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作者:容千絲      更新:2020-07-06 17:14      字數:3739
  良久,她抬頭遙望碧色長空,青天白雲投落在她明淨眸子裏,如有風舞天闌,“我清楚自己要什麽,他不知。”

  在秦茉微帶錯愕的注視下,杜棲遲悠悠回頭,淡然問了句:“你又是否清楚,自己內心所求?”

  不等秦茉作答,玄青色身影飄然而去,迅速消失在竹叢之外,留下似有還無的淡香,消散風中,漸漸地,了無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容小非:啊!好寂寞!媳婦不要我,楚然也離開了我!

  沉默的南小柳——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丟了一隻橘貓。

  特別鳴謝:

  吃瓜群眾瓜子魚扔了1個手榴彈

  月巴扔了1個地雷

  萌蛋蛋扔了1個地雷

  讀者“蕉蕉”,灌溉營養液 +60

  麽麽每一位訂閱的小天使!

  第四十六章

  午後, 容非趁街上行人稀少,悄悄跑了趟主院,得到的答複是——姑娘不在。

  不在?

  說好今日來找她, 容非原本還指望她打扮得精致優雅, 羞澀迎候, 嗯……沒準兒在丫鬟進出奉茶、拿點心之際, 還能借機摸摸小手,訴訴衷腸。

  結果, 吃了個閉門羹,心塞。

  容非百思不解,昨日纏綿時,她多乖啊!最初一動不動,後來癱軟在他懷中, 聽話得教他懷疑人生了。

  事後連續兩日避而不見,什麽意思!

  該不會是嫌他……不夠純熟吧?

  這種事, 熟能生巧,他分明已漸入佳境了!好歹讓他多加練習,才有發揮餘地嘛!

  容非呆坐在西苑小閣子內,從無限旖旎風光中回神, 對上南柳無表情的默然注視, 他臉上的傻笑僵了僵。

  “南柳,我想去秦家主院見一個人,”他沉吟片晌,“我去時, 她不在;她在時, 道上人太多,我不願被賀家與孟家的耳目撞見。你替我想個法子……”

  “蒙住臉。”

  “……沒別的?”這種蠢辦法用在身上, 太掉檔次了。

  “等晚上。”南柳言簡意賅。

  容非腦子冒出香豔片段,花前月下,眷侶繾綣……他嘴邊笑意泛濫成災:“晚上好是好,可沒有合適理由拜訪啊!”

  “偷偷去。”

  “偷偷去不是不成,”容非暗忖秦茉不會因此攆他走,畢竟他們已經……很親熱了,“前提是,我進得去才成,我又不像你會飛簷走壁。”

  “我抱你?”

  “……”容非搓揉雙眼,陷入無盡沮喪中,“算了,我自己想辦法。你是暗衛,又不是謀士,我不難為你了。”

  南柳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保持原來站姿,昂然而立。

  連見一麵都無比棘手,容非如坐針氈,更覺煩躁中度過的時日猶為漫長。

  次日清晨,容非衣著整齊,早早去了主院。

  晚上不方便,早上總能堵人了吧?她生氣也好,害羞也罷,必須給他個解釋的機會!

  “容公子來了?”開門的小廝一臉歉然,“姑娘不在呢!”

  “又不在?”容非見四下無人,摸出幾塊碎銀子,塞入對方手中。

  那人見他出手闊綽,笑嘻嘻地多透露了幾句:“真不巧,姑娘昨兒去賀三爺家作客,而後回秦園安排要務,一夜未歸。”

  “若姑娘回來,第一時間通知我。”容非心下狐疑,悄聲囑咐。

  小廝收了銀錢,滿口答應,還恭送他下台階。

  回西苑的路上,容非暗自揣測,秦茉又去賀祁家?算算時間,應該不會碰到楚然。她何以在這烽煙將起之時,貿然回秦園?不怕惹青脊中人懷疑?

