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一尊牌位
作者:關山子規      更新:2020-07-04 11:03      字數:2321
  “夫人?”燕卿聞言沒忍住,嗤笑出聲,“你何遠德,幾時以夫妻之禮待過我的娘親,這些年在何家的日子,連丫鬟都不如。”

  不等何遠德說話,燕卿的目光就換了一處地方落了,當中滿是譏諷,看著怒氣衝衝走來的貴婦人跟小姐,笑得更加不屑。

  “那些時日,還是拜你們三人所賜啊。”

  何遠德的大夫人周氏,恰好帶著何意濃到了大堂。

  周氏性子是出了名的火爆,周遭三裏地就沒有不怕她罵街的,誰見了都是躲著,何遠德自然也怕她。也因得周氏性子差,何遠德才不敢鬧出些過分出格的事情來,不然這何家,早就散了。

  人還未站定,那些罵街的葷話就先傳進了眾人的耳中。

  “賤人生賤種,當真會作妖啊!青樓裏出來的女人能進我們何家祠堂都是她的福氣,還敢來要牌位,也不怕得罪了祖宗!”

  燕卿未說話,身邊的沈眉山率先聽不下去了,冷眼一掃出聲道:“這嘴要是不幹淨,本將不介意替你洗洗。”

  周氏何曾被人這樣威脅過?怕到底還是怕的,隻是打完冷戰之後,心中更為惱怒,又拔尖了聲音叫道:“區區賤種的走狗,也敢來我麵前張揚?管好你自家主子,少來摻和旁人的家事!”

  沈眉山本就莽撞,被這樣說自然也不會忍讓的,眼見二人就要吵鬧起來,燕卿不得不出聲阻攔:“眉山,退下!”

  原本衝在前頭的沈眉山,聽到這句命令頓時氣結,卻又不敢不從。隻能擰巴著退回了燕卿的身邊,一雙眼幾乎能夠噴出火來,將麵前這潑婦燒死。

  燕卿難得的沉穩,經曆過上一世之後,她也逐漸明白了些道理。譬如根本不必跟潑婦去爭論,隻需讓她說不出話,就夠了。

  她淡然且不惱怒,在周氏麵前,宛若平靜的湖泊。靜靜看了身後的何意濃幾眼後,才道:“本將軍今日來,無心與你們爭論。想必你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所以將本將娘親的牌位遷出祠堂交於我手,就罷了。”

  周氏向來是瞧不起燕卿的,從鼻子裏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當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這水性楊花的人生下來的孩子,也是爛鞋一隻。怎麽?嫁了兩回人,都有底氣與我說話了?”

  燕卿抬眼,周身驟然冷了下來,她目光如鉤,盯住周氏:“道歉。”

  “道什麽歉……”周氏忽然覺著燕卿的眼神格外可怖,好似從烈火裏爬出來的修羅,有著滔天恨意跟寧為玉碎的舍死之心。她一時間回話有些弱弱,但轉念一想,這不過是青樓女子所出的下賤坯子,便又不要命的嚷嚷起來,“我有說錯什麽話麽?這京州誰不曉得你娘親是什麽人物!就連你這賤種,都還不知道是不是我們何家所出……”

  氣氛頓時凝固起來,燕卿輕笑一聲,猛然出手!她抬手將桌上茶盞敲碎,一塊破碎的瓷片從她手中飛出,勢如破竹,帶著淩冽的殺意,直直飛衝向周氏。

  有丫鬟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再無人敢說話。

  周氏驚恐的睜大了雙眼,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垂在鬢邊的一縷長發,飄然落地。

  燕卿收回手,這時候神情反而有幾分慵懶了,瞧著周氏大驚失色的模樣,挑眉說道:“你信不信,下一次這瓷片會直接插入你的脖頸?”

  他們未曾想到,一直被忽視的何天嬌身上有多少天分,或許他們想到過,知道何天嬌總有一日當得起自個兒的名,所以他們才想毀掉她。

  上一世,他們做到了。

  這一世,是何天嬌千千萬萬的恨意跟不甘心承載三魂六魄重生,再不會令人擺布。

  許久未曾動手,倒還有些生疏了。

  燕卿垂下眼瞼,輕聲吩咐身邊的沈眉山:“去祠堂,給我搜。”

  沈眉山等這句吩咐等了許久,聽到後長舒了口氣,臉上有些得意起來,故意瞧了周氏一眼,拱手道:“末將聽令!”

  燕府帶來的護衛隨著沈眉山直直奔向祠堂,在一旁看傻眼的何遠德總算是回過了神,慌忙站出來,語無倫次的勸著:“天嬌,天嬌……你不必擾了列祖列宗安寧,你這樣,讓你爹我百年之後如何去麵對列祖列宗啊!”

  “天嬌?”燕卿斜睨他一眼,“誰是何天嬌?本將,名姓燕卿。”

  何遠德被她身上的氣勢嚇得後退一步,半晌還未說出話來,隻能啞然的看著熱熱鬧鬧的何家。他從未想過,被當做棋子的女兒,忽然會有這樣的覺悟。

  正當沈眉山想要闖入祠堂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何意濃,忽然高聲喊道:“我看誰敢!”

  她從袖中,拿出一塊紅黑木牌。

  燕卿頓時間來了精神,她盯住那塊紅黑木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把它給我!”

  何意濃手中拿著的,正是楚氏的牌位。

  眾人都不敢隨意動彈了,目光聚集到這二人身上,何意濃揚起頭來,帶了幾分譏笑:“姐姐,你何必把場麵弄得這樣難堪?”

  “我再說一次,把它給我。”

  燕卿向前兩步,何意濃便後退兩步。

  她舉著牌位,看著燕卿不斷說著:“姐姐,我就是喜歡看你求人的樣子……你拒婚這件事兒,我還真不知道要謝你還是怪你,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得償所願……”

  燕卿忽然停下腳步,站定了,問:“為什麽?”

  從前因為自個兒嫁與江為蒼,何意濃恨了她一輩子。可在沒她沒嫁與江為蒼之前呢?分明她從未薄待過這個妹妹,為什麽何家所有的人,都視她為眼中釘。

  “不為什麽。”何意濃歎了口氣,原本純良的臉上,也有了些陰狠,“就是我,不想要你這樣髒的姐姐。”

  燕卿雙手緊握成拳,自小伊始,她就被困在身世的圈裏。

  無論她如何待人好,學那些討大人高興的把戲,都沒有半分的用處。在何家這四四方方的宅子裏,所有人都隻當她是個玩物,可隨意丟棄擺布,無趣時還能欺負她討個樂子。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給這些人最後幾分顏麵?

  燕卿揚起頭來,自懷中取出那日秦如斯放在手中的折扇,怦然展開。隻見那玉骨折扇的扇麵上冒著寒光,

  原來鑲嵌了無數鋒利刀刃。不待眾人回過神來,燕卿便閃身到了早就嚇懵的周氏麵前,摁住她的脖頸,將折扇抵在上頭,望著何意濃道:“要麽給我,要麽,祠堂再多一尊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