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作者:顏妧      更新:2020-07-07 20:42      字數:5856
  林雪梅此刻是恨毒了沈梔嫿,心中幾乎認定是這個沈梔嫿刻意誣陷雪蘭的了!

  遂有幾分沉痛的質問道:“臣妾敢問,貴妃娘娘就這麽希望蘭貴人去死麽?”

  沈梔嫿毫不心虛的看著梅貴人,緩緩清晰的道:“誠如你所說的,本宮就是容不得她林雪蘭。”

  林雪梅聽後,便氣的落了淚,徑直跪在了皇後跟前,委屈道:“皇後娘娘,衛妃娘娘和昭儀娘娘都盼著蘭貴人好,唯獨貴妃娘娘想要蘭貴人死,臣妾真的是寒心至極啊,世上怎麽會有貴妃娘娘此等薄情冷心的人啊!”

  葉嫤萱想說一句“她也是盼著蘭貴人死在了建章宮才好,”但沈梔嫿確實太過刻薄了些,雖然是為著皇上好,但到底隻會讓人說皇上冷心了冷血,落不著一個好的。

  葉嫤萱讓貞淑扶起梅貴人,便帶了幾分斥責之意對著貴妃道:“貴妃還需謹言慎行才是,本宮想來是貴妃心不靜,才會如此,本宮便罰你抄十遍女則,好好學習下規矩,反思己過,你可服?”

  沈梔嫿倒是覺得無所謂,皇後來來回回便隻會罰她們抄女則經書這些個東西,以前她被罰了都是讓侍女替她抄的,皇後看出了也沒有責怪自己什麽,便起身福了一禮道:“臣妾知道了,多謝娘娘的教誨。”

  皇後責罰了貴妃,便是給了自己麵子,林雪梅也不敢多說什麽,便抹著眼淚謝過皇後,才回到座位上坐下。

  想不到臉上的淚珠子還沒有抹完,剛剛坐下,便聽得賢妃有幾分不善的說道:“大過年的梅貴人你哭什麽,大家臉上都是喜洋洋的,偏你喪著一張臉,蘭貴人在建章宮不是好好的麽?你待會喪著一張臉出坤寧宮,宮人們還以為皇後娘娘苛待了你呢?”

  賢妃的言下之意便是蘭貴人還沒死,你喪著一張臉給誰看呐?

  賢妃馬上就要搬來建章宮了,林雪梅自是不會這個時候得罪賢妃,給自己和蘭貴人找麻煩,便低著頭使勁兒抹眼淚,怯怯道:“臣妾知道了,臣妾馬上就把眼淚擦幹淨,一會兒一定清清爽爽的出坤寧宮。”

  隻是讓大家奇怪的是,平日裏的賢妃一向是寬和待人的,從來不會如貴妃一般刻薄,昭儀一般做作。

  秦若曦也是從皇後口中聽到林氏兩姐妹與人暗結珠胎,實在是被二人惡心到了。既然暫時不能把林氏二姐妹就地正法,語言上的奚落便也算快意,不至於胸膛裏堵的那麽厲害。

  葉嫤萱衝賢妃點點頭,也道:“賢妃說的對,過年要有過年的氣象才好,心寧萬事順,若是問心無愧自是福壽雙全的,梅貴人你也不要過於憂慮了。”

  聽到皇後“若是問心無愧自是福壽雙全”這幾字,林雪梅的心尖顫了顫,皇後無意之間的話卻是正中她陰暗的內心和那不和事宜的情意。

  梅貴人垂頭道:“皇後娘娘說的是,臣妾會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的。”

  葉嫤萱不想多於梅貴人言語,便看向了紀嬪,紀嬪再有四個月不到就要生產了,心中微微感歎時間過得真快。

  “紀嬪,你最近身子可還好?”葉嫤萱關心道。

  紀嬪原本是默默的聽著眾妃你一眼我一語的,她對她們的話一點不感興趣,隻想著好好生下這個孩子,然後為盼兮報仇。

  紀嬪微微揚起一抹笑容,道:“臣妾很好,謝娘娘關心,今早肚子裏的孩子還踢臣妾了呢?臣妾想來他該是一個活潑的性子罷。”

  葉嫤萱也笑道:“性子活潑些也是極好的,本宮其實也盼著太子的性子能鮮活些便好了。”

  葉綰霏接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是一國儲君,穩重些也是極好的,太子殿下也是下麵幾位皇子的榜樣啊。”

  葉綰霏的言下之意自是誇讚太子沉穩大氣,可堪重任不失一國儲君的氣度。

  ·

  屏風後麵的顧黎自然聽到了母後說的話,他原先也是喜歡和弟弟們玩鬧的,但父皇既然立了他為太子,他就必須要有挑起作為一個儲君的擔子,況且他三歲便開了蒙,母後雖然嘴裏不說但他知道母後對自己的期望很高,他怎麽忍心讓母後失望。

