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作者:未降      更新:2020-07-06 14:27      字數:3249
  原來赫子蘭已經成功攻破了巨鹿原的土匪大寨,不僅收繳了大量戰利品,還救出了許多被土匪們充當奴隸的無辜之人。

  趕在回到青都之前,孟泣雲便率先遣了信使給她傳回消息來,說他們已經接到了楚禾的表哥傅長寧,今日便會回到青都。

  還不等他們回來,另一個好消息便接踵而至——

  原來是謝照衡已經將那位給魏葬催眠的術士押回了青都,如今派了重兵關押在行宮裏。那人也不是什麽硬骨頭,被謝照衡稍一審訊,便什麽都招了,將前前後後的經過吐露得幹幹淨淨。

  隨著真相慢慢水落石出,楚禾一麵感覺到欣慰,一麵卻又有些不安。

  自從上一次赫紹煊在雲霄閣被行刺之後,她幾次遣了蒹葭暗中尋找魏葬的下落,卻都落了空。

  也不知道魏葬是不是已經放棄了刺殺赫紹煊的計劃,還是礙於她一直都守在赫紹煊身邊,而遲遲沒有動手。

  還不到晌午,楚禾剛陪著赫紹煊喝完藥,便瞧見立夏從外麵走了進來,行至屏風後麵便沒再往進走,遠遠地朝楚禾福了福身:

  “娘娘,子蘭將軍他們回來了,正在外麵請見。”

  楚禾聞言,低頭輕聲問詢著此時正躺在自己膝頭的赫紹煊:

  “要見一見子蘭將軍麽?”

  赫紹煊神情懶倦地從她膝上挪開,重新枕回床榻上,啞著嗓音道:

  “不見,你替我安撫他一下就行了,說我一切安好。”

  楚禾輕輕點了點頭,將帷幔放下來,翩然走出了寢殿。

  走到院中,隻見赫子蘭、孟泣雲和楚貞正站在院中等待。

  三人皆穿一襲勁裝,站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赫子蘭見到楚禾,急急開口道:

  “王後娘娘,王兄他可還好?”

  楚禾稍一點頭:

  “好多了,你無需擔心。你們長途跋涉,想來也累了,今日不如先回去歇息。我讓膳房做了好菜,中午送到你們各自的住處去。”

  楚貞點頭道:

  “是有些累了。小興這回非要跟我一起去剿匪,才幾天下來就困得不行了,方才竟在我馬背上睡著了。”

  他這三言兩語地,這才將眾人緊張的氣氛挑得鬆快了些。

  赫子蘭倒也沒再拘禮,與眾人隨意客套了幾句便告退了。楚貞也說要下去送小興回去睡覺,囑咐了楚禾幾句也離開了寢宮。

  孟泣雲原本也想回去補覺,忽然想起了什麽開口道:

  “阿禾,你表哥被赫子蘭安置在他軍中了,你若是想見一見,我這就去將他帶過來罷。”

  楚禾原本想自己去見表哥,隻是想著不放心赫紹煊一個人留在寢宮,於是便同意了孟泣雲的提議。

  等孟泣雲走後,楚禾便命立夏將午膳傳至偏殿,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不多時,便看見孟泣雲帶著一個穿著一身青衫的瘦高的青年走入殿中,正是南堯傅氏的長房長孫傅長寧。

  傅長寧模樣普通,氣度溫文爾雅,一看便知是個讀書人。隻是他見到楚禾,不由地有些誠惶誠恐,連忙朝她躬身參拜:

  “小民見過王後娘娘…”

  孟泣雲站在一旁笑道:

  “私下裏都是一家人,阿禾這裏沒那麽多規矩。”

  楚禾也連忙站起身來,請他入座:

  “表哥年長於我,不必如此拘禮的,請坐。”

  傅長寧見她親切,便也放鬆了許多,就著她所指的座位坐了下來。

  楚禾看他無恙,欣慰道:

  “我接到母親的信,得知表哥從北堯啟程,要途徑那麽遙遠的路才能回到南堯,心裏實在放心不下,便請了子蘭將軍相助。”

  傅長寧連忙垂首道:

  “此乃救命之恩,愚兄勢必銘記於心。”

  孟泣雲見他十分知禮,儼然一副讀書人的模樣,心中難免升起了一絲戲謔之意,爽朗笑道:

  “傅大哥隻知道謝出力最小的阿禾,就不知道謝我麽?要知道,那名賊寇的首級可是我親自削下來的呢。”

  傅長寧是個讀書人,平常不經常見到殺人的場麵,一聽她這麽說,腦中忽然想起那血淋淋的場景,臉色亦泛著白。

  盡管如此,他還是站起身來,朝孟泣雲也行了一禮:

  “多謝孟小姐救命之恩。”

  楚禾笑道:

  “表哥快坐下,聽她又胡說了,明明是她非要跟著子蘭將軍去的,還搶人家的功勞。”

  孟泣雲朝她吐了吐舌,沒再逗他。

  膳食都上來之後,楚禾見傅長寧仍然吃得拘謹,於是便柔聲開口問道:

  “我聽母親說,表哥這兩年一直在北堯?”

