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作者:沉九襄      更新:2020-07-06 13:53      字數:6241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七章

  這會子正是暖陽當空,扶英坐在長案後伸長了脖子目不轉睛盯著場中縱馬疾馳的薑赫。

  他若失利,她會枯著臉對皇後歎息似得找補,“三哥隻是一時失手”,而他若得利,她便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疾步衝到觀台前大聲歡呼,“三哥好厲害!”,仿佛在場中的是她自己一般。

  皇後眼中上不得台麵、心思歹毒的私生子,於扶英而言卻是天底下最寵愛她的哥哥。

  在扶英尚且時日不長的記憶裏,真正的兩位親哥哥隻有模糊到幾乎快要記不起來的一個幻影,他們的名字隻存在於父親和阿姐的口中。父親提起他們的時候會忽的沉默,而阿姐的眼睛會紅,甚至連府中下人都說他們很好很好,她一麵認同,一麵卻想:大抵不會比三哥更好了吧……

  皇後久居宮中,竟不知從何時起薑赫已經與小妹如此熟稔了,有些話她想聽扶英親口說說,畢竟小孩子的世界裏沒有人心叵測。

  她至今記得當初薑赫剛入國公府時,是如何笑著當麵將她養的狸貓活活擰斷了脖頸,起因隻不過是那貓誤入了他的院子,而他說自己不喜歡聽見貓叫。

  “狠毒是刻在薑家人骨子裏的,那憑什麽你們天經地義我卻不行?”

  他說這話時雲淡風輕的笑,到如今還是曆曆在目。

  “阿英,回來坐好。”皇後衝台邊的女孩兒招手,“場中人聲嘈雜,你站在這裏呼喊,離得太遠,薑赫也聽不見。”

  她從不說所謂大家閨秀的教條以作約束,扶英反而很聽話,有些失望地噢了聲,戀戀又看了兩眼,便轉身回到長案後端正坐下了。

  但還未等皇後開口,扶英眼角餘光瞥見圍場邊有官員子弟正在就此回賽事押注,小孩子心念所至,忽而抓住皇後的衣袖興衝衝搖撼道:“阿姐我們也賭一局好不好,你押皇上我押三哥,誰輸了就答應對方一件事,怎麽樣?”

  沒見過哪家的賭局還是分配押注的,皇後聽著隻無奈的笑笑,說好,“你若輸了可不許撒潑打滾的耍賴。”

  扶英仰起臉挑眉一笑,篤定的眼神連同嘴角彎起的弧度都與薑赫如出一轍,“放心吧,三哥不會輸的!”

  那樣潛移默化的相似使皇後不著痕跡微微蹙了眉,抬起頭目光遙遙穿過寬闊的校場落在薑赫身上半會兒,才問:“他對阿英很好嗎?”

  扶英理所當然點點頭,“三哥是世上除了父親和阿姐,對阿英最好的人。”

  “怎麽個好法?”

  這下子卻教扶英犯了難,好就是好還分怎麽好嗎?

  “唔……”她伸出一隻手撓撓頭,著實想了半會兒才道:“三哥經常給我買好吃的,帶我出府去玩兒,給我紮風箏……而且府裏的嬤嬤總說我現在是大家閨秀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在人家背上騎馬了,隻有三哥還願意陪我玩兒,他還說等我再長高一些就送我一匹真馬呢!”

  皇後瞧著扶英笑逐顏開的一張小臉走了神兒,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那樣的人會情願跪在地上任憑別人騎在背上當牛做馬?

