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作者:顏妧      更新:2020-07-07 20:42      字數:5407
  顧辭淵的唇角慢慢向嫤萱逼近,葉嫤萱不是沒有感受到他的意思,隻不過……

  葉嫤萱輕輕道:“皇上,你的手……”

  還沒說完,顧辭淵的唇便覆在了嫤萱的唇上,帶著絲絲暖意,讓葉嫤萱根本來不及避開,手上的藥酒也差點打滑,盡管葉嫤萱已經很小心了,還是碰到了顧辭淵的傷口,雖然顧辭淵的手微微一顫,但臉上絲毫不見痛苦的表情,反而帶著享受的愉悅之情。

  “噗通”一聲,門簾外的玉質花瓶撞到了窗戶上,發出一下聲響。

  葉嫤萱原本有幾分迷離的眼神如今是徹底清醒了,推開顧辭淵,把藥酒放下,正了正神色,清聲問道:“誰在外邊兒,進來吧。”

  一身粉紅色宮裝的海棠臉上帶著幾分紅意的走上前低著頭福身道:“奴婢給皇上,娘娘請安。奴婢剛才驚擾了皇上娘娘,是奴婢的錯,隻是奴婢有要事稟告,還請皇上娘娘恕罪。”

  海棠能夠感受到來自前方的低氣壓,有些壓的她喘不過氣兒來,生怕皇上一個不高興便摘了她的腦袋。

  海棠也是後悔得很,怎麽好巧不巧的她自己怎麽挑了這麽個時間進來。

  葉嫤萱看了一眼不太高興的皇上,笑道:“海棠,你且起身吧,本宮和皇上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有什麽要緊事兒,要急著現在回稟?”

  海棠聽皇後這麽說,才鬆了一口氣,起身道:“皇後娘娘,奴婢……”海棠小心的朝皇上看去,有幾分懼意和猶豫,畢竟她不知道娘娘是否告訴了皇上事情的來龍去脈。

  葉嫤萱點頭,道:“你且說吧,可是關於建章宮裏的事兒?”

  海棠看皇後如此坦然的樣子,才知道皇上也已經知道了,便道:“奴婢今個兒照常監視著建章宮,發現梅貴人在夜色深時便出了建章宮大門,梅貴人初時穿著小宮女的衣裳,行至後半路才著了披風,還帶上了鬼麵具,而且,那梅貴人是朝著冷院的方向去的。”

  第42章 水榭風微玉枕涼

  葉嫤萱現在已經完全確定之前吉祥見的人便是這林雪梅了。西六宮後麵的冷院離建章宮近,且地處偏僻的位置,白天除了送飯的太監宮女們,都沒什麽人到冷院去,更不要說晚上了,的確是一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葉嫤萱問:“你可看到她見了什麽人?”

  海棠搖了搖頭,道:“那人也披著黑色的披風戴著麵紗,奴婢躲在門後麵並未看清楚,但奴婢發現梅貴人進去了後連續敲擊了三下牆壁,那人才從裏麵出來,看身形,奴婢覺著是個女子。”

  葉嫤萱淡淡道:“那敲擊的三下牆壁多半是她們的暗號,但她們倘若要在約定的時間見麵,其中必定還有通信的東西。”

  葉嫤萱望向顧辭淵,隻見顧辭淵沉聲開口道:“自古以來,通信的暗號以煙火為首,現如今是大年之際,放煙火倒是掩耳盜鈴,一點也不顯得特殊。”

  海棠像是想到了什麽道:“對了,奴婢想起來了,晚膳過後,,建章宮內院裏便起了一陣煙火,奴婢當時沒有在意,隻當是蘭貴人想看,讓宮女兒幫著放的,現在想起來,的確很像是傳遞消息的暗號。”

  顧辭淵冷“哼”一聲,眼裏閃過一絲殺意,冷聲道:“此等賤婦,若不是留著她還有幾分用處,朕恨不得此時便將這賤婦亂棍打死,扔到亂葬崗裏去。”

  葉嫤萱拉過顧辭淵的手,微微安撫他的怒氣,然後道:“林氏跟他們見麵,一定是不甘心被困在建章宮裏,讓她們想辦法解了自己的困境,皇上,我們且看她們接下來要做什麽,看看指使林氏的人到底是誰。”

