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作者:淺黛薄妝      更新:2020-07-08 04:41      字數:5934
  季大勇命營兵去金庫的位置查探,營兵們不刻便傳來喜訊,他們從灰燼中尋出數萬黃燦燦的足赤金條。原來這金庫有夾層,秦宗運當然不會輕易交代,情況緊急,玄奕的親兵也來不及發現。

  霍東的人兩年前就混進了莊子裏做雜役,探子馬不停蹄趕回江寧,稟報道:“回太子爺,十一爺的人搶去多少金銀不得而知,綠營的人又尋出不少。”

  玄昱讓玄奕來辦這件事,正是無法確定許鵬程有沒有買通綠營的人。事情完全不在控製範圍內,憤怒和沉重爬上了玄昱的臉,他著實理解不了玄奕的行事作風,究竟是人心皆貪還是他的運氣足夠好?

  這麽大的事很快便傳到北京,玄灃損失慘重,額上青筋霍霍亂跳,心中再激憤也隻能強裝若無其事。他現在隻希望能盡快處理掉許鵬程和秦宗運,畢竟,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多家紅樓被查,一時間整個秦淮風聲鶴唳,家家紅樓門可羅雀,一派慘淡光景。

  聽雨軒基本恢複原樣,因風口緊,連打茶圍的客都不進了,媽媽去衙門打探,金鳳姐蹲了大獄,但有縣丞照拂沒吃到虧。

  又過幾日,聽雨軒好不容易進來三兩個客,還是窮酸先生,聽說生意不濟壯著膽子來撿便宜。掏出幾兩銀子就敢點姑娘,還問住局,可把媽媽們氣壞了,拉長著臉把人轟出去了事。

  兩個媽媽叉腰罵痛快了,望著空蕩蕩的街道隻能歎氣。棠兒出錢請大家吃大餐壓驚,姑娘們湊在一起談笑,打雀兒牌,寫字作畫,別有一番趣味。

  第13章 意不盡 (13)

  青鳶馬不停蹄到達北京,順利將密檔交給玄灃,玄灃與幾個心腹門人商談大半夜,果斷將密檔付之一炬。

  卯正一刻,兩排禦前禁軍手按寶刀,鵠立丹樨之下,三十六人抬的禦駕迤邐而來,靜鞭三聲後,皇帝入座“正大光明”匾下。以宰相趙庸為首,眾官員抱文書魚貫而入,一字跪下,朗聲齊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莊嚴肅穆的大殿內氣氛格外緊張,皇二子玄桓的一份奏章引起朝堂震蕩。玄桓做事低調,有城府野心隻不過從不外露,他以借書為名時常與太子走動,落了個太子陣營的名聲,實際這些都是掩人耳目,主要也是做給皇帝看。他整日埋頭寫書,很得皇帝滿意,此番是受人點撥,覺得顯能力的時候到了。

  此等蠹國之事千古罕見,吏治腐敗皇帝是知道的,但沒想到程度超乎想象。他勃然大怒,立刻命玄恒,玄正,會同刑部,順天府有司衙門嚴審許鵬程,追溯背後主謀。

  玄灃滿心焦躁,麵色鐵青,生出一種大難臨頭之感,恨不能一腳踢死這個悶聲惡狗一樣的二哥。

  六箱,怎麽不幹脆湊個整!太子有沒有真正繳獲密檔隻有玄灃最清楚,可是他能怎麽樣,能說三箱都沒滿,你太子信口開河,密檔是我自己燒的?他料得沒錯,此事果然沒有這麽簡單,現在鬧到萬歲麵前該如何收場,滿朝上下都盯著自己,出手必定被抓。

  任誰也想不到,和玄灃一樣焦急的還有玄奕,他心煎如火麵上卻毫無動靜,早在回京的半道上就想宰了許鵬程,可又不敢全然違背太子交代的事務。

  退朝後,皇帝接連收到地方官員彈劾太子秦淮狎妓,破壞江寧治安,縱容兵勇放火燒鎮的密折。他心中震怒,等情緒稍緩,單獨召見趙庸,冷冷說道:“一個吏部小官,沒人主使敢幹私建密檔的事?太子不請朕的旨意專擅處理,當眾焚毀密檔,簡直是膽大包天!”