  她的思緒不經意間飄出去很遠,直到被四下一陣熱烈的歡呼聲重新拉回到圍場裏。

  身旁地扶英拖長尾音“啊……”了一聲,撅著嘴帶些不可思議與不甘心,對這場擊鞠比賽的結果產生了巨大的失望與質疑。

  因薑赫輸了,她喜歡的彩頭現如今歸了皇帝。

  那廂二人正縱馬朝觀台而來,皇後眺目望去,秋風拂流雲,馬蹄踏飛揚,少年氣宇軒昂意氣風發,落在眼中倒也是賞心悅目的。

  隻待兩人一前一後拾級而上,扶英便立刻起身徑直朝薑赫跑過去,衝到他麵前不由分說先氣哼哼跺了一腳,“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嘛,我的珠子呢,你賠我的珠子!”

  “聖駕跟前不得放肆。”薑赫抬手對著她腦門兒彈了一下,雙手掰著肩膀將人轉了個身,手掌覆在扶英脖頸後麵推著她往前挪步,耍賴地笑,“我什麽時候說過沒問題,你問問在座這麽多人誰聽見了?”

  說完瞧她掀起眼皮兒狠狠鼓了一眼,忙又補充句:“行了,回頭哥給你尋個更大更亮的。”

  扶英這回卻沒那麽好糊弄,“關鍵你還害我和阿姐打賭輸了!”

  “你與皇後賭的什麽?”

  未及薑赫開口,問這話的卻是皇帝,他在主位的長案後落座,一手接過淑妃遞上的錦帕擦拭額上的細汗。

  輸都已經輸了,扶英攤攤手,說起來也是有氣無力的,“我方才與阿姐是以聖上與我三哥的勝負作賭,結果顯而易見,我押錯寶了……”

  皇帝今日倒似是一掃陰霾,心情大好,聞言忽地莞爾,大手一揮,吩咐侍從直將那顆夜明珠捧到了扶英麵前,“那朕便用這珠子彌補你此回在皇後那裏輸了賭注的損失。”

  淑妃伸過來接錦帕的手停在半空不著痕跡地略僵了片刻,她抬眼狐疑地在皇帝麵上掃了下,垂眸下去很快又恢複如常。

  扶英腦海中靈光一閃,眼珠滴溜兩個來回,隨即福了福身乖巧道:“阿英謝聖上恩典,但阿英有一請求,這珠子世間少有自然要配這世間最美的人才相得益彰,聖上不如將其送給阿姐,這原也是阿英的本意。”

  兜兜轉轉卻竟是要承到皇後麵前的,皇帝怔住片刻,聞言朝身邊的人側目一眼,她端然坐著,麵上始終是那麽個淡漠模樣,像尊神龕裏無心無情的菩薩,仿佛就算有人千辛萬苦將世間珍寶盡數捧到她麵前,於她而言也隻是褻瀆。

  他甚覺無趣,隻揮了揮手示意侍從將夜明珠送過去,皇後也未有多言,起身謝了恩,這廂便揭過了。

  及至午時正,圍場南邊麵向密林的通道完全打開,整片無邊無際的蒼鬱展露眼前,那裏才是一眾男人們真正縱馬疾馳挽弓逐鹿的戰場,隨著一聲寮長地號角響徹雲霄,百匹良駒齊齊催動競相追逐,馬蹄紛亂踏在地上猶如悶雷滾過,在空中揚起塵沙漫天。

  女眷們沒人喜歡在沙塵裏接一身灰頭土臉,眼瞧著狩獵的隊伍進了林子,便隨皇後一道前往行宮聽曲兒賞戲去了。

  ***

  耳邊風聲蕭蕭卷過草木,雲卷雲舒之下是枝葉翻湧成波濤,皇帝躍馬揚鞭,疾風拂麵,穿行在其中才真正能教他感覺到生於天地之間的鮮活與自在。

  而在宮裏,他是皇帝卻更像個傀儡,身上束縛了無數看不見的線,甚至經年累月已經深入到骨肉裏去了,刻在他身上,容不得他妄動一分一毫。

  那是被人強加的鎖鏈,捆綁著他,蠶食著他,不遺餘力地教人透不過氣來。

  於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快活更顯難得,皇帝狠攢了一股子勁兒一馬當先縱進了密林深處,馬蹄踏過層層落葉,帶起的動靜委實可觀,豢養其中的獵物受了驚紛紛慌亂逃竄。

