒承認自己是個謊話精,哀慟的目中竟有明顯的感動蕩漾起來,心緒複雜至極。

  “棠兒,不是每個人都具有慧眼。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他走了,你以後有我。”玄昱冰冷的手指穿過她的鬢角,手掌覆上側臉,閉目輕輕在她額頭一吻,氣息緩慢靠近。

  棠兒一僵,瞬間被強大的壓迫感籠罩,輕薄的睫毛垂下來,輕啟齒關任他親吻。

  她這麽甜,玄昱的胸膛內一陣顫栗,心與身的雙重欲念操控,這個吻無限輕柔憐惜,一時忘情,感覺她弱得無法呼吸才離開。

  額頭相抵,這一刻如此美好。玄昱抱她入懷輕撫後背表示安慰,心中明白她並不願意,如此順從也許是將自己當成了另一個人。

  臉側,他強有力的心跳節奏逐漸平緩,棠兒知道自己極貪婪,渴望被愛,貪心到想要任何關心和懷抱。

  棠兒一夜未眠,清瘦的臉頰黯然蒼白,匆匆趕去邀月閣,得知林雲娘早已出發為常敬霆送行。

  街口人頭攢動,車聲如潮,絡繹聒耳,小販在兩旁搭著簡易的棚子,所賣物件琳琅滿目。出城的人排起長隊,蜿蜒足有半裏,馬車行得慢,棠兒的心越來越急,淚水在眼眶內打轉。

  驟然傳出一陣馬蹄聲,玄昱攔下馬車,掀開門簾將棠兒攔腰抱出來放到馬背,飛身而上,一踢馬肚疾馳而去。

  白川策馬上前,對守城門的兵勇亮出令牌,兵勇立刻打開另一邊通道單獨放行。

  棠兒終於看見常敬霆,前麵是三輛馬車,他騎馬行在最後,背影顯得那麽疏遠孤清。

  距離越來越近,玄昱勒緊韁繩,馬兒局促喘氣,四蹄不安分地來回踢蹋。他當然不願看見她對別的男子癡情一片,或者重歸於好的深情畫麵,冷臉將她抱下來,上馬折返而去。

  眼見常敬霆越來越遠了,理智令棠兒不肯開口呼喚,隻是踉蹌著追出,眼睜睜看著他身後揚起塵灰,在視線中變小遠去。

  所謂咫尺天涯,咫尺是無法跨越的鴻溝,天涯便是此生不見。棠兒臉上滿是淚痕,這是一張慘如棄婦的臉,寫著幽怨枯萎,她努力向前走,隻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山遙水遠,魚雁無憑,此生,不見……

  君心似流水,日夜無歇時,他的感情來得熱烈,去得斬鋼截鐵。棠兒仿若歧路迷羊,又或是被人遺棄的貓狗,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

  許久後,她冷靜下來,極力勸說自己:這很好,他和他母親一樣脾氣暴躁,他有一副好體魄,耗不盡的熱情,風流多情,眠花臥柳,即使能嫁給他也不可能幸福!

  可是,她不甘心,她還沒愛過,付出過啊……

  就在棠兒精疲力竭,歪在地上的時候。斜照的日光一閃,玄昱一聲不響,俯身抱起邋遢的她,用一身昂貴幹淨的衣料,在人來人往的官道上將這個滿身灰塵的人撿回馬車。

  風和日暖,新柳搖曳,園子裏極幽靜,錦鯉悠閑穿梭在清澈的內湖,一叢叢芭蕉抽出嫩葉,牆邊的海棠結滿了花骨朵。

  陽光曬在身上暖意融融,玄昱用厚實的肩膀和雙臂將她收攏在懷中,下頷貼近她的發頂,虔誠安靜,希望能通過這個擁抱將力量和意念傳入她心中。

  宮女用托盤端來養胃的山藥粥,玄昱扶棠兒坐好,盛起粥喂到她嘴邊。棠兒雙目盈盈,兩行眼淚如脫線的珠子快速滾落,“我要吃肉。”

  玄昱想安慰,想為她拭淚,情緒卻異常緊張,“太醫說你的身體太虛,等好些才能吃肉。”

