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作者:沉九襄      更新:2020-07-06 13:53      字數:5480
  親完了,她好整以暇停下來看著他,“那禮物我倒不覺得俗,便收下了,這算是我的回禮,你以為如何?”

  他哪裏還說得出什麽“如何”?

  眸中動搖了,心底克製自持的壁壘在一瞬間崩塌地厲害,一點星星之火燒成燎原之勢,勢不可擋地蔓延到他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再在他的心底聚集成鋪天蓋地的欲/望席卷過一遍又一遍。

  她有時候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菩薩,有時候卻又是魅惑人心的妖精。

  他腦子裏昏沉地厲害,沒有辦法思考,垂眸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紅唇,再也不想克製,不想什麽對錯,隻順應自己最原始的意願,猛地低頭覆了上去。

  他吻她,可不再是像她那樣輕輕觸碰一下而已,而是唇齒相依,攻城掠地,狂風驟雨。

  食髓知味之後,淺嚐輒止更亦是不夠的,長久壓抑的情愫一朝放出來,頓成滔天洪水,翻湧著將兩個人淹沒。

  他攬住她的腰肢將人半抱起來放到腿上,手臂緊收,簡直教她要倒不過氣來了。

  她恍然有種溺水的錯覺,雙臂下意識更加緊地環抱住他,卻帶起他越加急促的呼吸,越加執著地索求。

  最終還是他察覺到了她似乎不太正常的反應,讓自己緩緩溫存下來,手臂放鬆,輕輕拍在她背上,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不敢退開看她一眼,回過神兒倒先自己把自己羞得無地自容了。

  “我......”他左思右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耳邊聽著她微微的喘/息,隻好問一句:“娘娘還好嗎?”

  她有好一會兒沒答話,他等得實在忐忑,想向後退開看一眼,剛才動一下,她環在他脖頸上的手臂使了下力,教他別動,就那樣坐在他腿上,忽地問:“你知道我的名字,為何不那樣喚我?”

  她的名字,薑扶桑是眾人皆知的,卻隻有“皎皎”,放眼闔宮恐怕也隻有他知道,這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隻是一個稱呼都足夠教他心弦顫動,他醞釀了很久才終於開口喚她,“皎皎......”

  簡單的兩個字,真正說出來那一刻,卻無比動聽,於是忍不住又重複喚了兩遍,這一刻,皇後是天下人的國母,而皎皎,隻是他一個人的。

  他盈盈笑起來,聲音輕柔卻鄭重,“我喜歡皎皎。”

  她嗯了聲,說知道,“皎皎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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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她的喜歡,是天底下於他而言最珍貴的禮物。

  他的心整個兒都安定了, 頭一回懷抱著她竟也不會覺得忐忑, 就這樣攬著她,雙臂環在她腰背上輕輕的拍著, 好將她依靠在胸膛上的分量再壓一壓,身體靠得越近, 心也就越踏實。

  馬車行了約有一炷香了,外頭喧嚷聲愈盛, 晏清稍稍側身, 推開車窗從縫隙裏往外頭瞧了一眼, 估摸著快要到了,遂低頭溫聲喚她, “皎皎......”

  這兩個字真是能教人上癮,他一開口總覺得唇齒間都是滿滿的甜, 直浸到骨子裏去了。

  她從他頸窩處抬起頭來, 就著車壁兩側昏黃的燭火嫋嫋望過去, 眸中倒映著搖曳光華, 恍然如粼粼湖麵上的月色。

  目光交接,他果然還是先不好意思的那個, 笑容裏帶些害羞,像個情竇初開,莽莽撞撞親了自己喜歡的姑娘之後不敢見人的少年郎。

  “快要到夜市了,我得換衣裳,你在旁邊自己坐一會兒, 行嗎?”

  她還沒有完全從方才疾風驟雨的糾纏中抽離出來,四目相對,也略微有點臉紅。

  畢竟也是頭一回領略到那般強烈的渴求與索取,那樣全身酥軟毫無還手之力的沉淪感教人心頭悸動,所以才會連喘不過氣了都還貪戀著不肯放手,勾魂奪魄的效用,簡直像是惑人的蠱藥!

