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靜水沒有想到她會問得這麽直接，呆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當然知道劉思妤所說的“喜歡”是什麽意思，隻是她覺得以妹妹的身份在哥哥身邊就足夠了，從未想過要更進一步。

  “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喜歡，不是……那種喜歡。”靜水吞吞吐吐地說道，雖然她也不懂到底怎麽樣才算“那種喜歡”。

  “那這個手環是怎麽回事？還有你床上的那個胖頭魚，也是師兄送你的吧？”劉思妤步步緊逼。

  “手環是逛地攤的時候我送師兄的，希望能給他帶來好運。後來我覺得那個手環很好看，所以自己也買了一個。胖頭魚是抓娃娃的時候師兄幫我抓的，沒別的意思。”靜水百口莫辯。

  劉思妤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憤憤地丟下了一句“你真沒勁”，就伸手像掃垃圾那樣把瓶瓶罐罐收攏到了盒子裏。

  靜水似乎猜到了什麽，看著劉思妤的背影，很不確定地說出了那個答案：“你是不是喜歡師兄啊？”

  “誰喜歡了！”劉思妤馬上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當我沒說。”靜水主動服軟，但在心裏卻笑劉思妤死鴨子嘴硬。

  下午的訓練劉思妤一點都不在狀態，幾次都遊出了夏指導要求的範圍內，氣得夏指導張口就罵：“怎麽感覺你的成績越來越差了？要好好想想原因了，如果再這麽下去，你幹脆就別練了！”

  劉思妤沒有一句反駁，等夏指導罵完之後聽話地走到出發台，在池中炸開了一朵水花。

  有了殺雞儆猴的案例之後，靜水提心吊膽，不敢多看別人，隻顧自己埋頭猛遊，就這麽過了幾十個來回之後，才有了能喘息的機會。

  她靠著池壁，望向隔壁的泳道，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遊自由泳的姚啟軒。如果說餘東是一頭大白鯊，那麽姚啟軒就是一條藍鯨，他的劃頻比餘東要慢上許多，動作更為舒展，但劃水時效卻一點都不差。

  這個水平如果好好練的話放到全國比賽中肯定是有競爭力的，靜水實在想不明白啟軒哥哥為什麽要選擇仰泳做主項，難道真的是因為太喜歡了？

  正當她絞盡腦汁的時候，姚啟軒也遊完了一輪，靠在池壁上進行短暫的休息，和她的距離隻隔了一條水線。

  “練得怎麽樣？”他問道。

  “還可以，我現在主要是規範一下技術動作，我感覺我膝蓋老是要往外，而不是內旋。”靜水對於自己的老毛病十分頭痛。

  “要不待會兒我抓著你的腿，幫你規範一下動作？”姚啟軒提議。

  “不用了，謝謝師兄，我自己來就行了，不耽誤你的訓練了。”靜水委婉地謝絕了姚啟軒的幫助。

  看靜水態度這麽堅決，姚啟軒也不好說些什麽，正要繼續開始訓練的時候，有人朝他喊道：“軒哥，夏指導想找你談談。”

  姚啟軒不情願地起了水，緊繃著臉朝梁指導走去。

  兩人在泳池的另一端，距離靜水比較遠。靜水隻能看見他們的嘴巴在一張一合，聽不清談話的內容，但她也大致能推斷得出他們在聊些什麽話題，估計是關於姚啟軒輔修自由泳的事情。

  看得出談得很不愉快，夏指導的臉陰沉得像六月裏的天，仿佛下一秒就有一個雷要劈下來。姚啟軒的臉上也布滿了烏雲，他禮貌地朝梁指導鞠了一躬，就轉身跳進了泳池，一圈圈波紋在他四周蕩漾開來。

  靜水很想上去問問究竟，奈何休息時間結束了，她隻好馬不停蹄地投入訓練中。

  在她快要頂不住的時候，訓練終於結束了，姚啟軒一起水就叫住了她：“晚上一起吃飯吧，順便叫上顏和，想吃什麽不用客氣，哥哥請客。”

  靜水也不推辭，她正想借此機會好好問問啟軒哥哥他的真實想法。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從遊泳館到食堂的這一段路上亮起了白色的路燈，風吹過樹葉，發出颯颯的聲響。

  三個人剛走出遊泳館，靜水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啟軒哥哥，你剛剛和夏指導談的是不是輔修自由泳的事情？”

  “是。”姚啟軒很爽快地沒有否認。

  “那結果怎麽樣？”

  “我和夏指導說還要再考慮一段時間。”

  “可是我看師兄你自由泳遊得挺好的啊，輔修自由泳也沒有壞處。”一向隻默默聽他們談話的顏和也開口了，可見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有多意外。

  “是啊，為什麽？”靜水接了一句。

  姚啟軒笑了，是那種成年人對於乳臭未幹的小毛孩的無奈的笑：“因為喜歡仰泳啊。”

  “是嗎？”靜水總感覺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輔修自由泳並不影響你練仰泳啊，還能增加在國內比賽上拿到名次的幾率。”

  “靜水，你還小，有些事知道太多了並不好。”姚啟軒看樣子是不打算說了，靜水也不好打破沙鍋問到底。

  到了食堂之後，姚啟軒讓兩個女孩先坐著，自己去買了好幾道菜，海鮮肉類蔬菜一應俱全，還加了一盤水果。

  “多吃點，你現在還是有點瘦。”姚啟軒對靜水說道。

  靜水一點都沒胃口，但看在姚啟軒的麵子上，還是勉強把這頓飯咽了下去。

  春暖花開，省體校又迎來了新鮮血液，新的隊員報到那天，靜水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趴在泳池邊偷看。