  顧辭淵自然知道嫤萱的意思,現在處死林氏便會讓身後的人起了警惕,再要順著線索查下去就很難了,再者,處死林氏兩姐妹是小,還要令皇室蒙羞,太過得不償失了。

  葉嫤萱又對海棠道:“海棠,你做的很好,繼續替本宮監視建章宮,若是有必要的話,見機配合賢妃行事,最好是把梅貴人的披風麵具的樣式記下來。”

  海棠頷首,道:“奴婢知道了,隻是……賢妃娘娘她……”

  葉嫤萱解釋道:“本宮會告知賢妃你是本宮安插在建章宮的人,你也放心,賢妃心細如塵,必會領會本宮的意思的。”

  海棠便福了一身道:“奴婢明白,若娘娘沒什麽事兒奴婢便先去建章宮繼續監視著了。”

  葉嫤萱點頭,允了海棠。

  ·

  海棠出去以後,殿內便隻剩下葉嫤萱和顧辭淵二人了,葉嫤萱拿起桌上的紗帶和藥酒,繼續為顧辭淵換藥,細聲問道:“皇上以為林氏會幫誰辦事?”

  顧辭淵心裏也是多次想過這個問題,布局縝密,混淆視聽,眼線不少,權勢不小。且三番五次想要置他的皇嗣於死地,縱觀前朝,後宮裏妃嬪們陷害皇嗣下毒的事情便是屢見不鮮,他首先懷疑的便是後宮諸妃。

  貴妃雖然驕橫跋扈,但尚有良知,也不可能如此心思深重靜心布局,賢妃一向與世無爭,性情高雅,自是不屑做謀害皇嗣的事情,衛妃雖然服侍她才不久,卻也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至於顏昭儀就算有心,卻也沒有沒有能力做到,其餘低位的妃嬪便更不可能了。

  若是排除了後宮妃嬪的嫌疑,事情便更是嚴重了,極有可能是衝著大夏的江山來的,這至高無上的皇位來的。

  顧辭淵沉聲道:“朕也曾懷疑過後宮諸妃,但細想來竟是找不到一人對的上這精細的心思,朕便懷疑,是朕的幾位兄弟裏有人肖想朕的皇位,不甘居於朕之下,想試圖霍亂真的後宮,使朕無暇自顧,便更有機會按下拉幫結派,積蓄勢力的造反。”

  葉嫤萱也是想到了這一層,便道:“皇上說的極有道理,但親王意圖謀反,後宮必定有接應之人。”

  顧辭淵淡笑問道:“皇後可是懷疑先居住在壽康宮裏的太妃們?”

  葉嫤萱笑道:“不錯,親王想要造反,必定需要宮裏的人的裏應外合,而宮裏最親近的人,便是其母妃了,隻是,先帝皇子眾多,養在壽康宮裏的太妃們也大多是有皇子的,臣妾一時之間倒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顧辭淵卻不然,他以前做六皇子時,便對皇兄皇弟們的脾性了然與心,先帝一共有十三個皇子,其中三皇子,五皇子,最得帝心,其次便是八皇子,九皇子和十一皇子略微有些才敢,其餘的便真是沒有什麽作為,靠著親王的俸祿養著老。

  再然後,十一皇子的母親是陸太嬪,是先帝晚期的妃子,十一皇子比以前嘉懿皇後所處夭折了的皇長子小了足足二十三歲,自己登基的時候他也不過十二三歲,不過自小聰穎,受到先皇喜愛,陸太嬪又是個膽小怕事兒家裏無權的宮妃,到底是不可能策劃謀反的事兒。

  出去了十一皇子,顧辭淵也是不相信從小照顧他的三皇兄會謀反,還有何太妃所出的八皇子,八皇子雖然聰慧,但他的聰明都用到詩詞歌賦上麵去了,何太妃也是個無實權的伯府之女,也不太可能。

  剩下便是五皇子,九皇子二人的嫌疑最大了,五皇子的母妃吳皇貴太妃,九皇子的母妃尹貴太妃,皆出生世家大族,族中不乏有才之人在朝中為官,也是一直顯赫著的。

  顧辭淵便道:“依朕看來,雍親王和安親王二人謀反的可能性最大。”

  葉嫤萱聽顧辭淵如此說,便想到先帝在時的尹貴妃看起來縱然高雅華貴,但總是讓她覺著心機深沉,吳貴妃雖然性子直,但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葉嫤萱便點了點頭,道:“皇上懷疑的不無道理,但也隻是猜測,一切緣由還得順藤摸瓜,通過林氏來揭曉。”

