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作者:當歸矣      更新:2020-07-06 15:53      字數:4176
  顧玉成拱拱手:“信。”

  迎著對方黑沉沉的臉,顧玉成一字一字地道:“實不相瞞,我就是那個男煞。”

  ……

  傍晚的風輕輕拂過,諾大林子裏,隻聽見鳥兒的鳴叫聲。

  眾人麵麵相覷:“……”

  菜刀匪和鐵棍匪對視一眼,哇的哭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02 23:55:22~2020-05-06 23:26: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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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羊腸山上

  這次是真哭。

  都是做山匪的, 怎麽他們的命就這麽苦?

  位置好的山頭輪不到他們,東躲西藏的隻能占個羊腸山。除了發配流放的罪人, 一年到頭也不見幾個有家底的經過, 好容易今年看到倆騎馬背包袱的, 嗷嗷叫了兩聲, 還沒衝上去就被反殺。

  自從那天早上打劫不成反被揍,羊腸山就成了京師雙煞的地盤。這一男一女先是把他們辛苦搶來的銀錢散到宣水縣醫館, 讓買不起藥的窮人用,然後就盤踞在羊腸山,把他們兄弟倆當牲口使喚。

  菜刀匪名叫謝東, 因會做兩個菜,就被支使著每天打掃屋子、洗刷做飯, 連附近山路上的幾塊青石都擦出了包漿。

  鐵棍匪叫範南, 生得更壯實一些,主業打劫,副業打獵, 就因為攔路時說了句“此路是我開”, 被那男煞星趕著一天天四處轉。也不知在找什麽,反正就是不停地走, 每天腳腕子都是腫的。

  “你不是開了路嗎?怎麽山頭都認不全?怎麽當土匪的?”

  男煞星拎著他的脖子搖晃, 仿佛一個不慎就要把他錘死。

  範南不敢說自個兒走得暈頭轉向,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隻好討饒求情,說再轉轉一定能找到。

  至於要找什麽, 他哪裏知道?

  謝東就在他們蓋起來的木屋附近活動,照理說活計更輕,該比範南好過。但他一天十二個時辰連軸轉,那女煞星一個心情不好,半夜就把他拎出來擦地,恨不得讓他用抹布把樹皮都磨下來一層。

  倆山匪各有各的辛酸,雖才失了山頭六天,感覺已經過了六年都不止。

  第七天趁著跑草叢裏出恭的時候,二人在蚊蟲堆裏悄悄碰頭,就合計出個妙計——

  由範南半夜擦洗,謝東跑山腳下挖坑。一旦有人駕車經過,就把人劫了,馬車扣下,然後他們倆駕車往縣裏跑,不管怎樣先離了雙煞再說。

  至於騎馬經過的,借他們三個膽子也是不敢再碰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悄悄布置好陷阱又過了五天,謝東下午被趕出來擦樹葉的時候,就瞧見了遠處緩緩駛來的兩駕馬車。

  恰好男煞星今天不知幹什麽去了,沒帶範南,倆山匪頓覺天賜良機,尋了個女煞星回屋休息的空當,就持了菜刀鐵棍衝下來,想一舉攔劫,脫離苦海。

  沒想到這麽快就被女煞星追了上來……

  想到這次再被捉,不知要吃多少苦頭,範南急中生智,立馬投誠向縣令大人求助。

  雖然片刻前還想打劫對方,但形勢比人強,縣令大人又年輕,正是愛英雄豪情的年紀。他跟謝東是山匪從良,還能助縣令大人擒拿京師雙煞兩個流放犯,這可是不小的功勞啊!