  趙庸小心看著皇帝的臉色,緩緩道:“許鵬程乃卑汙小吏,能經營這麽多年,有人背後支持那是肯定。”

  皇帝踱步到長窗前,回頭盯視趙庸,口氣已經緩下來:“你繼續說。”

  萬歲開了口,趙庸委實難安卻也不得不繼續發言:“臣鬥膽妄言,天下安定,本朝吏治積弊已久,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文武百官,誰能保證不被卷入?若密檔沒有銷毀而是到了萬歲手中,萬歲看還是不看?太子鎮之求靜,此舉恰是穩定朝局,亦是為萬歲排憂。”

  他謹慎少言一個字都不肯多吐,說得含蓄卻透徹。皇帝負手看天,深思片刻道:“你去傳玄正過來。”

  春試結束,常敬霆興衝衝準備去聽雨軒,卻從父親口中得知棠兒訛詐五萬銀子的事,心好似在滾油沸水中烹了一遍,灼痛難忍。

  小翠神色慌張地跑進來,不用開口,棠兒也猜到常敬霆今日會來,隻淡淡一個眼神讓她出去。

  多完美的一對,女方姿容嬌美,男方溫文爾雅。眼前的一切果然驗證了常敬霆先前的猜測,他心頭輾轉翻騰著被嫉妒撕扯的痛楚,還有能噬人的憤怒。

  棠兒停了彈奏,嬌滴滴地說:“我累了,手指好痛。”

  張公子執起她的小手,摘下鹿角護甲,溫柔在指尖一吻,“還痛麽?”

  棠兒嬌笑著摟上他的脖子,輕聲道:“不痛了。”

  常敬霆體會到被刀劍刺中心髒的感覺,臉上覆著沉重陰霾,緊咬著牙,大步跨進屋內。張公子先看見他,臉瞬間變了顏色,將棠兒鬆開,冷冷道:“金媽媽說你久不見客,看來這話是假。”

  棠兒看一眼常敬霆,顯得滿臉無辜,指尖絞著紗絹,“這麽多人趕春試,新認識幾位客人當然正常。”

  張公子從袖口拿出數張銀票,拉開棠兒的領口塞進小衣,“下回若再主動,你懂的,我可沒耐心陪你練琴。”

  張公子起身離開,昂首冷瞥常敬霆一眼,常敬霆回視著他,眸光如刀似劍,恨不能殺了他一解恨意。

  屋內一時沉悶得怕人,棠兒隨手將銀票取出來,仔細數了數,嫣然一笑道:“真大方。”

  常敬霆兩眼瞪直一眨不眨地盯著,不肯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仿若從未認識過,“棠兒,我知道你心思玲瓏,坦白告訴我,我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麽岔子?”

  此刻的場景在棠兒心中已經演練過多次,她將領口露出的粉色春紗兜肚係帶整理好,笑得燦如春花,“何來岔子一說,你也知道我開銷大,哄他還不是為了銀子。”

  她的話字字戳心,常敬霆胸中湧出酸熱,直堵得五髒似要爆裂。棠兒表現得無所謂,高高興興將銀票收入匣子裏,“我沒旁人可宰,剛才又把那位得罪了,以後你可要多寵著我。”

  常敬霆抓住她的手,眼中存著最後一線希望,“我父親說你向他訛詐五萬銀子,棠兒,我相信你不會這麽做。”

  棠兒用力將手抽回來,坐回鸞箏前緩緩撥弄琴弦,“訛詐這字眼真難聽,到底銀子才是最可靠的,哪天我老了,不美了,唯有銀子能溫柔待我。”

  常敬霆已然不再抱有幻想,眼眶發熱發紅,胸中氣血翻湧,激動得五內俱沸,不甘心地問:“棠兒,你知道我有多愛你,為什麽要踐踏我的真心?”

  棠兒擠出勉強的笑,神情顯得淡然,“我本就是倚門賣笑之人,若你認為對我付出了幾分真心,沒能得到滿意的回報,我也沒法子。我習慣自由,嫁了你不能散漫,趁現在該玩就玩,多撈銀子才是正事。”

  聞言,常敬霆急火攻心,一口怒氣奔上喉嚨,麵孔因為暴怒而扭曲,“倏”一下舉高手臂,巴掌揚起又攥緊成拳。

  棠兒鼻子一酸,主動將脂粉厚重的臉送過去,一副任殺任剮的模樣,揚唇道:“我知道你生氣,隻管打,你痛快就行。”

  常敬霆的心緊緊揪著,活像車軲轆上絞著一團麻,雙目隱有淚光流動。她的臉這樣小,脖頸這樣纖細,衝動一巴掌下去會是什麽結果?

  見他的拳頭遲遲沒有落下,棠兒強忍著心中難受,繼而又道:“我們這行最懂巴結,下回來照樣笑臉相迎,你不是想住局麽?銀子到位,想對我做什麽都行。我啊,看著細皮嫩肉,實質打也好,罵也好,本就是供男人肆意痛快的。”

  “閉嘴!”常敬霆鏘聲打斷,心中的痛苦已經轉變成絕望,淚水瞬間流下來,狠狠道:“一直以為你出淤泥而不滓,隨狂流而不下,原來是貌美無華,肌白不潔,神妍不清,氣柔不秀!”

