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州郡改製之法
作者:一人魂      更新:2020-09-01 09:48      字數:3744
  嚴寬放下小木槌,又從木盒中拿出一把剪刀,剪開劉二屍身上所剩無幾的衣物布料,屍體整個扭曲的背部呈現在眾人麵前,州城令捂著嘴臉色發白,若不是宋老太爺在此,他恐怕就要吐出來了,這屍體是他見過的最讓人生理不適的死人。

  沒有解開衣物還好,就像是一個身體柔韌極好的人以不雅的姿勢在睡覺,這一解開衣物,那不規則的背部還有腰骨刺出的骨茬暴露無遺,宋老爺子也是眉頭緊皺,他沒想到劉二竟然傷成了這個樣子,還堅持到自己過來,要告訴自己什麽。

  嚴寬見慣了死人,但還是微微抿了抿嘴,他不留痕跡的吐出一口氣,感歎道“苦了他了,傷口是一個時辰前的,人卻是兩炷香前死的,這中間他經曆了多大的痛苦……”

  說是這麽說,職務還要繼續,他將手指按在劉二鬆軟的背部,背部的骨頭早就扭曲斷開,嚴寬用手一按,都能感受到背後的髒器,他暗自點了點頭,從木盒中取出一個小瓶,將裏麵無色無味的液體滴在劉二的背部,然後用手抹勻。

  嚴寬又要來一個火折子,在劉二的背上來回烤了一番後往後退去,那液體迅速幹涸,此時嚴寬就像變戲法兒一般,屍身背上出現了不少紫色斑點。

  “這……這是什麽?”

  宋浮遊怕自己眼花看錯了,他又探頭看去,卻被嚴寬幾近無禮的給拉扯回來,“宋老太爺,小心一些,這玩意有毒,等上片刻那紫色斑點轉白才能靠近。”

  宋浮遊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不出一盞茶的功夫,紫色斑點散出縷縷白煙,劉二後背出現了三四個白色小孔。

  嚴寬見狀,他將指套脫下丟棄,開口說道“此人是被謀殺!”

  宋浮遊臉色一凝,“你確定?”

  城令大人此時也開口道“嚴仵作本領高強,中州大小奇案詭案都是被他破去,他這麽說,應該有依據的,嚴寬,你是如何看出來這人是被謀殺的?”

  嚴寬賣了關子,他反問道“宋老太爺,你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老夫隻是最近才拋頭露麵,其餘時間都是深居簡出,得罪不了什麽人,就算得罪,也應該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嚴寬點了點頭,心中明悟,這劉二看起來這麽年輕,有可能因為年輕氣盛跟別人起了衝突,但是他又作為馬夫,職責上不允許他與別人起爭執,原因很簡單,大家族的馬夫是全天候命的,就算不出馬車,也要待在馬廄旁。

  這名叫劉二的馬夫,應該是替宋府的某個人擋了一災。

  嚴寬說道“請宋老太爺善待這年輕人的家人吧,至於凶手,我會替劉二找出來的。”

  不用嚴寬說,宋浮遊也會好生招呼周全,這馬夫相當於是為宋府而死,宋府再不進人情也不能把人命當兒戲。

  嚴寬正了正衣衫,又對著屍身作了一揖,“既知你死因,在下一定會傾力為你平反。”

  城令大人這時突然拉住嚴寬,他笑了笑,“你還沒看這背後那麽大的傷口,怎麽斷定是謀殺呢?看看再說也不遲。”

  嚴寬搖頭,“這傷口一看就是刀傷,至於宋老太爺的所說的‘銀光’還有這背後的白斑,是暗器所傷造成的。”

  城令大人點了點頭,輕聲在嚴寬耳邊說道“你也知道是暗器。”

  嚴寬猛的轉頭,心中駭然!

  仵作的職責便是這樣,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但是仵作卻可以替他們說話,可也要量力而行,這個死者是中了種種暗器所死,他得罪了什麽人,能用這等手筆去暗害一個小小的馬夫?

  換個思路來想,當時車上坐著的是宋翎兒,若是馬車失控,而且沒有人出手相救,死的可就是宋翎兒了,這個謀殺不是針對一個馬夫而來的,是針對整個宋府。

  城令大人的動作再明顯不過了,就是讓嚴寬量力而行,這有可能是他們權貴之間的爭鬥,萬一招惹到了其中一家,估計就要大禍臨頭了,一個小馬夫都能成為犧牲品,更別說嚴寬這個不品流的小吏了。

  宋浮遊臉上陰晴不定,他問道“嚴大人,你的意思是說,從劉二身上種種跡象表明,這次發生的事不是事故那麽簡單,而是一場人為的他殺,還有可能是針對宋府的一場別有用心的陰謀?”

  嚴寬點了點頭,他默默收起驗屍器具,又點了三炷香在劉二麵前,他說道“其實背部這些白斑下麵還有銀針,想必老太爺口中的丫鬟所說的銀光,就是銀針飛來導致的,我根據死者的受傷情況以及這些傷口,在腦海裏將現場粗略過了一遍,可能是馬匹受到了什麽人為的驚嚇開始慌不擇路,死者想要竭力控製住馬車,卻不想韁繩斷裂,至於為何無故斷裂,小官就不得而知了,隻覺得一個馬夫再不濟也能控製住韁繩。”

  宋浮遊點了點頭,嚴寬說的屬實,劉二看似年輕,實則駕車本領十分了得,不然也不會被派去給宋翎兒當馬夫。

  “你繼續說。”

  嚴寬又洋洋灑灑說道“就在韁繩將要抽中死者胸口的時候,第一個暗器就飛了過來,但是這第一個暗器沒有打在人身上,而是打在了馬車上,導致韁繩斷裂,發出暗器的人可能看出這馬夫本領不錯,想要製止他的唯一辦法就是打斷韁繩。若是死者那時候選擇自己跳車逃生,最多就斷幾根骨頭而已,但是劉二在那種情況下還要補救,這就徹底激怒了那個人,或者說是那夥人,然後第二次暗器就來了。這第二次暗器是個鈍器,有可能是不起眼的石子木塊之類的東西,但是在高手手中,這些的東西都可以要命,死者被鈍器砸中胸膛,重心不穩落下馬車,然後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發生!”