  皇帝隨即下令教眾人各自逐獵開去,正說著話,卻見前方不遠處忽地竄出一隻毛色油滑不甚多見的銀狐,他立刻搭箭拉弓,幹淨利落直衝著奔逃中的獵物而去,眼瞧著便要正中要害拿下頭彩,不料隻聽那邊“錚”地一聲響,定睛看去,竟是兩支一同朝著銀狐去的箭撞在了一起,陰差陽錯都偏離了方向,直直釘進了草地裏。

  “呦……”薑赫伸著脖子望了望,頗有些失望地咂咂嘴,四下環顧一圈才發現方才那另一箭是皇帝射出的,忙又衝他抱拳道:“臣瞧著近在咫尺的獵物一時技癢,不想竟魯莽衝撞了聖上,還望聖上寬宏大量切勿怪罪才是。”

  皇帝對薑家的人或許有日積月累的厭惡,不做戲時擺不出親厚的姿態,也並不打算與他多費口舌,“秋狩之行本意在君臣同樂,獵物當前大家各憑本事,何來衝撞,薑侍郎言重了。”

  說著便一夾馬腹帶領幾名隨行侍衛朝那銀狐奔逃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口氣追出去兩裏地,不料那銀狐卻在竄進前方人高的草木叢中後藏起了蹤影,隻能聽見其中時不時傳出來的些許細微動靜。

  那等荊棘叢生地境況,□□名駒卻也無用武之地,皇帝遂勒停了眾人,翻身下馬,隻拿了弓箭與佩刀,未免打草驚蛇,又吩咐幾個侍衛在原地等候,獨自一人踏進了草木叢中。

  他尋著傳來聲響的方向放輕腳步追過去,不多時果然見不遠處的草木縫隙中一道銀白的影子一閃而過。

  箭續在弦上,他微眯著眼睛,目光指引著箭尖跟隨草叢中的動靜移動……

  正待離弦之際,身後卻忽地傳來一聲野獸沉重的低吼,來不及多想,他下意識轉身查看,卻隻見一道龐大陰影淩空當頭劈下,隨即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撲倒在地上。

  他情急之際雙手橫持長弓格擋在身前,換來的片刻喘息才看清那竟是隻吊睛白額的猛虎!

  厚實的虎掌猛地拍在他胸膛上,喉嚨裏頓時湧上一股腥甜,鋒利的虎爪徑直刺進骨肉裏去,帶著幾乎要將人挖心掏肝的暴烈力道狠狠劃下來。

  他霎時疼出一身冷汗,生死關頭卻激發出人最原始地搏命求生的強烈意誌,於是聚集全身力氣於兩臂,一把將長弓塞進眼前那張血盆大口中,隨即一腳踹在猛虎腹部將其踢倒在一邊,自己忙順勢翻了個身單膝跪地,從腰間抽出了佩刀來。

  餓虎撲食失利,低沉怒吼著在原地審視般渡步,而他臉色蒼白眉頭緊皺,手上緊緊握著長刀嚴陣以待,重傷在身,他沒有多餘的機會,必須給那畜牲一擊致命,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那畜牲餓得兩眼發紅,停頓片刻便再也忍不住了,積蓄力量很快便再次朝他撲了過來……

  成敗在此一舉,他順勢臥倒在地,抓住時機,手上長刀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將那畜牲的脖頸紮了個對穿,那畜牲霎時吃痛,暴怒之際拚死掙紮,利爪扣在他左肩膀上幾乎要將裏麵地骨頭捏碎。

