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作者:
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4992
因為他也嫉妒過父母口中哪個哪個同事的孩子,所以他無比清楚那股滋味。
隻不過,這個嫉妒竟然要將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境,蘇漾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不過有一點不會錯的,現在當務之急要找到張心慈的兒子,她的兒子究竟是誰?
最簡單的方式當然直接問曾鬱,但蘇漾現在不敢這麽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像是被監視著,誰也不知道在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如果讓那人跑了師兄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該怎麽辦呢?
愁眉不展的時候蘇漾看見了自己的手表,這是師兄送給他的。他的生日是夏天,當時趕上了案件,再加上從小他爸媽也沒有給他過生日的習慣,蘇漾自己是沒有感覺的。但是那天半夜他趴在辦公桌醒來時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蛋糕,以及一旁巴掌大的藏藍色盒子,裏麵是一塊手表。
表盤和表帶都是藏藍色的,裏麵的功能卻很多,那時候蘇漾還笑師兄傳統,因為除了日曆,還有農曆日期。
但蘇漾此刻無比感謝師兄的傳統,因為他發現今天是農曆的十四日,也就是說明天是農曆的十五日。而今天,還有五分鍾就要過去了。
初一十五,吃齋敬香禮佛。
而張心慈會提前一晚留宿於寺廟之中。蘇漾將自己的手機關機了,裝出一副驚慌的模樣,輕聲問隔壁桌的女生:“同學,能不能借我手機,我想聯係一下同學,手機沒電了。”
“啊,沒問題。”女生不疑有他地將手機遞給了蘇漾。
而蘇漾快速的在搜索引擎中搜索到了A市女居士可以留宿的寺廟。
運氣很好的是,A市隻有兩家,一家是在城郊開車過去要兩個小時,另一家是在附近的一座山上,而且因為很多高學曆的僧人在這裏出家而聞名。
就是這裏了。
蘇漾將手機還給女生後又借了一張紙,抄下了地址,隨後離開了圖書館。
此刻,正有一個人饒有興致地看著地圖上的紅點,當他看見這個紅點逐漸向西靠近的時候,詫異地挑起了眉梢,這是去哪裏?
正當他打算帶上耳機聽一聽的時候,顯示屏上突然變成了雪花片:“嘖,竟然發現了。”
而此時的特案組裏,電腦前的曾鬱滿頭大汗,他指頭幾乎隻剩下幾道殘影,當敲下最後一個回車鍵後,他長吐出了一口氣。怔愣著看著屏幕,曾鬱好半天才緩過來神,他跳起來奔去找李肖然。
李肖然正自己一個人梳理著證據線索呢,見他進來剛要開口,卻見曾鬱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後李肖然就看見曾鬱拿了一張白紙刷刷地寫了起來。
當李肖然拿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啼笑皆非,這竟然是一張檢討書,但看清曾鬱檢討的內容後他就徹底笑不出來了。
曾鬱寫的內容很簡單,檢討了自己的失誤,因為這次為了查清楚究竟是誰給毛輝傳了消息,再加上他們得知有內鬼的事,所以他這次將所有監控都打開了。結果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從前他看監控忽視了一個地方,那就是他們自己頭頂上的監控。
他在看監控的時候發現他們辦公室的監控有被修改的痕跡,意識到不對後,在調取監控的訪問名單中他看見了除了自己的另外兩個IP地址,一個是警局外的,並且這個地址在持續地發送著獲取監控的請求;而另一個IP隻發送過一次請求,也就是所他並沒有持續地監控著他們,但是這個IP地址前綴都和自己一樣……這個警局內部的IP地址。
他直接反控製了警局外的IP地址,黑了那個人的電腦。而局裏的那個IP地址,曾鬱第一反應就是那個內鬼,可每個IP對應的人是保密的,他需要通過李肖然確定這個人是誰。
李肖然看完後,沉著臉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辦公室,他要去林厲的辦公室,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們能掌控的範圍了。
而蘇漾此刻正坐著的士一路上山,司機一路抱怨這麽晚不想上山了,不過蘇漾中途加了兩次價錢,他也就沒了言語。車最後停在了寺廟前,蘇漾付了錢後:“我十五分鍾後就回來,你現在下山也是空跑一趟,回頭我給你雙倍的車費。”
司機覺得這也不錯,便點頭應了這樁生意。
蘇漾沒有敲響山門,而是找了個比較矮的牆直接翻牆進去了,寺廟的廂房一般在兩側,而且他在之前搜索的時候已經看見了女居士廂房在的地方,於是很快就摸到了地方。
廂房門口掛著門牌,蘇漾一路看過去,最後在一間門口停住了,木牌上寫著——“慈心居士”。
蘇漾看見這兩個字後,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如果他沒猜錯這裏住的應該就是張心慈,如果不是那次去找母親,他都快忘記有這麽一個人了,可這位阿姨卻似乎一直惦記著自己。可他現在要做一件對於這個阿姨來說務必殘忍的事,他叩了叩門後推門而入。
幸好的是裏麵的人還未入睡,正坐在桌前借著微弱的台燈看書,見他進來明顯呆住了。
看佛經的人正是張心慈,蘇漾沒有向前走,而是站在門口雙手合十對著她鞠了一躬。張心慈雖然奇怪,但還是還了一禮。
蘇漾都到張心慈對麵坐下,他並不奇怪張心慈為什麽一句話不說,他也一句話沒有,直接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問題——居士為何禮佛?