  ·

  大年初二

  天剛剛露出白綢,葉嫤萱便由著宮女服侍起床梳洗。

  從年關到大年初幾這段日子身為皇後是異常忙碌的。

  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顧辭淵便早早出了坤寧宮去了勤政殿,鎮守邊關的吳將軍回來複命以及其他邊關地方的五品以上官員也都會從初二陸陸續續到京城拜見皇帝,由此,年關是他人休整的時候,卻是帝後最繁忙之際。

  初二早晨諸妃和皇子們都要到坤寧宮裏來給皇後拜年,一個上午下來,葉嫤萱便會疲乏得很,更不要說下午接見宗婦,命婦等了。

  晚膳後還得把妃嬪娘家人遞呈的拜帖發送回去,不說初二如此,後麵幾天隻會更忙。

  葉嫤萱上好精致的妝容後,貞婉便走進來說諸妃都已經到了。

  葉嫤萱由貞德扶著步至偏殿,一入殿中,妃嬪們豔麗繁複的美妝華裙便是讓她晃了晃眼睛。

  右上座的貴妃一身紅色的金絲織錦宮裝,豔美無雙,在諸妃中依舊耀眼奪目,獨領風騷。

  賢妃今年來便是很少穿素色的衣裳了,因著大年,便著了一件橘色的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在淡雅之中增添了一絲華美。

  其餘的諸妃不是粉色的衣裙便是紅色的衣裙了,讓葉嫤萱在寒冬裏竟然感受到了春天的生機和夏日的繁盛。

  見皇後來了,諸妃便被各自的大宮女扶著起了身,貴妃和賢妃二人領著妃嬪們跪在殿中,朝皇後拜道:“臣妾等給皇後娘娘拜年了,願皇後娘娘鳳體安康,長樂無極。”

  等妃嬪們拜了三次,葉嫤萱才擺手叫“起”,然後賜了座。

  太子和大公主在妃嬪們拜完之後,便領著弟妹們上前了。北北

  “兒臣們給母後拜年了,恭祝母後四季如意,鳳體長樂!”

  待到皇子公主拜完之後。

  葉嫤萱含笑道:“貞婉,貞德,貞淑,把本宮給皇子公主們備下的新年禮物給她們罷。”

  葉嫤萱給每位皇子公主都打造了一塊金鎖,寓意福壽延綿,吉祥如意。

  貞婉貞德貞淑三人悉心的替皇子和公主們掛上金鎖頸圈,皇子公主複又謝了賞,才被嬤嬤們扶起。

  葉嫤萱也才有機會細細打量皇子和公主們,其中,四位皇子和公主是她親生,其他兩位是貴妃和昭儀所出,她自是免不得一番關懷。

  葉嫤萱柔聲問道道:“母後讓內務府為你們打造的金鎖你們可還喜歡?”

  二公主甜甜笑道:“母後送的嬌兒自然是喜歡的。”

  葉嫤萱衝嬌兒笑笑,才看向其他皇子公主。

  顧辰也道:“母後送的自然是金貴的東西,也是疼愛兒臣們才花了心思做的的,兒臣們也感念母後的恩德,必會好好珍藏的。就連母後在府中賞給兒臣的一些物件,兒臣也是好好珍藏在毓秀宮的。”

  二皇子隨了其母,說好話給人一種吃了蜜的感覺,葉嫤萱和善笑道:“你能有這番心意母後記下了。”

  第43章 西風愁起綠波間

  葉嫤萱雖然也有私心,自是更加疼愛自己的親生孩子,但是在麵子上,她都會做到一視同仁。

  葉嫤萱便看向顧殷,顧殷自是發現皇後看他了,便抬起頭,衝皇後笑笑,然後道:“兒臣與二皇兄是養的,喜歡母後給的東西,昨年母後新年給的賞賜兒臣的金珠子兒臣還放在香囊裏呐。”

  顧殷說著便要給皇後看,葉嫤萱有些驚訝,問道:“你竟是一直帶在身上的?”

