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奪下一株金蓮花
作者:陳長安      更新:2020-06-29 01:34      字數:3266
  陳長柏心中感動難言。

  之桃微微一笑,露出兩隻淺淺的酒窩,好似一朵迎風綻放的向陽花:“我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子。”

  說罷之桃又重新背起書箱與陳長柏道別:“時辰不早了,我今夜要到林月家住,與她一同整理爺爺吩咐下來的功夫,將本心學問整理成字錄,我們先回去了啊。”

  陳長柏千言萬語在心頭,卻隻是摸了摸腦勺吐出兩字:“再見。”

  兩位貌若天人的少女離開了廊橋,在兩位少年的心頭如有蜻蜓掠水而過,隻餘下層層疊疊的漣漪蕩漾開來。

  陳長柏滿心歡喜地望著手中的劄記,小心翼翼地將其收藏入懷中,平日他要是能如此悉心對待他從學塾帶回來的筆墨紙硯,陳震不得天天到祖宗的墳頭燒高香。

  左右不見阿木的人影,陳長柏回過頭一看,那缺心眼的仍紋絲不動地傻愣在原地,目光望著那個少女離開的方向出神入木。

  陳長柏悄然走近,伸出五指在阿木的眼前來回晃動,阿木卻無動於衷,仿佛神魂出竅飄忽到萬裏之外。

  陳長柏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阿木的肩頭。

  後者愕然清醒,怒道:“死啦死啦,人嚇人嚇死人!”

  陳長柏目光玩味地打量起阿木來,繞其來回踱步了兩圈,揉著下巴嘖嘖稱奇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怎麽會如此地像?”

  阿木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陳長柏在絮絮叨叨著什麽,便伸手摸了摸陳長柏的額頭,卻不見異樣:“陳長柏你可別嚇我,鎮子老人都說這河底下有水鬼河童,食人心肺嚼人魂魄,你該不會是撞邪了吧?”

  陳長柏一把拍去阿木的手:“胡說八道。”

  阿木追問道:“那你到底在自言自語什麽?”

  陳長柏幹咳了兩聲:“我在說你很像。。。一個厲害角色。”

  阿木洋洋得意道:“死啦死啦,夫子言道誇人宜剩不宜窮,你要再這麽誇我,我可就要飄了啊。”

  陳長柏神情突變嚴肅,很認真地說道:“你望著林月時的樣子,像極了我家隔壁那頭發.春的公貓,每到春天便會趴在巷弄嗷嗷叫,吵得人無法入睡,被陳震扛著掃把攆了幾回卻仍是死性不改,嗯,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陳長柏,你大爺的!”

  兩人一前一後追趕而去,廊橋空空如也。

  平靜無波的苦海河麵,泛起一圈波瀾漣漪,惹得青蓮高低起伏。

  兩個少年一路追趕至豆腐鋪子,扛著豆腐刀的少年率先搶門而入,緊接著嘭地關上大門,阿木後腳趕至被擋在了門外,如鐵騎叩關般拍響大門。

  阿木氣得跺腳:“死啦死啦,你耍詐,快讓我進去。”

  陳長柏回到豆腐鋪子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豆腐刀物歸原位,總算是有驚無險抹了把汗水,不急不忙地來到門前:“怎麽,還想賴在我家不走?”

  敲門聲戛然而止,阿木低聲哀求道

  出了原委:“死啦死啦,你要是不讓我進去,我今晚可就得露宿街頭了,原本黎馬那家夥沒打算讓我出來,說讓我在客棧那頭打點細務,回家後好好翻一翻老夫子教的學問,過些日子回學塾讀書。”

  阿木說著說著便背對著豆腐鋪子大門坐了下來:“我心想好不容易才掙脫了那座牢籠,傻子才願意再回去呢,便以回家念書為借口從客棧溜了出來,一路尾隨著那個髻霞山道士,最後又跑到你這來,我要是現在回去,黎馬肯定不會讓我進門口的。”

  陳長柏仍不動搖:“你可別想賴在我身上,我還沒怪你扛走了我家的豆腐刀,去見那個什麽踩瓜皮也能摔個狗吃屎的世外高手,白白浪費了我一晚上的功夫,本來今夜我還想翻一翻學問來著,結果都讓你給耽誤了。”

  陳長柏倚著門板從懷中取出那本藍皮劄記,傻笑地翻閱起來,書裏的字樣端正大方,字如其人。

  陳長柏好言相勸道:“阿木啊,我勸你有空就多看看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要是有學問了有才華了,能夠出口成章下筆錦繡,你還怕林月姑娘不喜歡你嗎?”

  門外的阿木發起了愁:“那我今夜睡哪兒好?”

  眼見就要忽悠成功,陳長柏便幫著出謀劃策:“你大大方方地回去給你爹認個錯,你是你們家的九代單傳,你爹肯定舍不得棍棒伺候,對了,我這兒還有一本書,雖然我還未翻過一頁,但裏頭的文筆細膩精湛,你就拿著回家跟你爹說,你今晚是出來找同硯借學問來了,這不就得了嗎?”