  年輕人沒上任就有這等立功的機會,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結果……

  看看對宋家兄妹大加感謝的顧玉成,範南淚流不止。

  他哪裏是急中生智,分明是急中生蠢啊!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直到幾人將馮田從陷阱裏救出來,範南和謝東還是被捆得結結實實扔在地上,宛如待宰的牛羊。

  這陷阱是山匪為了逃離雙煞挖的,下了十足的功夫,非但布置精巧,從地麵看不出一絲痕跡,裏麵還挖得深廣,又埋了碎石和山間蒺藜。

  馮田一時不察直接掉下,傷得挺重,左腿更是歪了個角度,顯然已經骨折。最嚴重的是他渾身無力,不知中了什麽毒,連說話都費勁兒。

  宋七娘拔出樹上那支箭,抽了範南和謝東兩下,然後道:“把解藥交出來。”

  範南一哆嗦,懼怕道:“仙姑饒命,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不等宋七娘再問,謝東急忙道:“仙姑明鑒啊,我真的不會下藥,不信你下去看看,坑裏真的沒有毒藥!他可能自己吃壞東西了,怨不得我們兄弟二人。”

  宋七娘的兄長聞言,就要往陷阱那邊走,顧玉成急忙攔住他,然後拖著謝東挪了個位置,讓他和範南麵對麵。隨後撿起地上的菜刀,擱到範南手腕處,麵無表情地道:“陷阱是你挖的,下毒的自然也是你,本官且問你,這種狀況有沒有解藥?”

  不等謝東開口,他又道:“想好了再說。你說錯一句話,我就剁下你兄弟一根手指。如果鏢師毒發身亡,我就殺了你兄弟給他陪葬,一命償一命。”

  範南:“???”

  他真的太難了!

  眼看謝東麵露猶豫,那不甚鋒利的菜刀在他手指上敲了敲,大有選一根剁下去的勢頭,範南崩潰大叫:“快說啊你!你再不說,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謝東沒經受過這種場麵,嗚嗚大哭,邊哭邊道:“可是他沒中毒啊!就是沾了黑□□的口水,兩刻鍾就能好了,嗚嗚嗚,要真是毒藥多好,還能談個條件嗚嗚。”

  宋家兄妹:“……”

  顧玉成放下菜刀,指揮丁八先給馮田包紮,然後道:“本官就等兩刻鍾,要是還不好,就把你們倆活埋到這坑裏去。”

  “坑裏放不下兩個人啊縣太爺!”謝東哭得更傷心了。

  早知今日,他何苦摸黑挨餓地跑出來挖陷阱?現在想想,真是不如在女煞星手下擦樹葉啊。

  顧玉成冷冷一笑:“剁成塊兒不就放得下了?”

  先前倆山匪求救,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王霸之氣爆發,震懾了兩個山匪,沒想到是對方耍小聰明,兩害相權取其輕。現在風水輪流轉,到他報仇的時候了。

  剁、剁成塊兒……

  謝東和範南四目相對,激靈靈打了個哆嗦。

  這麽狠毒,必是男煞星無疑了,京師過來的人怎麽一個比一個殘暴……

  福盛鏢局的人出門,都隨身帶著常用傷藥,丁八給馮田包紮好,焦灼等著,恨不能馬上就過去兩刻鍾。

  好在馮田身體底子好,沒到時間就恢複過來,不但說話吐字正常,甚至能被攙扶著走兩步。

  丁八放下心來,就聽到兩聲響亮的吐氣聲,一看是那兩個山匪。

  二人俱是滿臉慶幸,仿佛自己老爹起死回生一般,若非手腳都捆著,怕不得載歌載舞慶祝。

  丁八:“……”

  看馮田沒有大礙,顧玉成便讓丁八帶著他到附近鎮上找大夫,先治療腿傷。

  “馮大哥英武男兒,若是落下病根,豈不叫人痛心?我幸得兩位江湖俠士相幫,安全無虞,你二人盡可放心離去。”

  馮田和丁八都是人精,一聽便知顧玉成是拿此事做人情,讓他們不得泄露宋家兄妹的消息。他們這一路與顧玉成相處不錯,今天沒保護好他反而被搭救,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感激,便是他不說,也不會多嘴一句。

  馮田當即抱拳道:“謝顧老爺體諒!馮某學藝不精,多虧俠客熱心,萍水相逢卻肯拔刀相助,實在叫人佩服!”他胳膊都被劃傷了,這會兒忍痛摸出一枚銅牌,向前遞出,“山水有相逢,執此信物可在福盛鏢局任意堂口調人,還請收下吧。”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看顧玉成收下那銅牌,馮田心中稍安,由丁八抱到馬背上,兩人共乘一騎,沿著來時的小路迅速離開。