張心慈在紙上回道——“償今世債,修來世福。”
“居士何債之有?”
“子不賢。”
“子不賢乃子之過,為何是居士之債?”
張心慈看著傳回來的紙沉默了,半晌寫道——“養而不教,父母之過。”
“如何不賢?”
看張心慈雙眼的愧對,蘇漾歎了一口氣,在紙上又寫了一句話——“你兒子叫什麽名字?”
張心慈張了張嘴,卻被蘇漾擋住了,他將麵對自己的木牌翻向了張心慈,又指了指張心慈手上的手釧,隻因為木牌和手釧上都刻了兩個字——“止言”。
蘇漾在想起小時候的回憶後突然想起了張心慈和他喝下午茶的那天下午手上帶了一個手釧,上麵寫了兩個“止言”,那時候蘇漾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但是想起張心慈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後,他明白了那是什麽意思。
張心慈在修閉口禪,雖然她並非出家人,也不可能真的每天都不說話,但蘇漾相信她今晚是不會說話的,而他要的正是她的安靜。
看著“止言”兩個字,張心慈終於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看見名字後蘇漾既感到意外又覺得情理之中。
他沒想到會是這個人,但似乎是這個人也沒有那麽不可思議。
隨後張心慈自暴自棄地寫下了蘇漾要的所有信息,包括兒子的住址。
竟然住在B大裏,蘇漾搖搖頭,這人還真是信奉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寫完這些後,張心慈閉緊了雙眼,一言不發。蘇漾雙手合十再次做了一揖,隨後離去。他闔上禪房門又看了一眼門牌,他有一點想錯了,張心慈並非真的因為喜愛自己才改居士名為慈心的,她對自己的那份感情也並非單純的長輩對晚輩的喜愛,更有來自長輩的歉疚。
張心慈在替她的兒子贖罪。
而禪房裏的張心慈木然地坐在桌前良久,等到聽見蘇漾的腳步遠去後,兩顆清淚終於順著眼角滾落而下。
攝像頭被黑後,黑暗中的那人也並沒有消停,拿起耳機繼續聽著,同時監視著地圖上那個小紅點的去向。可讓他納悶的是他什麽都沒聽見,隻有車輛行駛的聲音以及司機的罵罵咧咧,兩人討價還價的聲音以及後來淅淅索索的聲音。他都快聽睡著了,突然間耳機裏傳來的聲音把他驚醒了,像是之前那個司機的聲音:“你要去公安局?你犯什麽事了?”
回警局?
黑暗中的人笑了,正和他意,剛好一網打盡。
很快他又聽見蘇漾給李肖然打了一通電話,是他聽了一晚上最有價值的一段對話——“你幫我找個資料,我出門忘記拿了,在我桌上被書壓著的,有本圍棋棋譜你看見了嗎?棋譜底下壓著的。”
李肖然看著蘇漾空空蕩蕩的桌子,哪來的棋譜?但他還是順水推舟道:“看到了。”
“紙上的分析都是沒問題的,你們可以先行動不用等我。那本棋譜幫我收好,我外公下個月6號生日,那是他的生日禮物。”
蘇漾說完這些徑直掛斷了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而李肖然聽見忙音後將手機放下拿起了一旁的日曆,將日曆翻了一頁,看著下個月的6號,那一天是周一,但比較特別的是,那一天還是小寒。
``
同一時間,有人整裝待發行動了,有人接到了指令潛入特案組,也有人還在盯著那一枚小紅點的移動方向。
那枚小圓點接近了自己,但很快經過了自己,朝著警局的方向駛去。
看著定位的人鬆了一口氣,揚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此時,有人“啪啪啪”砸響了他房間的門。
“老韓老韓,你們班那個學生在醫院出事了!”
出事了有什麽不好?他生怕他不出事呢。不過即便內心這樣想著,他還是調整出了一個憨厚而驚慌的表情,一路跑到了門口。
隻是這個表情在拉開房門後徹底凝固了,門口站在著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蘇漾,以及李肖然和特案組一幹人。
蘇漾舉起自己的警官證:“韓弈,跟我們走一趟吧。”
第230章 30·梁子
韓弈神色有些焦急:“幾位警官, 我剛剛聽說是雲天出事了?”
