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應了，三個人回到賓館把東西一放，就趕緊奔過去向夏指導請假，夏指導看在大家心情都不太好的份上，揮揮手就放行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車輛無情地呼嘯著從他們旁邊駛過，就連路燈也有些憐憫地看著這三個孩子。

  他們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該去哪裏，無意間走進一家小吃店，胡亂地塞了幾口炒飯填飽肚子後，又繼續開始遊蕩，直到在一家遊戲廳的門牌前停了下來。

  餘東豪氣地指著那塊牌子：“玩不玩？”

  “玩！”姚啟軒第一個答應。

  靜水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因此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把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遊戲廳的設備種類很齊全，有投籃機、打氣球、甚至還有抓娃娃機。

  餘東換回了一大堆遊戲幣，眼饞地盯著那台投籃機：“我們要不來比賽？”

  “我可是女孩子，肯定比不過你們。”靜水覺得很不公平。

  “那我們讓你兩個球怎麽樣？”餘東和她談起條件來。

  “成交。”

  三個人各占據了一台機器，把遊戲幣投進去了以後，一堆籃球順勢滾落到了他們眼前。

  屏幕上開始倒計時，等數字變成零的時候，籃筐開始左右移動起來，配合著“yo,yo”的背景音樂，讓人全身熱血沸騰。

  靜水拿起一個籃球，看準了籃筐移動的方向，把籃球往旁邊挪了挪，傾注了全身的力量扔了出去。

  “bang！”籃球直接撞在了籃筐上，隨後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回旋，差點衝出鐵欄杆。

  餘東和姚啟軒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來。

  靜水的兩個球很快就投完了。餘東開始奮起直追，仗著自己人高手長的優勢，一投一個準，至於靜水，不是砸在框上就是砸在板上，幾乎沒有進的時候，她越來越氣惱，因為她每多一次失敗，餘東的笑聲就更加肆無忌憚。

  一輪結束之後，餘東意猶未盡：“我們再來一輪吧？”

  “不了，你們兩個玩吧。”想起剛剛慘痛的教訓，靜水第一時間拒絕。

  看得出來兩人隻是想發泄，發瘋似的投了一個又一個，籃球與鐵籃筐碰撞的聲音成了此時最美妙的樂曲。

  不知道過了幾輪之後，餘東和姚啟軒才不得不停了下來，坐在凳子上揉著酸痛的手臂。

  “心情好多了。”餘東感覺心裏的一塊頑石隨著籃球一並扔了出去。

  “哥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責了。”靜水說道。

  餘東剛上揚些許的嘴角又壓了下去，幫靜水順著馬尾辮，像個大人一樣語重心長地說道：“競技體育就是這樣，沒有差不多，隻有做到最好。”

  “行了，別說那麽沉重的話，嚇到靜水了，對了靜水，你想玩什麽？”姚啟軒問道。

  靜水的視線飄到了遠處，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想玩……抓娃娃機。”

  “嗤。”餘東很不給麵子地笑了出來，直到看到靜水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一層之後才收住了笑容。

  “別理他，去吧。”姚啟軒說道。

  靜水選了一台裝滿胖頭魚玩偶的機器，操縱著橫杆，等夾子移動到一個玩偶上方的時候，果斷地按下按鈕。夾子張開了它的爪子，把玩偶牢牢地包圍其中。靜水還沒來得及歡呼，就看見玩偶從夾子上跌落了下來，距離出口隻有一步之遙。

  “這種機器的夾子估計都被別人弄鬆了，很難夾起來。”姚啟軒對此很有研究。

  “我就不信了，靜水，我夾一個給你看看。”餘東擠開了姚啟軒，獨自操縱起來。

  不知道是餘東今天運氣爆棚還是怎麽的，試了兩下之後果真夾起了一個，他打量了一下娃娃，把它貼在自己的臉旁邊：“像不像我？以後看到它沒準就能想起我。”

  “你就省省吧。”姚啟軒看不下去，推了他一下。

  靜水卻滿心歡喜地接過娃娃，愛不釋手。

  餘東和姚啟軒又先後玩了拳皇超級瑪麗等遊戲，直到把一大堆遊戲幣花完了才興盡而歸。

  冷風夾雜著塵土的氣息朝他們撲過來，又幹又澀，餘東下意識地把拉鏈拉到最上麵，拍了拍旁邊姚啟軒的肩膀：“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幫我照顧好靜水。”

  “我答應你。”姚啟軒沒有一秒鍾的猶豫，兩顆晶亮的眸子在黑夜裏讓人感覺分外溫暖。

  餘東注意到了走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的靜水，捏了捏她的臉：“怎麽啦？”