  顧黎身旁的顧嬈自然發現了他眼中的失落,以及寂寥,遂道:“黎兒,在想什麽?你是為剛才母後的話而失神了吧?母後她是希望黎兒你在埋頭苦讀的時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母後是關心著你呢。”

  第44章 牙床角簟藕花香

  顧黎自然知道母後對他的關懷之情,是他自己把自己關在籠子裏出不來了,既渴求著母親溫暖的懷抱,卻又不斷地逃離母親對他的關愛,他怕他自己沉溺,他同時也怕她失望,有時候他便對她的關心之情時而不見,因為顧黎清楚,比起一個乖巧聽話的貼心的兒子,母親更需要的是一個能力出眾的太子,不僅可以保護她,也可以庇護弟妹,庇護鎮國公府和瑞親王府。

  顧黎微笑道:“皇姐說的話我記住了,多謝皇姐。”

  顧嬈笑笑,她又何曾不知道黎兒這個太子當的很苦很累,頗有幾分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

  臨近午時,葉嫤萱便打發了眾妃各回各宮。

  剛剛歇息了一刻鍾,喝了一盞花茶,就見貞德從外麵進來了,微微福了一身道:“娘娘,老王妃和瑞親王妃來了。”

  現任瑞親王妃是她的舅母,舅舅瑞親王的元妻。

  已故的瑞親王是葉嫤萱的外祖父顧君山,前瑞親王是先帝的親叔叔,顧君山因為平定戰亂有功,便使瑞親王的爵位能夠世襲罔替,成了大夏僅有的三位鐵帽子王之一。

  至於老王妃便是外祖父的正妻,葉嫤萱的嫡親外祖母了。

  老王妃出身將門,王氏滿門皆是忠烈,老王妃自小便有著精忠報國的,隨為女兒身,卻是一身男兒乞丐,當年的邊關叛亂便是老王妃陪著已故的顧君山平定的,當年的瑞王妃在整個大夏都是聞名的,是大夏的巾幗英雄,深受君王的尊重和百姓的愛戴。

  葉嫤萱起身,語氣難掩喜悅,道:“快請老王妃和瑞親王妃進來。”

  貞德連帶著貞婉二人自是恭恭敬敬的請了老王妃王氏和瑞親王妃陳氏進來。

  老王妃一身深褐色的朝服,雖然已經六十幾歲了,但仍然是精神奕奕的,麵色看著也並不蒼老。

  扶著老王妃的陳氏是個體態豐腴的美麗婦人,姿態優雅大方,高貴典雅。

  陳氏攙著老王妃給葉嫤萱行禮,雖然禮不可廢,但葉嫤萱是萬萬不能讓外祖母這麽大的年紀了還對著她行什麽跪拜之禮,葉嫤萱便拉著王氏的手道:“外祖母,您快別多禮了,您向嫤萱行大禮,豈不是折煞嫤萱嗎?”

  老王妃有幾分嚴肅的道:“您是皇後娘娘,外祖母行的是君臣之禮,談什麽折不折煞的。”

  葉嫤萱笑道:“既是外祖母認嫤萱為皇後,皇後免了外祖母的跪拜大禮,外祖母可要謹遵皇後娘娘懿旨才是。”

  王氏拗不過她,聽著她的歪理,失笑的點了點嫤萱的眉心,爽朗道:“行了,以後外祖母便依了娘娘的意思,況且我這個老胳膊老腿的,將來怕也是走不動咯。”

  葉嫤萱給陳氏賜了座,又扶著老王妃坐下,笑道:“外祖母年輕時隨著祖父南征北戰的,身子硬朗著呢。”

  葉嫤萱讓貞淑上了茶,便道:“外祖母和舅母嚐嚐我宮裏的普洱茶,普洱茶暖胃的,外祖母和舅母舟車勞頓,正好去去寒意。”

  陳氏恭順笑道:“謝娘娘賜茶。”陳氏和葉嫤萱的關係並不是很親近,瑞親王是昭順郡主的親弟弟,她嫁進瑞親王府的時候葉嫤萱已經有七八歲了,她不過比她大了十歲而已,自是不敢也不好意思在嫤萱麵前擺什麽長輩的譜子,更何況那時,瑞親王府所有的人都說昭順郡主的大姑娘將要是要嫁到皇家去了,前程似錦,每次葉嫤萱隨著昭順郡主來瑞親王府時,她都是敬著她們母女的,後來,葉嫤萱不僅嫁入了皇家,還成了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後,她更是為當時的恭誠以待而覺著幸運。

  王氏親抿一口,道:“娘娘宮裏的茶是極好的,如果外祖母沒記錯的話,這還是貞淑那丫頭的手藝吧?”