  他未做停頓,咬牙抬手握住刺出來的刀尖,兩側同時用力一絞,直將整個虎頸割裂開大半,溫熱的血液噴湧而出霎時澆了他滿臉滿身。

  身上的龐然大物很快沒了動靜,他連推開的力氣都使不出來,躺在尚有溫度的血泊中來不及感受劫後餘生的喜悅,隻覺得視線上方的密林正逐漸四合,最後變成明亮的一條線,終於完全陷入到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卻不見,草叢另一邊,有人輕笑了聲,懷抱著銀狐哼一曲“壯士打虎”悠然渡步離去。

  ☆、第八章

  霜露殿那邊的戲台子上在唱“金釵記”,伶人婉轉的唱詞混雜了女眷們嬌笑聲傳進不遠處的朧月閣,對於正小憩中的皇後而言,略有些聒噪了。

  她抬手按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側目見窗外日頭已近西斜,遂喚了粟禾進來,問:“現下幾時了?”

  “方才申時三刻。”粟禾上前伺候她起身,又道:“方才雍候夫人前來求見過,想是為了前不久她家小公子強占民女的惡行來往娘娘這兒求情的,老奴遂自作主張未曾驚擾娘娘休息,先教她在霜露殿等候了。”

  “難怪她方才在人前滿麵欲言又止的模樣......”皇後淡淡呢喃了句,忽而又想起什麽似得,扭頭問:“你是否聽錯了謠言,本宮怎麽記得她家小公子今歲也不過才十四,半大的孩子如何會犯下強占民女的罪責?”

  十四歲的公子,說大不算大,但估摸著也就眼前這位皇後娘娘還覺得那才隻是個孩子了……

  粟禾低頭輕笑了聲,說自己沒聽錯,“要說那小公子也委實是個混世魔王,他強占的那個原是侯府裏的一個婢女,自小便在身邊照顧他的,足足比他大了十一歲,可他不知怎得從知事起就說要娶人家,雍候夫人起先也不當回事,但後來聽得多了難免心生芥蒂,尋了個由頭便將那婢女發賣出去嫁了人,小公子那時年級尚小鬧過了也就罷了,不想前些時候乞巧節又教兩個人在街上碰了麵,這不,混勁兒衝上腦子,他回頭便帶著家奴直奔人家中去了,推搡之時還碰死了對方男人的高堂,那男人一夕之間家破人亡,隔日便一紙血狀將小公子告上了京畿府衙。”

  這事倒新鮮,從前隻聽說有“一樹梨花壓海棠”,沒聽過哪家好好的少年郎偏掛念著別人家比自己將近大一輪兒的少婦不放......

  皇後聞言有些匪夷所思地蹙起了眉,“那女子現如今在何處?”

  俗話說民不與官鬥,雍候位高顯赫,男人的高堂無辜受難固然可憐,但世間有幾個真心無畏的大孝子,侯府若能將那女子送回去再散些銀錢以作安撫,何愁不能消災解難,怎會張揚到如今的局麵?

  “懷就壞在這兒。”粟禾接著道:“小公子那日是把人帶回了府,但出了那樣的醜聞,雍候夫人一怒之下當場就將那女子打死了,臨到男人上門討人,宣揚之下才知道她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這下子可好,雍候夫人母子倆一前一後害死人家三條人命,那男人如今孑然一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每日跪在京畿府衙門前喊冤,看樣子誓死不肯罷休,這才有如今鬧得沸沸揚揚的一幕。”

  “那倒是他們家自作孽了.....”皇後聽完了然,執起海棠方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又問:“現任的京畿府尹可是叫馮禕?”

  粟禾說是,“此人是慶和初年的探花郎,頗有些才學,隻因當時上書彈劾太後幹預朝政,獲罪被貶徐州,六個月前才剛蒙沈太傅舉薦上來,入手第一樁就翻辦了幾年前弘豐縣主謀殺親夫的舊案,外頭人送諢名“刺頭”的一個人,這會子正是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中的第二把。”

  聽著像是不畏強權的一個人,但其實呢?