  好在依托於馬車中的燈火並不明亮,足以將一切促狹掩蓋在昏暗之下,她點點頭,由他抱著起身往一邊的坐榻上放。

  他還是那麽個溫柔得沒邊兒的模樣,對她輕拿輕放,安置好了,正要轉身去拿那邊的衣裳,衣袖卻又被她拉住了。

  他轉過頭去看,見她麵上遲疑了下,又鄭重囑咐了句,“你的身、心從此都隻能是我一個人的,切不可再教旁的任何人碰了去,記住了嗎?”

  這大概是女人都會有的占有欲,卻教他胸懷中一霎酸楚莫名,片刻沒能說出話來。

  身為內官,這輩子原本就注定隻能是個孤獨終老的命運,世上怕也隻有她,才會拿他當個奇貨可居的寶貝,憂心他會被別人染指了去。

  他牽唇笑得苦澀,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第一次將自己的心完完整整袒露出來,傷口與愛意並存,餘生都交給她來保管。

  “皎皎,我是個殘缺之人,理應當不起你的厚愛,更加不該妄自愛你,但我或許生性自私貪婪,初時逃不開你是因我不想逃開,後來放不下也是因我根本不想放下。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長久伴著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想。所以不論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竭盡所能地給你,哪怕有朝一日你厭棄了我,你也依然會在我心裏,直到我老、直到我死那一天,永遠都不會變。”

  他的話,一字一句珍重無比,她都聽進心裏了,抬手撫上他的臉頰,婉婉地笑著,話音卻哽咽,“我喜歡的人,就是世上最好的,隻許你一輩子陪著我,不許你妄自菲薄。”

  她眼角微紅,言語間,餘光瞥見掉在坐榻角落的簪子,深吸一口氣側過臉去拿過來,遞到他手上,“不是說送我的嗎,我看不見,你來給我簪上。”

  晏清答應了聲,俯身湊近些,仔細在她的發髻上斟酌了個位置,將簪子斜插上去。

  她抬手理了理鬢邊的碎發,問他:“好看嗎?”

  他點頭,由衷笑著,“你最好看。”

  換好衣裳後約莫又行了半盞茶,馬車緩緩停下,便聽車夫在車門上敲了兩下,殷勤在外頭說到了。

  她今晚也很開心,欣然從車壁的木鉤上拿起帷帽帶上,便將手交到他掌心,十指相扣,由他牽著下了馬車。

  大贏朝的宵禁令廢了幾近百年,坊市繁盛早就日久天長,今日又恰逢皇帝生辰府衙大開福祉,街上有巡遊的雜耍隊伍、藝伎花車,過路之處無不人聲歡呼鼎沸,街邊兩側又依次排開兩列各類攤販,猶似長龍,一眼都望不到頭,人潮遊走其中,要的就是那份摩肩接踵的熱鬧。

  她站在街口處看眼前煊煊赫赫的萬丈紅塵,便想起幼時同兄長們一起在帝都中翻天覆地的快活日子,肆意的童年教人眷戀,也教人珍視。

  所以那樣珍貴的記憶,始終鮮活的存在於腦海中,每每回想,便會如一幅畫卷鋪陳在眼前,而她現在,正在這幅畫卷上再勾勒上一個他,從此眉間心上,便是要惦念一生的人。

  她拉著他沒入到流動的人群中,一路走馬觀花,隔著帷帽給他指不遠處的一座三層小樓閣,“你看到那裏了嗎,那以前是一座燈樓,我八歲那年的上元節,大哥二哥偷偷帶我出來玩兒,去那裏猜燈謎,結果你猜怎麽著,我們三個人小半個時辰就將那裏所有的燈謎都解開了,誰知這事後來在帝都中傳開了,人人都說是天上的仙童下凡,但國公一猜便知道是我們三個,回頭就罰我們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天。”

  晏清聽來覺得好笑的很,她小時候果然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性子,從他當初看到她少女時的畫像就知道,那樣的神采飛揚,是真的隻需振翅一揮便能翱翔九天的桀驁不馴。

  “那我再猜,就算跪那麽一天,你定也沒有幡然醒悟吧?”

