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作者: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5177
  第228章 28·轉機

  是的, 這就是林厲不害怕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徐秉智充其量氣自己被人算計後退讓了,卻不會動真格的。

  “劃得來嗎?”這是徐秉智進辦公室後說的第二句話。

  林厲笑了:“劃得來。”

  “老師去世的時候跟我說, 你跟我不一樣,你是理想主義者,所以他囑托我看著你。”徐秉智定定地看著林厲, “可我覺得不是我要看著你,而是你要看著我。”

  “師兄……”

  徐秉智擺擺手:“既然你覺得劃得來, 就別婆婆媽媽了。”他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邊,隨後靠著沙發闔上了眼, “明天下午四點半省廳有會, 我三點得走,在那之前,我都在你這裏。”

  明天下午三點半,距離現在隻剩下十八個小時了。

  林厲雖然是徐秉智口中的理想主義者, 但他很聰明,他沒有問徐秉智的用意, 但他比誰都明白師兄這是在給自己坐鎮, 至少在明天三點之前, 不會出什麽太大的幺蛾子,如果不想柯顧鋃鐺入獄, 恐怕就看這十八個小時了。

  而此刻的特案組裏所有人都圍在一起,因為蘇漾的一鬧,督察工作暫時停止了。取得階段性生理的特案組卻沒有一個人能笑得出來, 督察停了,他們卻不能停,有人說時間就是金錢,但對於他們來說,時間現在就是生命。

  “於信東的案件我們不能碰,但王媛、鍾陣銳、蔣雲天以及毛輝是我們可以調查的,我們現在要找到酒吧的老板,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使人。”李肖然斬釘截鐵道,“現在開始,直到柯顧洗脫嫌疑,每一個人24小時待命,這次的事不單單是針對柯顧的,針對的是整個特案組。”他頓了頓,“從周铖出事這個計劃就已經開始了。”

  似乎像是有人為了驗證他這個說法一樣,許沁的手機響了,他們手機一般都不靜音怕的就是出事,不過許沁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神色有些歉疚,剛想掛斷電話卻被李肖然打斷了:“接吧。”

  許沁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接通了電話,小聲道:“媽,我開會呢——”

  隨即她的神情嚴肅了起來,她當即打開了擴音器:“你在開會就好,下班找個男同事送你回家啊,現在年底了,世麵上不太平,要不是你爸拉我一把我估計最輕就是個骨折。”

  許沁的母親念叨著許沁,是一個母親擔心自己的女兒,但這些話聽在特案組其他人耳朵裏就有了別的意味了。

  李肖然說的是對的,這是一個針對特案組的行動。雖然幕後主使人似乎對柯顧和李肖然的恨意更強烈。

  不過,關於這件事,其實特案組此刻隻才對了一半。

  “媽,你這兩天別去上班了!讓我爸在家陪你。”

  許沁的母親一愣,樂了:“傻丫頭,說什麽傻話呢?明天是周六,我想上班單位也不開門啊。”

  許沁這才反應過來,而蘇漾也是一陣恍惚,上周末他回家吃飯,說是這周帶師兄回家,可現在恐怕要放父母鴿子了。

  蘇漾揉了揉眉心,得抽空跟媽媽說一聲,不能讓他們空等。

  許沁掛了電話後,給自己的幾個堂哥也打了電話,讓他們去父母家陪一下。他們堂兄妹感情很好,一聽伯母出事了,馬上應允讓許沁自己也注意安全。

  李肖然揮了揮手:“都去給家裏打個電話,有兄弟朋友的叫他們幫襯著點,沒有的跟我說,我讓當地派出所的警察都盯著點。”

  隨即李肖然自己也打了一通電話:“沈叔,我讓周铖現在去接您……”

  蘇漾猶豫了一下,也跟家裏打了個電話,時隔這麽多年說起關心的話還是有些陌生和羞澀,不過他父母比其他父母敏銳多了,蘇睿遠的聲音插進來了:“怎麽?你和那小子明天不來了?怕見我們?”

  蘇漾苦笑,但還是瞞了下來,好言說他們有個緊急的案件,但蘇睿遠冷哼了一聲:“那也不至於特地讓你關心我們的動向,你們不來,我們還不能出家門?怎麽?你們遇到什麽案子了?”

  蘇漾叫苦不迭,打著馬虎眼就把電話給掛了。

  他想了想又打了一通電話給目前被取保候審的柯耀庭,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柯顧的弟弟,誰知道幕後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不好呢?

  倒是柯耀庭聽蘇漾簡單說了一聲後反問道:“他出事了?”