  葉嫤萱柔聲笑道:“外祖母記性真好,正是嫤萱身邊的貞淑親手泡的茶。”

  以往王氏來坤寧宮拜見皇後時,便喝的是貞淑親手泡的茶,貞淑泡茶的手藝確是宮女裏邊一流的。

  葉嫤萱便喚道:“貞淑,上前來見過老王妃。”

  貞淑便恭敬上前朝著老王妃一拜:“奴婢貞淑見過老王妃。”

  王氏便叫貞淑抬起頭來,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慈愛笑道:“真是個清麗柔美的丫頭,好丫頭,你快起來罷。”

  貞淑緩緩起身後,便恭敬的立在了一旁,也不因為老王妃的誇讚就沾沾自喜了,眉眼之間都是柔順之態。

  王氏笑道:“娘娘,我是記得你服侍你的四個大丫頭出了貞靜是從鎮國公府出來的,其餘的三個丫頭便是從太子府裏才跟著娘娘你的?”

  葉嫤萱點頭,自小母親便把她當作皇子妃來培養的,畢竟葉氏大族自大夏開國以來,王妃,皇妃的自是不在少數,在她前麵也是出過三位皇後,而她正好是葉氏的嫡係的長女,多半是要嫁入皇家的。母親怕她和自小伺候她的侍女們太過親近,養成柔和軟綿的性子便不好了,所以直到出嫁之前,她身邊並沒有很固定也很親厚的侍女,而貞靜也是經過母親悉心調,教之後才放心讓貞靜陪她嫁入端王府。

  也正是如此,才造就了她冷靜,淡然的性格,除卻對心心念念的夫君和子女們,她從來不會過多的外露自己的情緒,恰好便會給人一種完美的感覺。而這種“完美”的確是她身為皇後所需要的麵具。

  葉嫤萱道:“是了,貞淑她三個丫頭當年還是皇上撥到我房裏伺候我的,索性皇上慧眼,三人都聰慧機敏,這些年幫了我不少忙。”

  其實當年貞婉貞靜貞淑三人剛來她的房裏伺候時,她也是起過疑心的,甚至還寒心的以為是皇上派她們三個來監視自己的,來試探她的忠心的,幸而後來她們三人沒讓她失望,皇上也沒有讓她失望,倒讓葉嫤萱覺著自己疑心到底是過重了些,把皇上的好心和關懷當作了監視她的耳目,貞婉貞靜貞淑三人武功皆是不錯,尤其是貞婉,保護她自是綽綽有餘了。

  老王妃含笑,又和葉嫤萱嘮嗑了幾句家常,便說起了天象之說那件事,道:“我在宮外聽聞了宮裏傳來的“熒惑守心”的天象之說,什麽蘭貴人肚裏的孩子是什麽妖孽轉世,出生了便會克著皇上,娘娘,這事兒可是真的?”

  葉嫤萱心裏微微驚訝,想不到這麽快便穿到了宮外,連很少聞窗外事的外祖母都聽聞了這個消息,想必整個京城已是人盡皆知了,朝中不乏古板死守禮教的官員們,想必年後過去,請求處死蘭貴人肚裏的孩子的奏章便會如潮水般的送到皇上的勤政殿了。

  葉嫤萱勾唇淡笑,道:“外祖母,假亦真時真亦假,真假亦是不那麽重要,既是言論指了蘭貴人,那便是她又如何了?”

  陳氏被葉嫤萱的話弄得有幾分迷糊,真真假假到底是何意?那到底這蘭貴人肚裏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個妖孽了呢?

  陳氏聽不明白,但老王妃倒是有幾分清明了,以她對皇後的了解,皇後既然這樣平靜的與她說,便肯定是知道事情的緣由了,多半這言論便是皇後所希望的,再往深一層說去了,這說不定是皇上的意思,那麽這蘭貴人的肚子那是真的有問題了,既是有問題,那麽怎的不是個妖孽了?