  她望著他笑得開懷,露出皓白的牙齒,不說話,隻聳肩悻悻搖了搖頭。

  他了然頷首,眉尖輕輕挑了下,路過一旁的小吃攤販,想起來問她餓不餓?

  夜市上的攤販小食,許多都是外地來的,自有一番獨特風味,宮裏的吃食再精美,卻不一定比得上。

  她俯身往前去瞧了眼,有些貪心,隨手伸過去就著麵前幾種各指了一份,拿到手裏了,每一份各咬了一小口,剩下地不能浪費,便盡都遞給他跟前,美其名曰說他太瘦了,需要多吃一點補身體......

  他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身板兒,心裏雖不甚讚同,但鬆一鬆腰帶,還是將她咬過的都吃了,剩下完好的,便還是包好,打算帶回去給月生當零嘴。

  走一路吃一路買一路,到杏林街中段時,隻聽得遠處樂聲敲得震天響,約莫是巡遊的隊伍要過來了,料想待會兒街上定然擁擠,晏清便帶著她往一邊的茶樓裏去,花些銀子,尋了個二層臨街的小露台坐著歇口氣。

  二人相對而坐,她取下頭上的帷帽,從方才買的一應物件中翻出幾個麵具,有蝴蝶的,有鏤空花紋的,還有青麵獠牙的......一個個輪番帶在臉上,孜孜不倦問他哪個最好。

  他拿起茶杯抿一口,存了戲弄她的心思,抬手指著那青麵獠牙的昧著良心肯定道:“既然以此覆麵,當有大反差才對,這獠牙麵具瞧著凶惡至極,甚是配你的美貌。”

  她聽了一把取下麵具朝他扔過來,正正打在他胸懷中,繃著臉佯怒道:“你當我是傻的呀!”

  斥完了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凶他一句,“油嘴滑舌,竟然膽敢糊弄我,罰你今晚上帶著它不許取!”

  底下的樂聲漸漸震耳,兩個人之間隔一張桌子話音也聽不清了,但四目相對,脈脈情意都在彼此的眼睛裏,心意相通,靈犀不在言語。

  兩個人歇夠了,她意猶未盡不想回去,晏清便下樓將買來的東西先寄存在掌櫃那裏,等回程的時候再遣馬車來接即可。

  二人從露台出來正要下樓,卻見茶樓大堂那邊圍了許多人射寶取樂,她一時興起,遂側過臉挑眉問他:“想不想要那個彩頭?”

  她言語間是手到擒來的自信,晏清沒有見過她射箭的樣子,自然十分欣然點頭。

  二人往樓下台子上去,那邊第一輪正要結束,台上的人朝下首問還有沒有人來挑戰這一輪的魁首。

  他正要替她應聲,卻聽不遠處人群中有人搶先奪了話頭去,細柔的一道女聲,傳到這邊來,立時教她頓住了步子。

  “明儀?”她一把拉住他手,問:“你可曾見過明儀郡主的樣子?看看方才出聲兒的是不是她?”

  但明儀鮮少進宮的幾回晏清都不在場,是以並沒有見過,但他伸長脖頸越過麵前攢動的頭頂,見那邊開口的確是個十六七的少女,少女說著話,轉身朝身後招手,雀躍的模樣,“齊哥快來。”

  晏清朝少女招手的方向望過去,卻見那邊人群中款款走出來的貴公子,竟然是薑赫!