  此時天色已晚,落日的餘暉漸漸消失,隻有一輪朦朧月影掛在東邊天際。

  宋琢冰和兄長耳語幾句,便給兩名山匪鬆開腳上的繩子,將其拴在顧玉成的車後頭,一行五人慢慢朝山頂走去。

  到了山頂,遠遠就見三四間木屋錯落排列,甚是突出。

  顧玉成走近了細看才發現,是因為這幾間木屋格外幹淨的緣故,非但房頂上的瓦一塵汙染,連周圍的樹也光鮮亮麗,每片葉子仿佛都寫著“精致”二字。

  重回舊地,謝東滿心滿眼俱是辛酸,宋琢冰則有些不好意思,正欲大步流星地走進屋裏掩飾尷尬,就聽顧玉成道:“宋大哥和宋姑娘暫居這荒郊野嶺,還將此處打理得井井有條,纖塵不染,可見宋姑娘不但善於持家理事,更能於逆境中保持本心。看來京師種種傳言,全是不盡不實之語。”

  謝東小聲道:“都是我擦的。”

  顧玉成橫了他一眼,真誠道:“連窮凶極惡的山匪都能教導感化,宋姑娘著實與凡俗女子不同。今天要不是你及時出現,顧某恐性命難保。”

  宋琢冰不知怎的更不好意思了,偏她哥大聲道:“說得好!我妹妹就是這麽,這麽好!”

  他想跟著誇一波,奈何肚裏墨水不多,隻憋出個“好”字,鼓勵地拍了拍顧玉成的肩膀。

  親眼見到三煞互吹,謝東的眼神由辛酸化作絕望,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和範南一起被趕到最邊上的小屋裏,牢牢捆在床柱上,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

  這邊愁雲慘淡,十幾米開外的大屋裏卻氣氛融洽。

  顧玉成已經在山下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這會兒又鄭重道謝,宋家兄妹忙擺手推辭,連說不敢居功。

  “顧兄弟客氣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看你行事磊落,眼光獨到,不是一般酸腐書生,正合我的口味。” 宋六郎笑道。

  自打見麵,顧玉成每句話都仿佛說到了他心坎上,要不是現在身份特殊,他非拉著顧玉成去喝酒拜把子不可。

  顧玉成道:“我與宋大哥也是一見如故,不知大哥和宋姑娘怎麽走到了羊腸山?接下來可有什麽打算?”

  他分明記得,宋家是被流放到銅陵縣的,這個地方和黔源縣相距數百裏,根本不在一個方向。

  宋六郎撓撓頭,深沉地歎了口氣:“唉,我們一路往西,走到盲山道的時候被悍匪衝散,不慎迷了路,就到這邊了。”

  顧玉成:“……”

  那得是多悍的匪啊……

  第66章 一同出發

  不是顧玉成多疑, 實在是這話沒法兒信。

  宋家人丁繁茂,宋琢冰行七, 所以被喚作七娘。她上頭足足有六個哥哥, 再加上勇武過人的宋將軍, 隨便站出來一個都不可小覷, 何況是全家組團?

  宋琢冰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個女子, 都能在飛仙殿暴起製敵,頃刻間斃命三個大男人。雖說占了出其不意的優勢,這份武藝和膽量也遠超常人。

  考慮到她與哥哥們的年齡和體力差距, 宋家男兒應該更強一些。這麽個組合出門,雖說是被流放的, 恐怕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敢跑出來打劫。

  宋六郎這麽說, 分明是找個借口敷衍。但顧玉成又沒打算把人送去流放,自然識趣地權當相信,轉開話題提起了做飯。

  謝東和範南兩個山匪被他們捆到小屋裏, 今明兩天都不準吃飯, 還有那什麽黑□□的口水……哪怕謝東是個老實人,顧玉成都不想吃他做的飯。

  還是趁著現在天沒黑透, 趕緊自個兒起鍋做飯來得放心。

  宋六郎眼前一亮:“顧兄弟說的對, 正好山上還有兩隻羊,我這就去宰一隻來,今天咱們好好慶祝一番!”說完幾個縱躍,很快消失在林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