  陳長柏靈機一動在屋內左顧右盼,從桌腳抽出一本書皮泛黃的書籍來,本是陳震用來墊桌腳的楔子,為了打發阿木陳長柏隻好出此下策,回頭再尋一塊木頭給墊上便是。

  陳長柏拍去書麵的灰塵,由於受潮的緣故,書名的字跡已有些模糊,隻隱約辨認得清兩字,玉蒲,至於最後的那個字好像有個口字框,但實在是看不清楚,陳長柏沒有糾結下去,將書從門縫裏塞了出去。

  阿木接過以後有些驚訝道:“怎麽這本書看起來比我爹還老。”

  陳長柏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沒聽過學問越老越是值錢嗎?快回去好好鑽研鑽研,你要記住,林月姑娘喜歡的是內斂錦繡而非徒有其表。”

  阿木如受當頭棒喝,雄心勃勃道:“好,我一定要做一個才華橫溢的男人,紅透半邊天!那我走了啊死啦死啦。”

  “走吧,記住,多下點功夫,千萬別糟蹋了這本書。”陳長柏答應道。

  門外沒有了動靜,陳長柏的耳根總算是清淨了下來,這塊牛皮膏藥還真不好糊弄。

  陳長柏揉了揉太陽穴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抱著藍皮手劄久久不能入睡,腦海中一直回蕩著那句話。

  “我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子。”

  陳長柏的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抱著劄記沉沉睡去。

  夜深。

  橫跨苦海河的廊橋上,兩位白衣臨河而佇。

  肌膚若凝脂美玉的中年女子,靜靜地望著苦海河上的青蓮,神色複雜難喻。

  另一位眉目勝雪的白衣少女輕倚著勾闌,彎彎冷眉蹙起一個動人的弧度,眉梢的美人痣尤為驚豔,她亦如中年白衣那般,全神貫注地望著滿河青蓮。

  小鎮飄起一陣淡淡的霧氣,中年女人忽然開口說道:“念雪,若是冷了且先回去。”

  白衣如雪髻如雲的少女姓方,大抵是因為從小生在那片大雪原的緣故,她有個好聽的名字念雪,方念雪。

  方念雪微微搖頭,額前的青絲隨風飄舞,那種生人勿進的凜冽氣質尤其濃烈,她伸出纖細如青蔥的手指將其撩至耳後,溫聲道:“娘,不礙事。”

  母女二人皆配長劍,中年女人手中的長劍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看著與尋常鐵劍無異,倒是少女手中的長劍有些與眾不同,一看便知是品相不錯的利器,鋒芒三尺三,銀白劍鞘雪絲雲紋,在月照下竟生出一種微妙的銀光。

  方念雪雙眸生漣抬頭眺望,鎮子如林似海的粉牆白瓦,與這條被廊橋燈籠映得出彩的苦海河相得映彰:“娘,這苦海河中當真會有金蓮綻放?”

  微風吹過,淡薄的霧氣逐漸將苦海河包圍籠罩,兩位白衣女子衣決飄搖,猶如蒞臨人世的出塵仙子。

  中年女人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此處乃那尊苦海菩薩的封禁之地,靈氣流溢空前蓬勃,比起那些大大小小的洞天有過之而無不及,既然蟒吞金丹可化蛟龍,那這些生長於此處四季如春的青蓮,受苦海菩薩之靈氣沐浴,自然能成龍化鳳,結出金蓮。”

  中年女子頓了頓又道:“隻不過那些金蓮的生長非常非常漫長,有點像千年人參的意思,但其稀罕程度卻遠比人參要值錢,是真真正正的無價之寶,五十年一結苞,開花前與尋常青蓮沒有什麽區別,這便是讓人很是頭疼的地方,可一旦開花便會蛻變出金身之軀,絲毫不比佛陀聖僧現出金剛不壞之身遜色。”

  方念雪若有所思。

  中年女人又道:“苦海河金蓮一說,乃是老祖宗親自指點的明路,難道你還信不過那位自幼把你捧在掌心的老祖宗?”

  方念雪自然是搖頭作答,雖兩人隔了三代輩分,但那位老祖宗卻待她如親骨肉一般,更將那柄陪伴左右甲子有餘,有人間神兵之稱的水寒劍親手相傳,此次的苦海金蓮花期關乎她的性命,那位老祖宗斷不會信口開河。

  中年女子又指了下河麵,問了一個問題:“念雪,你且猜一猜這苦海河中的青蓮有幾株能結成金蓮?”

  方念雪思量了片刻道:“既然金蓮是五十年一結苞的稀罕物類,我猜隻有一株。”

  中年女子在廊橋上的一張石凳坐了下來,目光從河麵上收回,溫柔地落在白衣少女的身上,其中卻摻雜著一絲難以尋辯的黯淡:“其實還得看這條苦海河下的那座洞天,能夠孕育出多少朵金蓮,如果比往年多上一些,娘便有十足的把握幫你奪下一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