  葉嫤萱說完後便看向了貴妃,沈梔嫿聽顧殷說把皇後給的東西貼身攜帶,也是略微驚訝,驚訝之後心裏便是有幾分不舒服,有一種顧殷要去親近皇後疏遠她這個母妃的感覺。

  顧殷看母妃有幾分不高興的樣子,便知道自己是說錯話了,也不敢多言惹得母妃起了性子,隻點頭說是。

  葉嫤萱知道貴妃寶貝殷兒,也不喜殷兒多於她這個嫡母親近,她也不強求她們,隻盡好嫡母的職責便是了。

  葉嫤萱又說了幾句關懷的話,便讓諸位皇子公主坐在了屏風後的麵席上,叫宮女們端上來早就備好的吃食。因著今日早起拜年,不論是妃嬪還是皇子公主們想必最多墊了墊肚子便也來了。

  有宮女嬤嬤們伺候皇子公主,葉嫤萱便和諸妃說起了話。

  畢竟昨日皇上匆匆下旨禁了林雪蘭的足,她們自是有許多話想要一吐而快,除了找親近的姐妹們,便是想到來她的坤寧宮嘮嗑了。

  不出所料,先開口的還是伶牙俐齒的顏宛清,顏宛清嬌笑道:“皇後娘娘,蘭貴人才有了身孕,便發生了這麽一檔子事兒,到底有幾分可憐,不知道臣妾能不能去建章宮探望一下蘭貴人呢?”

  顏宛清的話聽著是關心蘭貴人的話,但是到底是去探望蘭貴人還是去看笑話的便也不得而知了。

  葉嫤萱笑道:“本宮知道昭儀妹妹你是盼望著蘭貴人好的,不過既是本宮特意指派了賢妃去建章宮照料蘭貴人,便也是代表了眾位妹妹對蘭貴人的關懷,昭儀妹妹關心蘭貴人,不如為蘭貴人多抄幾卷經書,為其祈福,這樣也算全了你的心意。”

  顏宛清聽皇後這麽說,便是知曉皇後是不允許除了賢妃的任何人去探望蘭貴人了,不知這是皇後的意思亦或是皇上的意思呐?到底是皇後想要推波助瀾置蘭貴人於死地還是皇上真的狠下心來了,讓蘭貴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暴斃在建章宮裏?

  顏宛清心思來來回回轉了幾個彎,卻嬌笑著回答道:“臣妾知道了,正巧臣妾這幾天也有空閑,為蘭貴人抄幾份經書祈福也是好的。”

  衛清歌瞥了一眼虛偽做作的顏宛清,淡淡開口道:“昭儀姐姐如今來關心蘭貴人了,昨日怎麽沒有想到替蘭貴人求求情,反而還有幾分落井下石的意思呢?”

  衛清歌的一番話說的太過直白,顏宛清就是臉皮再厚臉上也有幾分臊,但還是脆生衝衛清歌一笑,道:“衛妃妹妹說的是什麽話,同為後宮姐妹一同侍奉皇上,我和蘭貴人多年的姐妹情意怎麽是什麽落井下石,雖然臣妾為衛妃妹妹這番話感到有幾分寒心,但妹妹到底是今年才伺候皇上,不知也是情理可原的。”

  顏宛清這番話下來,把自己說的大度可親,就顯得衛清歌斤斤計較,心胸狹隘了。

  衛清歌被顏宛清恬不知恥的話氣的不輕,一向淡然的臉蛋都有幾分明顯的紅暈。

  葉嫤萱免不得開口道:“既然都是關心蘭貴人的心,衛妃,昭儀你們便都少說幾句罷。”

  顏宛清自是乖順的接了皇後的話,道:“臣妾知道,臣妾比衛妃妹妹大那麽幾歲,自是不會與妹妹計較的。”

  衛清歌心裏再不舒服,也不能拂了皇後的麵子,也道了一句“是。”

  沈梔嫿聽顏宛清和衛清歌在這裏你一句我一句的“關心”著蘭貴人,心裏早已經不耐煩,她熟悉顏宛清的為人,最是虛情假意的,衛清歌看起來溫和賢良,但又有幾分真心?

  沈梔嫿冷笑道:“衛妃和昭儀均關心蘭貴人的身子,本宮卻巴不得這蘭貴人早早被皇上處死才好,隻有皇上的龍體沒有威脅了,才是我們大家的福分。”

  沈梔嫿說的極其惡毒,刻薄,讓諸妃都又幾分驚顫的看著她。

  沈梔嫿這般說的明晃晃的,就不怕她這話傳到太後皇上那裏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