“放心, 他出不了事。”
“那就好, 那就好。”韓弈一臉的憨厚老實,伸手撓了撓後腦勺, :“那我跟你們去哪裏?”
“章俊陽。”蘇漾說出了這個名字後, 韓弈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但這抹不自然僅僅隻是一閃而過,他搖搖頭,“這個人是誰?我不認識。”
“韓弈。”蘇漾冷笑了一聲,掏出手銬拷住了他的一隻手, “你真對自己的催眠這麽有自信嗎?”
這下韓弈臉色徹底變了,李肖然看得出來他想竭力壓住火氣, 但是蘇漾卻在添油加醋:“你明知道你不如我,你就不擔心你的催眠你的暗示被我解開嗎?”
“蘇、漾。”這兩個字幾乎是從韓弈齒縫中擠出來的, 但隨即他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緊閉雙唇一字不發。
看見他的神態,蘇漾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一壓他的左肩,將左手擰到身後,和右手銬在了一處:“走吧。”
韓弈看著一左一右押著自己的蘇漾和李肖然, 突然笑了:“我當這種小事該是下麵人幹的才對。”
蘇漾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喬安·金的下場嗎?”
看著韓弈瞬間緊縮的瞳孔,蘇漾略一思索:“看來你並不是一無所知的,那你知道他現在的境況嗎?”
“怎麽?你們虐待他了?”這話說得聲音不小,蘇漾掃了一圈這個房間, 最多的就是電子設備,不過他也不藏著掖著,落落大方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你倒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給他開了一間單人牢房,為了保障他的權利,隻有我們能夠提審他,為了保障他的安全,不會有人能接近他的。”
單人牢房。
但韓弈此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背後的含義。
這就意味著,喬安·金能見到的人隻有特案組的人,更有可能的是,他能見到的隻有蘇漾和柯顧。
見不到人就意味著他喪失了對其他人的操控,即便他打算洗心革麵從新做人,這樣的關押對於喬安·金來說也是極為痛苦的,就像是將他手中唯一的武器剝奪了。而從特案組的人出現在韓弈麵前這麽長時間他的目光中第一次升騰起了恐慌,這不僅僅是喬安·金害怕的,也是韓弈懼怕的事情。
嘴巴被封住了還能有動作、還能有眼神,甚至可以通過文字、通過圖畫,可見不到人,就徹底失去了控製其他人的可能性。
這不單單是他的武器,更是他存在的價值。
“你不能。”韓弈咬牙切齒道,“你這是虐待。”
“不,這是高標準待遇。”蘇漾如願地看見韓弈憨厚麵具的潰塌,“別墨跡了,走。”
當然不能放過的是對韓弈房間的搜查,蘇漾和李肖然先把人押回去,而曾鬱、孫賢和鑒識組的都留了下來。房間不大,但是東西卻是不少,有價值的東西更是不少,曾鬱找到了竊取特案組監控的IP地址對應的那部電腦,除此還有一係列的電子監聽監控設備,包括定位追蹤。
曾鬱看見屏幕上的紅點顯示著停在警局門口,摸了摸下巴,韓弈這是在跟蹤誰呢?
抱著這樣的好奇心,在韓弈的房間被他們地毯式地搜索後,曾鬱在警局門口下來,沿著紅點找到了紅點所在地方。
曾鬱敲了敲車窗,車窗搖下來了,露出了裏麵胖乎乎的麵龐,借著路燈看清駕駛位的人後曾鬱驚訝了:“馬博士?”
搖下車窗的人正是馬珈,馬珈記得這是蘇漾和柯顧的同事,揮手打了個招呼。
曾鬱再次看向屏幕,沒錯啊,於是曾鬱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卻換來了馬珈狐疑的目光:“這是你的東西?”
“不是。”曾鬱哭笑不得地趕緊解釋,“這是韓弈的東西。”
“韓弈?”馬珈愣了,“你是說韓弈在跟蹤蘇漾?”
“按理說是這樣的,但是這裏顯示的是他在跟蹤你。”
馬珈摸了摸胖乎乎的下巴,推開車門後,又從副駕駛摸出了一個袋子:“我跟你一起上去。”
曾鬱和馬珈回到辦公室時,蘇漾和李肖然正在商量詢問訊問的策略,見到馬珈上來蘇漾一拍腦袋:“我都忘了這一茬了,衣服放那就行,不好意思,回頭請你吃飯。”
“你們是不是遇見什麽麻煩了?”馬珈反問蘇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