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總不好，多半是裝的！

  伊振猛然醒悟，自己正被這老不死的牽著鼻子走，再這麽聊下去，一定又有什麽坑等自己跳呢！

  他立刻奚落道：“您老神仙一樣的人物，這麽熱衷於發財賺錢，不覺得掉價嗎？”

  老頭子紅了臉，再次忍下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動：“老夫說的財路乃是天大的氣運機緣，豈是銀錢這種俗物？”

  林綻薇趕緊補充了一句，算是給老祖宗一個台階：“修行講究財侶法地，這財字代表的是氣運、機緣、靈石、丹藥等等無窮無盡的資源，說到底就是實力、境界！哪裏俗了！哪裏俗了！哪裏俗了？”

  她連說三個“哪裏俗了”，顯然伊振的話也觸動到她的敏感神經。

  伊振看這祖孫倆麵紅耳赤一本正經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你們這種假裝清高有什麽意思？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是財迷不行麽？掙錢嘛，又不丟人！”

  沉默，安靜，落針可聞。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伊振可能連渣都不剩了。

  麵對氣鼓鼓的祖孫倆，伊振突然覺得繡墩不夠軟，左扭右扭不舒服。

  他隻好一揮手翻篇兒：“暫停暫停，咱們剛剛不是在說穿越，說歸墟血脈的事情？怎麽又扯到發財上去了？老人家快點說說，我這血脈到底有啥用？”

  老頭子重新得到話語權，那幾乎能掐出水的陰沉臉色總算好轉了一點。

  不過他現在興致不高，嘮嘮叨叨非要從陳年舊事開始講。

  伊振有點不耐煩，又不敢再得罪他，隻好耐著性子聽。

  大概是幾千年前的上古時期，青靄天下出了個奇才，名字叫伊摯。

  他不知怎麽悟出了得道之法，成了這修真世界的第一個升仙之人。

  “此人胸懷大義，看天下生靈生活困苦，便廣收門徒，人、獸、妖、魅來者不拒，皆因材施教傳授功法，被大家奉為聖人！”林綻薇調皮地背誦了一段，顯然自幼聽這故事長大的。

  老頭子擺擺手讓她消停下，堅持自己講。

  聖人修行時曾經遊曆天下，偶有感悟便就近閉關，那些被他臨時閉關封禁的洞府，全都是靈氣濃鬱之地，後來就成了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說到這裏，老頭子停頓了一下，衣袖中變出一壺茶來，自斟自飲，仿佛化身說書先生。

  茶湯碧綠澄澈，香氣濃鬱，引得伊振喉頭滾動，幹咽吐沫。

  他心說，這老頭子還是小時候沒教好，這麽大年紀了不懂禮貌，喝茶都不知道給別人倒一杯！

  眼看林槐蔭有滋有味地呷茶，他忍不住插了一嘴：“這樣說來，這個天外村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意是刷一下存在感，提醒老頭倒杯茶，沒想到林槐蔭咽下茶湯，表情冷漠：“別打岔，聽我慢慢講！”

  相傳伊摯活了兩千年，一直壓製修為不願渡劫，有太清天的仙人親自來接引，才不情願地騎鳳而去。

  臨走之前，他在半空中朝下畫了個圈，說以後還會回這裏。

  所以那被圈住的地方，就被稱之為“歸墟”，是懸幽河的發源地。

  說到這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伊振一眼：“你當初就漂在那條河上，而你對丫頭胡亂一指的地方就是歸墟！”

  說完這些，他又慢條斯理地斟茶。

  伊振來了興致，忍不住拖著繡墩往前湊：“後來呢？老頭子你能不能快點兒啊，急死人了！我是不是聖人的後代？還是……難道說，我就是那個聖人轉世歸來？”

  林綻薇瞥了他一眼，滿臉嫌棄：“就你，還聖人轉世？”

  伊振不死心，滿臉期待看著老頭子，等待一個確定的答案。

  林槐蔭咂咂嘴，突然遞過來一小盅茶：“這翠峰積靈茶是固本培元的佳品，就是靈力太衝，普通人喝了會七竅流血，爆體而亡。你這麽自信，要不要試試？”

  伊振翻了個白眼：“糟老頭子，趕緊說正事！“

  林槐蔭看這小子不敢接，算是拿捏到了他的軟肋，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他接下來說的，就是歸墟血脈的事情了。

  聖人伊摯“仙去”之後，他的後人世代生活在歸墟，等待聖人老祖回家。

  而其他門徒則瓜分了36洞天、72福地，形成了108個勢力割據天下的局麵。

  當然，這些勢力最初還是奉“歸墟”為天下核心，對伊氏恭恭敬敬，但有所命莫敢不從。

  “你剛才說得對，我天外村就是36洞天之一，我林家也是聖人門徒傳承者。那時候天下齊心，天地祥瑞，多好啊？可惜時間久了，人心就變了！”

