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嗓子啞的不像話，發出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

  “乖，先把藥喝了。”李明睿語聲溫柔地不像話，把藥喂到她嘴邊。

  安茉兒怔怔地喝下，心中還是不敢相信，她現在躺在殿下懷裏，殿下喂她喝藥，還用這麽溫柔的聲音跟她說話，怎麽都覺得像在做夢。

  沈謙看安大人終於把藥喝下去了，欣喜不已。

  “能喝藥就好。”他覺得這藥是有效的。

  藥很苦，可喂藥的是殿下，安茉兒隻能乖乖地喝。

  一碗藥被李明睿喂的一滴不剩。

  安茉兒想吐。

  “別吐出來，忍著點。”李明睿知道她難受，但是救命的藥，好不容易才喂下去。

  安茉兒拉上口罩，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吐出來。

  “沈大夫，有蜜餞嗎？”李明睿問，看她眉頭皺的很痛苦的樣子。

  沈謙為難了，他這怎麽會有蜜餞呢？送進來治療的病患可是把藥當成仙水來喝的，要知道，因為藥材緊缺，藥常不夠，大家的藥量都少。

  李明睿看沈謙為難的樣子就知道沒有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大家連飯都吃不飽，哪來的蜜餞。

  “沒關係，沈大夫，你去忙吧！”安茉兒弱弱道。

  “安大人注意休息，小民先告退，過一個時辰再來，殿下，若是有意外情況，可到病房找小民，或者讓人叫一聲。”

  “嗯！你下去吧！”

  沈謙走後，安茉兒問：“殿下怎麽來了？”

  “你是想問，是不是中二告密了？”

  安茉兒搖搖頭，中二兄告訴他也正常，她想問的是，他就這麽丟下金華府的事務跑來東陽縣，沒關係嗎？萬一那邊有什麽緊急情況怎麽辦？

  李明睿懂她的心思：“你不用擔心，金華府那邊有高大人，我出來一兩天不打緊。”

  安茉兒餘光桌上的燭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掙紮著要起來。

  “你要做什麽？”李明睿摁住她。

  “我得回縣衙，晚上官吏們都要找我回事兒。”安茉兒著急。

  李明睿道：“我已經讓中二回縣衙，就說你被我急召去了金華府，縣衙的事兒交給縣丞和主簿打理，然後讓中二和九黎一起出城，你就安心歇著，不會露餡的，但你若是一直不好起來，可瞞不了多久。”

  安茉兒也是愁，她以為自己能忍的，不就是痛嗎？難受嗎？沒想到會這麽嚴重，起都起不來。

  “你這邊治理的很好，進出城都要登記，好在九黎的身份他們不敢多問，我沒登記，不過這也是漏洞之一。”李明睿玩笑道，想說點輕鬆的，讓她放鬆放鬆，她這根弦繃的太久，太緊，趁這幾天鬆鬆。

  “這是老百姓對官員根深蒂固的敬畏所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安茉兒道。

  “說的也是，所以，有個愛民如子的父母官是老百姓最大的福氣，可惜，大興有這等福氣的百姓不多。”李明睿有些悵然。

  “你不是一直在做這事嗎？讓更多的老百姓有好日子過。”安茉兒微然道，所以所有官員都畏懼七星司，所以他才得了病閻羅的稱號，無知的老百姓還真以為他是個惡人，他的名頭都能止孩童啼哭了。

  李明睿心中感慨萬千，是啊，他做的事，得罪了很多人，背上了許多罵名，那又如何？懂你的人自然懂你，不懂你的不必強求。

  安茉兒把頭轉到裏側。

  “殿下，您還是別呆在這，小心被感染了。”

  她已經倒下，他不能再倒下。

  “我沒關係，金華府那邊每天都會給官員熬湯藥，防傳染的，確實有點效果，我不是把方子給你們了嗎？”

  安茉兒苦笑：“病患的藥都不夠。”

  那方子裏有好幾味藥材跟治病的藥方上的藥材是一樣的，有些病患都喝不上藥，他們怎好去占用救命的資源。

  李明睿是敬佩她這種一切以民為重的想法，但他還是要說：“雖說大家的命都是命，眾生平等，可若是保住一些人的命能救更多的人，我會選擇後者，不能使抱薪者凍死，隻有保證他們的安全，他們才能不遺餘力的去做事，才能讓疫情最快的控製住，哪怕那藥是沒效果的，喝了也能讓他們心安。”

  安茉兒想想有些慚愧，他說的很對，東陽縣已經有二十餘人因公殉職，包括那些熱心的誌願者，為此她深感愧疚，她隻給了口罩和防護服，沒有給藥，要是讓他們都喝上藥，或許他們就不會死了，人死了給再多的補償又有什麽用？如果她也喝藥，或許就不會染上疫病，耽誤事兒。

  “好了，別想了，喝了藥睡一覺，或許睡醒了明天就好起來了。”李明睿替她掖了掖被子。

  “那你……坐遠點。”他離的這麽近總歸危險，而且他坐在這，她不習慣，睡不著。

  “好。”李明睿從善如流，把凳子搬到了一丈開外。

  “睡吧，我就在這，不舒服就告訴我。”

  安茉兒到現在都難以置信，居然有一天會得到齊王殿下的服侍，不過，她沒精神想太多，渾身酸痛，很快就迷糊了。

  李明睿等了好一會兒，看她似乎睡著了，才輕輕地走過去，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依然滾燙。

  看到屋裏木架上有水盆，水盆裏還有一塊棉帕，李明睿絞了棉帕給她額頭敷上。

  坐在床邊看她的病容，眼圈都是黑的，這是熬了多少個日夜才熬成這樣。

  心狠狠抽痛，他不知道讓她擔任這個特使是對還是錯，但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還是會這麽做，因為她是為了救人才出村，如果她出來了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百姓們成片成片的死去，她會更難受。

  從三年前，她毫不猶豫的給他吸蛇毒，他就知道她有一副熱心腸，連個陌生人，萍水相逢，她都要救，不顧自身安危，何況是她的父老鄉親。

  而他和她想的一樣，都是為了救更多的人。

  安茉兒，睡吧！老天會保佑你的。

  我這個病閻羅不讓你死，你就死不掉。