  他的羞辱令棠兒感覺自己醜如骷髏鬼怪,她強顏歡笑,表現出企圖挽回的樣子,“好啦,不過是找你爹要了幾個錢,至於這麽氣麽?”

  常敬霆緊緊盯視著她,那眼神仿若想要穿透這副外表幹淨的皮囊,看清楚她的胸膛裏麵到底是一顆多肮髒的心,怒道:“這是幾個錢的事嗎,你若真心與我好,能得到的何止五萬?可惜你的心太貪太急,再也沒有欺騙我的機會!”

  常敬霆負氣轉身,猛地將梳妝台狠翻在地,“嘩啦”一陣巨響,胭脂水粉,金釵首飾灑滿一地。娘姨和丫鬟們慌忙趕過來,見他怒氣衝衝不敢上前勸阻。

  棠兒無力地坐回去,仰首呆目,再也無法堅強,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抑製不住。

  常敬霆憤怒地砸爛屋內所有物件,唯一沒動坐在鸞箏前的她,扔下一疊銀票決然而去。

  棠兒捂住臉,終於大聲哭出來,她知道自己錯了,不該去傷害別人。她認為感情的本質基於門當戶對,利益交換,似乎又對這個世界的規則什麽都不懂。心仿若被無形卻極鈍的刀子割著,或重、或輕、或快、或慢、一刀一刀,永無盡頭……

  棠兒病了,發起高熱,渾身虛到發顫,小翠細心伺候,幫她換下額頭上已被體溫烘幹的帕子。

  阿秋進來,笑吟吟道:“四爺來了。”

  棠兒微微一怔,忙伸手去攏帷帳,小翠立刻抬手從銅鉤上拉下帷帳仔細合攏。玄昱已經進來了,沒有貿然靠近她的床榻,隻是低聲喚了一句:“棠兒。”

  沉而穩重的腳步聲緩緩停止,棠兒似乎能感受到他迫人的目光近在咫尺,啞著嗓子道:“我患疾不便見客,四爺請回。”

  玄昱的臉上依舊看不出情緒,語氣卻故作輕鬆:“打此刻起,你盡管把我當成肥羊,要錢出錢,要力出力。想要什麽就直說,大大方方就好,我一定會盡力讓你滿意。”

  棠兒不知道自己為何感覺委屈,也許還是因為過往對於他的單戀和想象占據了情竇初開的年紀,翻身朝裏,“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我哪兒敢宰四爺,我隻想靠自己清清靜靜過日子。”

  當愛情降臨,不堤防,不懷疑,展開雙臂迎接這份生命賦予的神跡才是正確的事。玄昱的聲調不大,緩而柔和:“你可以試著接受,我心中一直念著你。”

  棠兒細想數次交集,從不認為自己的姿色曾打動過他半分,心中一片無奈淒涼,“四爺這話的意思我懂了。”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玄昱說:“我想看看你。”

  陶罐中的藥煎開了,濃重的藥香味彌散在屋內。

  終於,她沒有拒絕,於是,有一隻骨結修長的手綰起帷帳。

  明亮的光刺入眼簾,棠兒不由眯起眼睛,抬一手遮擋光線。玄昱穿一身白衣,胡須剃得極幹淨,瞳仁明澈,精神又溫柔。

  棠兒眉心微蹙,突然有種錯覺,仿若看見了他眸子裏的情意。

  她憔悴蒼白,發亂糟糟散在肩頭,整個人似瘦了一圈連雙頰都凹陷下去,玄昱精刮細算的理智被徹底碾壓,眸子裏盡數憐惜。

  棠兒細細一想,輕聲問:“四爺方才說的還算數麽?”

  還好,一切沒那麽糟糕。玄昱將嬌小的她收攏在懷中,報著虔誠的,或許不該出現的,深刻又內疚的心情。

  “隻要你一句話,金鳳姐很快就能回來對嗎?”棠兒有信心,相信他在江寧待不了太久。

  玄昱的心有些複雜,是的,他永遠知道用什麽方法能以最高效率達到目的,而棠兒窩在一個看似寬闊的懷中卻感覺不到安全,眼底隻剩無盡無邊的茫然。

  之後,玄昱又來過一次,出手大方並不清場,隻如普通客人那般隨意。棠兒不願應付卻強撐著打起精神,脂粉在臉上抹了一層又一層,極力讓自己看起來美一些,惹人憐愛一些。

  避無可避,她的虛情假意還是用在了自己這裏。每和她的目光觸在一起,不論是茫然的,還是發怔的,或者走神的,玄昱相信她感受不到這樣美妙的心動之感,他沒有調轉視線,因為他無法不去迷戀這雙清澈澄明的眼睛。

  第14章 意不盡 (14)