  慶和初年的太後已然不成氣候了,而弘豐縣主也隻不過是個無為藩王之女,早年受先帝寵愛才得以留在帝都,實則沒有什麽根基。

  所以不論是馮禕當初的出頭上書彈劾太後還是而後開刀定弘豐縣主的罪,都說明不了他是當真剛正不阿還隻是個見風使舵的投機者。

  更甚者現下的雍候小公子,要知道雍候乃是太後的親弟弟,自太後薨逝,雍候在朝中受排擠也不是一兩日了,馮禕前來踢這一腳,細究之下委實也算不得不畏強權。

  “侯府出了這樣的事,雍候可曾上書皇帝?”

  這一時半會兒,粟禾倒還沒來得及知曉那許多,如實搖搖頭,“是老奴疏忽了,娘娘若想知道,老奴這就打發人去問林永壽。”

  皇後聞言揮了揮手卻又說不必了,“算了,你直接去給雍候夫人傳話,她與小公子濫殺無辜鐵證如山,子代母過,她如今能安然端坐已是恩典,小公子卻是難逃罪責,此事本宮無能為力,教她不必等了。”

  這話說出來也就是決定袖手旁觀了,粟禾雖沒有異議,心裏也止不住犯嘀咕,眼下這境況,雍候夫人前來找皇後求情的意思很明顯,這頭若答應了,那便是天大的人情,那家如今位置尷尬,此事過後順勢依附國公府顯然是上上之策,然而皇後卻是幹脆利落地拒了,言下之意也就是隨皇帝處置。

  先是隨他壞了自己名聲,而後又將投靠而來的雍候拒之門外,如此處處忍讓縱容,粟禾有時都分不清她是真的清傲孤高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還是……別的什麽?

  沒身份問的話那就隻能將疑惑爛在肚子裏,粟禾應了聲是,又聽皇後問起扶英的去向,她頷首回道:“二小姐這會子正在小花園和幾個丫頭一起踢毽子。”

  說完瞧皇後沒有別的吩咐,便出去卻行退了幾步轉身前往霜露殿傳話去了。

  兩處相隔不過兩百來步,剛走到霜露殿門口,卻聽東邊兒長廊處一陣火急火燎的腳步聲與呼喝聲倉惶灌進來,一個個此起彼伏都在搶著喊:“聖上遇襲受傷了,速速傳太醫,快!”

  她驚得心頭一跳,回頭再往湧進來的人群中看了眼,果然見皇帝正緊閉雙眼無知無覺躺在擔架上,渾身浸滿暗紅,整個人瞧著簡直像從血泊裏撈出來的,那情形實在不容樂觀。

  霜露殿裏眾女眷聞聲也匆忙奔了出來,淑妃行在門口遠遠將那畫麵入了眼,腳下一軟險些沒站住,絆了個踉蹌好不容易扶住門框才沒跌倒,沒等喘口氣,豆大的眼淚立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就往下掉,哭喊了一聲“皇上!”跌跌撞撞跑過去尾隨進了銀川殿。

  秋狩之行陡生如此大變故,雍候小公子那檔子事一霎那間顯得實在太過微不足道,粟禾立刻轉身往回走,一抬眼見皇後也正立在朧月閣前,目光遙遙望向那邊的銀川殿,麵上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她忙快步走過去,還未到跟前隻聽皇後簡短吩咐了句:“傳韓越前來回話。”說完一轉身又重新回了閣裏,竟是沒打算過去看看。

  召人覲見這等差事用不著粟禾親自跑一趟,抬眼指使了個門口的小宮女前去,她緊著心隨皇後一道進了門。

  韓越時任禁衛司司正,此回秋狩之行原本應該時刻護衛皇帝左右寸步不離,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首當其衝是為失職第一人!

  兩步路的功夫,他來的很快,人高馬大的一個漢子,跨進門的時候甚至以一己之軀擋住了門口大部分的光線,人站在背光的位置越發顯得膚色黝黑,和一身光亮的銀甲對比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