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作者:容千絲      更新:2020-07-06 17:14      字數:3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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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麽麽兩位小可愛!

  第十二章

  豔陽驅散煙嵐,從濃密枝椏漏下,細碎光影為荼白衣裳綴上點點金斑。

  揭穿了一夥騙子,秦茉神清氣爽,心頭堆疊的濃雲漸散。

  事實上,她分辨不清,先一晚的輾轉反側,是因賀祁的狂放不羈而忿恨,還是為容非的惡言相向而憂傷。

  按理說,賀祁意圖欺辱她,且出言威脅,她應恨透了他。然而靜下心來,她糾葛更多的是,容非語帶諷刺的“親熱密會”,哪怕他出手為她解圍,還因此砸碎了昂貴的筆洗,甚至讓她別放心上……

  憶及他們每一次交鋒,有窘迫、有羞赧、有怒氣、有得意,但除了那句語帶泄憤的汙蔑,他似乎沒做不利於她的事。

  若非陰錯陽差,或許她未必對容非產生嫌惡,畢竟此人才貌兼備,為人大方。細究下來,她除了嫌惡,隱約還摻雜了別的。

  順著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行,道旁有三三兩兩山民采摘野菌野菜。翻過此山,穿過果林,便是數日未歸的秦園。

  自從那日悄然去了臨源村,趁夜靜無人,將匿名舉報的書信塞入村長家後,秦茉穿行長寧鎮中心回秦園,路上引來神秘人追蹤,不得已躲到老宅,因而撞見了擦澡的容非。

  這幾天,秦茉一直想回去安排六月事宜,礙於賀祁貿然送來一圍髻,遲遲未解決,她沒敢亂跑。

  昨日先與賀祁翻臉,再遭容非嘲諷,秦茉難以自持,在落淚前倉促奔離。回到房中,細看容非砸碎的筆洗,她暗自鬱悶,這人也真是!怎麽不挑個便宜的來砸?

  她想著既要去秦園,大可從父親所藏中挑個上品還給容非。盡管討厭那家夥的胡說八道,她卻知道,他心地不壞,隻是眼裏容不得沙子。

  心事縈繞,秦茉腳步時緩時疾,過了山坡,依稀聽聞來時路有人奔走,且有四五人!

  警惕之意穿透漫無目的的思緒,她的心涼了一截。

  姑且不談來者是否針對她,都萬萬不可大意!騙子團夥作案!她竟未曾防範,還膽大包天,孤身翻山越嶺?

  她雖不行竊,卻在父親的秘笈中自學過一點點小技巧與應對方式,並研習了數年,心知危急關頭,若以硬碰硬,隻有死路一條。

  環視四方,見前頭老樹枝繁葉茂,她應機立斷,手腳並用,輕巧攀至樹上,躋身於濃綠間,摘下帷帽,長舒一口氣,得瑟而笑——先藏好,等那幫人跑過頭,她再另辟小徑,完美避過!

  不到半盞茶時分,四名蒙麵灰衣人手持棍棒,現身於林間小道,他們後麵七八丈外,還躡手躡腳地跟來了一人。

  那人身材挺拔,一襲素淡緞袍,手裏抓著一紙袋子,氣喘籲籲,卻不掩朗月清風之態。

  容非?

  秦茉驚得下巴都掉了。這、這到底怎麽回事?擅丹青的新租客,何以跟騙子團夥攪和在一塊兒?

  蒙麵灰衣人奔近,意識到前方無人,當即四散開來,以棍棒拍打長草。他們壓根兒沒抬頭瞧一眼,定然沒料到所尋之人身手敏捷,能輕而易舉爬上老樹。

  秦茉居高臨下,清楚看到容非躲在樹後張望,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顯然與這四人毫無幹係。

  他來做什麽?莫非適才在市集窺望她的人……是他?

  秦茉記起她被眾人聲討時,有個怪腔怪調的男子說了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類的話,細想倒挺像容非的聲音。

  這家夥在跟蹤她?她幹了何等十惡不赦之事,他非要揪著她不放!這人有毛病是吧?