  她聊起家常話,傅長寧也溫聲道:

  “是。父親命我去北堯拓展產業,我便一直朝此方向努力。所幸我帶的流光錦得了北堯王幾位貴嬪的青睞,這才攬下些生意。”

  孟泣雲聽見他談及北堯,忍不住插了一句:

  “聽說北堯草原是個好去處,最是個水草豐美的地界。”

  傅長寧笑道:

  “若論起草原,又有哪裏敵得過東堯的瓊州草原呢?兩年前我在王都障陽待得不如意,便去了一趟昆陽城,恰巧路過瓊州草原,那才算是風景如畫,是個絕妙的去處。隻可惜,我本來打算在那裏置辦店鋪,誰知恰逢遇上戰亂,便又回到了障陽。”

  楚禾手中的玉箸忽然頓住,抬起眼來確認了一遍:

  “表哥兩年前去過昆陽?”

  傅長寧見她追問,於是便又低頭仔細想了想,點頭確認道:

  “是快要三年前了,甲子年秋天到的,冬月離開,正巧待了三個月。”

  楚禾微微蹙起眉,一顆心也不由地懸起:

  “那…表哥可還記得冬月二十三那天,城裏發生了什麽大事麽?”

  傅長寧默念著:

  “冬月二十三…依稀記得,好像離開之前幾天,昆陽城西著了一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將一片林子都燒禿了,那大約就是在冬月末左右。後來聽人說,那是昆陽令一家畏罪自裁才放的火,我便信以為真。隻是我帶著人馬西出昆陽的時候,恰好路過城西的樹林,無意中撞見了那些被燒成黑炭的屍首大多都是被反綁在樹上的,想來根本就不是自裁…”

  傅長寧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顯然是個心地善良之人,見不得那樣慘烈的場景。

  孟泣雲不知緣由,好奇地問道:

  “一個小小的昆陽令,為什麽還有人要去害他?”

  傅長寧搖了搖頭,楚禾也低頭不語。

  這位旁觀者所說的一切,也與楚禾目下手裏掌握的證據一一對應上了。

  楚禾一想到兩年多前發生在昆陽的那場慘烈的大火,心裏便覺得不是滋味,咀嚼著精致的飯食也如同嚼臘一般。

  飯畢,楚禾囑咐了傅長寧幾句,便差人將他送回了自己的住處去。

  孟泣雲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便陪她在廊下坐著曬太陽。

  她看著楚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道:

  “阿禾,你想什麽呢?怎麽今天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楚禾尋了一處僻靜的綠蔭下坐著,因為此處離寢殿很近,隻要她抬起頭來,視線邊呢個穿過稀疏的藤蔓,從而瞧見寢殿門口的情形。

  她長歎了一聲:

  “這件事太過複雜,等以後有機會再講給你聽。要不然,你聽了恐怕也要不高興起來了。”

  孟泣雲正色道:

  “阿禾,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一向可是最懂你的人……”

  楚禾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她的話,卻忽然瞧見一個王醫模樣的人靠近了寢殿,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那個王醫倒算眼熟,是常常來給赫紹煊請平安脈的。

  隻不過楚禾記得他早間剛來過,現在怎麽又來一次?

  她轉頭示意孟泣雲噤聲,自己則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王醫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門處。

  雖然知道殿內有九元和十元兩個,楚禾心裏卻還是放心不下,輕聲對孟泣雲道:

  “阿雲,改日你再來找我,我目下有些事要去辦。”

  孟泣雲知道她又點擊赫紹煊,隻能長歎了一句道:

  “行,你去罷,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去就可以了,不用你送。”

  楚禾忍俊不禁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連忙喚了不遠處的立夏去送她出去。

  等孟泣雲走了,她便斂去臉上的笑意,走回了寢殿裏。

  九元和十元見她進來,連忙朝她躬身道:

  “娘娘,王醫方才來請平安脈了。”

  楚禾稍一點頭,腳下加快了步子走進裏間,卻瞧見那王醫跪侍在赫紹煊榻前,為他請著平安脈。

  而赫紹煊卻合著眼睛,似乎還在小憩。

  見一切安然無恙,楚禾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溫聲問道:

  “大人診得怎麽樣了?”

  王醫忽地聽見她的聲音,竟渾身一抖。

  楚禾捕捉到這一細微的變化,卻裝作不察,眼眸落在赫紹煊身上。

  待他迅速斂去慌亂的神色之後,這才站起身來朝楚禾躬身道:

  “娘娘放心,王上的咳疾已有好轉的跡象,約莫不出三日便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