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峰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用手拍了一下他的頭：“臭小子，能耐了你。”

  餘東吃痛地捂著他的頭：“爸，輕點，你再這樣張叔叔李阿姨可就沒女婿了。”

  “唉，我正想著等靜水高中畢業了給她物色個男朋友，沒想到讓你小子給搶走了。”趙淑芬痛心疾首。

  “媽，我是你親生的嗎？”餘東冤屈地大叫。

  “好了好了，我看阿東挺好的，靜水找別人我還不放心呢。”李穎趕忙打圓場。

  “是啊，這麽一來連見雙方父母都省了。”張昊天補充道。

  “聽見沒，對靜水好一點，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對你不客氣。”餘峰戳了戳餘東的腦袋，隨後又換回一副和藹的表情，“靜水，別客氣，多吃點。”

  “是啊，多吃點。”趙淑芬不停地往靜水碗裏夾菜。

  “夠了夠了阿姨，我自己來就好。”靜水連忙製止。

  看到雙方的父母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接受，靜水和餘東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吃完飯，兩人幫著趙淑芬收拾碗筷，餘東忽然想到了姚啟軒，有些過意不去。以往都是他們三家在一起過年的，現在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姚啟軒一家都不主動登門拜訪了，自己的事不能波及到大人，如果因為這點讓兩家交惡，那真是罪過，不如抽空請他們來吃個飯，緩和一下。

  想到就要做，餘東看準機會開口道：“媽，我們找個空邀請姚叔叔一家吃飯吧，人多一點熱鬧。”

  誰知趙淑芬麵色沉重地放下了碗筷，歎了口氣道：“恐怕是不行了。”

  “為什麽？”靜水也不解。

  “前幾天老姚找到我說他們要搬走了，他們原來有的一套老房子要拆遷了，作為補償分了一套新房子。本來不搬也沒事，可是姚啟軒不知怎麽的，非要搬，勸也勸不動，隻好搬了，我現在一想，差不多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靜水和餘東的心裏都不怎麽好受，曾經的童年玩伴就這麽離他們遠去了，任憑怎麽挽留也無濟於事。

  洗完了碗，大人很默契地把兩個小輩趕下了樓，自己侃大山去了。

  周圍都是煙花爆竹聲，但靜水和餘東卻都沒有了玩的興致。

  “還記不記得，我們三個有一次過年回來在這裏放甩炮？”

  “記得。”靜水不鹹不淡地回答道。

  “要不要再玩一下？”

  “不了吧。”

  餘東心領神會，站在她旁邊，一起看著煙花在空中炸開，然後如流星般隕落。

  在家呆了沒幾天，兩人又要趕回去訓練了，臨走之前餘峰和趙淑芬千叮嚀萬囑咐餘東照顧好靜水，一直到上火車的前一刻都沒停過，讓靜水哭笑不得。

  回到北京兩人便全身心地備戰世錦賽，這次的世錦賽是在上海舉辦，又是主場作戰，因此大家都格外認真。

  經過早上的預賽，餘東和徐明哲毫無懸念地進入了晚上男子400自的決賽，但本傑明卻連決賽都沒有進，這也很正常，他的巔峰早就過了，現在一直在走下坡路。

  在吃晚飯之前，姚啟軒拎著一個大袋子過來了，笑容滿麵地說道：“大家都辛苦了，今天餐廳的果汁我請。”

  “真體諒人。”趙岩第一個接過姚啟軒遞過來的果汁，牛飲了起來。

  其他人也相繼從姚啟軒那裏拿了果汁。

  餘東和徐明哲一起走在比較後麵的位置，他對於姚啟軒的突然示好有點不適應，因此稍微愣神了一下，就在他開小差的時候，徐明哲已經從姚啟軒手裏接過了果汁，並禮貌地說了謝謝。

  餘東這才回過神來，接過姚啟軒手裏剩下的那杯果汁，慢慢喝了起來。

  喝完果汁吃完飯，再休息一會兒，差不多就該進體育場了，餘東和靜水坐在一起，用一個耳機聽著歌。

  “這什麽歌？這麽難聽。”靜水皺了皺眉頭，嫌棄地摘了耳機。

  “《追夢赤子心》啊，多好聽。”餘東不懂，繼續享受地搖頭晃腦。

  “那個歌手都快把嗓子吼破了，還有點跑調。”

  “你不覺得他唱出了一個追夢者悲憤的呐喊嗎？”

  “不覺得。”

  “好好好，那換一首吧。”餘東沒轍，隻好換了一首比較舒緩的。

  聽了一會兒歌，餘東就準備去比賽了，靜水怕給他帶來太多壓力，隻在臨走之前說了一句：“我相信，那些曾經看不起你的人，總有一天會低著頭向你道歉的。”

  餘東回頭衝她笑了笑，隨後堅定地向前走去。

  等運動員都做好了準備之後，整個體育場的燈光都暗了下來，隻剩大屏幕在倒計時，靜水情不自禁地跟著現場的觀眾喊了起來：3，2，1！”

  大屏幕緩緩打開，選手相繼出場，到了餘東和徐明哲的時候，全場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靜水混在人群中，內心有點小得意，你們隻能遠遠地看看餘東，而我可以每天都接觸他。

  但很快人群就安靜了下來，緊張地等待著裁判發令。

  “Take your mark.”