  想到此處,秦茉決定盡快賠他筆洗,而後不再與之來往!

  “什麽人!”一名蒙麵人亂找了一陣,沒找到秦茉,發現躲藏的容非,猛力將他拽出。

  秦茉暗罵容非笨,尋思管或不管。管,她不會武功,打不過四個男人;不管,又於心不忍。

  容非被一壯漢拉至道上,不見秦茉,心中竊喜之餘,暗覺疑惑。即便姑娘家身輕如燕,能跑如此之快?十之八|九是這幫人追錯方向!正自苦思脫身之計,那壯漢喝問:“說!鬼頭鬼腦的在幹嘛?”

  “呃……我在研究花草形態,見你們凶神惡煞,心裏害怕……”容非作惶恐狀。

  一名瘦削男子插話:“騙誰!從實招來!”

  其餘三人圍攏,容非強自鎮定道:“有話好好說!我就一路人……”

  “正好,那丫頭溜了!先把這家夥拿下!好過兩手空空!”瘦削男子打量容非,示意同夥搜身,“看這身行頭,有錢人!”

  容非離開東苑隻為向秦茉道歉,僅換了新袍子,沒帶貴重之物。這幾人搶了他的一袋蓮蓬,摔落在地,從他懷中摸出幾塊碎銀子、香囊、汗巾、銅牙簽、挖耳勺、梳子、小本子和便攜筆墨,再無旁物。

  瘦削男子見他一身青白色緞袍甚是雅潔,悶哼道:“把衣服給我剝了!”

  “啊?”容非本以為給點錢就能了事,聞言慌了神,“你們劫財還是劫色?

  “嘿嘿……”兩人摁住他,或拉或扯,強行將他的外袍脫下。

  “放肆!你們可知我乃……”容非大怒,張口欲罵,被人揍了兩拳,捂著肚子皺起了眉。

  “還挺結實!”其中一人眯眼笑道,“生得有模有樣!綁回去!給妹妹們瞅瞅!相中就留下!”

  躲在樹上的秦茉笑得直哆嗦,死命咬緊牙關,免得笑出聲。

  僅穿了一身中單的容非狼狽萬狀,雙手抱在胸前,苦著臉:“大哥別鬧!我給錢……”

  “喊什麽‘大哥’!要喊也該喊‘大舅子’!帶走!”那瘦子邊說邊以棍棒相挾。

  真是倒了大黴!怎會落到此田地?容非恨得牙癢癢的。跑?對方人多勢眾,他未必跑得過;反抗?估計會被扁成肉醬吧?

  腦中乍然冒出某個奇特場景,他被人五花大綁送入狼窩,嘴裏塞了布團,死命扭動身子,周邊圍來一圈形態各異的女子,對他指指點點……

  容非打了個寒顫,要是真發展到這境地,往後他定淪為整個江南的笑柄。

  不如……垂死掙紮?

  正要說閑話引開這四人的注意,背後五六丈外傳出極輕微的細響,容非尚未回頭,忽聽“嗖嗖”兩下破空之聲。隨即“啪啪”悶響,最先逮住容非的壯漢“啊”的大叫,頭破血流。瘦子晃了晃,臉朝下摔翻在地。與此同時,他們腳邊掉落兩塊石子。

  轉目望向南麵,不知何時,老樹底下多了位身形窈窕的少女,她荼白紗衣與水藍羅裙風裏翩飛,宛若驚鴻,被濃綠瘦青的山色襯托出一股出塵仙氣。

  她手上拋接石塊,素淨麵容既有忍俊不禁的笑意,又有如臨大敵的緊張,與容非目光相接的瞬間,明眸瀲灩起一絲刁滑。

  她沒跑遠?

  容非擔憂多於驚喜,被美人相護的尷尬油然而生。

  垂目覷見自己衣冠不整的頹態,容非俊顏通紅,自暴自棄——罷了,隻剩褻褲的樣子都被她看光了,這又算得了什麽?