  他忙雙手握住她的雙肩轉身往外走,湊近她耳邊說了句:“薑赫在這裏,我們不能久留了。”

  臨到踏出茶樓時,她還是回頭越過他的手臂往高台上看了眼,這才確定了,那邊站著的就是薑赫與明儀,兩個人舉止間熟稔非常。

  而明儀是如何稱呼薑赫的,“齊哥”,據她所知,薑赫原名為蘇赫,那個“齊”字是從何而來?況且他們二人明明早就相識已久,為何暗衛竟半點沒有查到蛛絲馬跡?

  她一霎心亂如麻,也沒心思再逛下去了,一路拉著晏清回到街口,原先的車夫收了銀錢還等在街邊,上了馬車,她眉間的憂慮仍解不開,他看著心疼,側身去將她攬進懷裏,喃喃勸慰,“總會弄清楚的,今日好不容易高興一回,先不要想了,好不好?”

  她從前是在高山之巔獨立慣了的人,如今卻知道原來煩心時有個堅實的胸膛依靠著竟也真的能教人心安許多。

  於是伸臂去環住他的腰身,過了很久很久,大概真的不再煩心了,忽然囑咐了他一聲,“回頭記得派人將買的那些東西取回來,我掛念著呢。”

  他含笑嗯了聲,其實東西不可貴,可貴的是一起遊玩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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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泰和園夜宴直到臨近子時方歇,皇後鑾駕翌日清晨回宮, 才進棲梧宮的大門在軟榻上坐定, 粟禾從外頭端著茶點進來,回稟了句:“重華宮那位昨晚上順利誕下了一位小公主。”

  皇後頷首品一口清甜的乳花茶, 嘴角微微勾起些溫和笑意,“公主好啊, 公主要比皇子活得平安快活些。”

  這倒是大實話,皇子從一出生就與皇儲掛鉤, 小小的孩子是風中柔嫩的樹枝, 沒有絲毫自保能力, 卻得從小便活在風口浪尖兒上,一個不小心, 可能就不明不白的沒了。

  粟禾弓著腰在收拾旁邊書案上的文牘,聞言也是一笑, “可不是嘛, 小公主正趕在夜裏之時前落的地, 恰好與皇上同日生辰, 皇上高興地不得了,連夜就傳令禮部給擬名字去了, 日後的恩寵想必少不了。”

  她說著又問:“趙昭儀母憑子貴的日子怕是也就在眼下了,娘娘今日可要去重華宮看看?”

  這話說出來有些無奈,若放在從前,皇後哪裏需要去向任何宮妃示好,可如今大勢已去, 似乎也不得不低頭。

  皇後那頭聽了,卻搖頭說不去,“才生下來的孩子太嬌弱,本宮不去湊那個熱鬧,橫豎過些時候公主滿月強健些了,趙昭儀若是個懂事的,自會前來拜見。”

  先頭劉婕妤母子的事在眾人心裏是根刺,皇帝怕是也避諱她去接觸小公主,她又何必故作和善模樣,教人瞧去了,倒不知要生出多少風涼話。

  粟禾應了聲是,“那奴婢稍後在庫房挑幾件兒妥當的珍寶差人送過去,便是娘娘給趙昭儀的賞賜了。”

  她辦事一向妥帖,皇後點點頭,便不再多加置喙。

  因著此回皇帝格外看重這頭一個孩子,禮部自然不敢耽誤,為公主取名的折子疏議遞上來一道又一道,才終於在滿月宴前定下了單名一個“姵”字,取端方柔婉之意。

  而皇帝對這個女兒也的確極盡寵愛,名字定下既排除眾議又為她請了封號“靖昌”,意為平安順遂,國運昌隆。

  趙昭儀母憑女貴,滿月宴上晉賢妃位,一時風頭無倆,但她倒算是個懂事的,滿月宴隔日便帶著小靖昌來了一趟棲梧宮,名曰謝恩。

  滿月的小女娃臉上已經長飽滿了,不像剛出生時的緋紅褶皺,肉嘟嘟的一張臉極為粉嫩可愛,乖乖躺在繈褓裏睜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環顧四周,不時咯咯咯地笑起來,伸出小手在空中胡亂抓一下,教人看得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