  當夏指導領著一群新人進來的時候，靜水一眼就注意到了隊伍中有個小男孩和別人不太一樣，別人都是戰戰兢兢、縮手縮腳，隻有那個小男孩一臉桀驁不馴、鋒芒畢露。

  再一看，這不就是江海嘛！

  不止是靜水，顏和、劉思妤嘴巴大得都能吞下一個雞蛋。

  江海居然真的做到了，她們都以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進省體校了。

  夏指導讓他們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並宣布了今天的訓練計劃之後，就督促大家趕緊進入訓練狀態，不要磨蹭。

  江海想必也看到了劉思妤，特意找了個靠近劉思妤的方位下了水，臉上別提多得瑟了：“怎麽樣？沒想到我會來這裏吧？”

  “別高興得太早，省體校可比市體校嚴格多了，把你那脾氣收一收。”劉思妤按照慣例給他潑了冷水。

  “知道了。”令大家沒想到的是，江海表現得很聽話。

  劉思妤看自己占了上風，更加得意了：“我比你早進入省體校，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師姐啊？”

  “師姐好。”江海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

  周圍的人都露出了不可名狀的表情，他們還從來沒見到小霸王在一個人麵前這麽唯唯諾諾過。

  “行了，不多說了，訓練。”眼看夏指導凶狠的目光就要發射過來，劉思妤靈活地鑽進了水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劉思妤所在的緣故，江海在今天的訓練中表現出了極大的熱忱，所有計時的泳姿都達到了夏指導的要求，讓夏指導從一開始的看他不順眼變為喜笑顏開。

  訓練結束後，姚啟軒聽說江海進入省體校了，特意跑過來祝賀。

  江海一看見姚啟軒，立馬換上了一副崇拜的表情：“啟軒師兄，我要謝謝你，你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標，要不是你，我肯定進不了省體校。”

  姚啟軒對江海的這番熱情有點措手不及，隻好窘迫地笑了笑：“你能進省體校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我也沒給你什麽實質性的幫助，不過既然來了，那我們今天就好好聚一聚，餘東和趙岩差不多也該結束訓練了，我把他們也叫上。”

  一聽到“餘東”這個名字，江海似乎想起了之前被教訓的慘痛經曆，臉部的肌肉顫抖了一下：“還是別叫餘東師兄了吧，我有些怕他。”

  “別呀，叫上吧。”劉思妤不樂意了，直接越過了江海，央求地看著姚啟軒。

  “怕什麽啊，又不會吃了你。”姚啟軒一手拍著江海的頭安撫他，一首給餘東趙岩發送了短信。

  得到了確定的答案之後，姚啟軒領著眾人朝食堂走去。

  走到半路的時候，劉思妤像是想起了什麽：“你們先去找位子吧，我回寢室一趟，待會兒過來。”

  “喂，你幹嘛去啊？”江海剛喊出這句話，劉思妤已經跑遠了。

  餘東和趙岩剛結束訓練就匆忙趕了過來，頭發還是濕的。江海遠遠地看著餘東走來，頭像釘住了一般，動都動不了。

  看著江海這副慫樣，餘東哭笑不得，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輕鬆點，真以為我會像小時候那樣啊？”

  有了這句話，江海的頭總算能動了，步伐沉重地跟著大部隊一起去挑菜。

  大家正要坐下來的時候，隻聽一個清麗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夾雜著些許喘氣聲：“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眾人微微偏了偏頭，卻被迎麵走來的劉思妤驚呆了。她換了一身紅裙子，長長的秀發高高紮起，配合著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脖子上掛了一個花型吊墜，成為了全身的點睛之筆。整個人美得張揚，好像一朵盛放的紅玫瑰。

  江海的臉如一隻扔到鍋裏的蝦，從正常到半紅再到全紅。

  不過他還沒高興一會兒，就被劉思妤打斷了：“江海，你能不能往旁邊挪一點？我想坐這裏。”

  她指的是餘東對麵的位置。

  江海似乎明白了什麽，臉上的潮紅退了下去，陰鬱地空出了一個位置。

  劉思妤美滋滋地坐下來，還特意晃了晃腦袋，讓脖子上的吊墜隨著節奏起伏。

  餘東注意到了劉思妤的小動作，為了不辜負小師妹的好意，還是誇讚了一下：“這個吊墜還不錯。”

  “是吧？我當初買的時候挑了好久才挑到這個。”看見餘東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心思，劉思妤的嘴角大幅度地上挑。

  “對了啟軒，輔修自由泳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餘東及時轉移了話題。

  “基本考慮好了，還是聽教練的話吧。”姚啟軒雖然這麽說著，但總覺得有點勉強。

  “這就對了，我們都是這麽想的。”趙岩說道。

  “等等，我沒聽懂，為什麽要輔修自由泳？”江海初來乍到，還不了解情況。

  “啟軒師兄他仰泳遇到了瓶頸，怎麽也突破不了，教練看他自由泳不錯，就讓他輔修一下，也是多一次機會。”靜水向江海解釋道。

  “原來如此。”江海恍然大悟，“沒事的，啟軒師兄，像我想輔修都輔修不了。”說完這句話，他還是忍不住看了劉思妤一眼，眼神中竟帶著一絲悲哀。

  大家各自心懷鬼胎，這頓飯吃得很不盡興，早早就散場了。

  餘東和趙岩結伴回了省隊，姚啟軒和他們不順路，最後隻剩下了靜水、顏和、劉思妤和江海四個人結伴同行。

  回去的路上，靜水看見江海拉長了臉，似乎有一口氣鬱結在心中，噎得他喘不過氣來，便擔憂地用手肘碰了碰他：“江海，你沒事吧？”

  這一問像點燃了□□，江海快步走上去擋在劉思妤麵前，冷冷地問道：“你和餘東師兄是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