  除去倒下的一人,餘下三人見秦茉露麵,怒火中燒,互相使了個眼色。

  容非趁他們暴怒之際,用盡全力去搶奪當中一人的木棍,並大聲疾呼:“姑娘快跑!”對方緊拽不放,二人扭打在一起。

  另外兩名大漢揮舞棍棒,順手朝容非的腰背狠狠掄了兩下,嗤笑數聲,邁步奔向秦茉。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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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風乍起,靜謐林間,層層枝葉如潮水湧動。

  那兩棍猛敲在容非身上時,秦茉的心驟然抽搐,沒來由一痛。

  他想讓她自個兒逃命?

  平心而論,秦茉對容非談不上情誼,但讓她丟下他不管不顧?他也太小瞧她了!

  石塊應手飛出,擲向當先的蒙麵人,力度不大,準頭極佳,正中其腮骨。那人嘴角鮮血淋漓,咆哮如雷,又忍不住捂嘴呼痛。

  容非見秦茉不但沒離開,還跟人鬥上了,他顧不得骨痛欲裂,一咬牙,徒手奪下一男子的木棍。

  對方練過一點功夫,猱身而上,拳腳頗有章法。

  容非如眾多商賈世家子弟一般,年少時視劍術、騎射為功課,成年後早已拋諸腦後,兼之從小到大沒機會與人打架,仗著手上棍子,胡亂揮打戳抽,堪堪打成平手。

  眼見兩名灰衣人無半點憐香惜玉之情,舞弄木棍擊向秦茉,容非暴怒,原先的退怯煙消雲散,怒遏:“不要臉!倆大男人欺負一姑娘!有什麽招,衝我來!”

  被他這麽一吼,那二人大抵覺丟人,猶豫片晌,轉身跑回,意欲先解決容非。

  秦茉借機從地上摸了兩把石子,邊扔邊叫道:“跟他何幹?是本姑娘掀的局!”

  那二人背上受了石子,一蹦三尺,再度折返。

  秦茉腳步異常敏捷,東奔西繞,數盡避過兩個蒙麵人的追截。然而她終究為女子,撐了一陣,還是被對方堵上了。

  容非情急之下,使勁砸打了纏住他的壯漢,無奈木棍被人搶回。他管不了細枝末節,唯有搶到秦茉身邊,以免她落了單。

  秦茉進退維穀,石頭也全扔完了,見壯漢目露凶光,以淫|邪眼神打量她,她心下發怵:就這樣落到幾個鼠輩手裏?他們會以何種齷齪手段折磨她?

  冷不防身後勁風來襲,她暗叫糟糕,這棍若敲在後腦勺,非死即暈!

  電光石火間,容非一個箭步,右手前探,抓住她的肩頭,強行摁將她於懷內,並舉起左臂,護住她的頭臉,硬生生替她擋了這一記!

  “嘶”的忍痛聲自容非牙縫中擠出,擦過秦茉的耳廓,亦直抵她的心房。

  縱然這家夥諷刺她、窺覬她、暗隨她,關鍵時刻,卻跳出來保護她。

  秦茉無閑暇感歎或感動,以最快速度拔下簪子,狠心瞄準蒙麵人的左眼戳去!她得讓他們見識見識,秦家大姑娘可不好惹!

  那人閃避不及,被簪子劃傷了臉,驚惶間氣焰減半。

  容非左前臂受了沉重的一擊,猶自竭力抬腳踢人,扯開嗓門喊:“來人啊!有強盜!”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二人拚死頑抗,灰衣漢子生怕耗下去,真引來山民,跑回扛起暈倒的同伴,搶了容非那件緞袍,朝來路狂奔。

  容非捂住高高腫起的左臂,胸口起伏,微喘著氣,哭笑不得。

  “你還好吧?”秦茉見他俊容慘白,語氣軟了幾分,取了手帕,擦拭簪子。

  容非痛得額滲細汗,疑心臂骨被打折了,仍咬唇搖頭。

  秦茉見狀,眼底憐惜之意頓現,唇角則不由自主抿笑:“別逞強!此時回鎮上,隻怕撞上騙子同夥,你且隨我去秦園處理傷口。”

  容非方知她要去鎮子邊緣的莊園,訥訥地道:“姑娘回家也不多帶個仆從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