  “沒什麽……隻是覺得我剛來，哥哥你又要走了。”

  “反正離那麽近，我可以經常來看你啊，我保證。”餘東朝她伸出了小拇指。

  靜水被他逗笑了，把他的小拇指按了下去：“好，我相信。”

  “對了啟軒，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餘東轉移了話題。

  “什麽問題？”

  “我看你訓練的時候自由泳成績也還可以啊，跟我差不了多少，為什麽不輔修一下自由泳呢？”

  “再說吧，我看看仰泳的瓶頸能不能突破。”姚啟軒似乎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含糊了過去。

  回到賓館以後夏指導已經等候多時，見到他們三個的人影就開始教訓起來，大家這才知道自己是徹底玩瘋了，這會兒都快半夜了。夏指導發射完了火箭炮之後，還是怒氣難消，勒令他們不許再出去。

  一個夜晚就這麽不平靜地過去了，第二天返程的火車上，李穎打來了電話，一開頭就是一通埋怨：“你這孩子，有比賽為什麽不告訴爸爸媽媽啊？”

  靜水一想到那場菜鳥水平的比賽就覺得臉上發燒：“遊得不太好，所以就不說了。”

  “爸爸媽媽又不會嫌棄你，沒關係的，以後有事記得和媽媽說。”

  “嗯。”

  “對了，你要不要和爸爸說幾句？”

  靜水愣了愣，雖然知道和爸爸沒什麽好說的，但還是應了一聲。

  李穎便把聽筒給了一旁直搓手的張昊天。

  “喂，靜水啊，我是爸爸，比賽結果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最近還好嗎？沒有生病吧？”

  “沒有，一切都挺好的。”

  “那就好，過年還回來嗎？”

  “可能回不來了，因為……要訓練。”靜水說完這句話，一陣心酸泛了上來。

  “哦，這樣啊，沒事，你好好訓練，到時候我和你媽給你寄點特產過去。”

  “好，謝謝爸爸。”靜水咬住嘴唇，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困難和爸爸媽媽說。”

  “嗯。”靜水覺得下一秒自己就快哭出來了。

  沒說幾句，張昊天又把聽筒遞給了李穎，母女倆扯了些有的沒的之後，就匆匆掛斷了。

  靜水抱著小靈通，惆悵地看著顏和：“顏和，你想家嗎？”

  這一說不要緊，下一秒顏和立刻眼淚汪汪地點點頭。

  可是沒辦法，因為這次比賽成績不好，隊裏就除夕和大年初一放兩天假，根本來不及趕回去。

  “對了思妤，你想家嗎？”靜水又問道。

  “想家？我才不想呢。”劉思妤看著顏和哭成了一個淚人，撇了撇嘴，望向窗外。

  顏和一點都沒有受她的影響，繼續抽抽嗒嗒地哭，靜水隻好不停地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列車載著一群孩子的鄉愁，駛向遠方。

  回到了學校之後已經步入了期末複習階段，三個女孩子找老師開了幾回小灶，手忙腳亂地複習了考試內容，勉強把考試應付了過去。

  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訓練，大家苦不堪言，即使是在休息的那兩天，許多人也寧願躺在宿舍裏睡大覺，不願意出去，到了晚上大家再一起吃頓飯，這年就算過了。

  年後餘東和趙岩的通知就發下來了，要他們立刻去省隊報到。兩人走的那天，隊裏都有些傷感，那些平時和餘東趙岩稱兄道弟的，此時都不吝嗇他們的擁抱，並且信誓旦旦地說省隊再見。

  姚啟軒隻是簡單地朝兩人揮手致意，雖然表麵上波瀾不驚，但那雙眼睛還是出賣了他心底的羨慕之情。

  靜水和七歲的時候一樣鎮定自若，與餘東說了幾句道別的話之後，就準備回去訓練了。途中餘東十分不放心地回了幾次頭，對上的都是靜水令人舒心的目光，仿佛在說：“不要擔心，哥哥，我很快就來了。”

  兩人走了之後，靜水嗅到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她發現劉思妤突然對指甲油、唇膏還有首飾感興趣起來，為了不讓教練發現，她平時都是塗透明的指甲油，隻有周末才會換成彩色的，而且很快就會刮掉。

  當劉思妤又一次對著鏡子比劃哪條項鏈更好看的時候，靜水忍不住好心勸告她：“夏指導說過，我們現在最好不要打扮，會影響訓練的。”

  “你管不著。”劉思妤嗆了回去，但之後她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神牢牢鎖定靜水，似乎要把她的老底揭個底朝天：“實話告訴我，你喜不喜歡餘東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