  餘東彎下腰，像隻獵豹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的目標。

  “嘟！”

  選手相繼入水，比賽正式開始。

  餘東一下水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徐明哲的狀態太好了，從一開始就一馬當先，有點不像他平時的水平。

  靜水也疑惑地蹙眉，雖然說這可能是戰術，但是也不可能一開始就拉開別的對手一個身位的距離。

  徐明哲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感覺自己的神經比以往都要興奮，胸口有團火在燃燒，渾身都在發熱，迫切地想遊快一點，再快一點。

  比賽沒有如靜水所預料的那樣進行，雖然其他的選手有在拚命追趕，可一直跟不上徐明哲的速度，到了最後衝刺階段，徐明哲還保持了半個身位的領先優勢。

  然而接下來徐明哲的衝刺更加可怕，隻見他雙手飛快交錯著，發瘋一樣地向前遊去，把原來領先的半個多身位擴大到了一個多身位，連約翰也望洋興歎。

  人群都沸騰了，他們瘋狂地搖動手中的國旗，把嗓子都吼破了。

  冠軍！徐明哲是冠軍！

  隊友雖然也感覺出徐明哲有點過於超常發揮，但管他呢，反正是冠軍，因此也把一切都拋在了腦後，擁抱在一起慶祝。

  隻有靜水一臉凝重地看著屏幕，3分40秒65，這個成績比徐明哲的最好成績還快了兩秒多，離世界紀錄隻差了一點，隻能解釋為徐明哲突然開竅爆發了，除非還有別的原因。

  徐明哲感覺所有的疲憊都在這一刻湧現了出來，差點就走不動路，他並沒有拿冠軍的喜悅，相反，他越來越不安，覺得這個成績有蹊蹺。

  按理說比賽結束後很快就要進行頒獎儀式，但他們卻遲遲沒有接到通知，觀眾也是一臉迷惑，目光一刻都不肯離開賽場。

  終於，從一個通道口走出了一位老人，他一字一句地向觀眾宣布，徐明哲在剛才的比賽中使用了興奮劑，成績無效。

  人群嘩然，由剛開始的喜悅轉為無邊的憤怒，他們大吼著，要徐明哲滾出來，把西紅柿和雞蛋都砸在他身上。

  徐明哲感覺有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上，眼前一黑，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他徐明哲怎麽可能吃興奮劑？現在的成績都是他一點一滴練出來的，沒有一點弄虛作假。為了防止查出違禁藥物，他戒掉了很多從小就喜歡吃的東西，自律到近乎苛刻。他原本以為自己這場比賽是狀態好，沒想到卻不明不白被扣上了興奮劑的帽子。

  他的職業生涯算是毀了，禁賽至少要兩年，這就意味著他沒法參加明年的奧運會，而下一個奧運又要等四年，那時他已經過了巔峰期，不知道能不能在賽場上。況且事情鬧得這麽大，他也沒有臉再比下去。

  餘東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徐明哲絕對不可能幹出這件事來，一定是有人從中搗鬼，一定是。

  可眼下他不得不去參加頒獎儀式，接受觀眾嘲笑的目光。餘東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徐明哲一眼，誰知後者卻用死屍般的笑容笑了一笑：“你去吧，我沒事。”

  一進場，餘東就感覺所有觀眾的目光如針紮在他身上，在他們眼中，他可能也吃了興奮劑，隻是運氣好沒被查出來而已。

  約翰原本為沒有得到冠軍耿耿於懷，誰知天上卻掉了這麽個餡餅，他便更加趾高氣揚了，餘東站在亞軍的領獎台上，隻能看到他兩個朝天的鼻孔。

  “真丟臉，那位選手用興奮劑也不學學你，用高級一點的，這樣才查不出來。”約翰又開始用他那固有的傲慢語調挖苦餘東。

  “我沒吃。”餘東的聲音大得自己都嚇了一跳，“就算你們把我的血抽幹了，也查不出來我吃了一點興奮劑，我所有的比賽都是幹淨的，我告訴你，下一場比賽，我要幹淨地贏你，走著瞧吧。”

  約翰還想再說點什麽的時候，頒獎人員適時地堵住了他的話。

  餘東全程都魂不守舍，一結束頒獎就往觀眾席跑，卻得知徐明哲已經在隊友的護送下回去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見人。

  靜水卻警惕地把餘東拉到一邊，耳語道：“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果汁扔哪兒了？”

  “你問這個幹嘛？難道你懷疑姚啟軒？”餘東說這話的時候，還偷偷往姚啟軒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他沒有往這邊看。

  “有一點，但是還不確定。”

  “我記得是扔在餐廳的垃圾桶裏，但不知道有沒有被處理掉。”

  “快，我們跑過去說不定還來得及。”靜水拉起餘東的手，在黑夜裏狂奔。

  到了餐廳，兩人顧不上喘氣，立刻開始翻垃圾桶，搞得服務員都看不下去了：“小姑娘，你在找什麽？”

  “我東西掉了。”靜水撒了個謊。

  “什麽時候掉的？”

  “大概五點不到的時候。”

  “你來得太晚了，那些垃圾早就被處理掉了。”

  靜水聞聲停止了動作，一屁股跌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