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作者:
九月輕歌 更新:2020-07-08 02:30 字數:3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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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幼微有喜之後,衣食起居都遵從師母的吩咐,前三個月老老實實安胎,月份大一些之後,適度地到室外走動。
姐姐聽聞喜訊,趕來看過她兩次,隨後就來不了了:她也有喜了。
徐幼微看著姐姐寫來的欣喜之中夾雜著些許沮喪的信件,著實笑了一陣,隨後回信,又讓李嬤嬤選出諸多適合姐姐用的衣物補品,隨信件一並送去。
孟府女眷每日都圍繞在她身邊。
林漪就不需說了,小大人兒似的不準母親勞累。
太夫人無疑是最高興的一個。而在初期,看著幼微害喜吐得厲害,總忍不住把她摟到懷裏,柔聲安撫,一次更是說,實在難受就哭一鼻子,娘親不笑話你。
徐幼微當時聽了,立時就笑出來,反過來摟住婆婆,“什麽事都沒有,我才不哭,等孩子落地了,我來一巴掌,就什麽都找補回來了。”
太夫人笑不可支,“到那時,你才舍不得。”
孟觀潮漸漸地有了固定的下衙回府的時間,在家中的每一刻,都陪在妻子身邊。
他不會在任何細節上委屈她,卻也不刻意嬌慣她,凡事都先詢問她的心意,認可的隨她去,不認可的就擱置。
這倒讓徐幼微格外心安。為了子嗣、為了一個生下兒子的可能就對女人低三下四的男人,是她頂看不起的。
她愛的孟觀潮,不可能是那種人。
他的體貼,已經在每日按時回家、時時陪伴中彰顯。雖然他不肯說,可她懂得。
時年臘月,幼微誕下一子,大名孟栩,小名寶兒。
一個月之後,靖王妃亦誕下一子,大名蕭景琦,小名天恩。
皇帝歡喜不已,得空就往孟府和靖王府跑,眼巴巴地盼著倆小孩兒喚自己“叔父”、“哥哥”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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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驚雪,幾番冬去春來。
這一年,孟寶兒五歲。
五年間,孟觀潮開海禁、興民事,國庫逐年從有虧損、有結餘到了充盈的地步。
他想看到的盛世,他期許的國泰民安,已經在前往的路上。
同樣的五年,靖王用實打實的政績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兄弟兩個,生出了切實的兄弟情分,是因此,皇帝和孟觀潮商量之後,早早冊立靖王嫡長子為靖王世子。
隨著兩個過於可愛的小孩兒長大,皇帝更加頻繁地造訪孟府或靖王府。
亦是這五年間,二娘、三娘相繼出嫁,孟文濤、孟文麒、孟文麟亦相繼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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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休沐,孟觀潮照例留在家中,他坐在椅子上看書,徐幼微在臨窗的大炕上做針線。
午睡醒來的孟寶兒走進正屋,說道:“爹爹,下次休沐,要帶娘親、姐姐和我出去西山玩兒。”
孟觀潮眉梢微揚,“這是什麽時候說定的事兒?我怎麽不記得?”
“爹爹看啊,”孟寶兒從跟隨在側的嬤嬤手裏接過一本小冊子,“我給你記賬了。”
孟觀潮把兒子撈到膝上安置好,“我瞧瞧。”
“是爹爹說的,食言三次,就答應我一個條件。”孟寶兒認認真真地捧起小賬本兒讓父親看,“我不會寫手劄,但是,爹爹哪天食言了,是出於什麽緣故,我會記下來。”
孟觀潮拿過小冊子,翻了幾頁,蹙眉,“孟寶兒,你這字兒怎麽跟狗刨的似的?”
徐幼微橫了他一眼。
孟寶兒則是理直氣壯:“我年初才描紅,現在會寫很多字了,也該知足啦。這可是祖母說的。”
“……”
徐幼微無聲地笑了。
孟寶兒扒著父親的衣襟站起來,忙著往後翻頁,認認真真地道:“後麵的就不是狗刨一樣的了。”
孟觀潮和徐幼微同時笑出來,前者親了親兒子的小臉兒,“確實有進益。”
孟寶兒眯起了與父親酷似的漂亮至極的眼睛,“下次休沐,要帶我們出去玩兒。”
“好。”
“爹爹真好!”孟寶兒摟住父親的脖子,用力親了親他的臉,繼而就溜下地,“我去告訴姐姐。”
孟觀潮笑微微地望著兒子,“去吧。你姐姐在外書房。”
孟寶兒走到門前,停下來,轉頭望著母親,“娘親,做針線累眼睛,不準再做針線了。”
“……”徐幼微蹙眉,“邊兒去,怎麽一轉頭就管上我了?”
孟觀潮哈哈地笑。
孟寶兒並不在意母親的數落,笑嘻嘻的,“我可是好心誒。什麽叫‘邊兒去’呀?”