  棠兒的眼睛深陷在眼眶中,瞳仁越顯清澈明亮,頓生委屈,將臉扭向一邊。

  不刻,宮女們端來十數樣熱菜,燜醬豆腐、蛤蜊蒸蛋、紅燒茄鯗、酸筍鴨湯、清蒸芋頭、白菜蒸火腿、清水菜心、炒三鮮、蓴菜羹等,剛出鍋香味撲鼻。

  棠兒執銀箸的手控製不住顫抖,夾起什麽又掉,淚水再次湧出來。

  玄昱命宮女去拿木箸,抬手挖一小勺蒸蛋喂她,棠兒吃著,淚眼汪汪看著目光溫和的他。

  終於,她有了力氣,將嘴裏塞滿食物,低頭“嗚”地哭出來,玄昱低聲安慰,如同這世間最溫雅耐心的男子。

  以倔強為名,往後的她不想再與痛苦同息同行,她哭著又撿愛吃的大口嚼,直到累了,擱下箸趴在桌上。

  玄昱傾身托頭,將柔若無骨的她抱回房間,細心攏好被子,“等你醒了,心情會好起來。”

  玄昱離開了,空氣中似乎還留著一些關於他的什麽。宮女們將一束海棠插到白玉瓶中,窗扇躍躍晃動後被風吹開,似一頁翻開的書,正開啟新的篇章。

  人一旦做出錯誤的事,必須要用無數心力和更多措施來掩蓋這個錯誤。玄奕從寒山鎮的行動中搶得玄灃的百萬銀子,興奮的同時也不敢掉以輕心。他一手秘密安排人盯在順天府,一手派人去安徽將許鵬康接到北京,大步流星進去玄灃府裏。

  玄灃覺得萬歲聖明,就好像上次戶部追繳欠銀的事,一旦下定決心必會徹查,越急就會越亂,越亂就會越錯。此刻,所有目光都緊盯著自己,一步走錯再無回頭,不采取行動肯定是正確的做法,正焦頭爛額之際,見人過來忽地一驚。

  玄奕精神飽滿,擺出一副笑臉道:“聽聞九哥身體不適,這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玄灃對他恨得要死卻不得不極力忍耐,再看一眼許鵬康,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驚異了,“啊?哦,這點小病不算大事。”

  玄奕嬉皮笑臉,“我怎瞧著九哥的臉一陣發白,又一陣發紅,口齒也不利索了,要不,我給你請個大夫瞧瞧?”

  玄灃溫文爾雅,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素日並不喜怒於色。隻在這一霎,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裝著視而不見,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怪異,冷冷道:“你什麽意思?”

  玄奕笑他佛麵蛇心,虛偽畢露,裝起糊塗道:“嗬,我這好心多餘。”說完,頭也不回就甩手走了,把氣得發顫的玄灃幹撂在原地。

  玄灃直起腰杆,一改平日和善,臉色陰沉地盯了許鵬康半晌方道:“眼下是什麽時候,你怎麽能來北京?”

  眼前這張英俊的臉由陰沉變得歹毒,透出狠戾殺氣,令人不寒而栗。許鵬康目光炯炯,躬身施禮,規規矩矩道:“法不傳六耳,我們兄弟口風最嚴,忠心耿耿,請九爺務必保我大哥一命。”

  要許鵬程死絕非容易,要堵住所有人的嘴難度就更大了。玄灃沉吟片刻,笑意又回到臉上,招手示意他坐,“這事我比你急,這不正在上下打點嗎?”

  許鵬康雖不是魁梧身材氣場卻足,四平八穩地坐了,大膽談判道:“我大哥早預料有這麽一天,存有一箱密檔在別處,空口無憑,請九爺給個可信的承諾。”

  連他也敢來逼迫要挾,玄灃本就如被油煎,一聽這話,又生氣又上火。

  許鵬程早就對許鵬康交代過,一旦出事,最想讓他死的人是九爺,故而早預備著後路。許鵬康也能想到自身性命有危險,但十一爺是太子一黨,與九爺是對頭,有密檔作為底牌自己又站在中間,投鼠忌器,料九爺不敢動手。

  玄灃安撫好許鵬康,思慮再三,第一次踏進玄奕府中,這是個解不開的死局,自己隻能暫且與老十一達成共識,至於往後,誰也猜不到,更顧不了!

  當晚,許鵬康用過晚飯後突然暴斃,七竅流血,這個呼風喚雨,風光一時的安徽鹽商被草草埋入一片人跡罕至的山林。

  三聲堂鼓敲得轟轟隆隆,就在玄正與玄桓商議這會兒功夫,衙役架著許鵬程大步而入。

  許鵬程原先就在吏部,對於審案流程一清二楚,若有罪證不可能還在這裏,隻有不出賣九爺才能保自己一命。他帶著重枷,並不清楚聽雨軒的事,梗著脖子道:“二爺,三爺,為何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