  據他所知,青脊已巡查鎮上武官、鏢局、當鋪、染坊和竹器館,原因是這幾家店鋪的掌櫃或員工,多少會一點功夫。

  秦家上下無習武者,又是孤兒寡母、待嫁姑娘,杜棲遲或許會因燕鳴遠的庇護,暫時放過秦茉,但久而久之,再找不到嫌疑人,形勢將有所改變。

  因青脊到來,部分江湖人不敢招惹,陸續退去,鎮上的喧鬧轉為風聲鶴唳。容非在這種氛圍下,日日遊手好閑,在旁人眼中可謂獨樹一幟。

  他還能如何?他所心儀的姑娘避而不見,而他又要對心儀他的千金小姐避而不見,你追我躲,日複一日,光陰耗費。

  ……

  秦茉應賀祁之邀,帶上幾瓶新釀桃花酒,以漂亮瓷瓶與錦盒裝好,贈予孟夫人、賀夫人和孟四小姐後,隻閑談了半個時辰,便匆忙領了丫鬟回秦園。

  她反複思量,推測燕鳴遠與杜棲遲談論的“匣子”,極有可能為父親留下的機關暗匣。

  暗匣為前人所造,外表簡潔,暗藏玄機,能在極短時間內發射令人麻痹的毒針、毒箭和毒煙,時日長了,大概已無效力。

  數年前,秦茉接管遺物時,隻看了說明,不敢亂動。她生怕這東西傷害家人,悄悄用大箱子鎖在庫房。如今她擔心青脊終歸要清查到自己頭上,急忙趕回,想法子轉移。

  她猜測自己借“拜訪孟夫人與孟四小姐後順道回家”的舉動,仍舊瞞不過青脊的眼線,因而她踏入秦園後,一切如常,直至夜深人靜,確定無人窺覬,才將匣子包裹好,藏到自己的馬車內。

  翌日回程,途中,她假意說頭暈,需下車走動,遣開下人後,謹慎將匣子棄於山崖下。她想著荒郊野外無人,且山下荊棘叢生,不大容易傷害到路人。至於來日被青脊中人發現了,也無證據證明是她秦家之物。

  “處理”了嫌疑之物,秦茉雖覺暴殄天物,但為了一家老小,隻能如此。

  除此以外,是否還有類似“匣子”的物體被忽略了呢?她直覺事情沒想象中簡單,機關小盒也未必是青脊所尋,抱著“解決一件是一件”的心,她嚴陣以待。

  抵達秦家主院已是晚上,聽聞這兩日容非先後兩次到訪,她不知該喜該惱。

  喜的是,他心中有她;惱的是,他心中有她。

  若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她絕不會像眼下這般畏首畏尾,左右搖擺。事已至此,見一步走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魏紫坐上馬車,帶了幾名仆從,動身回娘家。秦茉與小豌豆、翎兒一路相送,行至鎮子邊緣,揮手作別。

  小豌豆哭了一會兒,因許久沒出過遠門,死活不肯回家,軟磨硬泡要去玩耍。秦茉見他對魏紫的離開極為不舍,答應去白塔村的茶田轉一圈再回。

  提到白塔村,秦茉無可避免記起一事——初見容非的那夜,她不慎撲倒了半裸的他,過後謊稱自己是白塔村朱姑娘,沒想到謊言第二日已被拆穿。

  回首當初相遇的尷尬,到而今的尷尬,秦茉不曉得哪種尷尬更讓她煩惱。渾渾噩噩中,她無心欣賞漫山茶田的青綠,也沒注意天色陡然昏暗了許多。

  “姐……抱我!”小豌豆跑累了,吵著要抱。

  翎兒體恤秦茉,笑道:“小少爺,翎兒抱你,可好?”