  蘇漾啞口無言,就聽電話那頭的柯耀庭冷笑了一聲:“不然他為什麽不自己打電話?不對,要是他沒出事,估計這個電話你都不會打,因為他也不會讓你打。”隨即,電話被掛斷了。

  蘇漾揉了揉眉心,他們這兩邊的親戚也都是夠神奇的了。

  各自處理完各自的家事,再回到桌前的每一個人都神情肅穆嚴陣以待,就像李肖然說的那樣,這次他們的敵人不僅僅是凶手,還有自己人。

  “孫賢許沁,你們順著毛輝的線索去調查,幕後人謹慎,但毛輝卻未必是一個謹慎的人,他從前是混夜店的,從他下手收集信息。”

  蘇漾補充道:“毛輝的話雖然是個陷阱,但他本人並未說謊。前提是對的,結論是錯的,是因為推到的邏輯是錯的。他說的是他幾次送老板去過這個地址,但不代表這個房子就是老板的。恰恰說明了另一點,於信東和幕後始作俑者是有聯係的。”

  李肖然點點頭,繼續道:“你們調查毛輝的供詞去調查於信東的鄰居,謹記,避開於信東的案子。”

  孫賢和許沁嚴肅地點點頭。

  “曾鬱,我需要知道為什麽毛輝突然鬆口,鬆口的前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個任務交給曾鬱,李肖然的目的非常明確,不惜動用技術手段他也要知道這個內鬼是誰。

  他雖然現在找不到棋手,但他可以先揪出棋子,順藤摸瓜。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蔣雲天在醫院昏迷不醒,但計劃卻一直在進行,蔣雲天極大可能不是幕後凶手。雖然我不清楚幕後凶手的目的,但蔣雲天的處境也是很危險的。他可能是目前我們唯一能找到的見過幕後人的人,而且一旦他死亡,幕後人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的身上。”

  李肖然將保護蔣雲天的任務交給了閻政,拍了拍閻政的肩膀:“兄弟,靠你了。”

  閻政了然點頭,他雖然不是特案組的人,卻因為林厲的提前透露,大致明白特案組現在麵臨的境況,但他還是在李肖然求援的時候出手了:“我親自保護他,你放心。”

  李肖然和閻政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目光:“嗯,我放心。”

  最後李肖然看向蘇漾:“你隨意。”他指了指大腦,“我需要你這裏。”

  蘇漾沒有矯情也沒有推脫,點點頭:“有事打我電話,我想一個人去個地方,地址我發給你。”

  李肖然同意了。

  蘇漾什麽都沒帶,他就拿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拎起厚厚的羽絨轉身離開的特案組辦公室。

  李肖然看著蘇漾的背影,其實他明白,柯顧到底能不能明天脫罪,關鍵在蘇漾。哪怕他拉著全組的人加班加點,但以傳統的方式目前的情況下想明天破案是不可能的。

  而蘇漾沒去別的地方,而是去了B大,他進門的時候看門的老大爺還抬頭看了他一眼:“複習啊。”

  蘇漾點點頭:“我去通宵圖書館。”

  “年輕人,期末重要身體也重要。”老大爺縮回到軍大衣之前叮囑了他一句。

  “謝謝大爺。”蘇漾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他的目的地,這是一間通宵圖書館,或者說是一間通宵自習室,可以說話,隻要不要太大聲就行,以前他和師兄喜歡在這個地方複習。偏頭一看倒是覺得自己運氣很好,他和師兄常坐的位置現在是空的。

  坐在了闊別五年的位置,看著和從前一樣的天花板,蘇漾放空著大腦,他還記得他第一次通宵是雙修法學的時候,當時自己仰著頭閉眼背書,結果被人敲了一下腦袋。睜開眼就是柯顧的臉,也是他當時刑訴的代課老師。

  “怎麽來圖書館睡覺?”

  蘇漾咧嘴笑了,他那時候對師兄已經有了不能言明暗戳戳的小想法,當然不願意被心上人誤會自己在睡覺,一字不漏都背出了他剛剛看了一眼的那段話。

  柯顧拿起了他麵前的書,隨意翻了一頁:“最上麵的那段話,給你一分鍾行嗎?”

  蘇漾看了一遍,隨即把書遞給了柯顧,把最上麵的幾段話全都背了出來。

  柯顧挑起了眉梢:“那你剛剛背的那段呢?還記得嗎?”

  這當然難不倒蘇漾,最後換來了柯顧的另眼相待:“行啊,過目不忘。”不過他話鋒一轉,“你懂你背的是什麽意思嗎?”

  蘇漾眨眨眼:“我說說,說不到位的老師指正指正行嗎?”