  王氏便再喝了一口普洱茶,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真假不是最重要的,蘭貴人的肚子既是懷揣不利,我也想著還是盡快解決的好,恰巧你舅舅年後上差,也是能夠順帶一份折子呈到勤政殿的。”

  老王妃原本今天便想著順帶知曉皇上和娘娘的心意的,才好叫瑞王順應聖意,助一臂之力才是。

  葉嫤萱頷首,道:“舅舅平日裏也是宮務繁忙,也要多注意身體才是,嫤萱身在宮裏,不能去探望舅舅了,舅母幫我向舅舅問個安,讓舅舅順心而為便是了。”

  陳氏雖然還是不大知曉皇後的意思,但也知道這天象之說絕對不是空穴來風,裏麵的關係還不簡單,但無論如何,順著皇後的意思行事準是對的,陳氏便道:“娘娘的吩咐臣婦記得了,王爺昨日還念叨著娘娘呢,聽了娘娘的關懷,必定是喜悅不已的。”

  葉嫤萱點頭,道:“如此便麻煩舅母了。”

  ·

  葉嫤萱留了老王妃和瑞王妃用了飯,才讓貞淑送了老王妃和瑞王妃出宮。

  葉嫤萱揉了揉自己有幾分酸痛的太陽穴,想到後麵還有吳將軍的夫人和其他從邊關鎮守回京的命婦,郡王妃,親王妃要見,邊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貞德自是知道娘娘應付的必定疲倦,剛才光陪著老王妃用膳了,娘娘自己倒是沒吃多少,貞德心疼,也隻有備好新鮮的糕點水果,讓娘娘待會多少用些墊墊肚子。

  第45章 葉上初陽幹宿雨

  此後連著多日,京城都是大雪紛紛,皇宮的青瓦紅牆上皆是鋪著一層亮白色的厚學,雖然已快步入早春,但寒冷的天氣仍舊令人感受的冬的嚴寒。

  ·

  建章宮

  自從呆在建章宮未曾出去過一步,林雪蘭的身體便越發的不如意了,肚裏的孩子不僅沒有為她添幾分圓潤,反而越來越病態,消瘦的很是厲害。

  讓宮裏的人瞧了,便會不自主的想起年紀輕輕就去了的關婕妤。

  林雪蘭自也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好,起初的時候她便懷疑是賢妃在她的膳食裏下了藥,她還派遣櫻桃留意過秦若曦和秦若曦身邊的人,也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至少表麵上,賢妃的確是在盡心盡力的照顧自己的身子。

  林雪蘭正疲乏的躺在塌上養神時,櫻桃便急急忙忙的撩開簾子走了進來,語氣急切的道:“主兒,不好了,紀主兒落水了!”

  林雪蘭突然睜開眼睛,語氣有些急的問,其中不乏驚喜的道:“什麽?櫻桃,你說什麽,紀嬪掉到水裏裏嗎?”

  林雪蘭便想到了劉貴太妃,劉貴太妃答應他們姐妹要幫她們解除此時的困境,這應該是劉貴太妃操縱的吧?

  櫻桃沒有聽出她們主子話裏有話,便道:“是啊,昨兒天氣尚且算的上明朗了,雪化了些,各宮主子們便去了坤寧宮請安,誰知回來的路上紀嬪便掉到了水裏去,據宮人說,是貴妃娘娘把紀主兒推下去的。”

  林雪蘭嘴角含笑,這個沈梔嫿著實討厭,若是借著此事,能除去沈梔嫿這個眼中釘便好了,隻是,寧她疑惑的是,劉貴太妃前後策劃的幾件事都是衝著貴妃去的,這劉貴太妃就這麽討厭沈梔嫿麽?

  林雪蘭又有些不解的問道:“紀嬪何故出了坤寧宮,她不是住在坤寧宮的東暖閣麽?”

  櫻桃搖了搖頭,道:“這奴婢也尚不得知,大抵是紀嬪想要去賞外邊的雪景吧。”

  林雪蘭想要起身,奈何使不上力氣,有些乏亂的問道:“賢妃可曉得了?”畢竟沈梔嫿遭殃,後宮裏受益最大的便是皇後和賢妃兩個人了。

  櫻桃答道:“方才奴婢瞧著賢妃身邊的芷月急匆匆的去了賢妃屋裏,想必賢妃娘娘已經知曉了。”

  林雪蘭心中快意頓生,若不是她困在建章宮裏出不去,她也很想去看看貴妃被皇帝厭棄,被後宮眾人落井下石的模樣呢。

  林雪蘭道:“賢妃該是出去了,我也可以放鬆些許時候了,雖然賢妃待我盡心,不過是權了“賢妃”之名罷了,反而讓我時時刻刻的提防著她,一刻都不敢放鬆。”

  櫻桃自是明白林雪蘭的心思,便笑道:“主兒也算是苦盡甘來了,貴妃一旦倒台,宮裏便少一個礙著主兒的人了。今個兒天氣不錯,外麵雪景好的很,不如奴婢扶娘娘去外邊兒吹吹新鮮空氣?”

  林雪蘭有些擔憂的搖了搖頭,道:“算了,我現在的身子還是少吹些風的好,還是在內殿好好養著罷。”

  林雪蘭說到這裏,便感覺有些涼意,道:“櫻桃,你再去添一盆碳火起來罷,我身子冷的很,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天怎麽了,怎生如此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