  終於放榜,常敬霆三場連捷,從萬餘考生中脫穎而出,高中頭榜頭名。常世良大喜過望,在春風得意樓宴請主考及其他貴賓,席中叫了多個局,撇開聽雨軒都是當紅倌人。

  酒氣衣香,燕語鶯聲,姑娘們眉目遞情,抱琵琶和弦一齊唱起開篇。

  常敬霆悶不做聲,不刻便喝得滿麵醺醺,常世良擔心出事,命姑娘們上前代酒。常敬霆的詩流傳秦淮,因有一首寫的是美人更是紅樓女子,姑娘們拜讀後皆心生傾慕,殷勤滿滿地圍過去。

  常敬霆醉了,忽然看見心上人,熱淚從眼眶中直溢出來,一把抱住她,“我原諒你了,不,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羨慕夾著嫉妒的目光紛紛投來,這位美嬌娘千歡萬喜,根本沒聽清常敬霆在說什麽,羞得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清早,大門外爆竹連天,媽媽早已準備火盆讓金鳳姐跨過來去去黴運。大家紛紛上前問好,金鳳姐忍不住大倒苦水,絮絮叨叨,每句開頭必是髒話,把她的相好縣丞老爺罵得畜生不如。

  金鳳姐似乎猜到了什麽,就上兩回來的神秘金主對棠兒大加盤問:“丫頭,那位四爺是不是太子?”

  棠兒不便透露玄昱身份,以頭疼搪塞過去。等金鳳姐離開,知憶伸手探上棠兒的額頭,略一猶豫,小聲說:“昨晚,小水仙的客擺四雙台,常敬霆來了,帶的是林雲娘,聽說就這幾日,他在邀月閣花下幾萬銀子。這樣豪氣的客就跳槽了,若被金鳳姐知道也許要罵,你先想想怎麽應付。”

  聞言,棠兒嫉妒不已,目中霧氣凝聚,視線模糊,“銀缸斜背解鳴擋,小語偷聲賀玉郎,從此不知蘭寡貴,夜來新惹桂枝香。金榜有名,美人在懷,他自該春風得意,我才不消擔心,抬腳走人就是。”

  晌午的陽光透窗而入,地麵晃晃明亮。知憶麵露憂色,端起藥碗給她,“瞧著常敬霆對你百依百順,這才幾天就另投他懷,原也是個耐不住半分寂寞的人。”

  棠兒蹙眉喝完藥,情緒得到緩衝,平靜地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天涯路遠,各自安好。”

  知憶接過藥碗順手擱下,溫言勸慰道:“再難受也要顧著身體,人都是這樣,到了自己這裏就看不清了。”

  天近黃昏,院裏傳出嗚嗚痛哭聲。自杜若被張超拐走,跟著是小蝶嫁人,再是月娥也有人贖身,金鳳姐一直在張羅,要添新人。兩個小女娃是孿生姐妹,年約十一二歲,似懂非懂,嚇得埋頭嚎哭,惹得金鳳姐一陣不耐心煩。

  媽媽笑著拿零嘴來哄,無奈兩人嚇傻了,哭得越發淒慘。這麽小還不知道反抗,金鳳姐也就不打了,看著哭哭啼啼的兩人竟動了惻隱之心,歎息一聲進到正廳。

  棠兒從小翠口中得知此事,突然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麽,找金鳳姐談判道:“出個價,我家缺兩個丫鬟。”

  金鳳姐定神看了她片刻,把眼皮一翻,懶懶地說:“這世道就這樣,你能救幾個?”

  棠兒隻感胸膛內異常難受,一如當年被媽媽用鞭子抽打,堅定地說:“誰也無法改變這個世道,能改的隻有自己,過去的我無能為力,而現在,我要盡力而為。”

  金鳳姐打鼻孔裏“嗤”了一聲,沒好氣道:“十萬!”

  棠兒把一雙眼睛仔細打量她,意態閑閑道:“你能拿到多少?”

  金鳳姐氣得一下坐直,板起臉孔道:“我說丫頭,我剛從大獄出來心裏夠煩了,你別跟我唱反調行不行?”

  棠兒的神色寧和自若,“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你老了,誰會願意經常買點東西去看看你,陪你說幾句貼心話?”

  金鳳姐被她說得心虛,重新靠回軟榻,“人市上的小丫頭要買多少有多少,打明日起我天天去逛,看你有多少銀子跟我抬杠。”

  棠兒不再多言,長裙一曳,翩然的身影已經出了門外。金鳳姐知道她脾氣倔,認定的事一定會去做,跟著去到院裏隻找她要了四百兩銀子。

  上了馬車,兩個小女娃跪在棠兒腿前哇哇大哭,不住懇求道:“求姐姐大發慈悲,放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