  柯顧點頭,隨後蘇漾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柯顧來了興趣,兩人倒是越聊越投機,等一晚上過去了,天光大亮的時候,蘇漾發現自己腦子裏之前很多的結都解開了,所有的結構和知識點全都清晰無比。

  柯顧走的時候跟他說:“複習的時候有什麽不懂的可以打電話給我。”

  原本蘇漾還腹誹說的好聽,打電話,可自己根本就沒有柯顧的電話。不過在他去買早餐的時候,掏飯卡時卻發現自己的口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張卡片,上麵寫了柯顧的名字和電話。

  陷入回憶的蘇漾,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褲袋,隨即他睜開眼睛,有些困惑,他口袋當真有東西。

  拿出口袋裏的東西,也是一張卡片,更確切地說的是一張印刷名片。

  名片上的名字他很熟悉——石冰。

  蘇漾這才反應過來這條褲子他那天穿著去母親的工作室了,當時他看著等候區的桌上有名片,便隨手拿了一張,而這些天一直忙褲子都不知道穿幾天了。

  但他記得……

  他分明記得他把這張名片給了章俊陽。

  蘇漾腦子突然間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他整個人跳了起來,驚得周圍的同學都看向他,但他克製著心中的狂喜,他此刻的大腦就像是師兄當年跟他講題後一樣,他覺得沒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時候了。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隻拿了一張母親的名片,而此刻母親的名片還在他的口袋裏,那就說明他當時給章俊陽的名片時給錯了,給成了同一天跟他一起喝下午茶時阿姨的名片,也就是母親的合夥人——

  張心慈的名片。

  第229章 29·水落

  去找章俊陽。

  這是蘇漾的第一個反應, 但他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

  不行, 不行, 師兄最常說的, 謀而後動。

  蘇漾重新冷靜了下來, 他仔仔細細地捋了一遍, 現在局裏有內鬼, 在沒有找出來那個人是誰之前他不能輕舉妄動。

  章俊陽看見名片說,他認得這個人, 而且很可能是因為章俊陽和張心慈的兒子認識, 但章俊陽對這個記憶有些模糊,結合章俊陽說不出來老板叫什麽長成什麽樣, 如果做一個最大膽的猜測, 章俊陽很有可能因為催眠而模糊了這部分記憶。同樣都是記憶模糊, 是不是有可能張心慈的兒子就是這個幕後人。

  但如果僅僅隻是讓章俊陽記憶模糊的話, 這個人的催眠技術也許遠遠趕不上喬安·金。

  而以張心慈和母親相仿的年齡來看,這個人的年齡很可能和自己相仿。這麽一琢磨,蘇漾皺起了眉頭, 他突然一個激靈。

  是他想錯了。

  他們之所以找到這個人是因為在追查蒙筠的線索, 世界上沒有這麽多的巧合,當初他們分析蒙筠的動機時師兄就說了, 喬安·金是衝著他去的, 但是蒙筠卻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現在想想看,卻是非常有可能的。

  如果將自己假定為這些人的目標,蘇漾就把很多事情都想通了, 所以章俊陽邀請的是自己,並沒有試圖接近過柯顧,就連柯顧會去也是具有機動性的。從於信東下手確實是陷害柯顧,但就跟陷害周铖是為了報複李肖然是相同的邏輯,陷害師兄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在報複自己。

  蘇漾他並非傳統刑警出身,平常案件中他其實會有不少奇思妙想,但未必都說了出來,畢竟沒有根據的事情說出來反而會擾亂破案進度。但是在線索幾乎斷絕的情況下,蘇漾毫無負擔地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並且,他的記憶力極好。

  於是記憶力很好的蘇漾開始瘋狂地回憶著所有和張心慈有關係的事情。

  但是遺憾的是,她們單獨接觸的記憶很少,大部分都是聚會上的。小時候因為自己過目不忘,經常被母親帶著去他並不喜歡的飯局,而且常常被要求表演背誦對於成人都很艱澀難懂的古詩文,他記得有一位對他很好的阿姨,會表揚他,說著那些父母吝惜對自己說的話語,童年的記憶和現在的記憶中的人逐漸重合。

  蘇漾似乎又想起了一些細節,他記得在那個阿姨是第一個會跟他聊天時自我介紹的,那時候自己說了——佛無一切心,唯有慈心在,

  這把張心慈開心不得了,逢人就說自己跟她投緣。其實並不是投緣,隻是因為吃飯的時候他注意到張心慈沒有碰肉隻吃素菜,就問了媽媽,母親說張阿姨信佛,初一十五都會禮佛吃齋,而且會提前一天在寺廟上留宿,第二天敬了頭香後才會下山。而那天剛好是初一,所以張心慈一口肉都沒碰。於是在他們聊天的時候,蘇漾嗅到了她身上的檀香時,也想起了這句帶著她名字的詩句。

  不是投緣,隻是投機。

  現在的蘇漾可以坦坦蕩蕩地說小時候的自己也有虛榮心,因為總也得不到父母的肯定,所以他總是想從別人嘴裏得到一句誇獎,甚至想著也許因為別人的誇獎,自己的父母能夠正視自己。

  張心慈很喜歡自己,這是蘇漾知道的,包括那一天相遇,蘇漾看得出她毫不掩飾的喜愛,是那種長輩對晚輩的喜愛,甚至好幾次說道——“你要是我兒子就好了。”

  你要是我兒子就好了……

  蘇漾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再聯想起章俊陽說的話:“我見她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她是心理醫生,我印象中我叫她阿姨來著,完蛋了,我怎麽像是失憶了一樣……我隱約記得我認識她兒子……”

  他現在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張心慈的兒子,而張心慈的兒子為什麽針對自己,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因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