  宋浮遊歎了口氣,他將目光投向劉二慘不忍睹的身上,這個年輕馬夫做了他應該做的事,雖然對於大局微不足道,但是這份心意卻是好的,當時他或許想到自己會死,甚至腦海中也會浮現出逃生的想法,最終他還是看了眼車廂內的小姐,竭力控製住馬車,最後被人重傷身亡。

  “還有。”

  嚴寬的話還沒說完,他摸著下巴思量著,“還有第三波暗器,就是那些銀針,可是我就想不出來,劉二已經被打下馬車了,為何還要再補幾根銀針,看白斑的大小,銀針應該就和普通針線一樣,我也沒發現有什麽毒素。”

  何掌櫃這時說道“你剛剛不還讓我們退後,說有毒嗎?”

  “那是我的驗屍器具,名叫鬼見滴,可以找出任何細不可聞的傷口,但就是有一點,需要用火烤,但是鬼見滴一遇高公孫就會散發出一種麻痹人的毒素,這種毒素出來的快散的也快,誤吸一絲無礙,但是吸多了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嚴寬解釋完又對宋浮遊說道“宋老爺子,這裏工具不全,我沒辦法做更深的驗屍,劉兄弟的屍身可否借我回衙門好生檢驗?定會還給劉兄弟一個真相大白。”

  宋浮遊皺眉,這大過年的丟了命就不說了,還不能及時入土為安,還要去衙門被人糟踐,他搖了搖頭,“真相已經大白了,就是有人想害我宋家。”

  “可是劉兄弟他……”

  “宋老爺子說真相大白就是大白了,嚴寬,你別又犯職業病了,動不動就想解剖別人,都說了入土為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樣做對得起劉二的家人嗎,就好好安葬了吧,何掌櫃你說對不對?”

  城令大人直接打斷了嚴寬,笑眯眯的問向藥鋪掌櫃。

  掌櫃的訕笑著,一顆大腦袋點的向小雞啄米似的。

  嚴寬歎了口氣,“宋老太爺也是這麽個意思?”

  宋浮遊拍了拍嚴寬的肩膀,“你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至少讓宋家知道了有人想要謀害宋家,來人,一會送一百兩黃金去嚴大人家裏,當做新春賀禮,再拿一百兩黃金送給何掌櫃,今日多有叨擾了。”

  一開始去衙門報信的雜役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嚴寬搖頭不語,背好木盒出門,何掌櫃興奮的搓搓手,一百兩黃金啊,這相當於兩年不用交租了。

  宋浮遊與中州城令一起出門。

  何掌櫃自發拿了個幹淨的白布蓋著劉二屍身,幾個捕快抬著屍體往衙門而去,衙門旁邊有專門停放屍體的義莊,天冷也不怕腐爛,等到劉二家人來認領就行了。

  宋老爺子在城令大人耳邊說道“稍後有一千兩黃金奉上,這件事別說出去,你也看好嚴寬不要有什麽動作。”

  城令大人這小心肝猛一哆嗦,他輕咳一聲,“現在這朝廷藏的可嚴了,宋老爺子莫要知法犯法,行賄受賄都是很大的罪行。”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別大手大腳的拿出去不就行了,城令大人今年也有近五十歲了,等到大人你告老還鄉,老夫再贈你一千兩黃金,就當是朋友之間的賀禮。”

  中州城令雙腿一顫差點要摔倒,宋浮遊眼疾手快攙扶了他一把,笑眯眯的看著他。

  城令開口道“道理我都懂,可是將消息放出去不是更能保護好宋府嗎,而且將軍府的人大概率也會參與進來,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這是宋府的事,他們既然來陰的,就不能怪老夫無情無義了,我已經猜到是什麽人作怪,不讓你們過問,也是為了你們好。”

  城令作為一個五品父母官,而且是中州這個一棍子砸下去都能砸死一個縣官主簿的地方,不大不小很是尷尬,往上官場還有經略使、太守大人,往下民間還有宋府這種財力雄厚的勢力,這樣的人他都得罪不起。

  更別提敢招惹這群大勢力的人了,指不定哪天就像這年輕馬夫一般,沒了性命,不值得。

  還不如收了錢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別去管那麽多閑事,這樣你好我也好,你能順順利利辦事,我也能抱著銀子睡安穩覺,兩全其美。

  有時候中州城令都在想,這行賄受賄還真有些用處,你忙你的我享受我的互不幹涉,隻要別太過分,挑戰一下官威也未嚐不可。

  城令大人扯開嘴角笑了,前後二千兩黃金,足夠這輩子錦衣玉食了,他開口道“那宋老太爺盡管去做吧,能壓的我盡量給你壓,如果還有人不幸死了,你們可不能讓其他百姓發現。”

  宋浮遊側目看了眼這個中州城令,他眉宇間多了不少輕鬆,和懂情理的人說話就是通俗簡單,他點點頭拍了拍城令大人的後背,不知是什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