  “不,我要姐姐——”相比起主院的幾個丫鬟,小豌豆與長居秦園的翎兒沒那麽熟。

  秦茉又餓又渴,見前方有座小竹亭,點綴在濃綠淺翠之間,提議道:“咱們去坐一陣。翎兒,你到半山的農家討點吃的,再找人跑一趟秦家,讓馬車來接。”

  翎兒應聲而去,快步下山。

  拉著小豌豆坐到竹亭內,秦茉取了帕子,擦掉他滿頭的汗。他們出門時未作遊玩準備,沒想到越走越遠,水喝完了,雨傘也沒帶身上。

  走了小半日,鞋子磨破了,裙裳也蹭了不少灰土,鬧得狼狽不堪。眼看天忽地暗下來,秦茉心底煩躁,不好的預感頓生。

  此處應不會有壞人吧?

  剛冒出奇怪的念頭,轉眼間,前方盎然綠意深處有人影蠕動,她不由自主捏了把汗。

  再辨認出來者何人時,她更覺窘迫。

  容非!他也跑這兒了?

  事實上,容非昨晚已接到秦茉歸來的消息。

  他再沒皮沒臉,也沒好意思夜間打擾她。

  原打算今日一早去攔截,恰好看到她和小豌豆、翎兒前去送魏紫,他守在主院外等她回來,不料這三人一去不返。

  冒著被賀家人和孟家人覺察的危險,他邊走邊打聽,果真被他“巧遇”半山上的秦茉。

  讓他意外的是,丫鬟不知去了何處,隻剩下秦茉姐弟二人。

  喜上眉梢,他邁步奔出,冷不防閃電劃破低沉濃雲,“轟”一聲雷,響徹山野,隨後傾盆大雨隨小豌豆的嚎哭而砸落,來勢急遽且凶悍。

  頃刻間,容非頭發、肩膀和後背被淋了個透。

  他奔入亭中,正要協助秦茉安撫狂哭不止的孩子,卻見她雙手緊擁弟弟,猛地抬頭,焦灼喊道:“抱我!快!”

  雨水如銀河倒瀉,加上孩子哭聲震耳,容非疑心自己聽錯了,傻愣愣地站著,手足無措。

  下一刻,秦茉摟住小豌豆,一頭紮進他懷中,昂起緋紅如醉的酡顏,喃喃道:“抱、抱我們。”

  她的聲音淹沒在雷聲、風聲、雨聲和哭聲中,僅有嘴形可辨,眸光羞澀,透著悔意與懇求。

  求抱?容非隻覺這蜜糖來得比暴雨還迅速猛烈,顧不上衣服濕答答,依言展臂將姐弟倆圈在胸前。

  一顆心劇跳不息,既因沿路奔跑的辛勞,更因時隔數日重見意中人的激動。

  雷聲陣陣,雨勢給蔥鬱山林蒙上了無數層水幕,小豌豆依然止不住哭聲,但前胸後背在二人的緊密夾護下,恐懼感已逐漸收斂。

  “不怕,不怕……”秦茉按捺渾身火燒的滾燙,柔聲勸撫,“姐姐在,叔叔也護著你……”

  “……你是姐姐,我怎就成叔叔了?”容非下意識抱得她再緊些,“輩份不能亂。”

  即便目下不是“姐夫”,也該喊“大哥哥”才對。

  “閉嘴!”秦茉主動撲向他,本已羞赧得無地自容,情急之下,怒吼了一句。

  容非乍舌:“好凶……往後日子要怎麽熬?”

  “你、你還說!”她柳眉挑動,水眸瀲灩出令人百看不厭的嬌羞與惱怒。

  容非笑得打顫,低頭嘟嘴:“想讓我乖乖閉嘴,隻有一個法子。”說罷,作勢要親她。

  “乘人之危!”秦茉急忙別過臉。

  若非小豌豆身世可憐,又特別畏懼雷雨天氣,她才不要以這種方式跟容非這大壞蛋糾纏不清。

  二人爭吵中,雷聲漸歇,小豌豆忽然撅嘴道:“姐,你怎忙著和叔叔說話,不哄我了?”

  容非糾正道:“我不是叔叔,叫姐……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