徐幼微柔聲解釋道:“我隻是隔三差五碰一碰,也是個喜好,你不要擔心有的沒的。”
孟寶兒這才心安,歡歡喜喜地出門去了。
孟觀潮放下書,轉到大炕上,拿走妻子手裏的東西,倒下去,枕著她的腿。
服侍在側的丫鬟低眉斂目地退了出去。
徐幼微低頭看著他,手勢溫柔地撫著他麵頰,“你小時候就是寶兒這樣麽?聰明的過了分,還是個小話癆,就沒有他不管的事兒。”
孟觀潮微笑,“你知足吧,我小時候可沒他這麽省心,淘氣得厲害,動輒上樹上房。”
徐幼微笑起來,“三日後,靖王府的小郡主滿月,我們一起去。”
“嗯。”孟觀潮想起小郡主的小模樣,笑了,“那小孩兒很漂亮,等寶兒長大了,拐回來給我們做兒媳婦。”
徐幼微掐他下巴一下,“個不著調的。哪兒有這麽早就惦記別人家女兒的?”
孟觀潮把住她的手,親一下。
“孟觀潮,”徐幼微語聲軟軟的,“我想再添個孩子。”從靖王妃再次有了喜脈,她就開始各種羨慕嫉妒了。
“最好的名字給寶兒了,再有孩子,都不知道叫什麽。算了。”
“……這種搪塞的理由,你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孟觀潮好意思得很,“我都三十多歲了,年紀不小了,不適合添孩子了。”
徐幼微咬他一口的心都有了,“人家靖王、靖王妃不也跟你差不多的年紀?再說了,你年紀大了,可我還年輕啊。”
孟觀潮抬眼,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徐小貓,我也就那麽一說,你怎麽能跟著湊熱鬧?”
徐幼微笑出聲來,“誰讓你胡說八道敷衍我的?”
“我生氣了,快哄哄我。”
徐幼微俯身,吻了吻他眉心,隨後繼續數落他:“當初誰說的來著?要四個女兒,一個兒子。”
“我慫了還不成麽?”
徐幼微好一陣笑。
孟觀潮坐起來,把她摟在懷裏,“真的,我認慫了。懷胎十月就夠辛苦了,生孩子時說是順產,也折騰了你那麽久,何苦來的。那種罪,一次都嫌多。”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靖王妃身子骨還不如我,不也又添了一個孩子麽?”
“你跟她比什麽?靖王管不了她而已。”
“哦,這意思就是說,你管得了我?”
孟觀潮笑著蹭了蹭她麵頰,“不是那意思,是我會耍賴,我家小貓又縱著我。”
徐幼微摟住他頸子,“再沒有比我更有福氣的人了。”
“寶兒也不會覺得孤單。”孟觀潮柔聲道,“原府那麽多哥哥姐姐,靖王家那小子又常來,文濤、文麒、文麟也有兒女了。說起來,我們都是做叔祖父、叔祖母的人了,還要什麽孩子?你好意思啊?”
徐幼微笑得不輕,“又胡攪理。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隻是輩分大而已。不過算了,依著你就是了。”
“乖。”
徐幼微握住他的手,“仔細想想,這樣也很好。我可以多一些時間陪著你,多為你花些心思。這個家,最重要的是你。”
“真的?”
“嗯。”徐幼微看著他亮晶晶的眸子,目光靈動,“這可怎麽好?孩子都好幾歲了,卻更喜歡孩子他爹了。”
孟觀潮的心立時柔軟得一塌糊塗,低下頭去,溫柔索吻。
整個下午,夫妻兩個就坐在窗前,相擁著說笑。
侍書、怡墨小花園裏的石桌前做針線。四年前,兩個人先後出嫁,侍書嫁的是一名小有所成的商賈,怡墨嫁的則是一個七品官員,她們自然不需要回來當差,卻是打心底把四老爺、四夫人的卿雲齋當成了娘家,時不時結伴回來住幾日,幫著李嬤嬤調/教大小丫鬟。
有丫鬟的說笑聲傳入兩個人耳裏:“真沒見過像四老爺、四夫人感情這麽好的夫妻。”
“可不是麽,成婚也有些年了,瞧著還像是新婚燕爾的樣子。”
侍書怡墨相視一笑。
新婚燕爾?的確是。早在四夫人懷胎的時候,兩個人就是這樣,哪怕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也能讓人感受到那份無聲流轉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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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皇帝來到孟府,被謹言請到外書房,就見孟寶兒正站在椅子上,瞧著林漪作畫。
正如他已經是少年郎,林漪已經是亭亭玉立、樣貌絕俗的少女。
姐弟兩個見到皇帝,先是意外,繼而就笑了。
皇帝徑自笑著走到孟寶兒跟前,“來,讓我抱抱這塊兒寶。”
姐弟兩個都笑了。林漪退開兩步,優雅而恭敬地行禮。
“快免禮。”皇帝笑著抬手,“說了多少遍,不用守著那些虛禮,你怎麽就不肯聽?”
林漪微笑,“家母說的,禮數不可廢。”
“那我也要行禮。”
“你跟著湊什麽熱鬧?”皇帝親了親他白嫩嫩的小臉兒,“叫哥哥。”
“嗯——”孟寶兒的大眼睛忽閃一下,“皇帝哥哥。”
“叫哥哥。”皇帝的手伸到他肋間,“不然嗬你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