  老頭子感慨了一句，麵上略帶一絲神往，又有一點哀傷。

  伊摯仙去之後的幾千年裏，陸續有十八人修煉到了洞虛九層境界，引雷劫羽化登仙，不過讓大家不解的是，這登仙之人，有半數姓伊！

  另外那修為停滯不前的人，便開始造謠生事，說聖人傳授功法時，故意私藏了一手關鍵竅訣給他後人，世世代代搶奪大家的機緣氣運。

  伊振聽他講得費勁，自己一拍大腿，搶先來個劇透：“嗷嗷嗷，我懂了，有人包藏禍心殺入歸墟，奪取伊氏功法了對不對？”

  林槐蔭嗤笑：“你把天下修士想的如此簡單？108個勢力，無論誰敢動伊氏，都將承受另外107家的聲討攻伐，誰敢明目張膽？”

  伊振不服氣：“那你說！伊家是如何沒落的？我怎麽就成了某些人口中的伊氏餘孽？“

  “這是一個積蓄上千年的陰謀啊！”

  林槐蔭把茶具收了起來，似乎已經無心品茗了。

  據說有一個或者很多個勢力，深信聖人私藏功法竅訣，他們不能明搶，便想出了向伊氏內部滲透的陰謀。

  這是一種很笨，但是很有效的辦法，他們通過進獻懷孕的美人，偷偷替換掉了伊氏血脈，希望以此讓子孫後代獲得高明功法，為自己爭一分證道的機會。

  “我去，你的意思是，從投胎開始作弊？”伊振長大了嘴巴，覺得這有點扯。

  老頭子搖著頭：“一開始我也不信，後來有一份“討假伊、淨歸墟”的檄文，公開了這個秘密，天下至少有一半人信了！”

  他從衣袖裏掏出一個卷軸遞過來，看樣子就是那篇檄文了。

  伊振如饑似渴地展開，卻又垂頭喪氣、悻悻地遞了回去：“不認得你們的字……”

  林槐蔭接過去，隨便一塞就又變沒了。

  他自顧自地講著：“向歸墟進獻美女是一種常見的供奉，畢竟嫁入伊氏也是一種奪天機的正當手段。”

  他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林綻薇一眼，惹得這丫頭一陣羞惱。

  伊氏內部應該是出了問題，竟然沒有察覺有人夾帶私貨，從此埋下了禍根。

  而那些作弊進入伊氏的孩子，長大後被母親和族人指認是孽種，他們不敢反抗，隻好潛伏在歸墟，偷偷掏空了伊氏的家底。

  隻可惜他們無論怎麽挖地三尺，也找不出與眾不同的功法竅訣，幫助家族證道長生。

  這些孽種一代代地生養，經過漫長歲月的淘洗，歸墟伊氏中，真正擁有伊摯骨血傳承的人越來越少。個別偏門旁支就算還有，也因為地位邊緣，無法得道足夠的功法和資源。

  所以，最近一千年，伊氏內部再無人得道登仙。

  三年前，鏡湖衛家不知從哪裏得到了內幕消息，突然跳出來指責，說當今伊氏已被亂族，沒有一個是聖人骨血傳承。

  他們拿出這篇檄文，打著“誅假伊、淨歸墟”的旗號，竟然連合了天下半數勢力，一起打進了歸墟，見人就殺雞犬不留……

  “噢，原來伊氏就因這一篇文章成了過街老鼠？我就這麽著成了伊氏餘孽啊！”

  伊振突然有些擔心，老頭子既然知道這麽詳細，為什麽還收留他？

  林槐蔭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無論你是真的伊氏傳人，還是假伊氏傳人，老夫都會救下收留的！我林家蒙受聖人恩惠，世代效忠絕不做亂臣賊子！就算伊氏真的亂了傳承，需要清理門戶還是放任自流，都應該由聖人歸來親自處理！”

  伊振苦著臉試探地問了一句：“那……你現在覺得，我是餘孽，還是真的傳承人？”

  老頭子捋著胡須，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你是歸墟血脈！”

  見伊振不太明白，他解釋了一下。

  伊氏血脈已經亂了，誰也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亂的，所以為了區分，就把聖人骨血的傳承者稱之為歸墟血脈了。

  老頭子之所以這麽篤定，是因為祭祀大典上，伊振已經用鮮血證明過了。

  這36洞天、72福地的守護禁製都是聖人親自設置的，經過幾千年的消耗，早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天外村經過連日大戰，守護大陣更是幾近崩潰。

  林槐蔭主持陣法，深悉其中關鍵就是要給禁製補充靈力，但隻有聖人骨血傳承的人才能觸動核心。

  他想到了伊振，便以召開祭祀大典，告慰祖先守住基業作為蒙蔽敵人的幌子，開啟了給大陣充能的“乾坤借法”之術。

  伊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是你們那個劈人挺厲害的雷電，這些年使用過度，電力不足了需要充電唄？三言兩語的事，讓你整這麽複雜！”

  老頭子覺得有點雞同鴨講，也不和他爭辯，主要是怕這小子回過神來詰難裏，剛才這番話裏有個漏洞，他講起來還是有些心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